作家的責任不會泯滅
——《2008中國年度微型小說》序言
冰 峰
2008年,中國發生了許多事情,雪災、地震……這些事情無不讓人感到震撼。那么,這些事情的發生,又在文學界引發了什么呢?
改革開放30年,一切都在改變,文學在經濟潮流的沖擊下迅速滑落,影、視、歌、體育等各路明星讓作家的身價一落千丈,作家受到的社會嬌寵和熱捧沒有了,被人遺忘的生活開始讓作家的生活變得平靜、簡單、寂寞、窘迫。有些作家開始通過依附權力和財富尋求改善生活狀態的出路,有償文學作品也開始為權利和財富服務,對此,人們似乎無能為力,只能看著文學的力量日漸式微。
但是,此次雪災、地震,似乎震醒了昏昏欲睡的文學,作家內心深處對于時代的感知,對于人的尊重被喚醒,作家開始重新擔負起了自己的責任。他們迅速奔赴災區,開始以筆為尺丈量中華民族在苦難中的精神高度,記錄民族的疼痛、堅強和偉大。中國作協也派出多批作家奔赴災區一線采訪創作,中國作協主席鐵凝說:“當年土爾其發生大地震后,帕慕克第二天就到了地震的中心,而我告訴他,汶川地震后,我們中國的作家也在第一時間到達地震災區。這場災難,把我們共同的良知喚起了。”
幾乎所有的作家都在行動中,所有的報刊都在推出相關的版面和欄目……
許多震撼靈魂的文學作品在報刊發表,人們開始關注和思考文學的社會價值、社會功能與社會意義。
在這場戰斗中,小說與詩歌、散文、報告文學相比,似乎缺少了一些鋒芒,然而,正是這樣一些缺少,小說才顯現出了自身的特點,才讓人感受到了一種長久的傷痛和思考。因為,小說擊打的是人的靈魂,留下的是“內傷”,是讓人咀嚼之后才有知覺的一種滋味。
抗震小說《廢墟下的課堂》就是這樣一篇讓人讀后慢慢開始滴血的作品。課文中的故事與現實是交織的,是一種力量對另一種力量的推動,是一種情感對另一種情感的撫慰。而在故事與作品之外,讀者的情感深陷其中,40個小時的煎熬,承諾、親情、責任……與生命挑戰著、抗爭著。終于,佩著“綿陽消防”標記的救援人員扒開了壓住他們的墻壁——阿曼達,他來了!
這就是小說傳遞給我們的信息,一個民族的災難結束了,團結、友愛、責任、堅強和偉大的民族精神在災難中建立起來——中華民族是一個具有強大支撐力的民族。
當然,生活是豐富的,四川雖然發生了重大的災難,但更多的人民還是生活在安逸中的,他們的一顰一蹙,展示著生活的細節和社會狀況。肖復興先生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老師,他沒有退休之前辦公室就在我的辦公室對面。他是散文大家,為人謙和,平易近人。他的微型小說《超重》,選材、結構雖然簡約,只是一幕場景,幾句平淡的日常對話,但裝載與映射的社會含義卻十分沉重。寵愛、嬌慣或許是體現愛心的方式,而超重的愛又是多么無奈——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讀完這篇小說,一種難言的隱痛讓我們的心顫抖。
中國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實行計劃生育后,獨生子女便成為中國家庭的普遍存在方式,肖復興先生敏銳地抓住了這一社會現象,通過獨生子女出國留學“行李超重”這一細節,淋漓盡致地揭示了“超重的愛”帶來的社會教育問題。作品人物形象鮮明,視角獨特,體現了一個作家的社會責任感。
作家的責任是什么?作家的責任就是要用作品來說話,要多層面、全方位地反映社會狀況,記錄生活細節,臨摹時代特征,把更多有價值的東西呈現給讀者,讓讀者去品位、咀嚼,以驅動讀者的情感,引發讀者的思考,激發讀者的斗志,喚醒讀者的激情……正如作家羅蘭所言,作家與人民共處于人類的環境之中,藝術家應該是時代的精神上的先驅者,人類的眼睛、耳朵和雙手,藝術家與廣大群眾結合才有偉大的力量。他認為作家肩負著歷史的偉大使命,應以偉大的藝術來恢復人類的勇氣,喚醒人類的沉睡,激發他們為正義事業而奮斗的熱情。
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在諾貝爾文學獎領獎致辭中談到作家的社會責任時說過一段著名的話:“作家的天職在于使人的心靈變得高尚,使他的勇氣、榮譽感、希望、自尊心、同情心、憐憫心和自我犧牲精神復活起來。作家不應該單純地撰寫人的生命的編年史,他的作品應該成為支持人、幫助他巍然挺立并取得勝利的基石和支柱。”
大師的話高屋建瓴,氣勢恢宏,從提升人類心靈,健全人類精神的角度提出了作家的責任,提出了文學在人類生活中所應擔負的使命。為此,我們在編輯本書時,即考慮了作品的豐富性,讓不同風格、不同選材的作品呈現出來;同時,也考慮了作者的多層面、多結構,讓名不見經傳的“小作者”也有露面的機會。我相信,這些滿載著生活信息、社會責任的作品一定會熠熠生輝,照耀人類。
《2008中國年度微型小說》一書已由漓江出版社出版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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