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背影,或難忘的“縱身一躍”
——淺析萍兒詩作《乙巳端午》
作者:史映紅
每每到了端午節,人們不約而同地在門窗上懸掛艾草,千村萬寨人家的餐桌上都擺放著粽子,很多地方舉辦精彩紛呈的賽龍舟活動,這些習俗由來已久,相傳都與屈原有關。
先說門窗上懸掛艾草,包涵著多重寓意:一是驅邪避穢、祈福歲歲平安;二是驅除毒蟲、凈化空氣、防病防疫;三是恰逢春夏過渡、陰陽交替之際的端午,提醒人們保持人體、自然和天地平衡;四是倒掛的艾草形似一柄柄寶劍,寓意斬斷災邪、遠離災害,與“福到家門”有些相似。
大江南北吃粽子,廣為人知的就是紀念偉大愛國詩人屈原,眾所周知,戰國時期楚國偉大詩人屈原投江殉國后,附近老百姓悲痛萬分,紛紛在汨羅江里投放粽子,以防魚蝦傷害屈原遺體,表達廣大人民對屈原的憑吊追思之情。我曾在一篇拙文里寫過:“端午節千家萬戶餐桌上的粽子,線條分明、有棱有角的形狀,影射屈原守正不移、方正不阿的崇高品格;如銀似雪、潔白無瑕的糯米,影射屈原高潔純凈、素雅圣潔的情操;層層包裹的紅棗,影射屈原對國家對民族對同胞紅彤彤、熱乎乎的赤膽忠心;而插在很多人家門楣上的艾草、柳枝,柔軟輕垂,綿綿無骨,像人們緬懷先賢忠魂的淚”。
端午節賽龍舟,相傳屈原殉國后,楚國百姓哀痛異常,接連涌到汨羅江畔憑吊屈原,很多漁夫自行劃起船只,驅散魚群,爭分奪秒地在江上來回尋找、打撈屈原遺體,可惜追至洞庭湖都不見蹤跡。故而每到端午節,人們劃龍舟以緬懷屈原,追憶忠魂。
萍兒詩作《乙巳端午》前四句,因為一個亂世,人們記住一個楚國,因為一個楚國,人們記住一位詩人,因為一位詩人,人們記住一條大河叫汨羅江,因為一條大河,人們開始過一個節日,這個叫端午的節日,已延續了兩千三百零二年。
“離騷載著千年秘密與舟子互換身世/水波精細的哀傷是你血寫的漢字河山”,人所共知,屈原是我國浪漫主義文學的奠基人,是“楚辭”的創立者,被譽為“楚辭之祖”,屈原的橫空出世,標志著中國詩歌由大雅歌唱到浪漫獨創的新時代,對后世詩歌發展和走向產生了深遠影響。“逸響偉辭,卓絕一世”、“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離騷》,“所作忠而言之兮,指蒼天以為正”《九章》,“心郁郁之憂思兮,獨永嘆乎增傷”《抽思》,“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離騷》等千古名句,其濟世情懷和家國情結影響了后世無數梟雄豪杰和志士仁人。
“菖蒲漫卷呼號的衫袖/大地發出慈悲/縱身一躍天問碎于月光/有一些暗喻不肯沉”這四句,個人認為是這首詩的重點,詩人用“菖蒲”的“漫卷”,“呼號的衫袖”,“縱身一躍天問”,“大地發出慈悲”,“碎于月光”等詞句,營造出一種悲壯雄闊、深沉遼遠的氛圍;描繪出一種豪邁恢宏、蒼涼激越的氣勢。是的,這“縱身一躍”,躍出了楚國城池淪陷、山河破碎、百姓逃散的無奈;這“縱身一躍”,躍出了一位政治家赤膽忠心、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精神;這“縱身一躍”,躍出了一位詩人心系社稷、心系人民、絕望至極的悲愴;這“縱身一躍”,躍出了一位愛國者精忠報國、救亡圖存、視死如歸的高潔氣質。
結尾四句里,“擊碎一切、鼓聲、走失的眼淚、凝成秋霜、苦行僧、上下求索、險峻哀愁”等詞句,折射出萍兒對一位“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宋·范仲淹《岳陽樓記》)政治家的痛惜與緬懷;折射出當下文字工作者對一位悲天憫人,碧血丹心,備受廣大群眾尊敬和擁戴的偉大詩人的憑吊和追思;更重要的是對屈原“苦行僧”般的堅毅執著、忠君報國、心系蒼生精神的謳歌和稱頌,讓屈原“天地英雄氣,千秋尚凜然”(唐·劉禹錫《蜀先主廟》)的高大形象聳立在讀者腦海。
清代學者薛雪在《一瓢詩話》里言:“詩貴蘊藉,然要有氣魄,無氣魄,絕非真蘊藉。詩重清真,尤要有寄托。無寄托,便是假清真。有寄托者,必有氣魄。無氣魄者,漫言寄托”。魯迅先生在《華蓋集·忽然想到》里言:“詩文卻往往更久地存在,或者還要感動別人,啟發后人”。這首詩,萍兒做到了字詞語言上的精確,意蘊意象上的精準,力道筆觸上的精密,比喻比擬和修辭上的精湛,基本達到了“感動別人,啟發后人”之目的。
其實,關于端午和屈原這樣眾所周知的大題材并不好寫,因為寫的人太多了,但詩人萍兒另辟蹊徑,匠心獨運,采取邊鋪陳邊點染和夾敘夾議等方式,讓詩作與讀者盡可能在心靈上達成契合,產生共鳴,作品就變得扎實、雋永和靈動,進而打動人感染人。
乙巳端午
作者:萍兒
艾草是另一種愛意
楚辭于詩人復活一條江以后
永久失聲
抱負絕于最高處的凜然
離騷載著千年秘密與舟子互換身世
水波精細的哀傷是你血寫的漢字河山
兮,于每片新嫩的粽葉尖舞
菖蒲漫卷呼號的衫袖。
大地發出慈悲
縱身一躍天問碎于月光
有一些暗喻不肯沉江
唯你
“見過花開的樣子”
伴著擊碎一切語言的鼓聲
你走失的眼淚將凝成秋霜
沸騰苦行僧般的上下求索
安頓你的年輕俊美險峻哀愁
作者簡介:
萍兒:香港著名詩人。
史映紅,男,70后,甘肅莊浪人,筆名桑雪;在西藏部隊服役21年;曾在《文藝報》《詩刊》《解放軍報》《青年文學》等發表各類作品1000余篇;出版詩集《西藏,西藏》等4部,傳記文學《吉鴻昌:恨不抗日死》等,評論集正在出版中;曾就讀魯迅文學院第19屆高研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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