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緣與詩緣的交融
——珠中江詩意空間的建構及其文化幸運兼論詩人步緣詩作及其行跡
作者:王曉波
地緣不僅是地理空間的劃分,更是文化基因的載體。珠海、中山、江門(以下簡稱“珠中江”)三地,地處珠江口西岸,山海相依、江河縱橫,既是嶺南文化的重要發祥地,也是海上絲綢之路的歷史見證。三地的地理聯結與歷史互動,形成了獨特的“地緣共同體”,而這一共同體在現代化進程中,逐漸演化為“詩緣”的孵化器。“步緣詩歌創作座談會暨珠中江詩歌交流活動”是“珠中江”三地詩人作家的一次文學“走親”活動,是三地詩人作家的文學相互探訪和交流,是大灣區文學的一次“碰撞”。
珠江西岸的咸淡水交匯處,是極具生命力的地理界面。珠海淇澳島的紅樹林根系盤結,在潮汐漲落間吞吐著來自海洋與陸地的養分,這種獨特的生態現象隱喻著珠中江文化基因的生成邏輯。伶仃洋的波濤里沉淀著文天祥“零丁洋里嘆零丁”的千古絕唱,五桂山脈的云霧中飄蕩著孫中山“天下為公”的宏偉理想,崖門古戰場的礁石上鐫刻著陸秀夫負帝蹈海的悲壯記憶。這些歷史碎片在時光長河中反復沖刷,最終在改革開放的熔爐中熔鑄成新的文化合金,并構成“大灣區文學”的新內涵。
要談論詩人步緣詩作及其行跡,在這里得詳細說一下詩人步緣,步緣本名郭道榮,大灣區詩人,澳門城市大學博士、入選香港政府優才計劃,珠海高校教師,居住地為中山市坦洲鎮。他現為香港詩歌協會理事、香港詩人聯盟理事、香港詩人報編委、《綠蔭詩報》(珠海)主編、珠海市寫作學會會長、中山市詩歌學會副秘書長、珠海市作家協會理事會理事、廣東省小小說學會理事。其詩歌作品曾榮獲香港詩歌協會18周年“全球漢語詩歌獎”實力獎(2025)、蘇曼殊文學獎(2017)等多項文學獎項,并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廣為傳播。著有詩集《咖啡染紅天空》《夜橋》、散文集《華海路的夜色》、詩評集《重塑詩意創造的維度》等七部文學專集,并編有《語言與文化》等高校教材四部。在文學和本身職業學術創作上收獲甚豐。近年,他致力于寫作公益事業,創辦金榜(公益)作文培培訓機構。他在珠海市老干大學進行公益教學,受到珠海老干部們普遍歡迎。
一、地緣與詩緣:地域文化的雙重維度
1.自然地理的詩意啟蒙
珠中江的地理特質為詩歌創作提供了豐富的意象。珠江口的咸淡水交匯、伶仃洋的潮起潮落、五邑僑鄉的碉樓與碉樓下的故事,均成為當今詩人筆下的隱喻。例如,羊城晚報珠中江版曾以“襟江帶海、千年古邑”概括江門的文化底色,而珠海的“海洋文明”與“改革開放窗口”身份,則賦予詩歌現代性與開放性。這種自然與人文的交織,使珠中江的詩意空間既具象如“紅土味”的南渡河(步緣詩作《南渡河》,寫他的家鄉),又抽象如“影喻無常”的光影哲學的《我的笑容藏在澳門燈光里》,正如他所說的“燈光告訴我,心是無形的/天黑之后,燈光能讀透某種心事/穿越時間與空間,靜靜在頭頂綻放/這座城燈火是無聲的語言/讓人迷失也讓人重生”,詩歌通過光影交織的意象群,構建了一個關于大灣區的城市記憶、身份追尋與情感隱喻的詩意空間。
2.歷史文脈的詩意傳承
珠中江三地的歷史遺存與移民文化,為詩歌注入了厚重感。江門作為“中國僑都”,其華僑文化在詩歌中表現為“故土與他鄉”的辯證;中山的孫中山文化資源,則成為家國情懷的載體;珠海的“改革開放基因”則被步緣等詩人轉化為“產業第一”的現代敘事。這種歷史與當下的對話,使珠中江的詩意空間兼具傳統意境與現代張力。
二、詩意空間的建構:從地理景觀到文化符號
珠中江的詩意空間并非自然生成,而是通過媒體傳播、文化實踐與個體創作共同建構的結果。
1.媒體的文化賦權
羊城晚報珠中江版是《羊城晚報》在珠海、中山、江門三地設立的綜合性地方新聞版面,自2011年5月開版以來,始終以“深耕珠中江,與城市發展深融”為宗旨,成為省級媒體中首個跨城聯動的地方新聞平臺。通過《五邑文脈》《珠海文脈》等欄目,將地方文化符號(如碉樓、香山文化)轉化為公共話語。其“立體傳播”策略(如短視頻、全國旅游媒體年會)不僅推廣了城市群的形象,更將地理景觀升華為文化意象。例如,珠海的港珠澳大橋、橫琴自貿區等“新地標”,在媒體報道中成為“現代化奇跡”的代名詞,激發了詩人對“速度與高度”的詩意想象。
2.個體的詩意實踐
詩人步緣的創作,正是珠中江詩意空間建構的典型例證。作為雷州移民,他在珠海的工作經歷與城市觀察,形成了獨特的“經濟特區視角”。其詩作《流水線上的香水味》將工業場景與感官體驗結合,用“香水味”消解流水線的冰冷;《十元的玫瑰花》則以價格差異隱喻城鄉情感的割裂。《張守剛離開坦洲》《詩人陳芳》寫了二位詩人在大灣區的真實生活。這種創作既是對地緣現實的回應,也是對詩緣美學的拓展。
三、文化幸運:區域協同與個體覺醒
珠中江的文化幸運,在于其既受益于大灣區一體化進程,又保留了地方文化的獨特性。
1.區域協同的文化機遇
需要指出的是,珠中江需“跳出區域看區域”,借助港澳與廣深資源推動融合。例如,中山的“東承西接”戰略、江門的華僑資源、珠海的橫琴自貿區,共同構成大灣區文化創新的試驗場。這種協同為詩歌創作提供了更廣闊的語境,如步緣的組詩《途徑真實的幻境》即嘗試將“工業區”與“鄉愁”并置,探索身份認同的復雜性。趙國宏教授曾對組詩進行剖析和解讀(詳見《珠海特區報》)。
2.個體覺醒的文化韌性
步緣的詩歌《我沒有改變土地》:“我們的幸福,也依附在這片土地/我相信,一切希望寄托于土地/我們用母語去改變房屋、道路、莊稼和綠化/但沒有改變土地/我知道,生活中最沉重的/算是那樸素的土粒”詩歌極具感染力。步緣的詩歌始終貫穿著“低處敘事”的美學。他通過“低處敘事”揭示被遮蔽的現實,又以“超驗想象”拓展存在的維度。他拒絕宏大抒情,轉而關注工棚、菜市場、公交站等日常場景,以“樸素的土粒”(《我沒有改變土地》)隱喻生命的根基。他的這種創作態度,既是對城市化進程中“鄉土消逝”的抵抗,也是對詩歌本質的回歸,其作品在真實中尋找善良與美。這種將個體經驗升華為普遍哲思的能力,使其作品在當代漢語詩歌中占據獨特的地位。
四、步緣詩作:地緣書寫的范式轉型
步緣的詩歌,既是珠中江地域文化的產物,也是當代大灣區文學與城市詩學的一個“交匯點”。
1.主題的雙重性:離散與扎根
步緣的詩中,“離散”體現為移民身份的漂泊感(如《父親的脊背》對父輩生存哲學的追溯),而“扎根”則表現為對珠海的在地認同。他筆下的“東澳島”“南沙灣”不僅是地理坐標,更是情感錨點。這種雙重性,呼應了珠中江作為“移民城市”的文化特質。
2.語言的在地性:方言與意象
步緣善用粵語方言與地方意象(如“紅土味”“碉樓”),使詩歌具有鮮明的地域標識。例如,他的詩歌《咖啡染紅天空》(見其同名詩集)以“咖啡”與“天空”的色彩碰撞,隱喻工業化對自然時間的侵蝕,其語言風格既粗糲又有詩意。這種語言策略,打破了“雅俗”界限,為大灣區詩歌開辟了“新路徑”。
3.詩歌的海洋意象:空間與拓展
詩歌的海洋意象在步緣的詩歌中具有原型意義。如他的詩歌《海洋》“澳門偎依海洋,如我傍海而居/一種鹽味,來自內心/但去向不明,也許醞釀怎樣的心事//在知識的海洋/我又聞到鹽味,一種咸味/直接抵達心靈深處”,海洋對于他有一種原生態的親切感。而他的另一首詩歌《畫一尾白海豚》則是海洋是一種拓展視野的生存空間:“GPS喚醒春天的風/我從珠海涉入人潮退卻的大橋口岸/憶起水面微微晃動的白海豚/我瞪著海面,仿佛春風輕揮衣袖/一瞬清空了世界的塵埃/一切都那么單純,卻又藍得深藍//再一次瞪著車窗外平靜的海面/玻璃倒映出陌生的自己/輪廓晦暗,神情隱沒/像風中的碎影,微微扭曲/憶起白海豚,才想見香港/甚至想到更遠的海,更深的浪”不同于古典詩詞中的抒情化海洋,他筆下的大海是充滿張力的載體:既是孕育生命的子宮,也是廣闊的生活天地;既是通向世界的航道,也是對其交流提供幫助的有力屏障。這種辯證認知源自珠中江地區獨特的地理處境——既是大陸文明的末梢,又是海洋文明的前哨。
五、結語:詩緣作為地緣的另一種解碼
展望未來,珠中江詩意空間的可持續發展需要更深刻的文化自覺。當人工智能開始介入文藝創作,當元宇宙重構空間認知,傳統的地緣詩學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但正如珠江口咸淡水交匯處的生態系統,真正的文化生命力源于差異性的對話與融合。這種交融不是簡單的物理疊加,而是催生新質的化學反應。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帶來的時空壓縮效應,在珠中江地區呈現出獨特的文化景觀。深中通道的鋼筋鐵骨與翠亨村的青磚黛瓦形成時空蒙太奇,港珠澳大橋的恢弘曲線與斗門古街的騎樓拱廊構成視覺對位法。這種多維度的空間疊合,為當代詩人提供了豐富的創作素材與思維向度。
珠中江的詩意空間建構,本質上是地緣文化在當代的創造性轉化。媒體、政策與個體的合力,使三地從“地理相鄰”走向“文化共生”。而步緣的詩歌,以個體經驗為切口,將地緣的宏大敘事轉化為詩性的微觀表達。這種“地緣與詩緣的交融”,不僅為區域文化注入活力,也為中國當代詩歌提供了“在地性”書寫的大灣區文學新范本。
2025年5月21日初稿,6月21日定稿
附錄:
步緣的詩(12首)
海風中的邊界
驚蟄剛過,春的氣息未完全散開
南方海面上,港珠澳大橋低垂著
波濤洶涌,像城市心跳的節奏
巴士在這條大灣區的脈絡中啟程
細雨綿綿,像天上撒下的輕語
雨點一點點加粗,敲打車窗玻璃
仿佛說,天氣變了
車速忽快忽慢,雨珠
如同飄渺的夢裝飾著車窗
巴士壓低身段于雨絲中穿梭前行
潛入看不見的海底隧道,如隱匿于生活
匆匆消失于看似平靜的海面
直至隧道的盡頭,再度躍上橋面
雨絲稍停,香港的路牌如同久違的老友
橫在眼前,散發著特有的港味
而隧道像看不見的邊界
將一切變得柔和,輕盈又恬淡
湛藍海水延續故事無數
雨似乎講著邊界的語言
隔著隧道,我們變了又似乎未變
那一瞬,一片藍色的海在你我之間
無聲地過渡,我聽到動聽的粵語
這場沒有邊界的雨
讓我跨進香港,看到人生的模樣
跨過關閘
跨過關閘那一瞬
珠海的雨被遺留在那端
而這里,風和日麗
天湛藍,像一幅未完成的畫
車輪滾過一條干凈的柏油路
光滑似我學生時代的課本封面
上面印著無數的夢想與詩行
那時的我,總愛對著窗口發呆
幻想著遠方的詩意
而此刻,這條街這座城
不再是遠方之幻想
而是近在咫尺的現實
黑底車牌轎車緩緩地
穿過日夜交織的公交車流
彷彿在競速
可最終都將消失在高樓的陰影下
那是一種隱秘的方向
一個無聲的約定
要我繼續走下去
繼續看下去
畫一尾白海豚
GPS喚醒春天的風
我從珠海涉入人潮退卻的大橋口岸
憶起水面微微晃動的白海豚
我瞪著海面,仿佛春風輕揮衣袖
一瞬清空了世界的塵埃
一切都那么單純,卻又藍得深藍
再一次瞪著車窗外平靜的海面
玻璃倒映出陌生的自己
輪廓晦暗,神情隱沒
像風中的碎影,微微扭曲
憶起白海豚,才想見香港
甚至想到更遠的海,更深的浪
大嶼山佇立于海天交界
青翠如一座沉默的燈塔
遠處桂山島輕浮于波瀾
像畫中未干的一筆淡墨
一瞬間,我仿佛矮了幾公分
在天地之間,輕盈如塵埃
我只想見一尾白海豚
深知自己從山村跋涉至市井
臉龐不及它的潔白無瑕
我于是速寫大嶼山的嶙峋與陡峭
白海豚依偎大橋躍起,尾鰭劃破水面
那一瞬,大橋仿佛輕盈幾分
像風中的夢,搖曳在藍色的天際
詩人陳芳
春天剛到,坦洲的工業籠罩于霧靄中
太陽剛沖出大嶼山,照亮珠海
也照亮十公里外的坦洲安阜工業區
薄霧尚未散盡,陳芳穿過車間
金屬的噪音與織機的咔噠聲交織
他從儲物架上抽出昨晚手寫的詩稿
每日十二小時的繁忙
他的時間被切割成碎片
在那灰色的倉儲間,他借詩句與世界對話
青菜的清香,火鍋的炙熱
仿佛每日向廠內的詩人發出邀請
工業小鎮上的誘惑是多樣的
有機器的喧囂與人聲的交織
有故事的滋長,詩人一遍遍
撕裂著紙張的面龐
他企圖從這些裂縫中沖破桎梏
與那塵土飛揚的小道相擁
渴望從書頁的縫隙中窺見
那靜謐的白晝與喧囂的夜晚
隱蔽之美
匆忙時我們常忽略那些微小的細節
一朵不顯眼的花,或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仿佛從未被賦予過聲音
卻在無聲中靜默地生存
那些依舊安靜佇立的古樹
在風中低語,訴說著過往風與雨
它們的根深深扎入土壤多遠
僅自己清楚,而枝葉卻仿佛從不張揚
邊境詩篇
澳門總是一點咸一點潮
每個角落每條街道善于繞彎
看不見的邊界,讓珠海愛得發狂
一片土地的兩個世界雖有各自圖景
卻也讓兩者彼此相依
今晚的我驚訝地發現
這片土地需要用邊境的鐵網隔開
才可將不同城市不同的故事
安置在彼此的對面
這是一幅遠方的圖畫
而那邊的雨,依舊在下
這邊的天,依舊發藍
或許這是人生的模樣
像這座城市的邊界
有些地方需要隔開
有些地方卻又不斷交織重疊
而在這樣的交錯里
繼續尋找與觀賞人生的另一條街道
夜逛路氹
拋開白天的瑣碎才能感受生活的清靜
澳門路氹燈火璀璨
空氣里似乎布置了音樂彈跳
五光十色的燈光象是破曉的星星
令人消除了疲憊
雖毗鄰大海,空氣卻洋溢著花香
我想說,路氹對每個來者是平等的
生活并非總是平順,這里卻充溢著快樂
未必每一段旅程都能順利到達
但這里卻讓你如愿逛到目的地
人群如潮水般涌來又退去
每個人的步伐都被燈光照亮
夜逛路氹,我瞧見更多人的步伐放緩
路過欣澳
從山頂俯瞰,風有些倦
日頭在天邊劃過一道不甚清晰的弧線
欣澳的景象是模糊的
卻又有一種令人沉迷的清晰
我望見深圳的高樓
像迷失于云層的筆直影子
在遠方晃動,仿佛每一棟大廈
都被人遺忘在某個裂縫里
而我在這片蒼穹下和它們平行
我的每一腳步,深深嵌入泥土
欣澳地鐵站在低聲喧囂中呼喚
鐵軌那清脆的聲響,吞噬著
一波又一波人潮
每一個腳步都在輕輕叩擊我的內心
沒有誰在急促的時光中停留
所有人都在不知疲倦地流轉
像不斷旋轉的車輪
在軌道上不停切換著方向
望向遠處,深圳的輪廓愈發清晰
那是另一種世界,另一種節奏
讓我每一次的眺望都變得更深
轉乘
人們像流水般涌過
肩膀碰肩膀,步伐緊繃
每一個快步的背影都藏著故事
穿越那輕盈與重負的鋼鐵世界
在這無聲的交會里彼此擦肩而過
也許有些人一輩子不再遇見
也許有些人只與我同行一段路程
轉身間,我看見另一條路
似乎每一次的選擇
都能帶來不一樣的未來
地鐵的車廂象是時光的容器
裝載著每一段過客的心情
而我的思緒在這緊湊的行程里依然漫游
在每一個月臺的瞬間
尋找著屬于自己的答案
是快步前行還是慢慢停歇
也許是人生的奧秘
一場又一場的轉乘
在人潮中反復掙扎
卻依然沒有放慢腳步的勇氣
走過香港站地下
如同重溫自己無數次的過去
每次經過都不再回頭
而每一站似乎預示著新的旅程
車流
走在人潮洶涌的大街
高樓的玻璃如同冰冷的眼睛
俯瞰著無數匆忙的腳
街道上的車流如血脈般流動
車廂閃爍著明亮的光
好像每一輛車都是孤獨的囚籠
載著沉默的故事與無言的疲憊
車流穿越每條街道
仿佛時間也在它的軌跡中交錯
公交車在高樓間穿梭
窗外的景色象是幻覺
幾乎認不出自己走過的路
鏡子里有另一個世界
遠方的山丘被燈光吞噬
腳下的街道像一個永無止境的輪回
每個過客的目光都是沉重的
也許我們從未真正停下來過
霓虹燈閃爍在空氣中像火焰
在城市的夜晚燃燒,燃燒
卻從不溫暖任何一個孤獨的靈魂
我看見身旁的車窗映出模糊的面孔
那是我自己,還是城市人潮的一個人
都是匆匆過客
卻又與這座城市深深相連
無盡的軌道
我是城市脈搏下隨風飄動的塵土
每秒都可能被吞噬
一陣風帶走片刻清涼
卻帶不走我心底那份難以言喻的沉重
我被時間捆綁在這條無盡的軌道
沒有終點也沒有回頭的路
每一步仿佛踩在城市的血管上
感受到那脈搏的急促跳動
城市的光輝穿透玻璃
映照到我滿是疲憊的臉龐
車的窗戶映出一雙雙空洞的眼睛
它們尋找卻又無法觸及
象是懸掛在空中的泡沫
城市每天向前行進,我的對話
被時間撕裂成碎片,迷失于車流中
我匆忙中的一段對話
被喧鬧聲壓低又粉碎
生命的軌道,無盡的輪回
每一步宛如踏向更遠的霧
我的笑容藏在澳門燈光里
濕度85%的澳門春夜
風是涼的,只見月光輕輕吻過海面
發財巴與路面磨合、私語
關閘廣場的燈火猶如迷霧中的星辰
低語,似乎訴說一段島和漁的故事
那是藏匿于時光中的遙遠又親近的私密
高樓之間光影交錯,神秘難解
我與路燈對視,空氣中反射的光
將一種高度輕輕描繪
而我站在光的世界里
心跳與光芒交集
光影間,我仿若置身十年前的夜晚
求知欲像這燈光如水般流淌
趕夜路之人,總會看見夜空中那顆燦爛的星
它也許隱藏無數秘密,等待我去解開
關閘廣場人來人往
追夢或享樂都曬于燈光下
燈光告訴我,心是無形的
天黑之后,燈光能讀透某種心事
穿越時間與空間,靜靜在頭頂綻放
這座城燈火是無聲的語言
讓人迷失也讓人重生
我相信鏡子中自己的笑容最真實
也許藏在今夜澳門燈光里
(2025年5月24日,文學賦能“百千萬工程”:步緣詩歌創作座談會暨珠中江詩歌交流活動在中山市南朗街道沖口作家村舉行。)
※王曉波,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山市詩歌學會第二、三屆主席,中山市作家協會第四屆副主席,中山市文聯主席團成員,2015年12月主持創辦大型詩歌季刊《香山詩刊》。著有《山河壯闊》《騎著月亮飛行》《雨殤》《銀色的月光下》等5部;主編《那一樹花開》《詩“歌”中山》《中山現代詩選》等13部;曾獲人民日報作品獎、廣東省有為文學獎、中山市優秀精神文明產品獎、中山文藝獎、香山文學獎一等獎等獎項。其詩學評論《吹掉泡沫 還詩歌以亮麗》(載《人民日報》2002年6月11日)和《不敢茍同的錯誤詩學》(載《作品與爭鳴》2003年7月)曾受到廣泛關注;詩歌作品載《人民文學》《詩刊》《中國作家》《青年文摘》《詩選刊》等刊物;入選《中國詩歌選》《中國詩歌年度選》《中國新詩日歷》《中國愛情詩精選》等選本。
※步緣,本名郭道榮,大灣區詩人,澳門城市大學博士,入選香港政府優才計劃,珠海高校教師,現為香港詩歌協會理事、香港詩人聯盟理事、香港詩人報編委、《綠蔭詩報》(珠海)主編、珠海市寫作學會會長、中山市詩歌學會副秘書長、珠海市作家協會理事會理事、廣東省小小說學會理事。其詩歌作品曾榮獲香港詩歌協會18周年“全球漢語詩歌獎”實力獎(2025)、蘇曼殊文學獎(2017)等多項文學獎項,并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廣為傳播。著有詩集《咖啡染紅天空》《夜橋》、散文集《華海路的夜色》、詩評集《重塑詩意創造的維度》等七部文學專集,并編有《語言與文化》等高校教材四部。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