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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我有十個身份,交回詩歌一一確認


夏花:我有十個身份,交回詩歌一一確認
 
  編者按:
 
  她們是女兒、是妻子、是母親,同時也是詩人。她們以柔軟細膩的詩心,勾勒著生活點滴、傾訴著愛恨情仇。她們用人生來膜拜詩歌,也用詩歌溫暖人生。“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中國詩歌網最新推出“女詩人系列”訪談,帶你近距離欣賞那一道道亮麗風景。欲知“女詩人養成記”,請隨我們一起,探訪她們的生活現場,感受她們文字中的溫度。



 

 
  夏花簡介:
 
  (進入詩人主頁,欣賞作品http://www.zgshige.com/c/2016-10-26/1976854.shtml)。
 
  夏花,詩人、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北京師范大學、北京電影學院學習經歷,法學、心理學、電影學等相關學科背景。2009年春正式開始詩歌寫作,同年出版自選詩集《一些舊詩歌從海邊趕赴京城》》,2010年底出版“夏花的詩夏花的畫”自繪插圖版詩集《夏娃之夏》(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等。2011年提出視覺詩歌概念,主辦、參加各類詩劇活動。同時進行詩歌插畫創作。第一首散文長詩作品《凰兮凰兮》發表在《青年文學》2011年首期;各種新詩作品陸續發表在《詩刊》、《收獲》《十月》、《天涯》、《青年文學》、《民族文學》、《詩潮》《散文詩》等十余家刊物;作品多次入選各類年度和排行榜選本。作為優秀詩人多次參加過十月詩會、兩岸詩會等各類詩歌活動。 
 
  訪談
 
  1、花語:夏花好!我記憶里,你教書,是北京電影學院的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如何在2009年春突然跨進詩行?如何與詩結緣?
 
  夏花:花語好!跨進詩歌圈子可能是突然的,寫詩并不突然。
 
  詩是人類的童年,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是詩人。所以我其實在十四五歲到二十歲之間是在寫詩的。中學時和好朋友辦過班刊《外流河》,大約應該是我們那屆六個班(兩個文科四個理科)唯一的文學手抄報,寫寫畫畫的挺用心。十八九歲時接手做過一份比較正式的校刊《溪流》(天哪又是河,貌似沒了外流河的意氣風發)的主編還是副主編記不清了。那個時間段留下好幾本類似詩集的軟皮本,以學期計。還用彩鉛什么的自己配上簡單的小插畫兒。里面寫的多數是詩歌,還有一些小品文,我還記得自己寫的那些小文章的題目《太陽最紅》《好孩子壞孩子》《給我一個空間》《活得漂亮》等等,還能背誦《活得漂亮》的開頭:契科夫說“人應該一切都是美的”,就有太多的鳥被嚇回了林子里。可我還要飛出去,密涅瓦的貓頭鷹總在黃昏時候起飛……
 
  太好玩了。那是一個文學尾巴的時代,文少文青們都在玩文字,電視節目貧乏,電影式微。有一陣子妹妹是我們那個城里四大校園詩人之一,四所比較有名的高中,每個高中一個,串聯起來就是自己封的四大詩人了哈。后來當地出版過一本詩集,我、我妹妹,還有當時已經是北大才子的我哥哥,三個人都各自被那本詩集收編了一首小詩。
 
  學生時代留下的文字都是上課或自習溜號的快樂,當然也有莫名的強說愁的小悲。不聽課就寫詩,類似日記那種,偶爾也偷偷畫畫班里的美女同學。初中時有跳窗戶逃下午自習的經歷,為教室后面的一排春水。高中時變本加厲,逃各種自習,跳學校的南墻……2009年正式寫詩后我曾寫過一首《逃學威龍》,就是那時候記憶的痕跡。青春期挺作(平聲)的,比如高中時班里分三行座位,每行兩排,每周換一下位置,換到挨著窗戶的位置就開心,覺得喘氣舒服多了,可以時不時望向窗外,不在那個位置就不高興,鬧,盼著換。
 
  應該在二十歲就不再寫了。感覺是一個時代結束了。學習、工作、辦過幾年廣告公司、考研讀研,然后又工作,結婚、生子……2009年,偶然的機會認識詩人李犁,應邀參加了一個聚會,發現竟然滿桌都是詩人,記得有祁人夫婦、周占林等幾位前輩,那是我進入漫長的單親媽媽期的第二年,還打著一份曠日持久的官司,生活用一位姐姐的話說就是“快趕上電視連續劇”了。我說我也寫過詩啊,家里還有好多十多年以前寫的詩呢,要不要整理一下出本詩集呢。祁人說建議你再寫,寫一點時代感強的再說。言下之意可能是說那些詩歌搞不好已經落伍了。當天晚上回去就寫了一首,第二天發給李犁(那時戲稱他“犁叔”)看,他說不錯啊,就鼓勵我繼續寫。后來我的一點新作加上舊詩,就出了一本詩集。再后來開了博客,再后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經歷了生活種種,才發現某種表達欲望之強烈,我找到了偏頭疼的精神出口。2010年底,整理了博客中的部分詩歌出了詩集《夏娃之夏》。當時還是滿有雄心的,覺得接下來很快會出下一本。
 
  以上是交待的基本事實,如何與詩結緣,這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命題。或者我該感謝童年少年的黃昏,田野里自行車旁久久站立向夕陽致敬的小女孩兒的身影;或者我該感謝那些沒日沒夜閱讀大部頭的日子,在爸爸借閱回家的大量名著里,很慚愧有過幾個詩人的文字,惠特曼、普希金、萊蒙托夫……或者我該感謝生長的故鄉,一個農業研究所,田園風光和遺世獨立的氣質。
 
  揮之不去的鏡頭還有:放學路上,七個小學四五年級的美麗小姑娘,一邊踢著路邊的石子,一邊望向天邊變換的云,在那上面轉著可愛的腦筋;小雨的下午,在校園南面的小樹林里,迎風飛跑的鮮艷的黃色、紅色、粉色的絲巾;冬天的早晨,從床上爬起來向窗外玻璃上的冰凌花哈出的熱氣……是的,至今回想起來,它們都散發著獨特的味道,也許就是詩歌的味道。
 
  2、花語:處女作還記得嗎?如何看待發表這件事?
 
  夏花:我基本是個隨緣的人,從寫詩之初就沒用心過,因為那不是寫詩的初衷,也不是最終的目的。今后準備認真對待一下。詩過也需要留痕。
 
  發表過一些,一般是朋友們看著說不錯,建議去發表,也有直接催稿說你整理一組投稿發表吧。這樣《詩刊》《十月》《收獲》《青年文學》《天涯》《民族文學》《詩潮》《散文詩》等等都發表過一些。
 
  09年以后正式開始詩歌寫作后的處女作應該是發在詩刊的一組,好像是記錄了我在地鐵上閱讀詩歌的一系列感覺。那時候還是充滿新奇的:一是猛然發現竟然還有這么多人在這樣一個時代在堅持寫詩,各種感覺交織,有點恨不相逢未嫁時、類似找到故鄉故國那種感覺;二是大約是08—09年迎奧期間單位班車取消,每天要趕去地鐵站,然后坐十五分鐘地鐵,上下班往返。從太陽宮到西土城,從西土城到太陽宮,不多不少,單程正好15分鐘,一些小詩就在這十五分鐘里,寫在手機備忘錄草稿箱,有一本朋友推薦的新世紀十佳女詩人的作品集也是在地鐵上讀完的。
 
  喜歡這種人群里放空現實進入另一個時空的感覺。地鐵的兩端,連著生活和工作,鏈接著忙碌和一大堆問題。
 
  后來折騰賣房買房搬家,結束了地鐵詩歌時光。
 
  今天的傳播方式里發表肯定不意味著認可,至少不是唯一認可。其實發表對我而言,從小就基本想不起來投稿,從來沒覺得發表是多么必要、多么了不得的事,但肯定是個高興的事,我沒意見。一是可以有稿費,有的還挺多(可惜因為要去郵局,多數就沒去領過期了);二是紙媒的存在,紙媒的粉絲們還在,紙媒是旗幟,告訴我們一個時代還在繼續,通過紙媒讀詩歌的人們完成的是一種旗幟下的儀式。
 
  3、花語:你的工作很忙,好幾次參加活動沒結束你就走了。當工作與詩歌發生沖突時,你怎么辦?
 
  夏花:人的一生,多被責任所累。在帝都工作著的人,幾個不忙不累?因為忙累而無法參加詩歌活動,是件讓人不那么高興的事;但相對于因為工作而無法繼續寫詩而言,還要好一些。這是兩種沖突。前者或可解決,后者必須解決。一種方式是在工作中以莫名的情懷感動和沖動支撐起自己。
 
  某種程度上要感謝工作,它讓我們活得踏實,不浮夸。它讓我們活下去,還養活了家人。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開始反思自己所做的很多工作了,反思它們的意義和價值。也反思自己的生命。
 
  不管怎樣,目前為止這還不是一個選擇題。什么時候一個人可以用詩歌來養活自己了,或者什么時候一個詩人獲得了財富的自由,再談這個問題。
 
  4、花語:你喜歡的古代女詩人和女詞人有哪些?如果讓你穿越到古代,你愿意飾演誰?
 
  夏花:我寫過一組散文詩《秘語》,是向古代女詩人、女詞人們致敬的。分別是蔡文姬《離歌》、李清照《金石問》、柳如是《沉香紀》……還有則天女皇,哈哈。
 
  如果穿越,選李清照。蔡文姬也不錯,因為匈奴。
 
  5、花語:在你的生活中,什么樣的經驗可以稱為是“詩歌的”?作為一種較為穩定的命名,“詩歌”在你這里是如何定義的?
 
  夏花:“不可言說的”,但它在。你能感覺到它在。
 
  有時候我把它寫出來了,但還有一些時候一些感覺一些事物沒能寫出來。
 
  有人說詩人是“通靈者”,羨慕這樣的寫作者。也經歷過這樣的寫作,在極致的寫詩的狀態中,無意中撞到預言,它來源于隱隱的預感。
 
  剛寫詩時我曾經問過自己詩歌概念,當時整理了一篇文字《關于詩歌的不規則敘述》。我可以把其中的幾段話重復一下:詩歌是人內在氣質的表現。盡管有文字這一似乎唯一的表象形式,我還是以為詩歌相對于文學,更接近于藝術(這種說法是基于文學藝術這一前提的)。它由詩意心靈、詩意生活、詩意文字共同組成。好的詩歌與它的主人,應該是天作之合,在此可以用一個比較微妙的詞來比喻,詩歌更好像行為藝術。
 
  6、花語:說下你的故鄉和成長經歷。
 
  夏花:見問題一的回答。哈。
 
  再補充點吧。說到成長,我是弗洛伊德主義者,愛追溯童年。
 
  我的故鄉在科爾沁草原,內蒙東北部,后來我知道那里是孝莊文皇后的故鄉。誠實地回答,留在童年記憶的事物不是草原、大漠、烈馬、風沙、勒勒車……而是樹林,蓖麻田、葡萄園、大雪……
 
  我們生長其中的環境被各種樹木包圍,孩子們可以在樹林里、土溝里每天瘋玩到一遍遍被喊吃飯、睡覺,晚風中混雜著遠處的人間煙火。
 
  風很大,雪也大,冬天的時候推開家門,雪已經沒過小腿肚。現在再難有那樣大的雪。
 
  小伙伴們的父母很少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他們來自全國各地,武漢、上海、河北……大家都是到內蒙古支邊然后扎根在那里的大學生。
 
  小學二年級,我曾經在上學的路上碰到一只白頭翁,很好看的鳥,和課本上描述得一模一樣;家中院子里有一叢刺玫花,還有很多海棠,下雨后開得更艷麗;我們陸續養過幾條狗,他們身段優美、極通人性,名字分別叫踏雪、麝、平平……這些沉默的朋友,活在我青春的文字里;年三十的晚上,我們幾兄妹提著自制的小燈籠,輪番被派去喊在辦公樓里和同事們下象棋的爸爸回家吃飯,煤渣和小石子鋪的路,走起來吱吱或沙沙響;媽媽會把象棋按照新的游戲規則分類,帶我們一起玩一種叫做“棋摞兒”的游戲,我們那時候玩的是跳棋、軍旗、紙牌,自己編和猜字謎等各種游戲,還和院子里的伙伴們分角色演過短劇;老爸不如意時家里氣氛很緊張,但他常常會在晚飯喝一杯酒后,笑著逗我們給我們唱京劇和革命樣板戲;時不時會有露天電影放映,大家拿著高高低低的板凳早早去占位,一塊銀幕正反面的空地都被以家為單位劃割成一塊又一塊長方形的殖民地。冬天的夜里去看露天電影,姥姥把玉米葉里面軟軟的那些拿來塞到我們的鞋里……
 
  清寒而美好,我能記住的多是美好的時光。
 
  灰色一點的記憶也有,受過兩次傷,一次是跳窗戶扎傷了腳,姥姥背起我用小腳跑著送去醫務室;一次是去水房打開水,因為個子矮力氣小被燙傷滿手,回家的路上碰見了老爸都沒敢吭氣,還是到家后姥姥給我抹上大醬然后趕緊帶去醫務室涂上燙傷膏,很長一段時間滿手都是水泡也沒耽誤瘋玩。姥姥在我小學五年級時病逝,原來那些暗暗想的長大后如何報答她的愿望成為割斷和永失之痛。
 
  有一排實驗室里有間大房子,里面住著一個退伍軍人“馬瘋子”,據說被炮聲震聾了耳朵,人也有些失常,他和他的大屋子,在我童年的記憶里類似巫師的神秘,我們常常偷偷扒在窗戶看,卻因為被告誡而從未走進。
 
  諾大的土豆窖,陰暗深邃的長長的地下通道和兩邊一個又一個的小房間,記憶中的霍格沃茨城堡。
 
  在更久遠的記憶里,一個人死了,大人們都叫他“達書記”,死于自殺。在那個和一所中等大學差不多大的院子里,沒有什么隱私和秘密,但他的死因一直困擾著我的童年記憶;再大些,一個姐姐也死了,我們叫她小姑姑,但她其實就是姐姐的感覺和年齡,短發自來卷,像永遠的鞠萍姐姐,活在了永遠的十八歲。雪松是她的名字,松,長生之樹。
 
  一個美女瘋了,她愛上了不可能的人,奶油小生唐國強……
 
  這就是我七八九歲的那些記憶,姐姐們都好美,可是終于她們的美麗一個個或終于厄運,或終于平庸。
 
  這些,與命運有關的東西,構成了我的成長經歷。
 
  至于十八歲以后的經歷,好吧,我還是慢慢先藏到文字里吧。
 
  7、花語:在你看來好詩的標準是什么?
 
  夏花:獨特體驗忠實自我,可以神性可以世俗,但不可以文字游戲不可以故弄玄虛。
 
  一定要有看頭和一點驚艷。
 
  詩歌是自由的外化,無論有無文字這個載體。你要讓我看到文字之外的東西。
 
  好詩歌、好詩人的標準肯定不是是否獲過這樣那樣的獎,有人說檢驗詩歌的惟一標準是看它能否能流傳久遠。如果用這個標準來檢驗現代詩人,合格的可能不到2個。毛澤東可以算是一個,其他所有的加起來只能算零點幾個。
 
  這個可以說很多。我現在目標之一是努力讓普通讀者看到有觸動有感動。
 
  8、花語:你是很早的北漂,北漂之初是否曾遭遇過困境?有沒想過打退堂鼓?
 
  夏花:這個問題讓我想起關于北京人口的分類。一個數據說北京常住人口總數是兩千萬多,其中常住外來人口是八九百萬,而流動人口每年上億。所以我在想你這個問題,大約我目前屬于第二種,而真正意義上的標準的北漂應該是第三種,或介于第二、第三之間。所以,我自覺其實談不上標準的北漂,是讀書上學、然后就在比較穩定的大學里的工作,沒有更多的流動性和漂泊感。
 
  懷孕期間翻譯過一篇日文小說《茶色玫瑰》,講的是一個在東京漂泊的女孩子,是真的漂在東京:因為工作中一次遭遇誣陷和意氣用事,再也無法適應新的工作,選擇每天坐在山手線上一圈圈地轉,每天六圈,伺機拿走乘客落在行李架上的包,并靠此為生。直到有一天,忍不住拿走了一束心往已久的茶色玫瑰……一個女孩子,不算年輕了,就那樣一圈圈在東京的地鐵上輾轉漂泊,但無法離開這個城市,無法回到老家面對年邁的父母。
 
  這是一個從都市競爭生活中退化出來,某種程度上喪失了工作能力的女孩的命運和心理。很細微地反映了現代生活的疏離感、挫敗感、宿命感……在城市這個大石塊中,有多少粉末人,弱,而有某種善,渴望關愛,容易感動……
 
  虛假的在,真切的不在。這篇文字十幾年前給我的感覺,至今揮之不去。
 
  9、花語:很多北漂都有過不斷搬家,輾轉租房的經歷,你的北漂歷程是否有沉痛的動蕩之感?
 
  夏花:動蕩完勝平庸。
 
  因此我很慚愧。只有考研時短暫的在清華園北面蹭住過一個老鄉+學姐的小房子的真實的租房經歷。真的太小了,小到打開門,只有一間床的位置,那張床上擠著我們兩個人。我們白天騎著自行車去清華圖書館里復習,晚上擠在那里看書聊天翻相冊(這是另一個秘密),這種境況只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吧。后來就開始穩定了也平庸了,住宿舍了,免費提供的窗明幾凈的研究生宿舍、青年教師宿舍,先是北師大,后是北影,后來買了自己的房子。那之后再有的租房子經歷心情是不同的,因為身后有自己的房子。
 
  真實的動蕩感是研究生畢業找工作那段。感覺嘗試了很多。北青報、平安保險都去考過,那時候北京還有好多小中巴公交,就坐著那種公交到處跑,大型的招聘會也去過。國家公務員、北京市公務員,都報名了也都考過了。其中國家公務員我記得是報的某部辦公廳,冬天下著毛毛雪天黑漆漆的趕去考場,看到那么多考場那么多人,渺茫感+到此一搏感。最后接到通知自己是進入面試的七個之一時很驚喜,因為覺得自己的申論考砸了,于是有生之年竟有一次去長安街上參加面試的體驗,無領導小組討論,面試結束后的名次是零點幾分之差第二名。那是比較隆重繁復地一次比較成功的體驗;在大型招聘會上遞過幾份簡歷,一家公司通知我去面試,見到主考官面試老總發現竟然是招聘現場無意中聊過幾句的帥哥,等待我的貌似也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崗位,這也算是一次成功的體驗,申請回去考慮兩天,接下來如果繼續的話就是職場打拼的各種劇情了。我因為之前有過辦公司做業務的經歷,那種純粹為了錢的增長的感覺不太好,放棄了。
 
  更多的是渺小感和動蕩,在畢業大軍和求職大軍中身不由己地東奔西走。最終是權衡、選擇和運氣,職業的選擇其實是人生的選擇,沒有對錯。我現在從事的工作內容之一是所在大學畢業生的就業,難免感觸頗多。
 
  10、花語:你是否接受了來自文學傳統的某種秩序或典范作品的具體啟發?如果有,那是個什么樣的情景?
 
  夏花:文學的秩序和典范啟發場景是“閱讀”。
 
  有一個昏天黑地瘋狂閱讀的童年和少年期,那時候沒有垃圾書。
 
  我在一組詩里記錄過父親,也在幾篇散文里回憶過這段閱讀時光。多數是父親從單位圖書館借回來的,很多經典的大部頭,因此我從剛剛認識字的年齡就渾淪吞棗地把該讀的不該讀的都讀了,《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名利場》《青銅時代》《莎士比亞全集》、《基督山伯爵》、三姐妹的《呼嘯山莊》、《簡愛》……太多了。還有各種世界著名中短篇小說集,記得有一本類似世界著名作家及作品的小傳類書,里面每個作家都有一個手繪小頭像,我把這些小像一個個地用筆畫在了一個小本子上。很遺憾我沒有抄錄名言警句經典段落的習慣和小本本,這些渾淪吞棗地閱讀更多地滲入了骨髓。
 
  還有一種閱讀方式是鄰居家蹭讀。鄰居賈老師和劉大爺(伯伯)是來自東北哈爾濱一帶的,在他們家讀了好多《少年文藝》、《兒童文學》類的雜志,后來自己家也訂閱了幾本雜志;爸媽的好友同事趙叔和汪姨是來自武漢的,有過年三十晚上在他家讀完一本《湯姆索亞歷險記》的經歷。那時候賈老師常講的段子是吃飯找不到我這個小孩兒,找啊喊啊的,最后發現躲在一個小角落里坐小板凳看書呢,根本沉進去了沒聽見。所以,廢寢+忘食,這種裝模作樣的儀式感都有過啊哈。初中時讀了中國古典名著,在另一個鄰居家讀了日本偵探小說集。
 
  如果說詩歌的秩序和典范的啟發場景,我想到“誦讀”。
 
  中學的寒暑假有一個游戲愛好是“背詩”,現在還能記住且完整背下來的幾首有李白的、李清照的、普希金的、萊蒙托夫的、惠特曼的、裴多菲的、泰戈爾的,基本是經典的那些篇章。有時候還自己拿個小錄放機錄下來回放。現在想想,這是得有多自戀啊。
 
  11、花語:就目前而言,詩歌在你的生活里,是走馬觀花,還是一種必需?
 
  夏花:到了我們這個年齡,開始慢慢做生活的減法了。
 
  可以確定的是:詩歌不會被減掉。
 
  這個問題讓我想起葉芝的一段話——
 
  我永遠是它的一部分,也許無法擺脫,忘記生命,又回歸生命,不斷輪回……詩人的長旅應該是神圣的,詩歌是情感天性的一種品質。
 
  12、花語:從何時開始畫畫的?為自己的詩集做插畫是否特別有成就感和方向性?
 
  夏花:找不到人給自己的詩集畫插畫,或者畫出來覺得不是我想要說的,而恰好我又很想給這些詩句畫上插畫的時候,就開始畫了。
 
  前面也提到了,小時候亂畫過一些,給詩集畫插畫算相對正式的。談不上多有成就感,因為我為這些零正規學習的、不成熟的小畫感覺羞愧。以后有時間了努力畫得更好吧。
 
  13花語:北漂錘煉了你,你也曾說自己是“女漢紙”,如何看待“女漢紙”一詞?
 
  夏花:女漢紙是遺傳的。開玩笑啊。很慚愧,我覺得我的母親才是真正的女漢紙。女漢紙,我的認識里絕對不是一個褒義詞,只能算一種角色選擇。
 
  14、花語:你是否注重生活的形式感,諸如寫詩,你是否一定要坐在桌前?
 
  夏花:儀式感是必要的,我喜歡。
 
  但有一些詩,如前面所說,我是在地鐵上完成的。比如2009年的那些,有一首《如果喝一點點酒,我們也可以去約會》,真的是一氣呵成,地鐵開動的一刻就進入了一種儀式感吧哈哈,還記著完成后正好地鐵到站走出來的感覺;還有一些,是早晨醒來在床上,也是手機備忘錄里。靈感稍縱即逝,等不得儀式感;或者,你開始寫下那些句子的時候,就是一種儀式感吧。無論何時何地。
 
  使用臺式電腦寫博客詩歌時,自然就是儀式感了。
 
  《夏娃之夏》組詩十八拍里有一首的開頭,大約就是記錄的儀式感了——
 
  穿束腰裙衣 桌前端坐/把自己想象成伏案的海貍 使用鵝毛做的筆/遙想一百年前的仲夏/有一個女子叫波伏娃/她在鏡前裸浴 講第二性/愛小個子的男人 喚新夏娃的誕生
 
  15、花語:自評,你是個有趣的人嗎?在詩歌之外,你是個怎樣的人?
 
  夏花:我看過一張圖,一個射手座,她一生有一半時間在中二狀態。
 
  一個中二的人,想不有趣都不行,除了自黑和自嘲,她無法解釋和逃避自己那些時不時冒出的傻氣。
 
  我愛開玩笑,針砭譏諷更多自黑。兒子常常會被我逗笑,有時是哭笑不得。
 
  16、花語:有很多詩人,寫著寫著就去畫畫了,但很少有畫家,畫著畫著開始寫詩的,你說,這是為什么?
 
  夏花:可能畫畫的成就感更強吧。呵呵。
 
  似乎畫畫更是個技術活。
 
  從詩歌到繪畫,不過是一個形式的轉換。把文字變成畫面的過程。或者是詩人不夠自信的表現,一個詩人需要用我還能畫來證明自己非浪得虛名。
 
  好吧嚴肅點,用多年前我說過的一段話回答吧:詩歌不像畫,具有裝飾性;也很少收藏價值,除非它變身為書法,才能以二奶的方式被收存賞玩;每每見到二三流的書法、一流的詩歌,掛在墻上,不免尷尬。這是藝術形式決定的。現代藝術越來越多功利了,這要拜生活所賜。我看到很多對詩歌抱有功利心的人(包括我自己,只是多少之差),是生活的悲哀,也是詩歌的悲哀。也許無所謂悲哀不悲哀。換一個角度,相對其他藝術品而言,詩歌能換到的金錢價值要少得多。這也許是詩歌和詩人的幸事。
 
  17、花語:徹底的完美主義者,極端的挑剔主義者,浪漫的唯美主義者,專治的女權主義者,哪個標簽更適合你?
 
  夏花:這個我只好去尋求答案。
 
  對我有愛慕的人說是第三個:浪漫的唯美主義者。
 
  我覺得這也許是一種討好,或者是那什么眼里出什么。不管怎樣,這一句的褒揚成分比較更高些。
 
  夏花詩友群的朋友,紛紛覺得這幾個標簽都不適合我。
 
  有人問,太極端了,能不能有正常點的標簽?
 
  好吧,我的標簽是不極端的正常主義者。
 
  18、花語:聽說你把兒子培養成了小作家,能否透露下栽培的秘訣?
 
  夏花:我們家的育兒傳統是自然成長,我自己就是這么長大的。我覺得挺好,省事。
 
  兒子最后成為什么,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和造化。現在,還不能說是小作家吧。一定要說栽培的話,那就是發現+鼓勵,我可以舉幾個生活片斷:
 
  三四歲的時候半夜如廁,在馬桶上對陪伴的我說了幾句話,我趕緊記下來了,因為感覺就是詩。這類的語言我一般歸類為原始神功,因為他那時還不會寫字。
 
  六歲上小學一年級,有一次發現他在電腦上敲了好長一篇文字,大約就是一篇探討太陽地球的科幻感的小說,沒寫完。他大舅就是我哥當時贊嘆是小天才啊。 
 
  九歲時發現他在看詩人靈焚老師《靈肉之境-柏拉圖哲學人論思想研究》,靈老師是人民大學哲學教授,希臘哲學學習背景,驚,問之。答曰:肉體歸地,靈魂升天。遂翻到“洞喻”頁,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但不是原文,竟然看懂了。
 
  十歲半說老師讓大家嘗試自己命題寫系列文,回家問我,我答了句:寫小說的都是心里有故事的人。娃特興奮,說媽媽我就是心里有故事的人啊。好吧,我去廚房的十來分鐘的功夫,人家寫了一個故事大綱。我一看,媽呀,這好萊塢大片的節奏啊。后來開始每周六寫一會兒,到了暑期就寫成了一本完整的科幻小說。
 
  初中,一次偶然聽說被學校詩社發展了入社很久了,應該一直在寫,但從來不讓我看他寫的。而且明確告訴我寫科幻太幼稚了。現在忙著應付中考呢。
 
  19花語:推介下你的重要詩集。
 
  夏花:《夏娃之夏》是我比較鐘愛的,因為那時我如彼投入和認真地看自己看生活看大城。
 
  如果推介,就是下一部,一部是我去年寫的節氣系列,一部是這幾年的其他。今年計劃中有兩部,希望可以完成。
 
 



  附

  簡評六則
 
  藍藍:夏花的詩里同時有鄉村意象和當代城市生活奇異的交融和糾纏。前者因承擔了記憶和象征意義而被用于對當下都市人內心生活的隱喻和符號覆蓋,這就造成了自由鄉野、傳統農業文明和現代化精神世界的緊張關系和奇特的交織,呈現出一種充滿張力的語言風格。
 
  谷禾:夏花是當下活躍的女詩人,這個活跌一是有獨特的風格,不是傳統意義的小感覺,小情趣,小愛情,小幽怨。她的詩開闊,大氣,有生命疼痛。是我個人喜歡和推祟的;二是豐富,借鑒了音樂,戲劇,電影等藝術形式,有重要的文本價值;第三,她不強化也不弱化自己的女性意識,寫的是一種健康的,不斷走向讀者和自我內心的詩。
 
  周瑟瑟:夏花的寫作觀念,也是她的靈魂獨白,透明的情緒如林中路,她的寫作輕盈如一縷光,折射現實的灰塵,一張干凈的詩歌的臉若隱若現,讀她作品,我感覺到她不在庸俗的功利的詩人之列。中產階級的生活決定了她的寫作屬于精致的抒情,文藝電影工作者的身份決定了她的詩歌審美屬于現代意識,她不在流行的中國鄉村懷舊或農業文明詩歌方向。
 
  孫曉婭:夏花的詩有畫面感,有獨語的真摯,有撼動心扉的絮語。多年來,她在追求不同的詩風,不斷地超越著自己,不變的是:她始終是有靈性有關懷的詩人,她的殷殷抒懷包容著憧憬和熱愛,她的靈動的詩句有沉重的分量和刻骨的凜冽,她的詩中的每一個閃瞬都洋溢著敏銳的格調。她對歷史堅守著個性的想象,對美充滿開拓的追求,對靈魂持以深深的敬畏。她是行走在詩路之上,愈開愈濃烈芬芳的花。
 
  周亞平:夏花的詩給我帶來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詩里有聲音,是在嘈雜中也能分辨出來的清音和高音,它堅定地順著教堂的尖頂往上走,唯獨一支,既不分岔、更不分神。
 
  第二印象就要說到電影。讀夏花的詩,有人定會說到電影感,沒錯,電影詩人是電影人的最高理想,不真正讀詩又怎能好好拍片。夏花的詩,開放得好,閉合得也精彩,把詩寫這么長、這么大的詩人不多了,有閉合能力的人才是真詩人。想像力算不了什么,影院關燈易、開燈難。
 
  據悉,夏花是內蒙人,卻不是純粹的單一的少數民族,一個漢語詩人與非漢語地域結盟,形成的生態無論如何再也不是常態的生態。寫詩最忌庸常,記得羅蘭·巴特曾對電影人安東尼奧尼說過一句話,大意是尼采在他的類型學中區分了兩種人,一是神甫、一是藝術家,人民必須首先刪除庸常的詩人。我見識狹窄,夏花在詩人中、尤其在女詩人中或許是極為特殊的一枝,雖然至今動靜不算很大(不擅弄事兒也是優良品質),但她只須更潛心,定會升騰得更高、更亮。夏花的詩已經足夠芬芳了,大到山川、金子,小到腿腳、塵土,虛擬、現實、自然、人間,各種神詞紛至沓來,她大膽采摘,夠得上豐富多彩。
 
  龍揚志:夏花的作品給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是克制,這一點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體現了一種詩歌的自覺。當然,自覺不能作為評價一首詩、一位詩人的藝術標準,但是,至少也構成了一種起碼的參照。克制不等于純粹的保留,而是對詩歌藝術的深入玩味,表現出詩人主體的投入、從容和優雅。即使面對急切、慌亂、大悲大喜、大愛大恨,仍然需要詩人保持這樣一種姿態,我覺得夏花找到了如何處置詩歌藝術的竅門,她沉浸在詩歌的世界里,那可是個很講規矩的想象空間。
 
  因為克制,她所重構的藝術世界色彩細膩、溫度可感,或者說,她的寫作充滿了及物性。從忠實于自己感受的生活細節出發,準確地表達出內心的愿景。其中既有認同的,又有對抗的,折射出詩人主體的豐富性和異質性。我也擔憂“美女詩人”這樣一種稱謂正在被污名化,原因當然有很多,部分原因是讀者的想象,部分原因是批評家的謬贊,部分原因則是自我的消費。希望夏花對于女性形象、性別、大眾心理、高雅藝術在內心保持清醒的認識,讓生命、藝術之花開得更加燦爛和持久。
 
  作者:夏花 花語
  來源:中國詩歌網  
 
  http://www.zgshige.com/c/2017-06-05/348489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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