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延濱:在魚化龍中國新詩百年長安論壇上的發言

導讀:著名詩人,中國作家協會詩歌委員會主任,中國詩歌萬里行組委會常務副主任。
談到百年新詩的時候,前不久《人民日報》專門用一版,找了謝冕、吳思敬和我,進行了訪談,書寫百年新詩的新史詩,我講了兩個替百年新詩申辯的話題,著重談了兩個問題,常常指責中國新詩的兩個話題。有人說,中國新詩一出來就要割裂歷史,就反對舊詩,把中國傳統割裂了!罪名特別大,對這一點,我做了一個回答。我說我們每家人都養過孩子,這個孩子出來的時候,他最早對這個世界發表意見的時候,他不是笑,不是拍巴掌,他是哭、是鬧、是叫,這孩子一哭一鬧一叫爹媽高興了,爺爺奶奶也高興了,為什么新詩誕生的時候哭幾聲、鬧幾聲、叫幾聲,大家就對它指責那么多呢?第二,我們在座的都是年輕學子,我們常常知道有個青春期、叛逆期,叛逆期的時候作為新出現的新一代叛逆期,都是對已有東西采取一種懷疑,甚至否定的態度,因為他是新生的,這叫人之常情,我們對新生兒,我們對成長中的少年都有寬容的態度,知道叛逆和苦惱是新生命的證明,那么新詩是完全與舊詩不同的一種新生命,當他出來的時候,他喊幾聲,他叫幾聲,我就是我,這有什么不可以呢?這恰恰證明他一開始就是一個與以前不同的,和幾千年不同的一個嶄新的一種生命,這個生命最重要的核心內容就是自由思想、自由表達、自由抒發人的個性,而這恰恰是我們以往所缺少的。
有一次我和中國詩詞學會的老先生在一起,他也提這個問題,因為這個故事在報紙上講就要講的正經點,我就舉了一個大家常見的現象。我說大家看我們散步的時候、遛狗的時候,大狗見了小狗,大狗不叫,小狗拼命叫,為什么?因為它弱小,它心里膽怯,所以它要給自己壯膽。新詩在100年前就是一只剛出生的小狗,面對幾千年歷史的大狗,它必須汪汪叫,給自己壯膽。我說100年過去了,現在不管有多少批評新詩的聲音,新詩已經是一支沉穩邁步的大狗了,不管你怎么批評,還是有人喜歡新詩、還是有人熱愛新詩,而且新詩在中國的文學史上已經有了不可動搖的位置。這就是我為新詩的誕生做的一個辯護。
有人說中國有那么好的傳統了,為什么需要新詩?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我們現在最火的是中國詩詞大會,在中國詩詞大會上最火的是那些能背誦的少年少女,包括我們詩刊的編輯。但是新詩和這一切不同在哪兒呢?當一個書讀了幾千年舊詩的人,新詩創作的要害就是過去的雪花一切都是別人的,我一定要寫一朵我的雪花,如果這個雪花不是你的,而是杜甫的,那都不算數,這就是新詩的厲害,它厲害的就是下筆就能夠看出真假,它是創造的,哪怕就是很小的一個創造也是屬于你的一個鮮活生命的創造,因此新詩的本質是重新開啟中國人靈魂深處的創造的基因和自由的基因。這是第一條。
第二條,中國百年新詩,人們會說有很多曾經寫過新詩的人,他們也說這是一場錯誤的試驗,他們說這是一場失敗的證明。因此我在回答人民日報記者時我就講,我說舊詩幾千年的輝煌證明了我們中國歷史的悠久和中國文化的綿長,是不可否定的。100年的新詩最好地記錄了中華民族復興的整個過程,和任何其他文學相比,中國每一個詩人驕傲的是,在每個歷史時期,中國詩歌都為這個歷史提供了與這個時代相匹配的代表詩人和代表作,這是其他文學樣式所沒有的,舊詩也沒有辦到的。比如我們中國新中國成立的時候,我們不能否定賀敬之、郭小川,說到改革開放的時候我們會想到舒婷、顧城,以及一系列名字,而這一切有哪個文學能夠跟新詩相匹配呢?它甚至對我們一種錯誤時代的痛苦的記錄,用一種變形的方式表現出來,那也是那個時代的一個印記。
在主流新詩發展中,它體現了中國人100年來文化復興,思想解放的漫長過程中間的一個印記。因此對于新詩,無論如何人們怎么評價,100年新詩有兩個重要成果:第一,百年前的中國新詩重新激發了中國人靈魂深處的那個創造的基因和追求自由的基因,它一改中國幾千年不變的一種思維方式。第二,百年新詩的發展過程,無論有多少錯,但是它都代表了100年來中國人思想解放、人性覺醒和民族復興的過程,在每個歷史時期都為這個時代貢獻它的代表詩、代表作,我想有這兩點,我們中國新詩百年都值得研討。當然這里還有很多具體的,非常具像的例子,我曾經談到我們在理論上,各家各個門派的理論如何互相溝通?比方說對于新詩百年不同時期人物的評價,眾說紛紜,我們希望通過研討給予歷史客觀的定位,對于中國新詩發展做出創造的都應該予以增進和給予足夠的評價。比方說我們在今天這樣一個自媒體時代,當詩歌從殿堂進入了卡拉OK廳的時候,我們詩歌怎么保持它的精神和與人精神向上的一種使命?這些都是需要研討的。
所以我就開個頭,我開頭的這個題目就是中國百年新詩從誕生到今天,體現了中國人性覺醒、思想解放、追求自由和民族復興的過程。
作者:葉延濱
來源:綠色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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