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釀酒的始祖
作者:郭松
竊以為,酒是世間尤物,心神經酒一撩撥,便會莫可名狀的詭譎;酒是對現實的打破和重組,是意識中真實自我的流露,是艱澀中難言之隱的表露。
因為筆者多少喝點酒,也多少懂點酒,便對誰是釀酒的始祖進行尋覓。古書看多了才發現,各種記載并不統一,正史與野史各有說法,還有典故伴隨。
第一種說法,始祖是儀狄。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其女儀狄十分賢孝。大禹為治理水患常廢食忘寢,儀狄為其做飯,常傾倒在一樹洞中。久而久之,那些發酵了的飯,便散發出一股奇香。有一次,儀狄用杓勺品嘗,初覺香氣爽人,繼而心神飄然。待大禹治水歸來,儀狄將其舀給父品嘗,大禹定名為酒。
第二種說法,始祖是杜康。杜康為東周時期一糧秣官員,每天都跟糧食打交道,野史話本披露,他在做糧秣官員時,掌管的糧食難免被雨水浸泡,發酵之后的糧食,便形成酒曲,其漿液便流成酒漿,此說比第一說,雖然略顯有理一些,但與儀狄造酒之理如出一轍,都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并非有意釀酒。
讀李時珍《本草綱目》,對儀狄、杜康為始祖之說,有這樣的文字:酒自黃帝始,非儀狄矣。古方用酒,已有醇酒、春酒、白酒、清酒……云云。言下之意,從黃帝時起,酒已成正品。如此說來,造酒歷史,更為久遠。在一篇《酒源》中,還這樣說:“天的酒星,酒之作也,其與天地并存矣!”此說,一下子把始祖神話了,讓后世無法得知始祖是誰。孰是孰非?后世難以評說。
兒時曾留下這般記憶,每年春節來臨時,酒作坊必定祭祖,那些酒作坊的門面上,張貼的是粉面朱唇的古代美人。不知那人姓甚名誰,我外婆告訴我,那是大禹的閨女儀狄。我生長在川南酒鄉,也走訪過一些城市,在我記憶中的始祖肖像,似乎沒有第二張臉譜,只留下了儀狄一人。上了一定年紀之后,我翻看一些古書,在清代《朔州地方志》中談到為酒仙興廟建碑之事,把儀狄當成始祖為其立碑,但是源流不一,不像木器行當只奉信魯班,茶葉行當只祭祀陸羽那樣,而是眾說紛紜的一個話題。無論張華的《博物志》還是曹操的《短歌行》,都把杜康視為始祖。
多年前,我曾到茅臺鎮,那里的一位酒師告訴我,他們這個地方的酒作坊,一直信奉杜康,在民國的酒作坊里,都供有“杜康先祖”之神位。至于有些地方,把劉白墮、焦革、葛仙、李白、司馬相如、劉伶也視為酒神,在酒作坊里供他們的牌位,其中多人似與始祖稱號關聯不大,他們大都嗜酒如命,并非釀酒的始者,如李白留下“斗酒詩百篇”的典故,司馬相如與卓文君開酒鋪的傳說,但他們與釀酒無關,只因與酒結緣很深,人們出于對其崇敬和羨慕,便也將他們當成始祖祭祀。至于葛仙,疑指晉人葛洪,是個煉丹人,古代酒事文中,沒有他釀酒的記錄;但他寫過留傳后世的美文《酒誡》,便被后世列入酒圣之中。這幾個人中,倒是劉白墮、焦革與釀酒有些關聯,明代袁宏道在《觴政》一文中說:“ 儀狄、杜康、劉白墮、焦革,皆因釀法而得名。”
劉白墮非李白那般酒客,亦非葛洪那樣的酒評家,而是釀酒的行家。傳說劉白墮造的“白墮春釀”、“醉人經月不醒”;河南一帶還有“不畏張弓拔刀,唯畏白墮春釀” 之說。至于焦革,既然被明代袁宏道列入“因釀法而得名”,想必也是釀酒元老之一;但他留下的傳說不多,只從《古今酒事》中讀到:“焦革善釀,焦革死后,王績以焦革之釀法為經,參照儀狄、杜康酒譜,善造醇酒。”焦革釀造之酒,是繼前人之大成,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后起之秀。
還有一個疑竇難以解開,李時珍談及的黃帝時已造出酒來,并沒得到后世來的認可。盡管有的古書中,也有炎、黃二帝飲酒之說,可是沒附有像儀狄、杜康、劉白墮、焦革的釀酒的軼事可供勘查;與其相反的是,從酒事記載和民間流傳中,始祖為儀狄、杜康之說,在南方北方到處可覓。因而筆者認為,儀狄、杜康、劉白墮、焦革是有文字可查的釀酒的始祖。至于酒與天地同在,天有酒星,地有酒池之說,都近乎于玄學之說,似無需在這里饒舌了。然否?愿聽酒家高見。
作者簡介:郭松,四川古藺人,川大本科生,貴大研究生,從軍23年,從檢16年,云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在《散文選刊》《散文百家》《邊疆文學》《檢察日報》《云南日報》《春城晚報》等發文120余篇,在《詩詞報》《詩詞月刊》《中國詩》發詩100余首,獲中國散文年會“十佳散文獎”,4篇散文被選為初高中語文試題。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