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雪
作者:錢緒彬
雪,是南方的精靈,是冬日的詩行。我的家鄉在南方,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的冬天那樣寒冷,南方的雪來得也不如北方的猛烈,但有時也來得猝不及防,來得鋪天蓋地。
記得小時候,冬天的第一場雪往往在12月初就悄然降臨。那時的雪,輕盈如絮,飄在空中,像無數白色的蝴蝶翩翩起舞。它們落在屋頂上,落在樹梢上,落在田野里,落在公路上,一夜之間,整個世界便換了顏色。清晨推開門,眼前是一片銀裝素裹的天地,連呼吸都帶著清冽的寒意。
家鄉的雪是厚重的,一場又一場,給大地鋪上白地毯。家鄉月牙形雪山景色不遜色于其他旅游景點的雪山,只是來去匆匆,害羞長時間被人們欣賞。
大雪封門的日子,母親總要早早起床,用鐵鍬鏟出一條窄窄的小路。我們這些孩子卻歡喜得很,踩著厚厚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大地在和我們說著悄悄話。我們堆雪人,給它戴上破舊的草帽,插一根胡蘿卜當鼻子;打雪仗時,雪球在空中劃出弧線,碎成晶瑩的粉末。最有趣的是在雪地里支起竹篩捕鳥,看麻雀蹦跳著啄食秕谷,再猛地一拉繩子,它們便撲棱著翅膀被困住。那時的雪,是童話,是游戲,是凍紅的臉頰和熱鬧的笑聲。
雪后的陽光格外明亮,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樹枝上掛滿了冰凌,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閃爍著鉆石般的光彩。我們常常摘下這些冰凌,當作寶劍揮舞,或是含在嘴里,感受那冰涼清甜的滋味。
人們常說“瑞雪兆豐年”,看著厚厚的積雪覆蓋麥田,父親的眼神總是充滿期盼。他常說,雪像棉被一樣保護著地里的麥苗,來年定會有好收成。而母親則在火坑旁納鞋底,鼎鍋里燉著豬肉和蘿卜,香氣彌漫整個屋子。
如今,家鄉的雪似乎不如從前那般厚重了。氣候變暖,雪期縮短,再難見到兒時那樣沒膝的大雪。每次回老家,總希望能遇見一場酣暢淋漓的雪,重溫童年的記憶。可往往不是去得太早,就是回得太遲,與雪擦肩而過。
沒承想到2024年2月3日,下了一場久違的大雪。目之所及,白雪皚皚,銀裝素裹,雪光耀眼。4歲多的侄孫高興得身著帶帽羽絨服,腳穿膠靴,用冰冷的小手握著一把小鏟子到處鏟雪。后來他居然跑上公路,我快速把他追回,并錄了一段視頻。當時,雪越下越大,他只顧享受童趣,忘記了冷。看到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所不同的是,我能用手機記錄他玩耍的場景,留下童年美好紀念。
城市也有雪,但總覺少了些什么。或許是少了家鄉雪中那股凜冽的清新,少了雪地上深深淺淺的腳印,少了屋檐下掛著的冰溜子,少了火坑邊家人圍坐的溫暖。城市的雪,被高樓分割,被車流碾碎,失去了那份純粹和美感。
每當冬日來臨,我總會想起家鄉的雪。那潔白無瑕的世界,那踩雪的聲音,那雪球打在身上的涼意,那滑雪時的暢快,還有雪后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冰晶。這些記憶,如同雪花一般,永遠飄落在心田,不會融化。
家鄉的雪,是溫婉無華的,是童年的印記,是游子的鄉愁,是歲月帶不走的純真。
作者簡介:錢緒彬,湖北長陽人,中國鐵路作協會員,宜昌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于各類報刊、網站和微信平臺。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