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三境
——在鋼鐵洪流中打撈人性的星盞
文/楊海軍
高鐵掠過曠野,窗外的風景被拉成模糊的色帶。鄰座青年指尖在屏幕上疾走,仿佛追趕被算法折疊的時間。我突然想起幼時鄉(xiāng)間的石板路——牛車吱呀,蟬鳴落在賣貨郎的撥浪鼓上,一聲聲敲出日影的悠長。
而今我們被物欲的潮水推搡著,竟把“有奶便是娘”的市儈,供奉成金科玉律。
第一境:敬畏如碑
見過被酸雨蝕穿的青銅鼎嗎?那些急功近利者,正將靈魂浸在欲望的酸液里嗤嗤作響。
某次走訪茶鄉(xiāng),老匠人指著遭蟲蛀的茶園冷笑:“他們給茶樹打激素,春芽能多采三茬。可不過三年,滿山只剩枯骨似的枝椏。”
這多像那些剜肉補瘡的商人——在奶粉里摻三聚氰胺,給大閘蟹喂抗生素,用科技狠活腌制黃金夢。卻不知規(guī)則本是大地深處的巖層,崩塌時連勛章都化為齏粉。
黃昏的雷峰塔下,總有人往放生池倒巴西龜。龜甲卡在塑料瓶間掙扎,放生者舉著手機直播功德無量。
佛不語,水腥紅。
第二境:良知作舟
中關村的咖啡廳里,兩個創(chuàng)業(yè)者亢奮地比劃著:“用AI篩選脆弱人群,抑郁指數(shù)高的更易購買心靈課程!”
他們的瞳孔映出服務器幽藍的光,像原始人圍著篝火膜拜未知圖騰。
我想起協(xié)和醫(yī)院走廊里那個攥著CT片的老人。自動繳費機吞掉他最后一張現(xiàn)金時,穿白大褂的機器人正用電子音循環(huán):“請為服務打分。”
科技本是無垢的嬰孩,卻被貪欲的墨汁涂成鐘馗。當手術刀變成屠刀,當算法織成羅網(wǎng),我們需以良知為舟,渡它越過人性的暗礁。
第三境:洞察成燈
潘家園舊書市有個奇人。
瘸腿的攤主總在收攤前,把未賣出的舊課本送給打工子弟。某日暴雨,穿校服的女孩撐傘等他兩小時:“您上次給的《代數(shù)》缺了三頁,我抄全了。”
她遞來的作業(yè)本上,雨水暈開的字跡像綻放的藍蓮花。
這世上真正的破局者,都懂得在溝渠里仰望星光。
服裝廠老板讀懂女工眼里的疲憊,把流水線改成花瓣型工位,產(chǎn)能反增三成;社區(qū)書記發(fā)現(xiàn)空巢老人囤藥,用“代子女探親券”激活年輕志愿者。那些精準刺中人心的亮光,從來不是大數(shù)據(jù)跑出的模型,而是靈魂與靈魂的螢火呼應。
暮色中的國貿(mào)大廈亮起千萬格窗燈,恍如被焊在夜空中的集成電路板。
我抱緊懷中詩集穿行人海,紙頁間未干透的墨香是唯一的火種。
當鋼鐵巨獸吞噬月光時,總有人以敬畏為碑刻下戒律,以良知為舟擺渡迷途,最終在洞察的燈焰里——觸摸到人類最古老的溫度。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