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盼做田,小孩盼過年。當今,喜歡過年不光小孩,更是大人,過年喜慶,熱鬧,可以閑下來享受休閑,吃吃喝喝,擺擺場面,露露富貴。一到過年,兒童的記憶也便歷歷在目。
年夜飯,當然也做得很豐盛,雞魚肉菜,樣樣不缺,能真正讓我們吃上嘴巴的,也只是母親裝碗時剩下來的很少的一部分,那些裝在碗里的都是正月來客時應酬客人的。真來客人了,客人也不是真吃,菜碗只是做做樣子,一直到過了十五,那些菜走味了,才真正舍得吃掉。
吃過年飯,母親會為我們換上新衣新鞋,那也是在新年才有,年一過,又被母親收回箱底,待到下個新年再“試新”。我們每個人的口袋都會有一個薄薄的紅包,這紅包也是走走過場,搞搞形式,過完初一,那些錢也要被母親悉數收回。但有那么短暫的一刻,這紅包就是我們的私人財富,我們都會慎重的對待和珍惜這一刻的富有。在姐弟的視線之外偷偷打開紅包,當發現有一張大十塊時,興奮得連呼吸都不敢,輕手輕腳裝進里衣口袋,把激動深埋心底。
年夜總是格外的黑,黑得我們出門都摸不到家。母親不允許我們出去串門,當然不是怕我們找不到家門,而是怕我們小孩子口無遮攔,說錯了話,讓鄰居心里糾結。就有伙伴來我家玩時,隨意的說過一句:你家門外好黑。雖然只是一句平常話,沒什么惡意,然而母親卻在心里擔心著好些時日,生怕孩子們闖出什么禍事。
我們姐弟站在屋檐下,看夜空不斷飛竄的禮花。那時候禮花只是一根紙筒卷著的,一根有三十多響的,取名“魔術彈”,飛到天空爆出五彩繽紛,不比現在的禮炮遜色多少,只有幾毛錢一根,但對于我們卻是奢侈品。禮花的五彩和美麗常常吸引得我們拍手叫絕,仿佛這禮花就是我們的,因為我們為這些綻放的花朵拍了手。
母親也給我們每人買幾個“天地響”的玩意。點火能鳴兩次,第一響炸在地上,第二響飛在半空,我們也會玩得開心。我后來會自己制作這種東西,撿來沒有爆炸的炮竹,采集火藥,裝進自己用廢作業紙卷起來的筒子,一端用紙團塞住,再用筷子或鉛筆杵緊,倒入火藥,裝上引線,再用紙團塞緊另一端,要響的次數多一些,可以多做幾次這樣的環節,點火,準靈。
我每次撿拾廢炮竹時,母親都會重新撒落些沒有燃放的炮竹,旨在獲取我們多說幾句吉利、好聽的話,我們也懂得母親的意思:好多,我家門口好多……。聽得母親臉上紅暈朵朵。
拜年,是鄉下過年的一個最重要的環節,大年初一,大家都穿了新衣新鞋,煥然一新,然后大人牽著孩子挨家走動,問好祝福,不論去年是否打過架,拌過嘴,一句祝福免恩仇,大人和大人化解了恩怨,孩子與孩子也相視一笑。一把糖,一支煙把來年的親密維系得更緊。不像今天的城市,門戶相對,難見冷暖。隔鏡看人,不相往來。滿目佳肴卻食不甘味,浮躁繁華而貪婪不止。
小時候過年,簡約,樸素,溫存,每每回憶,都感到很幸福,溫暖。兒時年味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