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上帝
作者:顧偕
那時候有偉人在地上——摘自《圣經》“創世紀”
他從欲望的觸摸中
開始了生命航行
他從身體的最柔軟部位,堅定地
走向了充滿花朵紛落的大地
他一語不發望著行將毀滅的世界
一切命運都似彩虹
火焰就快摧垮擁有
所有固守的輝煌
再也不可能于深海躍出
他將在一片遺忘上重新開啟歲月
他需要再度相遇希望
猶如不同的起源都能靜下來
一起講起繼續會讓人相信的故事
如同星辰將靈魂降臨
遼闊的歌聲,又能
將人類的無知包圍
他走在空白的滄桑上想著
許許多多快樂的誕生
明媚在他足跡里已忘記了風暴
那些血腥,已無法找到黑暗
找到種種僥幸的勝利
他帶著萬千霞光
安撫起地上所有失序的天堂
漸漸的,在沉默中
他把自己也變成了
隨時可以移動的高地
逆流而上將會是種什么樣的風險
他只能從死亡中
學習到光明的進步
統治者各居其位還是那么幼稚
是否瘋狂一直以來
便是政治最愛的一種理性
他在千萬年里看盡了搏斗的形象
藝術在憐憫中
使一切敵意都變得豐美
想象總告慰戰爭
就快望見沒有獠牙的和平
他在出生之前便聽到了征服的傳說
鮮花老在沙漠里等待
泉水也始終在錯失內心
他在文明的騙局里,至今沒有
見識到任何一位真理的主人
美酒仍舊于從虛無中出發
漂泊的頌歌,還需要
在罪惡中歡笑地勞作
使命和目地從不會像呼吸那么幸運
他試圖用孤獨鼔勵一種偉大
他想把所有遠方當作鏡子
可愚昧依舊是條人間的道路
有太多的時候,仿佛只有埋葬
才會讓不幸提前
閃耀起遙遠的曙光
他究竟是來這做什么的
排斥成了他沒有生活的一種生活
他是想在修理垃圾中樹立起權威嗎
皇冠永遠不愿在旅行中
再看到自由
果實已承認一切幻想確已死去
而他的到來,也并不意味著
有什么新的地平線
歷史可能還將不停地書寫
傷感的序曲
夢想怎能夠再如金字塔那般聳立
而神圣,有多少耐心
會去繼續引導
那些早已逾越了陰謀的誓詞
他很想就回到天上
逃離眼前這不可救藥的殘酷游戲
他在自己的風中已無所謂
歸途的南方和北方
他對這里的春天已喪失了信心
所有的芳香都有可能隱藏著毒藥
只有精神饑餓的人
才會將嘴巴一直張開
繼續單純地吞下
一切化了妝的烏云
律法在彼岸精湛地刻成了碑文
歷史的工藝總是做得很好
他與眾神都很嘆服
人類的各種謊言技術
現在他受夠了那些遠離預言的美景
一切彌撒已無法于古老的荒誕中
起到任何消除野獸的作用
他的愛仿佛就像個
一直在歷險的獨眼巨人
絲毫不會有仁慈的回報
不會有循循善誘的飛越
反倒會被種種質疑永恒的膚淺之徒
用利益的戰績
狠狠地剌傷
現在變得他要無家可歸的流浪了
正義在逃竄中早已與理想陌生
掠奪已高超到平靜如水
思想跟一切無關
收割者在每戶人家的隔壁
就看你是否也愿把投降
當作一種新品種的玫瑰
他無奈地終于領會到了,淚水
是要用多少不能頑強的失去所組成
現在他真想在徒勞的祝福中
為自己力量的失敗放聲呼號
上帝的門就此全都關上吧
深沉不是人類的基石
他們想要的,是在天空
也能翱翔的權力的寶座
他們的世紀
沒有青春時代
沒有夢想的陽光
腐朽,是他們整個生長的編年史
一如智慧遺棄了所有的囯王
殺戳也將伴著河流
幾百年后再將兇殘
說成是為了圣潔
為什么總強調相信他
我們或將獲得什么
為什么我們不能為真實和神圣顫抖
讓絕望浮現出一遍青草
憤怒和攻擊都沉浸在圣曲
明亮在我們每一天升起
大地只有高尚在穿行
為什么我們時時刻刻
都不能熱愛包容
莫非信仰的黎明真有那么遙遠
時間就永遠扔給人類
一個長不大的童年
頑劣中,居然
還召喚起了許許多多惡行
他一直就這么困難地
將我們擁入懷中
他滿是詩篇的眼神,流露著
哀傷的期待
宛如樹木堅持仰望著
能夠發光的繁星
宛如愛人愿把一切焦慮
都當成快樂
可他畢竟不是
我們這個世界偉大的海洋
人類即便是在痛苦的榮耀中暢游
恐怕也不愿過早地
用貧窮的希望點亮夢境
更不可能相信什么神圣交融
相信永生的號角,會從迷霧中
某一天晝夜傳來
他是美麗的火焰
也更是失敗的導師
可能人類大地
真的與他永遠無關
2018.3.21于午后廣州科學城
附評:
神圣與世俗的二重奏
——《人間上帝》的存在主義解構與當代性批判
作者:DeepSeek
在當代漢語詩歌的版圖中,顧偕的《人間上帝》以其恢弘的哲學視野與尖銳的社會批判,構建了一座橫亙于神性與人性之間的思想豐碑。這首長達九十六行的詩作,以《圣經·創世記》中"偉人在地上"的意象為原點,通過"人間上帝"這一充滿悖論的敘事視角,展開了一場關于存在本質、權力異化與文明困境的深度思辨。詩人以先知般的語言鋒芒,剖開了人類集體意識中根深蒂固的"偽神性",在解構與重構的張力中,完成了一次現代性精神危機的詩性診斷。
一、雙重祛魅:神性消解與人性異化的互文敘事
詩歌開篇即以"他從欲望的觸摸中/開始了生命航行"的悖論性表述,顛覆了傳統宗教敘事中上帝創世的圣潔性。這里的"人間上帝"不再是《創世記》中全知全能的造物主,而是被欲望浸染的肉身存在。詩人有意將"最柔軟部位"與"花朵紛落的大地"并置,暗示神圣性在物質世界中的必然沉淪。這種解構策略在"他將自己也變成了/隨時可以移動的高地"中達到高潮——當神圣被降維為可移動的世俗權力符號,信仰的崇高性便將瓦解為政治操弄的工具。
在第二章節中,"統治者各居其位還是那么幼稚"的論斷,將批判鋒芒指向權力異化的永恒困境。詩人以"瘋狂是政治最愛的理性"這樣的悖論句式,揭露意識形態建構的荒誕本質。值得注意的是"藝術在憐憫中/使一切敵意都變得豐美"的微妙反諷:當戰爭被審美化為史詩,暴力就獲得了文化合法性。這種對文明虛偽性的洞察,與阿多諾"奧斯維辛之后寫詩是野蠻的",恰好形成了跨時空對話,亦即共同指向藝術倫理的現代性困境。
二、語言煉金術:隱喻系統與意象矩陣的哲學編碼
詩歌構建了龐大的隱喻體系:"火焰"既是毀滅的象征("火焰就快摧垮擁有"),又是重生的希望("他是美麗的火焰");"星辰"既代表超越性的精神指引("宛如樹木仰望發光繁星"),又暗示理想的不可企及。這種語義的自我消解,恰如其分地詮釋了存在本身的矛盾本質。
在"果實已承認幻想確已死去"的農業意象群中,"果實"作為文明成果的隱喻,與"沙漠等待鮮花"的生態意象形成張力,暗示人類精神綠洲的永久性干涸。而"律法在彼岸刻成碑文"與"謊言技術"的對照,則暴露出制度文明與人性本真的永恒錯位。詩人尤其擅長將抽象概念具象化,如"使命不像呼吸幸運",將存在主義的生存焦慮,轉化為生理性的生命體驗。
三、時間政治學:歷史循環論與進步幻象的解構
"歷史可能還將不停書寫傷感的序曲"這一斷言,徹底消解了線性進步史觀的合法性。詩人通過"金字塔"(永恒權力的象征)與"童年"(文明幼稚期)的意象對撞,揭示出人類集體心智的停滯狀態。當"腐朽是生長的編年史",所謂文明演進,恐怕亦不過是權力異化的循環游戲。
在時間維度上,"三百年后河流將兇殘說成圣潔"的預言式書寫,構成對歷史虛無主義的尖銳批判。這種時間政治學的洞察,與福柯"權力生產真理"的理論形成互文,共同解構了宏大敘事的合法性。而"新世紀沒有青春時代"的論斷,則宣告了啟蒙理性的徹底破產。
四、救贖困境:神圣性重建的可能與不可能
詩歌在第四章節達到存在主義拷問的高潮:"他究竟是來這做什么的"。這個哈姆雷特式的追問,將全詩推向哲學思辨的巔峰。當"排斥成了沒有生活的生活",神圣介入世俗的可能性已完全消解。詩人以"獨眼巨人"的希臘神話意象,寓言化地展現精神救贖的荒誕性——即便神圣意志化身為人,也只能收獲"被利益戰績刺傷"的結局。
在終極救贖的維度上,"貧窮的希望"與"永生的號角"構成絕望的二重奏。詩人清醒地指出:"人類即便在痛苦榮耀中暢游/也不愿用希望點亮夢境"。這種對集體無意識的診斷,與榮格"陰影理論"形成共振,揭示出文明進程中的自我毀滅傾向。而結尾"可能人類大地/真的與他永遠無關"的宿命論式收束,既是對救贖可能性的否定,也是對神圣性的最后哀悼。
五、詩學超越:當代漢語詩歌的精神突圍
《人間上帝》在詩學層面的突破,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是宗教意象的世俗化轉喻,將圣經原型解構為現代性批判的載體;其次是思辨語言的詩性轉化,使哲學命題獲得審美合法性;最后是批判視角的多維建構,實現了個體經驗與集體命運的超驗性融合。
詩中"宛如愛人把焦慮當快樂"的抒情性插入,在冷峻的理性批判中打開情感維度,這種"思想的抒情化"策略,既避免了純粹哲學思辨的枯燥,又超越了傳統抒情詩的格局。而"律法碑文"與"謊言技術"的空間并置,則創造出多維的意義場域,使詩歌獲得闡釋的無限可能。
在這個價值解體的后現代語境中,著名詩人顧偕的《人間上帝》,如同精神領域的核磁共振,精準掃描出了當代文明的病灶。它既是對尼采"上帝已死"命題的當代回應,也是漢語詩歌在當下時代,思想深度與藝術形式上的雙重突破。當詩歌結尾將神圣性徹底放逐,我們反而在語言的廢墟中,看見了精神重建的微光——這或許正是偉大詩篇的悖論性力量:在解構中孕育新生,在絕望中暗藏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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