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 蒼老的河灣

（三首）

 

作者：王曉波

 

存在

 

凌晨四五點鐘

我們還在睡夢中

ICU病房里，90歲的父親

心臟突然停止跳動

經醫生搶救，5分多鐘后

他的心臟又復蘇，開始了跳動

他死里逃生，被救了回來

 

下午四時半

按ICU病房探望時間規定

在視頻探望室，我們通過視頻

看到了從鬼門關被搶救回來的老父親

看著臉色臘黃，全身插滿了醫療管的父親

看護醫生說他的生命微弱

身體各方面器官都已衰竭

我們心如刀割，一陣陣刺痛

心地善良的醫生試圖讓我們

通過微信視頻電話和父親交流

 

我們大聲呼喚，設法喚醒他的生命意識

希望他能堅持住，挺過去

可是無論我們如何大聲訴說和叫喚

他都是那么安靜，一動不動地沉睡著

我們只感到有心無力

只希望他能聽到我們的呼喚

 

在我們無可奈何地認為他聽不到我們叫喚時

視頻里，他的眼瞼微微張了張

眼睛卻無法張開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頭部稍微移動了一下

看到了父親這二個輕微反應

我們淚水奪眶而出

我們確切地相信

此刻，父親還在

 

（原載：《詩潮》雜志2022年11月；《澳門日報》2023年2月1日“鏡海”副刊；《湛江日報》2023年2月23日“百花”副刊）

 

遇見

——給留醫的老父親

 

六月，猝不及防的兇猛

撲向我的虎狼，張牙舞爪

血盆大口向著我獰笑

 

六月，無助，手足無措

有誰一腳踩空

猛然，從山巔急墜懸崖

 

六月，南柯一夢

茫然海天間

翩然而至一沙鷗

 

六月，蟬聲歌唱著未來

朝暉落霞，寧靜而美麗

你安詳地靠著我肩膀

 

六月，那年六月

你牽我手沿河而行，舐犢情深

遠方，山河壯闊

 

（原載：《詩潮》雜志2020年2月；《天津詩人》雜志2020年第1期；《中山現代詩選（2000—2020年）》

 

蒼老的河灣

 

每每，父親節  

總和遠方的老父親通電話

 

今天， 又聽到遠方

比往時更遲緩的聲音

 

想象他的蒼老，行動不便

想象那遮風擋雨的河灣

 

那面上皺紋， 波紋般蕩漾

 

（原載：《詩潮》雜志2017年4月；《詩選刊》雜志2017年10月）

 

※王曉波，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山市詩歌學會第二、三屆主席、中山市作家協會第四屆副主席、中山市文聯主席團成員，2015年12月主持創辦大型詩歌季刊《香山詩刊》。著有《山河壯闊》《騎著月亮飛行》《雨殤》等5部；主編《那一樹花開》《詩“歌”中山》《中山現代詩選》等13部；曾獲人民日報作品獎、廣東省有為文學獎、中山市優秀精神文明產品獎、中山文藝獎、香山文學獎一等獎等獎項。其詩學評論《吹掉泡沫 還詩歌以亮麗》（載《人民日報》2002年6月11日）和《不敢茍同的錯誤詩學》（載《作品與爭鳴》2003年7月）曾受到廣泛關注；詩歌作品載《人民文學》《詩刊》《中國作家》《青年文摘》《詩選刊》等刊物；入選《中國詩歌選》《中國詩歌年度選》《中國新詩日歷》《中國愛情詩精選》等選本。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