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漳印象(組詩)
文/木行之
《四望山》
四望山,自我出生以來
就矗立在我家對面
它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攤開漆黑的翅膀
掛在天空一角
我小時候喜歡沿著它的腳踝
向上攀爬。從它的腰間摘走野果
樹莓和八月札喂甜了童年的記憶
二十多年了。每天早晨一開門
就看見它胸前別著幾綹云朵
我一直希望哪天它心血來潮
拍拍翅膀,飛到我家里做客
《烏龜石》
我不知道烏龜石的來歷
從它匍匐的姿勢
它想朝海洋游去
我曾經騎在它的背上
用荊條抽打它的屁股
它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把頭伸向蒼穹
回想起來,離開它好多年了
下次回去,一定去看它
我要帶上個螺號
給它吹奏一曲濤聲
彌補我童年的歉疚
《梳妝臺》
每個女子都渴望是仙女
有朝一日能下嫁到凡間
梳妝打扮,借胭脂的顏色
把最好的一面
留給江山去看
高聳入云的梳妝臺
寂寞的站在四望山上
沒有一個女子愿意在它面前
寬衣解帶,淡掃娥眉
只有滿山的落木
任憑四季穿了又脫
脫了又穿色彩斑斕的衣服
還有三四月的煙雨
隔三差五的斜依在它的肩頭
哭上好幾個晚上
《香水河》
更多的時候
香水河一絲不掛
像位剛出浴的少女
我用相機輕易的取走
她的裸照
好多男人經不住誘惑
跳了進去
再也沒有起來
《徐庶廟》
各位看官,徐庶沒有住在徐庶廟
他的心住在隔壁的漢朝
他到底姓徐還是姓單
無關長江與黃河的走向
其實他在三國里的戲份并不重
他在哪個劇目出場
左右不了火燒赤壁能否成功
只是東風必須是借的
荊州必須要還的
其個中緣由
他佯裝不知
他終日借著曹營的百斤好酒
吞下三千鐵甲可吞吳的計策
至于這個朝代的壽命
與白帝城托孤的關系
他更是矢口不提
只是年年在母親的忌日
哭出一盅眼淚
一飲而盡
《文筆峰》
我小時候喜歡披一身晚霞
在便河的鵝卵石河床上玩耍
無意間撿到文筆峰的倒影
像支飽蘸藍天白云的大筆
隨手畫出清澈的河流
我抬頭看見群山把它
從懷中緩緩推出來
我不知道它為何敢立在山頭
把天空穿個窟窿
太陽每天朝起夕落
在塔尖緩緩移動
真像被伸向蒼穹的水彩筆
一筆一筆的畫出
(注:文筆峰,家鄉的一座塔的名字。)
《水鏡湖》
水鏡湖的乳名叫三道河
我父親為了讓她早點生產
日夜肩挑背扛的運土筑堰
水鏡湖比我早出生幾年
我應該叫她一聲:姐姐
姐姐眼中有一汪感恩的山泉
比父親潑在里面的汗水清澈
我從小到大喝著泉水長大
身上染有一股姐姐的味道
我曾在夏季撫摸過她的肌膚
燃起想融化在里面的沖動
我借她的眼淚洗了洗臉頰
她濺我一身沁人心脾的清涼
《水鏡莊》
在劉備馬躍檀溪開拍之前
司馬先生瘦如一張竹簡
在東漢的歷史里隱居不出
甚至連門前的河水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無意把他的影子刨成朵朵浪花
至于花開花落,司馬先生全然不顧
他拿一身好肉喂養他的文字
幾十年的光陰很快被油燈耗盡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走漏風聲
恐怕永遠沒人知道那本書叫三國演義
事實上司馬先生只草擬了劇情
剛寫了開頭就停筆了
他知道他這個劇本的硬傷
就是缺少一個主角
他忽然想起兩年前一個后生來訪
說在隆中住厭倦了
想趁著兵荒馬亂的年月
搶拍幾組刀光劍影的鏡頭
司馬先生說時機未到,再等兩年吧
順手丟給他幾部兵書
讓他熟悉一下角色
兩年后的今天恰巧有童子來報
有位雙耳過肩的漢子牽匹白馬
正狼狽不堪的往莊上趕來
司馬先生會心一笑
他把孔明的名字一提
三國的大戲便正式開機
《仙女洞》
曾記童年我們結伴而行
在仙女洞的九曲回腸里穿梭
貪吃的同伴張開小嘴
嘬著鐘乳石的乳頭
不知誰不小心熄滅了火把
是水聲把我們引回洞口
我們在洞口安營扎寨
升起繚繞的炊煙
洞里流出清涼的泉水
養肥了滿山的青翠
隨手抽幾根粗壯的竹筍
就是人間鮮有的美味
《我的老鄉諸葛亮》
諸葛亮,我的一個老鄉
年輕時居住在襄陽
白天種田,晚上咀嚼燭光
書也不知看了幾籮筐
那時他的名號當然沒有他的歌聲響
他喜歡穿著奇服,搖著羽扇穿林過崗
有時也獨上高樓,撫琴臨江
來往的樵夫還就愛聽他唱
我的鄰居水鏡先生,住在水鏡莊
聽著歌聲,竟然看上了這位老鄉
他算定了有位逃命而來的打鞋郎
天生不是凡人像
他的一句可得天下,正中了打鞋郎的夢想
打鞋郎帶著幾個兄弟,三上臥龍崗
我的老鄉展眉一笑
搖搖羽扇,三分了天下
卻沒留一塊自己嘗嘗
由此贏得后世君王欣賞
他出了名,我也跟著沾了光
一有介紹時,就說家住襄陽
諸葛亮是我老鄉
保準對方對我另眼相望
后人為他修了一座祠堂
很多人跑去瞻仰,發了很多牢騷
也寫了不少詩章,但沒有一個提到
我是他老鄉
簡介:木行之,本名廖松濤,1979年出生于湖北省南漳縣一個農民家庭,畢業于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現居北京順義。2011年初創辦并主編民刊《北京詩人》(季刊),截止目前已經連續出刊14期;同時創辦《北京詩人》論壇。大學時開始文學創作,至今在《綠風》、《詩選刊》、《中國詩人》、《中國文學》等百余家刊物發表詩歌數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