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揚州城,與揚州八怪同一時期有一畫師金紫薇,尤以畫山水花鳥聞名。就連揚州八怪之首的鄭板橋都暗自嘆服,每與之交往,都會使自己獲益匪淺。
金紫薇是年五十,夫人猝死于金紫薇的中年。夫人乃喚吳梅,是揚州一富戶之女,飽讀詩書,自是琴棋書畫精通,未去之時常與金紫薇交流畫藝,金紫薇每嘆服,夫人若非一女子,定明冠京師。吳梅戲曰,吾一女子,本無心求之,乃戲作也。金紫薇與夫人吳梅相交十余年,兩人感情甚駑。所在夫人去后,金紫薇未再續弦。時人都議金紫薇乃一情種。
金紫薇畫藝在夫人吳梅去后,畫風突變。落花敗葉常亂于宣紙上,孤雁獨鳥蒞于殘枝之間。一種人世之間的滄桑便于畫中泄露。
望著這些畫作,金紫薇的畫友們常搖頭嘆之,紛紛概嘆。
金紫薇在夫人吳梅亡后,也自是每日以酒度日,不思進取。這樣三年后,人們再見金紫薇的時候,他已衰老成一畫中敗竹。生計也是漸漸潦倒。
三年后金紫薇的畫風再變。梅,蘭,竹,菊本是畫中四君子。善畫者每畫其時,四者都不缺其一。然金紫薇畫時,卻在畫中獨獨少了畫中君子,竹,人們不解其意。
金紫薇這一畫習,一直堅持了十年。十年間,金紫薇的畫藝,再長。人們再看他的畫時,在那些滄桑的梅,蘭,菊里面,仿佛有一種塵世的頓悟。此時的金紫薇,也把自己的名號改為梅蘭菊。
畫者,常以畫來托物言志。而金紫薇的更名,以梅作為名字,自是用來哀悼亡妻的。朋友們每言此事,金紫薇自是點頭,默許。而在朋友言畫中為何獨少君子,竹時,紛紛臆測,紫薇,你畫中少竹,是為紀悼亡妻呼?金紫薇嘆道,亡妻名中有梅,吾悼亡妻,自應是缺梅。君之所言荒謬也。朋友再問,金紫薇自是搖頭,不言。朋友迷惑而不解其意。
一天好事的朋友來到板橋家以求其解。板橋先生亦是嘆道,紫薇畫作,妻未亡之時,寓意尚曉些,如今他畫風以改,現在實不知所云以。唉,看來真是,畫如其人,畫如其人啊。
歲月荏苒,轉眼古稀之年的金紫薇老先生的畫依舊是少那清秀之竹。人們求其畫,常言,紫薇先生,汝之畫作中可否為吾添一竹呼。金紫薇道,吾一老朽之人,命不久呼,雖以販畫為生,但絕無改意。先生若要吾畫,自是感念。但其求不可應矣。來者嘆道,先生之性情可加,可嘆,吾不難矣。
晚年的金紫薇常常一人獨坐自家小院,面對庭院里的竹常喟嘆,搖頭。這時,酒便是其知己也。
板橋先生感金紫薇的性情,常粥米相濟。金紫薇自是照收。而在其它人等給予的接濟,金紫薇自是拒絕,并常以冷眼,冷言相之,往往令人不知趣而生厭。
金紫薇雖過八十,滄桑之年,周濟之日,可身體自是硬朗。還常戲言,吾一生不求功名,不入仕途,每于山水之樂,每于少竹之樂,每于缺衣少食之樂,事乃高壽之所在也。人們每嘆其迂。
漸漸金紫薇的人生之悟,畫藝之悟大名漸傳。
揚州知府感其名,遂來訪。以錦緞,玉帛相贈。只為求一梅蘭竹菊畫作。金紫薇捉筆在手,揮毫之下,一副梅蘭竹菊映現眼前。且徐徐如生,似風吹,似花落,飄搖于一幀宣紙之上。知府見狀大喜,叩拜而去。
知府退去不久,板橋來訪問道,紫薇乃一假名士也。金紫薇喜道,既板橋先生都深諳其事,深言其事,吾死足矣。
板橋拈須道,先生荒謬,先生荒謬。遂離去。
自此,人們再求金紫薇的畫作,他仍是畫中少那君子,竹。人們再求不來,紛紛嘆曰,金紫薇乃一假名仕也。他那少竹之畫作也漸漸為人所棄。
二年,板橋既逝,差人換來金紫薇道,先生一生名仕之范,何以在命入黃土之時,晚節不保,實乃一暈做也。
金紫薇嘆道,板橋先生既以要仙逝,吾可實情相告,自古入世者,十之有九,自以君子相喻,常不能相守,每于梅蘭竹菊自比,乃妄大也。吾今不才,畫中獨少君子竹,實乃不與古人今人相爭也,事其一。其二,吾畫中獨少一竹,還有一寓意。
板橋欠起身驚喜道,何也?
金紫薇道,吾夫人是年與汝交流,常言,吾之畫作實乃一庸技也,不應知足,是以勵。竹乃與知足諧音,遂自夫人逝去,不敢再畫竹。自此吾畫中,便少其竹也,是為因,以為勉。
板橋聞言大喜,下床道,吾本不入黃泉,是乃知先生耳。先生真乃名仕也。哈哈。板橋言罷一陣長笑。
板橋戲事不久,金紫薇逝去,葬于亡妻身旁。墓上按其囑,植滿翠竹。示為一生足矣。
事后,在金紫薇留下來的畫作中。常人因其畫不缺君子竹,只一副,常名貴。知府的畫自是善保而不自保。時不久,焚毀一竊賊手中。而在金紫薇那些少竹的畫中,常因少竹,而不名貴。常人不善保,因此而自保,遂流傳下來。但只一幅,現存民間一名仕家中,與板橋先生畫作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