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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詩歌論

余秀華詩歌論
沈秀英
(北京大學 中文系,北京 100086)
 
摘要:余秀華的詩歌里有一種 “沉”,讓人讀得不暢,那是來自生命自身的阻礙,是從肉體開始直達精神的“痛”。 認識余秀華的詩歌之美只有在幽暗的意義上才有效。如果沒有詩歌,余秀華更多的可能就是如物件一樣活著。詩歌支撐了她的生活,成為她生活的必需品,是她每天必吃的藥,是她人生的毒藥也是解藥。余秀華讓人驚駭地說出她想要的,所以余秀華不是一個單純言情的,羞澀內斂的傳統女子,而是一個正視自己內心需求的現代女性。詩歌給了她虛擬的另一條腿,是她行走世界的支撐。詩歌并沒有死去,它以文字單純的方式體現出最柔韌的力量。從這種“余秀華現象”中讓人嗅到了當下詩歌/文學的存在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詩歌/文學的微格化。

關鍵詞:余秀華;當代詩人論;女性詩歌 
 
 
當下社會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越來越多的人已經進入中產階層,或者已經加入了中產階層浩浩蕩蕩的后備大軍,生活的藍圖穩穩擺在了眼前:穩定的收入,房子,車子,孩子,閑適的旅游度假……然而這樣的生活也是平庸的,他們希望看到變化,看到突破日常的極端體驗,雖然他們不愿過涉險的生活,但是他們是對極端經驗最感興趣的讀者。于是我們進入了一個“奇葩的時代”,一個挖掘“奇葩”,發現“奇葩”,欣賞“奇葩”,消費“奇葩”的時代——“奇葩”在今天變成了帶有貶義嘲諷的詞匯。如果我們撥開“奇葩”身上那些光怪陸離的聚光燈,就會審視出他們人生的心酸和背后潛藏的許多社會問題。但是誰在乎呢?人們只是在“看”,奇葩者們也只是“被看”而已。當然借著“看”與“被看”,一些社會效應也在達成。
余秀華也是被作為“奇葩”之一種被媒體推出來的。余秀華被推出的標簽之一是 “腦癱”,標簽之二是《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一個腦癱的人寫詩?而且還用一個美女甚至“女神”(一個被用到俗爛了的詞匯)才有的資格來理直氣壯地言說欲望、風情?余秀華立馬火了,招來了好多“看”,對余秀華而言,且不說她的“被看”到底會給她帶來多少現實處境的改變,僅就她的詩歌而言,被推廣、被關注,這是值得高興的。
余秀華的詩歌不難讀,甚至有一絲華麗的氣息,這種氣息從詩中某個句子或段落中涌來,帶著八十年代明信片的那種感傷和優美的婉轉。八十年代風行過三毛、席慕容、汪國真等人的作品,那些美麗、感傷甚至含著人生哲理的干凈、淺顯、通透的句子,常常被印在明信片上,配以輕輕淺淺的圖片,成為當時文藝青年的心靈雞湯。當然,今天的文藝青年的雞湯早已換過,內容可能更加高大上了。但余秀華的詩歌不會成為時代的雞湯,因為她的詩歌泛著中藥的苦味兒:她的詩歌里有一種 “沉”,讓你讀得不暢,那是來自生命自身的阻礙,是從肉體開始直達精神的“痛”。
 
從人生幽暗處彰顯的燦爛
 
對余秀華詩歌的認識,我想更應該從其幽暗之處入手,從少有人發掘和關注的地方入手。因為要認識她的詩歌之美只有在幽暗的意義上才有效。余秀華詩歌中的那些燦爛只有在其陰暗面的襯托下才更耀眼。因為幽暗一面的存在,余秀華才成為余秀華。
現實中的余秀華活得很粗糙。因為出生時醫生失誤造成腦子部分癱瘓,她肢體不便,不能干活,走路時吊著膀子,姿勢怪異,再加上一臉僵硬的表情,余秀華絕對與好看無緣。所以她出門遭遇村民的嘲笑,甚至欺負都是可能的。余秀華還遭到丈夫的歧視。在《月光落在左手上》和《搖搖晃晃的人間》兩個集子中她的丈夫出場很少,但凡是他出現的地方或者用語言凌辱她或者揍她。余秀華很哀傷:“我沒有決定什么,卻被這樣安排了”[1](124)命運的安排面前,她沒有任何主動權。面對無法平衡的生活,余秀華縱容自己發泄:“偶爾耍潑,偶爾罵人”;[1](200)“半夜,借手機的微光撒了一泡尿/聽見雪嗞嗞融化的聲音”;[1](180-181)“我想起有多少日子耽于薄酒/那時候它歪著頭看著我/我踹它:你這死物”。[2](20)這些都是一個腦癱女人的不雅視頻,余秀華像一個沒受過教育的農婦以呼天搶地的原始方式宣泄自己的悲傷。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的黑暗和怨恨,知道自己遠沒有那么干凈和優雅,她愿意用詩歌面對自己最丑陋、最真實的另一面。“其實我一直不是個安靜的人,我不甘心這樣的命運,我也做不到逆來順受,但是我所有的抗爭都落空,我會潑婦罵街,當然我本身就是一個農婦,我沒有理由完全脫離它的劣根性。”[2](2)面對困頓的生活,她縱容自己,也原諒自己、寬宏自己。
她常常深夜無眠。深夜里打開自己,她聽到身體里全是聲音,聲音混雜。她放出自己出籠子,放出一直在日常生活秩序中折疊遮蔽起來的那個自己。她把自己平時掩埋得很深的殘疾挖出,拿出來展示,獻祭或者任由人踐踏,她看到身體這列火車里的無序、雜亂、苦難、丑陋、敗壞、瘋狂和災難。“背叛,骯臟,眼淚,罪惡一直在我們的肉體里/讓我們不得不恨,也不得不愛”[2](41)這些不僅僅是余秀華的一部分,也是我們每個人的一部分,因為遭遇坎坷,這一部分在她的身上發酵放大,她以失控式的發泄來平衡自己。面對丑陋的自己,她毫不留情地稱自己為“潑婦”。
由身體殘缺而來的渺小感、自卑感一直追隨著余秀華,帶給她敗壞的情緒,她覺得自己是春天莊稼地里隨時準備被命運剔除的稗子。在越是人靜的深夜,充滿破敗、攻擊情緒的她越是要撕碎花朵,懷疑自己,甚至認為摧毀是自己的本性,先天而來的缺陷。茍活讓每個受難的深夜里等待被生活審判的她,看到的月色的白都變成了“黑”,“如一副棺材橫在她的身體里”。[1](76)月光與夜晚一樣,對余秀華都是打擊、錘殺與狂暴,月光的刀子里,曝露自己撒潑無奈耗盡的一生,月光的白無法掩藏自己的粗俗、丑陋與悲傷。命運無法修改,身負重石的她像一個求生的溺水之人,“一次次,她試圖從身體里掏出光亮/掏出蜜”,“吹出求生的泡泡,她的體內滿是死亡前掙扎的恐懼。”[1](77)命運傷了余秀華,余秀華又讓這種傷痛傷了詩歌,詩歌軀體的背面布滿鋒利的刀口和血。
出生時的腦癱是第一次生命的死結,余秀華再憤恨也是無法改變的。在自己活下來的日子里,“生命之扣也被我反復打過死結/然后用了整個過程,慢慢地。慢慢地松開”[2](7)自己給自己打上死結,卻又自己一次又一次慢慢松開,掙扎中她無奈地認可了既成的現實,她依然要面對每天的生活。她允許自己有污點、放縱、出逃,但更允許自己“再淚痕滿面地回來。”在夜晚她把“那些哭泣,悲傷,不堪呼嘯出去”,在白天“再以歡笑的聲音返回”。[2](80)正是有了深夜的淪落破敗,才有了白天的從容與鎮定。歇斯底里的狂暴之后,安閑的時光照過來,余秀華那些關于情景風物的詩篇里充滿了人生的靜穆美好。我相信,那也是命運和歲月之神的饋贈。
 
詩歌是毒藥也是解藥
 
余秀華的幸福人生離不開她的父母。因為父母的養育和照管,她才可以有飯吃,有藥吃,有一個辛苦的家,才可以空閑時間養養兔子,才可以在給兔子割草的時候帶上書卷,才可以左手壓住右腕,扭扭曲曲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寫詩歌。閱讀和寫作給予余秀華與村里農婦不一樣的生活——一個讀書人的生活,給予余秀華一套關于精神生活的紀律。這套精神生活有著自身的邏輯規則,人類依據這套精神原則來認識現實,改造現實。這套精神生活給余秀華開啟了人應然擁有的生活樣態,所以余秀華的許多詩歌,如果不涉及她自身的條件,你會覺得那里面的抒情女主人公是一個沒有殘缺、明朗俊美,具有浪漫風情的詩意女子。然而按照精神生活提供的生活的應然樣態來反觀生活時,現實呈現的卻是既然的模樣。精神的她要奔赴遠方,“我以為腋生兩翼就能飛過人間/如果順風,就能抵達太平洋,一路花草繁茂”;肉體和現實的枷鎖,“它們說,飛得高有什么用呢/餓的時候/就會落下來”。[2](56) 精神與現實撕裂,甚至小小的去遠方的愿望也被阻擋,她只有把“自己所有的嗚咽都逼回內心,退回命運。”[2](79)肉體/精神、殘疾/健全、貧瘠/豐富的巨大反差是“背道而行/一白一黑的兩條魚”,[2](66)游走在生命的罅隙中,繼而在精神上留下“層層疊疊的死亡和重生”、[2](67)殘破和愈痕。詩歌令她清醒地看到了自己痛苦的來處,殘疾的現實像蒼耳上卷曲的刺,回鉤到精神的血肉中。
詩歌也令她更幸福。詩歌讓她的世界里涌動著的不僅僅是疼痛悲傷、自卑自戀,更有愛和快樂。她學會了欣賞生活夾隙里充滿詩意的小幸福,她看黃昏,看莊稼,看天空和云……“于我而言,只有在寫詩歌的時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靜的,快樂的。”[2](2)在橫店寫詩,這樁許多莊稼人不能理解的事兒,給了她一種越軌的情致,一種自由和美麗,一束不讓絕望在體內停留的光。精神的豐富讓她自成體系地成為另一個深刻的童話世界。如果沒有詩歌,她更多的可能就是如物件一樣活著。詩歌支撐了她的生活,避免讓她徹底淪為“潑婦”。因此詩歌成為她生活的必需品,是她每天必吃的藥,是她人生的毒藥也是解藥。總之,她每天都在吃,不吃才要死人的。
 
一個人的愛情
 
余秀華用了極多的詩篇書寫她的愛情,“在一個沒有赤腳醫生的村莊”,[2](18)她是一個愛情的中毒者。她在算計一份愛情,算計一份讓她脆弱的先天不足的情感不至于一下子嗆死的愛情。
她愛情的對象不是現在的丈夫。在關于愛情暢想的詩歌中,總有一位男性出現,這個男性多以第三人稱“他”,偶爾以第二人稱“你”出現。是真有其人嗎?還是她只是在臆想中建構了他的形象?或許他在她的生活里真的出現過,讓她覺得心動,由此引發了莫名的狂想和不自量力的想象?從余秀華的詩歌里,可以總結出他的基本形象:抽煙,抽煙時翹著二郎腿,看一場心不在焉的武術比賽;慢慢說話,說方言,聲音低沉;他似乎還喝點小酒,甚至帶點善解人意的樣子。他還可能晃蕩過城市,滑過城市的街口;他的愛人或許定居在城市;想象中他的情人粗獷,他溫柔,他慈悲,甚至,“站在麥田那頭對我招手”,“你知道我的田野那么豐盛,你從那個方向走來/都會碰到枝頭擱不下的綠”。[2](100)她像任何一個活潑健康的女子一樣,對愛情懷著熱望,“為了愛你,我學著溫柔,把一些情話慢慢熬/盡管我還是想抱著你,或者跳起來吻你”[1](198)
余秀華的愛情是大膽的——她的愛情包括對肉體的渴望!在一般人看來,殘破的肉體似乎沒有資格訴說自己的欲望,似乎她的愛情是柏拉圖式的更恰當。但是余秀華卻直面了自己作為一個殘疾人正常的情欲,以《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這樣大膽的標題昭示著她同常人一樣的肉體欲望。“他來的時候,我在晾衣裳。南風很大”“——他知道我的心意?或者只是看見了我胸口處的一大朵玫瑰?”[2](35)殘破的肉體上升起欲望的旗幟,讓人驚駭地說出她想要的,所以余秀華不是一個單純言情的,羞澀內斂的傳統女子,而是一個正視自己內心需求的現代女性。
然而愛情畢竟是需要條件的,諸多的條件中可能相貌是最重要的。以外貌、地位和物質為重要價值評判標準的社會里,難看的余秀華存在著“精神上的需求與外在的條件之間強烈的不匹配”。[3]身體的現實足以讓她的愛情想象失效。但她的精神如此豐盈健康,充滿欲望,飛奔在前,肉體卻因著現實的規劃,滯留在后。內心/現實、精神/肉體之間的差距形成一座懸空的懸崖,沉重地壓將下來。壓力越來越重的某個時刻,會不會一不小心就坍塌了?余秀華很自嘲自己這種身體和精神的差距,就像草民和貴族,一個草民在做一個貴族的夢,疼痛得慢條斯理。
但余秀華她卻一再縱容自己沉醉于愛情的悲情想象,甚至幻想有一天“他”會像唐吉訶德指認那個養豬女為自己的貴婦和情人一樣,指認她為“他”的杜爾西內亞。潰敗的命運注定了余秀華的愛情是一個人的愛情。因著肉體的殘缺,愛情變成了沒有壽命的瞬間聚散。“他要的美,我無力給呢”。[2](83)她知道即便表白,面臨的也是失敗,跌跤,打碎,她的愛情變成了“一只被掐住的蝴蝶”。[2](35)其實相比于愛情,對余秀華來說,生活更艱難,“每一個明天我都不確定是否還在/我的力氣只夠活著”,[2](83)就像她說的,她賒來的幸福還沒有月色安穩。可她依然執著地向往愛情,“結果我不停地撞上去/知道自己是死在哪里,卻不肯寫一個/驗尸報告”;[1](16)她仍然固執地想用歪斜的嘴去吻“那發光的額頭”,那里貯存著高壓和愛情的雷電,哪怕被電死,也要奔赴愛情。這慘烈的愛情“需要多少人間灰塵才能掩蓋住一個女子/血肉模糊卻依然發出光芒的情意”。[2](59)愛情里,她更加易跌倒和易破碎,所以她說“作為一個販賣月光和人間的人/我允許你,笑話我”[2](142)
 
詩歌的微格化時代
 
當詩人們都在販賣對世界或詩歌的驚世駭俗的想法和與眾不同的體驗的時候,余秀華是個販賣自己的人,販賣落在她手上的一小片月光。她的詩歌取材范圍不大,基本寫她自己的生活,她以自己的身體和精神為圓心,在觸手可及的范圍以內,丈量自己的天空:她精神之戀的那個人、父親、兒子、村人……和橫店。因為個人生活的著急與窘迫,她不會憂思人類,她只關心小小的自己。你可以說她格局太小,不能超越和突破自己,可在她而言,這不重要,她只是個普通的人,一個甚至算不上“普通人”的殘疾人,一個在橫店格格不入帶點文藝范兒寫詩的農婦。這對余秀華,起碼對沒有出名前的余秀華就足夠了。正如《搖搖晃晃的人間》封皮上所寫的:一切關于詩歌的表白都是多余的,它是我最深切的需要。“我的詩歌只是為了取悅我自己,與你無關”。[1](137)詩歌只與自己有關,你來與不來,看與不看,我都在這里,都將與詩歌撕纏一生。詩歌給予自己的痛和愛都一并接受。無論生活改變和不改變,余秀華都無法擺脫對詩歌的依賴。殘缺的余秀華立不直身體,詩歌給了她虛擬的另一條腿。詩歌在她,沒有無上至高的神圣,不是王之冠冕的榮耀,只是她行走世界的支撐。感謝詩歌,這是詩歌最大力量的顯現。喧囂的世界里,是詩歌并沒有死去,它以文字單純的方式體現出最柔韌的力量。
余秀華與詩歌的關系,在當今不是個案,是許多詩人的現狀和常態。許多優秀的詩人和余秀華一樣在默默地讀,默默地寫,默默地感知文字自身的美好。他們技巧熟練感悟別致,詩歌水平普遍很高。因為安于一隅,因為優秀者眾多,詩人不像以往那樣容易脫穎而出。從這種現象中我嗅到了當下詩歌/文學的存在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詩歌/文學的微格化。微格化是詩歌/文學在當下的新狀態。它以單個具體的人為單位,文字蜷縮到一個人的內心,勾畫個人內心的圖景,表現純粹的個體之痛;這些單個作戰的人是文學最堅定的追隨者,他們默默地愛著詩歌/文學,不需要嘩眾取寵,不需要出名獲利,不以教育別人為目的;文字只對個人的心靈存在有意義,寫作變成一種日常需要,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吃飯穿衣一樣,甚至成為他們的生活方式;寫作讓他們身心愉悅,沒有文學,人生會變得恍恍如物而不自知。總之,寫作變成最個人化的事兒。我相信在這個影像傳媒步步緊逼,文學生存空間逼仄的社會里,這些“個人”們是詩歌/文學存在最堅實的力量,是詩歌/文學為自己保存的最后火種,是詩歌/文學穿越死亡之谷的最后磐石。
詩歌微格化,意味著越來越多的人安于詩歌本身。文學想要在社會上形成轟動性效應,必須借助媒體的擴展性力量,即便21世紀的寫作從文學作品的第一誕生就在媒介之上,比特之中。如果沒有擴展性的媒體把文學作為事件進行炒作,炮轟等爆炸性的傳播,在這個讀圖的時代,是無法奪取被更多新奇事物所吸引的讀者注意力的。從余秀華的事件中我們看到了媒體之于文學的力量。在文學邊緣化、小眾化的今天,詩歌要穿行于世,必須與媒體并行,相互借力。媒體是發酵素,是加速器,能成千上百倍地放大它所能觸及的所有資本的力量,在一個短暫的時間段內,一下子擴大詩歌/文學的傳播和影響。遺憾的是文學在或主動或被動地借助新式傳媒擴大自身影響時,往往是以犧牲自己的部分價值以被傳媒改寫的樣子呈現的。這個可以從讓余秀華聲名鵲起的那首詩歌談起。對余秀華來說,《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并不是她最好的詩歌,我想它之所以被選中,是因為它的題目性感,充滿蠱惑和挑逗的意味,再配上她腦癱的實況,很有張力,切合這個時代夸張、獵奇的心理,這首詩歌的題目更容易慫恿、挑逗時代的神經。其實當你真的把這首詩歌讀完時,會發現詩歌的內容根本沒有那么色情。媒體以這種標題黨的扭曲播散著文學,我想這是文學的憂傷。
關于余生,余秀華似乎很悲觀:“更多的時候,我只是活著,不欲望,一日三餐/我已經活到了“未來”,未來如此”。[1](182-183)但我相信這個“懷抱雷霆的悲傷的女人”,會仍然不服輸地與詩歌同行,“把血液灑在生存/把愛抵擋給死亡”;[1](151)會依然“以灰燼拼湊的肉身,以晚霞塑光的心”[1](209)在危險和失重的人生里去愛。在懸石樣的命運里,詩歌依然會送給她小小的亮光和那些暫時而永遠的美麗;依然會讓她的生活更敏感,更痛苦,也更豐盛。最后希望余秀華:生命靜好,余生平安。
 
 
參考文獻:
[1]余秀華.月光落在左手上[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
[2]余秀華.搖搖晃晃的人間[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15.
[3]李少威.余秀華,和他院子里的中國[J].南風窗,20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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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網編輯: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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