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悲壯激越的西部新傳奇

——論高建群的長篇小說《中亞往事》

 

作者：鐘海波

 

“那條叫作額爾齊斯河的注入北冰洋的河流，那座橫亙在中亞細亞地面的阿爾泰山，那塊干草原，那座白房子。它是如此深的楔入我的生命之中，每次想起它都會給我帶來一種病態的深深的憂郁。白房子是我的夢魘之鄉，我的永遠的噩夢，我的十字架。許多年來，我像蝸牛一樣背負著我的十字架，走大我的蹣跚的人生。因它，我才成為現在的我，獨特的我。”——高建群語

高建群有種揮之不去的“白房子”情結，從1987年發表中篇《遙遠的白房子》，轟動文壇后，他多次去新疆，多次寫“白房子”（《重返白房子》《在白房子》《難以釋懷的白房子》）。那個悲愴的關于馬鐮刀的民間故事，在他心里反復醞釀發酵，生根發芽開花，終于結出碩果，那就是長篇小說《中亞往事》。這部作品厚重大氣，粗獷豪放，甚至帶有原始野性的美。小說敘寫邊疆歷史，高揚英雄主義與硬漢子精神，也表達出熾烈的愛國情懷。小說運用了歷史現實主義創作方法，做到歷史真實與藝術真實的結合，也融入浪漫主義色彩，是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結合，日常敘事與宏大敘事結合，且小說具有濃郁的西部特色。這是一部悲壯激越，色彩斑斕，多姿多彩的新西部傳奇，是作者精心打磨、推出的一部精品力作。小說弘揚英雄主義，崇高美，宏大美，為當下文化提供了寶貴的文化和精神資源。

一、褒揚善美。《中亞往事》以其獨特的敘事風格和深刻的主題內涵，展現了中亞地區的歷史、文化和人文風貌。小說通過主人公馬明軒（后更名為馬鐮刀）的傳奇經歷，講述了他在中亞地區從“駱駝客”到“草原王”，再到邊防站站長的人生歷程，以及他為國家和民族所做出的貢獻。小說內涵豐富，主要有：1.謳歌愛國主義與英雄主義。2.倡導民族之間友好交流。中亞地區是多民族、多文化交匯的地方。小說通過馬鐮刀的經歷，展現了不同民族間的相互幫助、理解和融合，強調了文化的交流與互鑒的重要性。3.褒揚真善美，貶斥假丑惡。贊美了純潔的愛情、崇高的友誼。此外，小說還通過展現不同民族和文化間的和諧共處情形，呼喚和平和人類友愛，反對戰爭；呼吁和平建設，表達了和平發展的積極理念與訴求。小說寫道：“和平是一件多么美好的東西！和平萬歲！”（495頁）

二、描寫英雄。馬鐮刀是悍匪，也是義俠，后來是忠于職守的邊防站長。他曾是富貴公子，飽讀詩書，有見識，遭人陷害落草為寇。他膽大心細，冷靜理性。做“草原王”時殺富濟貧，當站長時把他轄區的管理得井井有條，人民安居樂業。邊關無小事。一個疏忽，他致國家損失一片55平方公里的國土。他與部下誓死保衛領土，戰死疆場。小說貫穿了強烈的愛國主義情懷和英雄主義精神。他有國家利益至上，祖國榮譽高于一切的價值觀。為了保護國家和人民的利益，馬鐮刀不惜犧牲個人幸福，甚至生命，小說描寫了一位個性鮮明的英雄形象。小說還從他與瑪莎、葉麗亞的情感糾葛中可以展示他品格的高尚。他既有一身俠膽義肝，也有一副俠骨柔腸。這是一個生動、鮮活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是一個典型。他豐富了當代文學的人物畫廊。

三、敘寫傳奇。小說講究節奏感，時而刀光劍影，風吼雷鳴；時而風光霽月，兒女情長。整部作品情節大開大闔、大起大落、巧設懸念、引人入勝，給人以歷史的滄桑感、悲壯感。情節中探寶、仇殺、強盜搶掠、英雄救美、生死逃亡等故事及大場面戰爭描寫，增強了小說的傳奇色彩。場景描寫調度與轉換從容自然靈活，場景場面描寫出色。小說運用了神化手法，女性描寫女性：瑪莎死后，化為紫色的馬莎花；葉麗亞的到來給卡倫荒野帶來春天般的生機活力。心理描寫細膩生動，對話精彩。小說也運用意象化表達，小說中邊地那座遙遠的白房子，是圣潔、寧靜的象征，是人類相愛的象征。人類是多么希望那潔凈的“白房子”不要被人間丑惡所污染，不要被無謂的仇恨濺上械斗的血跡!場面宏大的向日葵象征邊疆人民心向祖國。葉麗亞的紅裙子意象是對女性美的象征描寫，還有戈壁上的紅柳意象，它是熱愛生命與生活的象征性表達。小說句式整齊，文字優美，語言簡潔，詩情濃郁。整體上看，它的美學品味高雅，具有典雅美和書卷氣息。小說充滿激情，但又在理性的約束之下。作品在莊嚴的寧靜美之蘊藏著悲壯美、崇高美和原始野性美。

四、渲染特色。小說中細膩地描繪了中亞地區的自然景觀和人文風情，小說所描寫的戈壁大漠、寒冬風雪、酷夏蚊蟲、邊防哨所、草原牛羊、邊疆界碑、民族風情、草原匪盜等意象與情景，使讀者能夠感受到這片土地的獨特魅力和深厚文化底蘊，突顯了西部的人文、自然環境。 

從中國文學史角度看，《中亞往事》是軍旅文學，是對古代邊塞文學的延續和發展。中國邊塞文學源遠流長，唐代王昌齡和岑參是著名的邊塞詩人。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描寫了邊疆嚴酷的環境，表現了將士為國戍邊的忠勇。宋代范仲淹的《漁家傲·秋思》寫將士的雄心壯志以及思鄉之苦。高建群的“白房子”系列表現近代軍人的英雄氣概，寫出他們的精神境界、愛恨情仇，描寫了他們身處的艱苦環境及惡劣的氣候：夏天蚊蟲叮咬，冬天滴水成冰。士兵們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不能享受天倫之樂，隨時有犧牲的可能，與死神近在咫尺。他們付出的多，獲得的少。雖然他們離別故鄉，思念親人，飽受思鄉之苦，病痛隨時與病痛相相連，但他們身在邊疆，心系祖國，赤膽忠心為國戍邊。小說展示了邊防士兵這一特殊群體的生活。

《中亞往事》是“白房子”文學系列集大成者，其創作達到新境界與新高度，寫作藝術更加爐火純青。寫作態度嚴肅，虔誠，沒有商業化寫作的痕跡和氣息。作家有精品意識，其作品緊扣時代脈搏，表現時代主旋律，弘揚真善美，語言純凈，意象優美，想象豐富，格調高雅，充滿正能量，文化品味高。其作品給人美感，給人鼓舞，給人教育，給人向上的力量。它也是新時代文學沉甸甸的收獲。這部作品有超越性，它將會穿越時空，經過歷史的檢驗成為不朽的經典。

小說的不足在于：后半部寫克扣軍糧部分有點冗長，不緊湊，篇幅過多；尾聲部分有點沖淡作品的悲劇情緒。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