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籮籮的承德故事燕山歌
作者:綠窗
張文祥先生新著《燕山魂》問世,小說滲透濃濃的懷古意,赤熱的思鄉情,連載于承德晚報后,引起一股強烈的尋找老承德故事熱。人們拿書中的人物、故事、地點對應自己的經歷,引發深深的共鳴與思考,那些如數家珍的民風民俗,如二山居茶館的說書文化;以杠房為生的喪葬文化;跳大神為主的薩滿文化;二貴摔跤等民間非遺;由駱駝隊支撐連接內蒙古高原與古北口的草原“絲綢之路”,等等承德元素紛紛走進小說,多重文化、多重人格與波濤洶涌的奮斗生活,在燕山山水之間熱烈交織。
《燕山魂》時間跨度較大,從老熱河解放期間貫穿到老承德發展初期,主要寫兩部分人的故事,一是各種原因走向熱河的兒女英雄傳奇,一是發展建設中披肝瀝膽的民族熱血精魂,反應了時代與變革中的老承德舊顏,更展示了不乏陣痛、更多喜悅的新承德風貌。
一、塑造了一群人和他們的煙火生活
各種各樣形象分明的人,有血有肉,飽滿鮮活,忠義豪情,也不乏奸詐耍小聰明者。他們開始為自家生活而奔命,后來都是新社會的建設者。
作者先聲奪人抻出了付志民。以趕駱駝拉貨為生,是有鋼骨的小伙兒,家在赤峰喀喇沁旗,在大雪夯天從壩上高原進入內地承德,途徑平泉八溝的小站村客棧遭遇土匪,被土匪頭子套住拖走。解放軍剿匪隊及時出現,武毅隊長也就是后來的武市長,帶領隊員與土匪激戰,受了致命重傷,摘掉一側腎臟,終生不育,為后來的無性婚姻埋下伏筆。志民與武毅之間有過驚鴻一瞥,都深深記住了彼此,日后在承德有了交集。
付志民被土匪拖走后,輾轉到煤礦下井,遇到棒小伙兒楊萬新。他膀闊腰圓,能打架,講義氣,外號彪子,祖上操“杠房”生涯,能扎靈棚,吹嗩吶,也識文斷字,參與熱鬧社火,四處找生意找活做,誤入黑心煤礦。兩人聯合帶著一伙人逃出來。
正不知去哪,遇見那文生。熱河街的才子,鑲黃旗,祖上專門為皇家園林避暑山莊種花栽樹,積累些家產卻被父輩抽大煙糟蹋完了,他一人一鳥住在快坍塌的破房子里,那才是破家值萬貫,掃掃地縫子就是掃出仨瓜倆棗,也能支撐一陣子。如母親留下的翡翠手鐲,云紋間鑲嵌著七八顆寶石的翡翠扳指,一對粉彩《西廂記》釉畫彈瓶,四把黃花梨椅子,畫缸里還插著幾幅古畫,包括兩個大燒餅換來的慈禧的福字。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出手。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靠擺卦算命蹭吃蹭喝,外號瓜皮。但他人很熱情,邀請楊萬新、付志民到承德謀生。
故事就發生了。燕山深處,熱河承德,避暑山莊德匯門宮墻外五孔閘處,世上最短的河流——熱河歡快流出來,經迎水壩街道石橋進入武烈河,河邊有個小樹林,林間有一大片菜地,種植者就是楊萬新。付志民則打短工,二人定居下來,時常去小南門買吊爐燒餅。
打燒餅老婦人獨居,叫格格姑,祖上男人們為山莊建設采石頭疊假山,她則學習打燒餅。湯玉麟逃跑后,荒兵從宮里偷東西在街頭換吃的,她就做了臉盆大的芝麻燒餅,換回珍寶字畫收藏起來,曾用五個大燒餅換了景德鎮官窯青花瓷盤子。格格姑仗義心慈,收養了付志民逃難承德的媳婦和兒子,還把老家霧靈山下的冬云,介紹給那文生為妻。格格姑這里就是大雜院生活的縮寫。
這些凡人在剛解放的承德生活,也艱難也熱氣騰騰,發生著一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小事,閃耀著互幫互助的光芒。
因為一個人的到來,他們胸中又燃起了一團火,嘗試著改變命運,投入一種熱火朝天的社會主義新生活中。
二、塑造了一個人,武毅市長與承德市民的奮斗生活
小說作者有多年新聞人員的資深素質,注意采訪和收集資料,從多方面刻畫有原型的武毅市長,真實可敬,牽動人心。他是承德地界的戰斗英雄,參加過平型關戰役,平津戰役,剿匪戰役,其故事被編成評書,在茶館酒肆說唱傳播。他的確一腔熱血,能力強悍。
一是百廢待興,先抓文化。因地制宜修建小熱河廣場,承德人有了自己的文體中心。舉行各種培訓,動員婦人去學習識字,讓那文生去夜校教書,后又派他下鄉教書,成為國家干部,并與生命中的女人冬云相遇結合。
作者寫出了在武毅市長潛移默化下,那文生的轉變與成長,把家里的文物古董都捐給了國家。寫了以冬云、冬彩為代表的鄉村女人,她們的苦難生活與不屈性格,對美好生活的期待;寫城市對落后鄉村的文化輸出與經濟救助,城鄉之間的沖突與融合。
二是改變民生,修建水庫。圍繞這個利國利民大工程,又涌現一批可歌可泣的人物。同時也看到一個重要問題,為抓工程進度,村民竟然把長城的青磚拆下,運去壘河壩。這也是作者的敏感地、揪心處。
武毅顫抖著問道:“長城上的青磚竟能頂替石料進了工地!常言說自毀長城,是中華民族的奇恥大辱。而如今你們竟明目張膽地要把長城青磚用在水庫上,這不是造孽是什么?你們要知道,長城在中國人心里的斤兩有多重,她是中華民族的歷史見證,她也是中華民族的偉大精神,她展現的是我們中國人的鋼骨脊梁!”他的聲音回蕩在山山水水,震醒了愚昧的村民覺悟。
三是關心群眾,情感深厚。戰友犧牲,他安排并養育他的孩子;朋友重病去世,他把孩子接過來。他與戰友遺孀玉萱的結合非常動人,只有純潔的愛情,相互的理解,患難與共,相濡以沫。
他一心念著鄉下人的春種秋收,親自參加百姓的豐收之慶,熱熱鬧鬧的社火演出,那是以即興歌舞、以自古傳下來的文化為載體,發自內心地贊美生活。
他幾乎長年在鄉下抓工促農:“這人呀是得時常到農村看看,和農民交朋友,只要放下架子,盡量幫助他們解決困難,他們能把心都掏給你。革命取得勝利離不開老百姓,現在搞建設更要靠老百姓。”
武毅市長的足跡與精神充斥燕山上下,蜿蜒灤水。當他因腫瘤去世,所有人都悲痛在心。作者深情寫道:“朔風呼嘯,山河嗚咽。烈士雖逝,精神永存。”
彪子和那文生在烈士陵園吹起了嗩吶,聲調悲涼、堅定、遼遠,仿佛告慰,亦如召喚。逝者之魂猶存天地間激勵后輩,繼往開來的燕山之歌如日東升。
作者簡介:綠窗,滿族,河北承德人,醫學教授。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獲豐子愷散文獎;《朔方》文學獎;葉圣陶教師文學獎。出版散文集《擊壤書》《城垛上的花魂》等四部。《英雄》入選 2024 年江蘇南通中考語文試卷。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