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之文壇百歲翁

——韓彥軍新古體長篇敘事詩

作者：韓彥軍

2024年9月

 2024年9月22日上午，作者韓彥軍（右一）為賀敬之百歲誕辰

韓彥軍 男，漢族，中原龍都人。曾從軍。河南省作協(xié)會員，濮陽市作協(xié)副主席，濮陽市文學評論學會會長，中國蕭軍研究會華語紅色詩歌促進委員會副主任。2017年，獲“中國新詩百年·百位最具潛力詩人”；2022年，文藝論著《賀敬之詩文藝術摭論》被河南省作協(xié)推薦參加第八屆魯迅文學獎評選；2023年，《衛(wèi)河賦》被衛(wèi)河流域城市人大第三次會議刻碑立于濮陽市南樂縣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2024年初，報告文學《讓初心使命鍛冶人生大文章》獲《時代報告》“檢察故事”創(chuàng)作一等獎。

目    錄

由衷敬之（代自序）

開篇詞

一、苦難身世

二、靈秀兒童

三、小學點滴

四、貧寒生活

五、火種潛播

六、嚴父遭遇

七、慈母之歌

八、慈母情深

九、被迫流亡

一〇、流亡路上

一一、抗日潮涌

一二、倭惡政腐

一三、進步師生

一四、勤奮學習

一五、積極救亡

一六、以筆為槍

一七、文章特點

一八、與詩結緣

一九、詩作特點

二〇、筆名臆想

二一、到那邊去

二二、險路詩情

二三、在七賢莊

二四、遭遇巧遇

二五、躍進小注

二六、延河星耀

二七、并無冬天

二八、入學魯藝

二九、詩意魯藝

三〇、生活得好

三一、其他詩作

三二、詩作淺評

三三、小馬十七

三四、鄉(xiāng)村夜一

三五、鄉(xiāng)村夜二

三六、鄉(xiāng)村夜三

三七、鄉(xiāng)詩特色

三八、具作淺評

三九、整風運動

四〇、延安講話

四一、光輝影響

四二、秧歌運動

四三、歌詞創(chuàng)作

四四、歌詞特色

四五、演創(chuàng)秧歌

四六、說周子山

四七、其他作品

四八、白毛真?zhèn)?/p>

四九、白毛傳說

五〇、白劇初創(chuàng)

五一、主筆白劇

五二、白劇劇情

五三、白劇特色

五四、主筆貢獻

五五、白劇影響

五六、白劇地位

五七、奔赴華北

五八、行軍散歌

五九、組詩風格

六〇、忘我戰(zhàn)斗

六一、評兄弟倆

六二、秦洛正一

六三、秦洛正二

六四、重要詩作

六五、重要詞作

六六、其他作品

六七、初出國門

六八、孜孜戲劇

六九、主要文章

七〇、談節(jié)正國

七一、贊畫中人

七二、神仙眷侶

七三、老運動員

七四、喜回延安

七五、評回延安

七六、桂林山水

七七、列車窗口

七八、又回南泥

七九、信天游詩

八〇、放歌之一

八一、放歌之二

八二、放歌之三

八三、放歌之四

八四、放歌之五

八五、評放歌篇

八六、東風萬里

八七、十年頌歌

八八、我看見

八九、雷鋒歌一

九〇、雷鋒歌二

九一、雷鋒歌三

九二、雷鋒歌四

九三、雷鋒歌五

九四、雷鋒歌六

九五、雷歌思想

九六、雷歌特色

九七、雷歌插曲

九八、論樓梯詩

九九、讀梳妝臺

一〇〇、中流砥柱

一〇一、回答世界

一〇二、新格律體

一〇三、四首童詩

一〇四、簡評歌詞

一〇五、文革遭遇

一〇六、不屈抗爭

一〇七、永遠相信

一〇八、中國十月

一〇九、八一之歌

一一〇、風雨十年

一一一、做官逸聞

一一二、理論貢獻

一一三、文評特色

一一四、五首新詩

一一五、慷慨新章

一一六、古體新見

一一七、詩歌外交

一一八、鑒古勵今

一一九、情如潑墨

一二〇、心瘁盡牽

一二一、心靈獨白

一二二、同志情真

一二三、信念永恒

一二四、古體特色

一二五、詩體創(chuàng)造

一二六、古詩技法

一二七、心路歷程

一二八、詩風嬗變

一二九、作詩秘笈

一三〇、賀研概況

一三一、敬之百年

一三二、揚鞭復興

由衷敬之

（代自序）

毫無疑問也無須諱言，賀敬之是我從小就崇拜的現當代文壇巨擘、文學巨匠，小時候是因“聞其聲慕其名”，現在是因“知其人知其作”。

2020年8月，在《賀敬之詩文藝術摭論》出版座談會上的答謝辭中，我說我向賀敬之學到了“崇高的做人境界”“堅定的理想信念”“謙遜的處世品格”“高超的藝術技巧”。當然，說是學到了，其實是正在學習的道路上艱難跋涉。

2021年6月，我在《藝海德山賀敬之》這篇演講稿中，對賀敬之的人品作了這樣的總結：“信念如磐”“黨性如鋼”“心靈如玉”“胸懷如海”“愛民如火”。

正因如此，我自然而然地關注賀敬之的一舉一動、一點一滴，并把研究他作為文學道路上終身主要課題之一；同時，早就有用詩歌的形式記錄他波瀾壯闊的一生、向他百年華誕獻禮的打算。

那么，究竟用哪種詩歌形式呢？

新世紀初，我的戰(zhàn)友老師蔡詩華就懷著崇敬的心情創(chuàng)作了新詩集《擁抱你賀敬之》和《賀敬之柯巖之戀》。后來，又看到陳運和創(chuàng)作出長詩《賀敬之的歌》的消息。對我來說，雖然也創(chuàng)作了100多行的所謂長詩新詩《商鞅》并在刊物上發(fā)表，但如果真的用新詩創(chuàng)作仍感覺壓力山大且困惑多多；同時，也想探索、創(chuàng)新一下，換一種形式。于是，便想到了用新古體詩這一體裁。為什么呢？這是因為自2008年以來學習、研究賀敬之新古體詩作，并嘗試以古絕形式創(chuàng)作出了《長恨歌》《漢宮秋》《貂蟬頌》等上百行的敘事詩，且自我感覺尚可。今年5月份，又看到山東棗莊市召開王庭芝長詩《運河之子——詩人賀敬之》研討會的消息，這更堅定了我用古絕形式創(chuàng)作的決心，更增加了創(chuàng)作緊迫感。現在終于完成了，真有“白日放歌須縱酒”（杜甫）、“蘭陵入醉鄉(xiāng)”（賀敬之）的興奮啊。

在創(chuàng)作中，我主要把握了以下幾點：一，始終抱著向正直作家學習、致敬（人品、作品）的態(tài)度。二，按時間順序書寫，盡量厘清賀敬之的人生、思想、活動和創(chuàng)作脈絡。三，注重對其作品的分類，比如把新中國成立后“十七年”中的新詩，分別按照“信天游”“樓梯體”“新格律”進行了歸納、集中敘寫，而沒有完全按照作品創(chuàng)作時間來寫。四，注重對人品、作品的評論和作品內容（特別是最有代表性作品）的介紹和評論，如《白毛女》《放聲歌唱》《雷鋒之歌》等。五，大量吸納專家的研究成果并提出個見。

十幾年來，因為研究賀敬之，我多次閱讀《賀敬之文集》、以及《賀敬之研究文選》、賈漫《詩人賀敬之》、何火任《賀敬之評傳》、丁七玲《賀敬之》、章聞哲《中國社會主義美學探微·賀敬之卷》、郭久麟《柯巖傳》和報刊雜志網絡關于賀敬之的消息，對其人品、文品及創(chuàng)作思想、道路有了總體認識，所以創(chuàng)作起來感覺心中有譜，底氣也比較足。但也遇到很多困難，主要包括：一，因為身處基層，站位、眼界、胸襟、氣度等難免受限，不能對賀敬之其人、其作、其行、其事作科學而精準的把握和概括，甚至有可能走偏。二，新古體雖然有凝聚詩情、容易成章的優(yōu)勢特點，但用三、五、七言特別是基本上都是七言去表述和概括，在實際效果上往往做不到全面，甚至可能以偏概全了。三，標題字數和每題詩作數量要求的統(tǒng)一性，也在實際效果上造成了對書寫對象的有這無那、丟東忘西甚至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四，因為形象思維的緣故（作詩必須用意象說理抒情），所以不得不作注釋，要不然讀者會產生一頭霧水，不能較好地了解賀敬之的人生和創(chuàng)作。五，因為第三點的原因，注釋方面也出現了語焉不詳，不能較好地解釋詩作內容，即不能盡其所詳。六，由于是書法門外漢，所以不得不遺憾地遺珠賀敬之的書法藝術，但這對賀敬之的藝術人生無疑是不完整的。七，用新古體詩介紹和評論賀敬之新古體詩的創(chuàng)作內容和藝術風格也遇到了難題。怎么辦？最后，只好按賀敬之的書寫內容來分類（詳見一一七至一二三），這也是未想出更好處理辦法之前的辦法。

所以，我不敢說《敬之文壇百歲翁》是成功之作，只能說是用古絕創(chuàng)作長詩具有探索和創(chuàng)新的意義，雖然“一切的開端總歸是粗糙的，但是我們不應該因此便忽視它們的創(chuàng)造性”（英·羅素商務印書館《西方哲學史》上卷160頁）；只是證明賀敬之的人生和藝術仍具有學習致敬的價值和意義（我的不少文朋詩友對賀敬之及其作品充滿由衷的熱愛和敬意）。同時，用古絕體裁創(chuàng)作，適應了當代社會的快節(jié)奏和人們閱讀心理的短時化、隨機化和碎片化，即：可以隨看隨停、隨停隨看，看片段、片段看。

多年來，我零星創(chuàng)作了一些與賀敬之有關的新古體詩作，現作為“附錄”列在后面，權作《敬之文壇百歲翁》的補充、豐富。

《敬之文壇百歲翁》的創(chuàng)作，對我來說，是一次心靈凈化純化升華的過程，是一次思行校表正航勵志的過程，是一次身體強筋壯骨增肌的過程，是一次藝術深化吸收提高的過程……。賀敬之及其作品，對我來說，就是凈化器、蒸餾器、提純器，就是北斗星、定盤星、啟明星，就是鼓風機、發(fā)動機、加油機，就是百草園、百花園、百果園……

2024年11月5日，是賀敬之百年華誕之日。我愿用這樣的形式，來表達一個草根文學愛好者，對一位始終高舉馬克思主義文藝旗幟且做出卓越文學貢獻的文壇前輩崇高、誠摯的敬意。

最后，請讓我用2021年2月寫的歌詞《敬之，敬之》來作結吧：

敬之，敬之，

心崇敬之。

敬之為人；

敬之作詩。

人是水晶人；

詩是牡丹詩。

為人——

胸懷祖國，情系人民；

作詩——

擷精采粹，仙態(tài)神姿。

為人作詩，獨樹一幟，

獨樹一幟。

敬之，敬之，

心崇敬之。

敬之為人；

敬之作詩。

人是磐石人；

詩是風云詩。

為人——

使命鑒月，初心輝日；

作詩——

句火章虹，百慮千思。

為人作詩，高山仰止，

高山仰止。

2024年7月1日星期一

2024年7月3日星期三

開篇詞

風騷賦詩詞曲文，神州史河論紛紜。

時代驊騮熟駕馭，人民中心南湖魂。

五千文脈浩湯湯，審美牡丹國色香。

創(chuàng)新當納五洋水，奉洋圭臬笑荒唐。

百年文史聳群峰，屈陶李杜各崢嶸。

長短輕重怎知曉？二為雙百度量衡。

百年人生閱風濤，萬古文學樹風標。

源頭清江心中鏡，天光云影領風騷。

詩劇詞論鞺鞳音，強筋壯骨倍精神。

君為人民寫青史，后學為君寫青春。

注：賀敬之的創(chuàng)作體裁主要是新詩、劇作、歌詞、新古體詩和文論，另有少量小說、散文。賀《訪黃島開發(fā)區(qū)》：“開懷盡納五洋水，炯目長龍善澄污。”《富春江散歌·十七》：“我有歸魂非迷魂，清江一滴是我身。”《青州三題·應隋書記囑題》：“君為青州寫青史，心紅當似‘火炬紅’。”

一、苦難身世

敲骨吸髓虎豺狼，烽火作倀媚閻王。

哀鵠僵臥白草里，迷茫枯眼摞迷茫。

京杭運河運淚河，鄉(xiāng)親淚水運河多。

不是鄉(xiāng)親愛流淚，苦水知音淚婆娑。

運河兩岸夜沉沉，賀窯村中苦寒貧。

茅屋棚戶低歪漏，唯盼教堂送福音。

七口之家一畝田，孤舟飄搖風雨間。

運河無力救苦難，垂頭喪氣爬向前。

萬里神州悲苦寒，小鳥可憐降頹垣。

祖母愁心比喜重，如何養(yǎng)活問蒼天。

注：賀敬之1924年11月5日生于山東嶧縣賀窯村（今屬棗莊市臺兒莊區(qū)薛莊鄉(xiāng)）一戶貧農家庭。該村有座破爛不堪的教堂，京杭大運河從當地流過。賀是長子，自記憶時起，家中有祖母、父親、母親和2個弟弟，共七口人，卻僅有一畝田地，由祖母和母親耕種。父親賀典謨平時做經紀掙些小錢添補家用。母親沒有自己的名字，被稱為“賀吳氏”，新中國成立后，為了上戶口，起名“吳紀國”。

二、靈秀兒童

長輩起名寓意深，誰家不盼有麒麟？

晏嬰善交人欽敬，賀之敬之源赟馧。

賀氏先祖在何方？杭州蕭山賀知章。

千年千里靈犀在，文壇欲賞新鳳凰。

少兒天分貫云霄，過目成誦譽時驕。

神童自有神資助，學費無需自己掏。

天分樹苗汗水澆，成績班級總占鰲。

語文花開蠟梅艷，作文嘖聲錢塘潮。

兩千考生涌滋陽，束發(fā)弱冠此爭強。

一個總角小不點，紅榜第四人稱揚。

注：敬之之名由《孟子》“晏平仲（晏嬰）善人交，久而敬之”而來。因是長子長孫且又聰慧異常，所以深受長輩們喜愛。本族一位叫賀祖堯的祖父幫助兒童時的賀敬之進了“北洛村私立小學”，插班進四年級；上五年級時，門門功課均考第一。1937年秋，在2000名考生中，年齡最小的他以第四名考入兗州滋陽省立第四鄉(xiāng)村示范學校。

三、小學點滴

賀家生有小靈童，半年私塾感先生。

百家弟子熟三字，祭十二郎誦陳情。

新學小學天主堂，黑山遠足記靈光。

師喜怕蹈傷仲永，教誨人生路漫長。

成績鰲頭腹空空，富子煎餅晃金澄：

作文再好又何用？一拳過去掃威風。

失學在家欲伊摯，表兄鎖哥烹飪師。

誰知命運開玩笑，鍋碗瓢盆婉推辭。

賀家全家天主徒，無錢何處可讀書？

修士神父非所愿，祖堯送來光明燭。

注：賀敬之很小時上過半年私塾，先生青睞他，教他讀《三字經》《百家姓》等，還專門給他講《陳情表》《祭十二郎文》；先生怕他蹈傷仲永覆轍，教育他好好學習。在天主堂小學讀書時，其作文《黑山遠足記》受老師表揚。一個富家子學生拿雞蛋卷煎餅挖苦羞辱他：“作文做得好有什么用？家里能吃上這個嗎？”被他一拳打掉在地。父親打算讓他跟表兄鎖哥學廚師，因表哥失手打碎東家物品被辭退沒學成。父親又打算讓他當修士、神父，賀祖堯讓他繼續(xù)讀書。

四、貧寒生活

自古窮孩早當家，功課門門牡丹花。

可憐天下父母心，煎餅卷子犒勞娃。

兒童未懂父母艱，父母背后過苦寒。

茱母草摻糠麩皮，下咽好比登天難。

雙手如鼓命垂危，鍋蓋一揭蠅亂飛。

幾塊南瓜浮白水，除了愁眉剩愁眉。

豬肉魚頭十里香，滾圓財主皮鞭揚。

長工偷了糕一塊，條條血痕作報償。

女媧造人不公平，先造富貴后貧窮。

陳吳發(fā)出驚天問，發(fā)誓踹破舊牢籠。

注：賀敬之非常努力且學習成績極好，父親非常欣慰，每隔十多天就給他送一次煎餅卷作為鼓勵。一次，賀回家，見母親雙手浮腫厲害，鍋里是白水煮南瓜。原來，父母平時吃茱母草摻糠麩子烙的餅，非常難吃。賀這才知道父母原來省吃儉用都是為了自己。賀告訴筆者，他上學的那個村有一財主家非常富有，但長工因偷吃他家一塊蜜糕卻遭皮鞭抽打。

五、火種潛播

九一八辱醒國人，民族救亡圖生存。

星星之火城鄉(xiāng)燃，北洛小學貯風云。

年輕教師梅竹蘭，進步歌曲響校園。

蘇武牧羊漁光曲，夜鶯走進眾少年。

魯迅巴金葉紹鈞，都德丁玲林覺民。

最后一課孔乙己，波濤激蕩少年心。

拉丁信回天窗開：老蔣驪山稀發(fā)白，

南國哀鴻日夜泣，紅軍長征何壯哉！

學校活躍青年師，英雄膠東綻芳姿。

梁吟鶴，崔寶之，愛之敬之懷念之。

注：北洛小學有幾位年輕教師，來自膠東的叫崔寶之、梁吟鶴。他們教學生唱《蘇武牧羊》《漁光曲》《大陸歌》等進步歌曲，講魯迅的《孔乙己》、林覺民的《絕命書》、法國都德的《最后一課》等。學校新來的書有魯迅、巴金、葉紹鈞、丁玲、蔣光慈等人的名字。年輕老師發(fā)起學習拉丁化新文字并成立學會，賀任會長；賀代表學會給北平（北京）總會寫信尋求支持，總會回信并寄書刊，書刊載有紅軍長征、西安事變、南方農民生活困苦等大量信息。

六、嚴父遭遇

賀家代代傳書香，傳至典謨羞阮囊。

七口之家怎么辦？一人挺起瘦脊梁。

書案桌前常見影，交易場上常聞聲。

辛苦掙下核桃棗，不夠牙縫作填充。

盜賊響馬牛毛多，傷村害戶惡閻羅。

村民自救筑圍寨，寨門平時鎖不脫。

縣里突來雜牌軍，兇神惡煞嚷開門。

窮人偏遇倒霉事，啪啪啪聲嚇行云。

拇指小指翹起來，這個明白不明白？

一聲不懂耳光響，老子揍你你活該！

注：賀敬之的父親賀典謨精書善算、心靈手巧，平時靠寫書案和做市場經紀獲取微薄收入貼補家用。河南濮陽俗語：“三個核桃兩個棗”，比喻極少。一次，縣里官兵要進賀窯村，但村（寨）門上鎖。恰巧賀典謨路過開了門，官兵便把氣撒在他身上，連打好幾個耳光。臺兒莊會戰(zhàn)前，一天深夜，駐該村的國軍一個下級軍官向賀典謨作點指狀，即將拇指和小指翹起來問：“這個你懂不懂？”賀典謨不懂，因為那是鴉片煙的代號，結果被一巴掌打在臉上。

七、慈母之歌

惡俗霸屏幾千秋，男尊女卑使人愁。

平淡謙和賀吳氏，深明大義駛家舟。

少女嫁入賀窯村，人多地少苦寒貧。

丈夫未識五谷性，起早貪黑勤耕耘。

中華婦女品德賢，勤儉持家慮周全。

男人嗜酒成痼癖，家舟從未起波瀾。

種地家務善剪裁，做鞋接生隨手來。

正直賢惠樹葳蕤，樂助調解花盛開。

三子夭折夫泉臺，女兒被騙淚滿懷。

邳縣育就堅強女，忍辱負重向未來。

注：賀敬之母親嫁入賀家時，家庭人口多，除祖父祖母外，還有四個姑姑，家境貧困。父親嗜酒成癖且不善農耕，母親從未因此紅過臉。母親能干賢惠、正直善良，種地、干家務、做鞋、縫紉剪裁衣服、接生，樣樣拿手，且樂于助人，常調解鄰里糾紛。所以，賀家與左鄰右舍、男女老少相處融洽。賀敬之三弟因病無錢醫(yī)治而夭折，父親賀典謨因愁苦煩悶生病，三十幾歲就去世了（1939年）。

八、慈母情深

愛子水汪把水嗆，小腳飛動如戰(zhàn)狼。

凌波微步洛神嘆，慈母舐犢三春光。

忽聽匪來夜已深，飛身抱我躲樹林。

颯颯葉響寒意重，棉衣裹我慈母心。

樹葉生風嘩嘩嘩，無知的我要砍它。

風聲并非樹葉起，樹葉隨風說啦啦。

故事徐講涌詩情，大雪飄飄遇寒嬰。

心懷慈悲抱家去，小全父親夜發(fā)瘋。

鄉(xiāng)村的夜有清泉，民間故事母親傳。

接生婆死老虎口，鐵拐李知灶神難。

注：賀敬之小時候，一次不小心掉進水汪（小池塘），被水嗆得厲害，不會水的母親立即飛動小腳，不顧一切地把他撈了出來。一天夜里，忽聽有人喊“土匪來了”，母親立即抱住他躲進村北一樹林里。因天氣寒冷，母親用棉衣緊緊裹住他。風吹樹葉響，他叫嚷把樹砍掉，母親告知是風吹葉子發(fā)出的聲音。母親開玩笑說他是自己從雪堆里撿來的，他不相信。小時候，母親給他講了許多生動的民間故事，比如灶神、鐵拐李、老虎的接生婆，等等，后來被他寫進了《鄉(xiāng)村的夜》。

九、被迫流亡

盧溝槍響震神州，臺兒莊上殺寇仇。

炮聲隆隆血成海，山雨瀟瀟風滿樓。

戰(zhàn)火肆虐誰安康？滋陽無力護旭陽。

鄉(xiāng)師被迫遷內地，莘莘學子各一方。

一件夾衣五元錢，慈母密縫淚潸然：

做個好人走正道，自立自強排萬難。

藉藉無名小賈汪，追夢青少共流亡。

烏蛇咝咝吐白芯，沾滿瘦骨與爛裳。

夢在何方路何方？暗夜鐵軌傳咣當。

中州云夢巴蜀地，風雨少年尋陽光。

注：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fā)；秋，賀敬之考上兗州滋陽省立第四鄉(xiāng)村示范學校。1938年春，臺兒莊大戰(zhàn)爆發(fā)，簡師被迫遷入湖北；由于年齡太小，賀只能回家。為尋找學校，當年，賀，體育老師任保善，以及孫炳成、張延齡、陳德秀三個老鄉(xiāng)同學，從賈汪小火車站爬上火車，開始了流亡找學校的道路。臨行前，母親把家里僅有的五元錢縫在夾衣角里，并囑咐他做好人、走正道，自己照顧好自己。

一〇、流亡路上

茅棚頹垣頻入眸，站站填塞眾寒鷗。

黑衣車上掏匕首：交出錢財把命留！

一聲沒有響啪啪，咣當又添啊啊啊。

搏斗英勇真德秀，同伴怎能拋下他？

前面小站下愁眉，心急火燎順路回。

蒼天尚未絕人路，伙伴重逢淚雨飛。

武漢三鎮(zhèn)久聞名，詩經崔顥與禰衡。

漢口站里無詩意，橫躺豎臥遍哀鴻。

行船半路泊鐘祥，敬富咬破老板娘。

嘴歪眼斜噴壞水，剎那涌進一群狼。

注：流亡路上，到處是破壁殘垣、破衣爛衫的景象。在許昌至信陽的火車上，上來幾個持匕首搶劫的人，說了聲“沒有”，就聽見啪啪的打臉聲。在與歹徒的搏斗中，陳德秀掉下了火車。賀敬之等在下一站下車后，沿著鐵路返回找到了陳德秀。《詩經》和禰衡、崔顥、李白等都有描寫武漢的佳句。五人從武漢長江乘船停泊鐘祥時，住一家雞毛小店，老板娘勢利眼使壞心，報警喊來幾個兇神惡煞的穿軍裝的人，污蔑他們是“東線下來的逃兵、怕死鬼”。多虧在之前遇到一位老鄉(xiāng)軍官，才解了圍。

一一、抗日潮涌

山破河碎激眾仇，中華兒女帶吳鉤。

赤縣九百六十萬，抗日大旗烤日頭。

第四鄉(xiāng)師易校名，國立中學云夢情。

江漢明珠設總校，師范簡師均州城。

武當山下小小城，太行山上歌洪鐘。

課程雖少精神富，處處交響抗日聲。

工廠機關與農村，大街小巷龍子孫。

演講演唱演話劇，標語口號贊大音。

躲避狗眼三青團，洪湖浪涌入民先。

誰是反動誰進步？學生心中明鏡懸。

注：山東流亡學校組建了國立湖北中學，總校在鄖陽，師、簡二部在均縣，賀敬之插入均縣分校簡師部。均縣古稱均州，有武當山，當時《在太行山上》等抗日歌曲日夜響徹大街小巷。學校課少，師生們紛紛走向街頭、機關、工廠及農村，用發(fā)資料、刷標語、演講、演唱、演劇等方式宣傳抗日。國民黨誘騙青年學生加入“三青團”，進步學生卻紛紛暗中加入中共地下黨組織的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即“民先”。

一二、倭惡政腐

倭寇黑幛藏深淵，武漢安危如累卵。

國軍過河泥菩薩，百萬盔甲作柳棉。

抗日未真騙人真，老蔣生計又征新。

戰(zhàn)干團來遍撒網，釣鉤吐霧又吞云。

國軍連敗危安全，師生連夜赴蜀川。

均縣梓潼兩千里，一路羊腸伴巉巖。

倭寇惡鷂撒猙獰，狂轟亂炸重慶城。

身首異處兩三萬，滾滾長江波浪紅。

同胞死傷應悲懷，乘機大發(fā)國難財。

公職天良已喪盡，重慶拋卻黃金臺。

注：1938年夏秋，國民黨戰(zhàn)干團來學校“招生”，以欺騙青年學生上鉤，并派來軍事教官在簡師部增加軍訓課，訓育主任還向學生吹噓在武漢成立三青團的“進步性”。冬，倭寇向武漢地區(qū)大舉進攻。國立湖北中學奉國民政府教育部之命，轉到四川。從湖北均縣到四川梓潼，有兩千多里崎嶇路程，師生們徒步跋涉一個多月才到達目的地。1939年農歷五月初十、十三兩天，日機在重慶上空狂轟亂炸，被炸死、炸傷的無辜居民3萬多人，可國民黨重慶政府一些公職人員在處理死難同胞時卻喪盡天良，乘機大發(fā)國難財。

一三、進步師生

無論均縣或梓潼，進步師生夜空星。

斗智斗勇法巧妙，C C 特務一群熊。

三青團，害人團，進步師生永不沾。

任爾三寸蓮花語，叵耐我心堅如磐。

軍統(tǒng)特務來行兇，專門監(jiān)視進步生。

墻壁磚縫墓穴里，革命書籍火熊熊。

方敬張超廉立之，朱寨金鏡賀敬之。

地下鐮錘光熠熠，斗爭反動事不遲。

反貪反法斗鼠耗，請愿示威滅倭妖。

進步師生情高漲，誓除鼠耗斬倭妖。

注：國民黨三青團和CC特務專門監(jiān)視進步學生，進步學生把進步書籍藏在墻壁磚縫里、墓穴里或荒草中，待敵人不注意時，又偷偷閱讀。賀自到川北后，國立第六中學四個分校一直有一批進步師生，教師中有李廣田、陳翔鶴、方敬、廉立之、張超等，學生中有侯金鏡、朱寨、李方立、程蕓平、孫躍東、劉允盛、賀敬之等。在中共地下黨組織領導下，進行請愿示威，反對壓制抗日、貪污腐敗和法西斯教育，尤以設在羅江的第四分校學潮為最。

一四、勤奮學習

上海失守武漢丟，敗軍沿江逃上游。

四億生靈齊發(fā)問：兵敗連連是何由？

倭寇惡鬼蔣家魈，民族階級恨天高。

救國救民少年志，胸中心中噴怒濤。

兇神惡煞帝官封，萬里神州萬里坑。

赤縣何時見朗日？鐮錘金輝毛澤東。

國文代數史地生，夜聽蛩聲挑油燈。

唯用勤奮助天分，成績門門北斗星。

抗日舉起統(tǒng)一旗，進步書刊不稀奇。

長征二萬五千里，鄖陽延安寫淋漓。

注：學校轉到四川后，易名“國立第六中學”。在均縣和梓潼，賀敬之努力學習學校開設的國文、代數、歷史、地理等各門課程，考試成績在班里總是名列前茅。國共合作時，不少進步書刊在學校里能看到。給賀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描寫中國工農紅軍長途奮戰(zhàn)去延安的《二萬五千里長征》和表現蘇聯地方軍隊投奔主力紅軍的《鐵流》等革命書籍。《大公報》上藺風萼（柳杞）的一篇描寫他自己從鄖陽總校奔赴延安生動經歷的散文，給賀以強烈的震動，他的心靈深處開始萌生對延安的向往之情。

一五、積極救亡

參加歌詠上舞臺，少年天生愛國懷。

雷霆歌聲激浩氣，舞臺哭聲令人哀。

轉校跋涉蜀道難，進步書籍別洞天。

活躍膚施入肺腑，心中波瀾連波瀾。

五丁開山勵少年，五丁壁報綻新顏。

五丁精神永承繼，鏟平三山不怕難。

思想超前方前進，志向凌云識眾云。

一入挺進讀書會，西行漫記灑甘霖。

老鄉(xiāng)老鄉(xiāng)啊老鄉(xiāng)，主任籠我莫迷航。

大鍋小鍋哪個好？我的心里亮堂堂。

注：賀敬之積極參加抗日歌詠及舞臺演出，曾在描寫中國平民家庭遭受日本飛機轟炸和搶劫慘景的獨幕話劇里扮演一個小孩，臺詞不多，卻哭得傷心欲絕。轉校梓潼的蜀道上，賀帶著進步書籍，閱讀了《活躍的膚施》。在梓潼，賀等五個學生學習五丁開山精神，辦起了《五丁》壁報宣傳抗日；又參加“挺進讀書會”閱讀了很多進步書籍。學校訓育主任宋東甫是賀的老鄉(xiāng)，用大鍋飯（國民黨）、小鍋飯（共產黨）比喻勸賀莫“誤入歧途”。

一六、以筆為槍

革命青年革命文，無論中文抑外文。

八月鄉(xiāng)村生死場，鐵流滾滾報母親。

人民繆斯時代弦，筆作投槍戰(zhàn)三山。

詩歌散文情噴涌，佼佼原來是少年。

五丁報里文常見，鍛冶廠中詩常聞。

成都華西送驚喜，出游歸來是詩人。

失地烽煙教訓深，誰說東洋不殺人？

倭寇三光鬣狗性，奮起反抗棄良民。

北方子孫夜沉沉，流浪少年倔強魂。

駱駝勇敢拋憂郁，我們都是追光人。

注：在學校里，賀敬之讀過《八月的鄉(xiāng)村》《生死場》《母親》《鐵流》《被開墾的處女地》等大量中外進步小說。經常為《五丁》壁報撰稿、給著名進步作家李廣田主辦的《鍛冶廠》投稿。1939年，7月7日成都《華西日報》發(fā)表處女作散文《詩人的出游及歸來》；8月23日、24日，重慶《中央日報·平明》連載小說性質的散文《失地上的烽煙》；成都出版的《朔風》第一卷第三期發(fā)表處女詩作《北方的子孫》。1940年1月13日，重慶《大公報·戰(zhàn)線》發(fā)表千字散文《夜》。

一七、文章特點

魔幻詩人天國游，歸來慘死現實鍪。

象牙道路走不得，象征道理記心頭。

名為散文似小說，小說散文相親和。

抒情句段熔巖性，動人故事波浪多。

重點突出抓典型，情緒心理波動中。

景物景象側棱鏡，不信天意信抗爭。

千字散文秋夜沉，流浪少年思親人。

抒情美句富詩意，相信明天擦淚痕。

文壇時驕十百千，初出茅廬桂林篇。

運河育出賀子建，日后神州矗泰山。

注：第一首評論賀敬之的散文《詩人的出游與歸來》，該文運用象征和魔幻手法，描寫“詩人”幻想通過“天國之路”走向“象牙之路”，結果同妻子慘死在現實這個“黑家伙”的絞索下，控訴了現實的黑暗與殘酷。二、三首評論散文《失地上的烽煙》，該文描寫了農民反抗日寇的覺醒過程。第四首評論千字散文《夜》，該文抒發(fā)了一種流浪兒想念故鄉(xiāng)和親人、勇敢地面對現實的深沉而哀婉的情緒，作品深蘊著一種詩的激情，顯示出一種詩的格調。賀的詩人氣質，從此文中生動地體現了出來。

一八、與詩結緣

詩為匕首詩為槍，艾青田間火鳳凰。

過目成誦運河子，情有獨鐘是詩章。

武當山下遇老鄉(xiāng)，心中偶像意氣揚。

華彩烙下鐵石印，詩歌抗日路鏗鏘。

第四分校多俊賢，百里大雨訪廣田。

一雙草鞋一舊傘，中途歇足店里面。

轉校羅江愿未遂，廣田文學課芳菲。

馨香馥郁入肺腑，少年愁眉化舒眉。

孜孜不倦少年心，天道自古必酬勤。

詩人出歸烽煙后，朔風吹來北方孫。

注：在均縣時，臧克家來學校演講，賀敬之非常激動，臧的演講強烈地扣動了賀的心弦。當時，賀非常喜歡艾青、田間的詩作，由于田間的詩作更接近青年和時代，所以讀田間的詩作更多。在四川時，國立六中第四分校在羅江，革命氣氛特別濃厚，賀非常向往，想轉校。1939年暑假的一天，賀穿著草鞋、打著舊雨傘，步行百里泥濘道路，在一小店歇了一宿，第二天才到達第四分校，找到了李廣田老師。因學生太多，轉校未果。但賀聽了李關于果戈里小說《塔拉斯·布爾巴》的一堂文學課，印象深刻。

一九、詩作特點

北方子孫苦難多，千年憂郁大運河。

堅強堅挺更堅韌，農歌牧歌希望歌。

少年真摯學田間，短促急迫結構嚴。

選詞煉句春芽嫩，才情騏驥已躍然。

以靜寫動靜中動，巖漿奔突地火涌。

象征手法夜二章，光明駿馬正馳騁。

六首小詩排成行，細膩熾熱激越章。

紅色心靈熊熊火，渴望某日到遠方。

新詩初起潮西方，句式多少帶外洋。

現代不是新品種，前輩早已作品嘗。

注：受田間影響，賀敬之的《北方的子孫》詩句短促急迫，充滿感情和希望；雖然略顯稚嫩，卻彰顯著才情。《夜二章》發(fā)表在1940年2月28日《新民報》副刊《海星詩頁》第四期，采取以靜寫動、寓動于靜的藝術手法，表達了光明必然來臨的堅定信念。《我們的行列》由6首小詩組成，于1940年春刊發(fā)在《海星詩頁》；組詩抒寫了年輕流浪者細膩而熾熱的思緒和豐富而激越的內心世界，流露著立志抗日、懷念故鄉(xiāng)、眷戀母親、追求光明、向往革命的情志。

二〇、筆名臆想

千金賀下貝千金，文壇之子著妙文。

詩人出歸首場秀，未來鳳凰或麒麟。

菽葉青青起浪波，東洋鬼子殺人魔。

血流成河人省悟，干掉惡魔過生活。

流亡救亡路曲折，故鄉(xiāng)今日境如何？

羊羔吃奶游子吟，艾漠哀謨因愛謨。

簡易行李流亡西，漫漫長夜覓晨曦。

云夢又轉巴蜀地，學習救亡贊熊羆。

菽波菽波戰(zhàn)之歌，艾漠艾漠愛之歌。

李西原是貝文子，荊直敬之勁之歌。

注：賀敬之發(fā)表《詩人的出游與歸來》時，筆名“貝文子”；發(fā)表《失地上的烽煙》（作家出版社2005年1月第1版《賀敬之文集·6》定為小說）時，筆名“菽波”；發(fā)表詩《北方的子孫》時，筆名“艾漠”。父親賀典謨因愁悶抑郁兼嗜酒于1939年生病去世，年僅39歲。這一時期，賀還用過“李西”的筆名，后來發(fā)表詩文時用過“荊直”。

二一、到那邊去

統(tǒng)一戰(zhàn)線起妖瀾，攘外安內堂皇言。

蔣委員長眉一皺，磨刀霍霍三青團。

到那邊去是哪邊？延河奔騰寶塔山。

鐮刀錘頭光燦爛，磁石四海五湖賢。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天之計在于晨。

梓潼西南小旅館，四個同心同德人。

黎明曙光尚未臨，堅定步伐響回音。

心潮胸潮春潮涌，迷蒙曉霧藏歡欣。

來路烽火去路煙，險路詩情噴涌泉。

猛虎添翼崖展翅，青天蜀道若等閑。

注：1939年秋后，國民黨在學校建立了三青團，從此學生之間開始分化，漸漸形成政治上的分歧，以致走向對立；高年級還發(fā)生了三青團頭目用刀刺傷進步同學的事件。1940年4月的一天凌晨，在梓潼西南一個小旅館里，李方立、呂西凡、程蕓平和賀敬之四個同學，經前期準備，于霧中開始了“北征”——向延安進發(fā)，其中程是地下黨員。賈漫《詩人賀敬之》把賀奔赴西安七賢莊之前這段歷史分別概括為“來路烽火”“去路煙塵”“半路漩渦”和“險路詩情”。賈漫：“猛虎添我翼，蒼崖展我翅。”

二二、險路詩情

初生牛犢青少年，假證假名奮勇前。

應敵四人分兩組，敬之方立不平凡。

青泥盤盤絕壁松，黃埃散漫云棧縈。

神字通神神有悟，陰晴風雨日夜行。

心懷陽光青少年，走出南方雨連綿。

紅色野花作招引，延水清涼又甘甜。

不倦野馬耐性駝，山陡砂狂奈我何？

山峰摩天能翻過，風砂揚起笑與歌。

血紅眼睛暗夜狼，獵人憤怒舉獵槍。

林中檸檬已熟透，喘息摸索向北方。

注：程蕓平搞木刻，此次壯行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為方便通行，他刻了假公章，造了假身份、假通行證，改了假名字；賀敬之的假名叫“吳明”。為減少目標、避免懷疑，四人分成兩隊一前一后，賀與李方立走在后面。為方便聯系，他們在岔口、十字路口等用“神”字作暗號。第二首化用了李白《蜀道難》和白居易《長恨歌》中的詩句。在這次奔赴延安的路上，賀創(chuàng)作了組詩《躍進》，后三首詩運用或化用了《走出了南方》《在西北的路上》《夜》中的詞句。

二三、在七賢莊

跋山涉水四十天，穿卡破阻到西安。

淺灰軍裝緊握手，七賢莊里笑聲甜。

饑腸轆轆四十天，驚恐苦累拋云邊。

土豆燴菜大饅頭，放開肚子不要錢。

馬恩列斯像掛墻，敬仰油然涌心房。

共產主義光明路，百年風雨歷滄桑。

七賢莊里歌震天，愛國熱情火焰山。

人民音樂冼星海，保衛(wèi)黃河使命擔。

融融泄泄七賢莊，我從地域到天堂。

物質不富精神富，理想風帆迎風揚。

注：經過40天艱辛曲折長途跋涉，賀敬之四人終于找到了歸宿——西安七賢莊八路軍辦事處。第一頓飯是土豆燴菜大饅頭，靦腆的賀悄悄告訴李方立“我們沒錢了”。辦事處的同志聽到后笑著說：“小鬼，放開肚子吃吧，這里不要錢。”辦事處墻壁上懸掛著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畫像，給賀深深觸動。在這里，賀有幸遇到了人民音樂家冼星海，冼“無遮無攔無墻無堵無門無窗”（《詩人賀敬之》），非常有親和力，教大家唱《義勇軍進行曲》《流民三千萬》《黃河大合唱》等愛國歌曲。

二四、遭遇巧遇

波譎云詭變幻多，敵我斗爭死與活。

鐮錘鑄就警惕眼，親近天使防閻羅。

組織關系久未聯，辦事處里很為難。

居住移到汽車隊，喜憂參半把心擔。

居住車隊心緒煩，四人閑逛到書攤。

雜志刊登長詩好，精彩翻譯戈寶權。

波瀾又生新波瀾，撞上同學三青團。

戰(zhàn)干衣服僵尸挺，兇神惡煞到跟前。

幸運遇到董吳徐，車輪嘶啞碾崎嶇。

紫光照亮西北路，延安高舉復興旗。

注：由于程蕓平的組織關系一直未能接上，辦事處對他們開始有所懷疑，讓他們從招待所移到辦事處的車隊去住。由于在汽車隊憋悶得慌，四人閑逛到一書攤，賀敬之見一本雜志上刊登著戈寶權翻譯的馬雅可夫斯基長詩《好》，當即買了一本揣進衣兜。此時，程蕓平和呂西凡在一條街上撞見了一個加入三青團的在梓潼時的高年級同學，此人正穿著國民黨戰(zhàn)干團的軍裝，四人趕緊回到車隊閉門不出。后來，程的組織關系轉到了，終于有幸和董必武、吳玉章、徐特立三位老前輩一起，乘汽車到了延安。

二五、躍進小注

青春少年步輕松，翻山野馬暮云平。

求知求學求進步，豪情激情迸詩情。

走出南方向北方，西北路上風雨狂。

苦澀長夜獵人性，駕馭馬車打惡狼。

人生一旦懷曙光，兒科妖魔與虎狼。

大風沙里敬崗位，田間擂鼓咚咚鏘。

未聞少年無病吟，未見語言綢緞裙。

更無西裝革履樣，粗衣大布心清純。

齊魯云夢蜀道難，梓潼西安到延安。

思想藝術齊躍進，革命隊伍啟新篇。

注：組詩《躍進》用了象征手法。第二首暗含《躍進》中四個小標題。賈漫認為，有些詩句“有點超現代的味道”，全詩“沒有少年常見的無病呻吟，沒有因循襲舊的語言上的綾羅綢緞，沒有大城市時髦的西服革履，賀敬之穿著自己縫制的詩歌的粗布衣，走向了《七月》，走向了革命時代。”在奔赴延安的路上，賀一直懷揣著田間詩集《呈在大風沙里奔走的崗位們》，詩集中的詩句簡短鏗鏘，節(jié)奏極富彈性。何火任指出：“從梓潼到延安，這是賀敬之人生道路上的躍進，也是他創(chuàng)作道路上的躍進。”

二六、延河星耀

望志七月南湖船，井岡遵義寶塔山。

長征兩萬五千里，血雨腥風立如磐。

民族救亡路何方？延安寶塔萬古光。

經天緯地才俊聚，文小姐與武棟梁。

優(yōu)秀子孫黃河濱，民族脊梁矗昆侖。

實踐矛盾論持久，戰(zhàn)略策略服眾神。

大刀救亡八路軍，游擊隊歌解放軍。

一曲黃河大合唱，唱出民族最強音。

革命隊伍有新賢，青出于藍勝于藍。

一曲絕唱白毛女，主筆剛剛弱冠年。

注：毛澤東《臨江仙·給丁玲同志》：“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將軍。”《抗日軍政大學校歌》：“黃河之濱，集合著一群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子孫。”毛澤東《論持久戰(zhàn)》《中國革命的戰(zhàn)略與策略問題》《新民主主義論》《論聯合政府》《實踐論》《矛盾論》《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等理論杰作均在延安寫成。《黃河大合唱》《游擊隊之歌》《八路軍進行曲》《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大刀進行曲》《救亡進行曲》《長城謠》等作者均在延安。1945年，賀敬之主筆完成歌劇《白毛女》，周歲才20歲。

二七、并無冬天

四面邊聲苦寒城，將士白發(fā)濁酒盅。

莊嚴信念延安頌，驟贏驚天動地名。

花繁葉茂七月天，延河窯洞空氣鮮。

寶塔山上寶塔耀，抗日豐碑矗人寰。

歡迎小鬼延安來，三號軍裝卷起來。

職位高低雖有異，一聲同志共未來。

寒窯夜半尚學習，黑影輕聲讓休息：

軍衣給你裹身上，我從監(jiān)獄學來的。

延安四季分明城，自然氣象有寒冬。

少年偏說冬天無，革命激情地火紅。

注：范仲淹《漁家傲》寫的是延安。革命家鄭律成有《延安頌》。延安是賀敬之心靈世界光輝燦爛的圣地，更是真切呈現在眼前的現實。這里人關心人、人幫助人，民主氣氛濃厚，是他生命的真正開始。賀曾在《放聲歌唱》里回憶了自己在延安時感受到的溫暖。由于年齡小、個頭矮，發(fā)的三號軍裝還得卷起褲腳。一個寒夜，賀躺在床上思考問題，查房的教員以為他冷，把自己的破軍大衣蓋在了他身上，教他裹起來，說“這樣暖和”，是“我在監(jiān)獄里學會的”。1951年，上海泥土社出版了賀第一本詩集《并沒有冬天》。

二八、入學魯藝

躍進五月七月刊，胡風清風愛少年。

詩學涅克拉索夫，詩緣先結后人緣。

小小少年志學文，報考魯藝心單純。

怎耐理論知甚少，芬芳何其香后昆。

心愿未遂口心服，從此安心要讀書。

問路石子詩躍進，芬芳馥郁詩味足。

芬芳馥郁何其芳？心懷胸懷丹桂香。

慧眼識珠真伯樂，魯藝歡迎雛鳳凰。

戲劇西凡美蕓平，文學方立和吳明。

橋兒溝里尖頂塔，教堂鼓掌表歡迎。

注：賀敬之的《躍進》組詩經同學轉給胡風主辦的《七月》，立即刊載。胡很喜歡賀的詩，很想見賀，但一直沒有機會，直到新中國成立后，說：“你反映農村的詩，別人很少能寫得這樣，這使我想起普希金和涅克拉索夫……”賀一心報考魯藝，但主考官——文學系主任何其芳通過現場考問，發(fā)現賀理論知識太少，沒準備錄取；但看了賀提交的《躍進》等詩文后，認為“很有些詩的感覺”，便破格錄取，賀成為文學系第三期最小的學生。程蕓平考入美術系，呂西凡考入戲劇系，李方立也考入文學系。

二九、詩意魯藝

魯藝兩年風雨程，偉人書丹新校名。

緊嚴刻虛請牢記，文學藝術樹蔥蘢。

教育實踐并蒂蓮，全面專業(yè)秦晉緣。

如癡如醉學與教，生龍活虎開荒田。

吳老玉章著華章，理論瀟灑贊周揚。

茅盾妙語析矛盾，學生躍進何其芳。

詩意魯藝人流連，文學巨匠妙筆傳。

三兩青年月下坐，活力歌聲伴山泉。

船長長詩譯天蘭，神思神往賀少年。

胸開為流眼開海，心開萬匯擁大千。

注：1940年6月9日，毛澤東參加魯藝成立二周年紀念活動，題寫了“魯迅藝術文學院”新校名和“緊張、嚴肅、刻苦、虛心”校訓。當年春，為更好實施教育與生產勞動和社會實踐相結合，進一步提高教學質量，魯藝將教學期限由原來6個月延長至2年，課程設置也開始注重知識的全面性和專業(yè)基礎性的訓練。當時，吳玉章兼任院長，周揚為副院長，常親自帶課。當年，茅盾來延安住了4個月，講授了文學課程，曾著文回憶魯藝的詩意生活與情景。賀當時讀了天蘭翻譯的惠特曼詩作，很受啟發(fā)。

三〇、生活得好

艷陽高照灑晴光，太陽之子抱吉祥。

熟透麥粒團結緊，汗液滋潤我詩章。

辛勤勞作莊稼叢，汗珠裝飾高粱胸。

集體農場鐵牛駕，神州草原東方紅。

生活鍵盤梵阿林，熾熱生命跳青春。

反抗謳歌愛播種，時代音響遏行云。

課桌灑落瀲滟光，山花隔窗送馨香。

不滅記憶饑餓債，戰(zhàn)火逼迫我流亡。

一棵幼苗度饑荒，風雨漂泊路漫長。

堅實腳步過關卡，太陽下面鷹翱翔。

注：組詩《生活》由《生活》《明天》《梵阿林和詩》《我生活得好，同志》組成，是賀敬之步入魯藝才一個月發(fā)自心底的動人歌聲。組詩中所迸發(fā)出的少年詩人真誠、質樸而詩意濃郁的心聲，撥動了讀者心弦，引起詩壇矚目，聞一多曾將其中的《生活》收入他選編的《現代詩鈔》（《聞一多全集》第四卷，上海開明書店，1948，第474—475頁）。賈漫認為第一首《生活》“是一種詩化的卓越的敏感，敏感之華結成豐碩之實。”筆者前三首和后兩首分別對應其中的四首，是對詩歌內容的膚淺概括。

三一、其他詩作

道聲晚安又一天，明日天空會更藍。

延河歌聲葡萄酒，滿窗星光伴安眠。

十月太陽照宇寰，手臂森林望無邊。

紫色黎明高粱酒，共為勞動英雄干。

鐵錘鐮刀魯迅旗，鍍金哀愁遠別離。

藝術無須作注腳，崗位舞臺吹蘆笛。

請看我們這一天，現實主義滾滾前。

詩歌不在深閨里，戰(zhàn)士鋼槍農民鐮。

蛛網寒棚雛鳥生，躲賬父親賒酒盅。

兩年流亡救亡路，陰晴圓缺看分明。

注：賀敬之1940年重要的詩作還有《自己的催眠》《十月》《不要注腳——獻給“魯藝”》《我們這一天》《雪，覆蓋著大地向上蒸騰的溫熱》。筆者詩作分別反映了這五首詩內容的一個側面。

三二、詩作淺評

黑暗地獄到天堂，歡欣鼓舞少年郎。

真純清純雛夜鶯，豪氣浩氣火鳳凰。

解放區(qū)天晴朗天，新人新地新容顏。

尖頂教堂濾雜質，清粼延水奏琴弦。

運河之子地火心，馬列路上正馳奔。

晶瑩詩花作見證，真誠質樸革命音。

句式現代喻象征，意象出奇通神靈。

拒絕象牙親生活，詩的感覺更上層。

短促節(jié)奏續(xù)鏗鏘，押韻仍未上廳堂。

信念葳蕤信心勁，不見彷徨與憂傷。

注：由于從黑暗專制的南方國統(tǒng)區(qū)來到了民主自由和諧的延安解放區(qū)，少年賀敬之在這里快樂地學習淬煉著，詩意更上一層樓。詩句一如既往地保持著簡短鏗鏘、節(jié)奏短促分明的特點，在句式上仍帶西方特點，但內容透露著浩氣豪氣、真純清純、真誠質樸和堅定的信念信心，一掃前作隱含的彷徨和憂傷。賈漫認為，“在長詩《生活》里，最具典型意義的‘詩的感覺’是：‘我們的生活：太陽和汗液，’這是他對革命與民主圣地延安的概括體會，陽光普照加汗水淋漓，這是延安精神的突出表現。”

三三、小馬十七

魯藝文藝百花園，春蘭夏荷秋菊妍。

百花非酒濃似酒，如癡如醉是少年。

中外百花吐芬芳，清香濃香或兼香。

田間艾青臧克家，列寧草葉與唐璜。

蘇聯馬翁氣勢宏，節(jié)奏鏗鏘上樓層。

藝術大軍向左好，身心溶化詩句中。

雪夜窯洞實難眠，跳躍詩句現實篇。

形式探索樓梯體，列寧送來旭日天。

延安夜歌何其芳，小馬十七丹桂香。

誰知如此一妙喻，艨艟巨艦駛海洋。

注：魯藝文學課程非常豐富，賀敬之對周立波的《名著選讀》非常歡迎，周講小說也講惠特曼、拜倫。賀有兩首長詩（一首長篇童話，一首名《大地已經安睡了》，均丟失）在表現形式上學習惠特曼。賀認為馬雅可夫斯基的詩《好》《向左進行曲》《給藝術大軍的命令》等好像寫的是自己，又像自己在寫。賀有一篇學習馬雅可夫斯基的詩作（表現冬天窯洞寒冷難眠，夢幻列寧來到，化為暖流，于是也不感覺冷了）。何其芳慧眼識珠、目光如燭，在《夜歌》中稱賀“十七歲的馬雅可夫斯基”，果然。

三四、鄉(xiāng)村夜一

弟弟夭折傷心絕，發(fā)瘋母親幾昏厥。

家貧無錢能看病，社會毒蛇制度蝎。

苦難壓垮家中梁，逃荒十年返家鄉(xiāng)。

雪夜酒館賒酒醉，僵挺妻墳去泉黃。

妻病無錢賣小全，路遇棄嬰留小錢。

朔風刺骨臘八夜，神州何處不饑寒？

小蘭和我情緣深，不幸迫嫁地主門。

貞潔姑娘烈性女，我到墳前祭芳魂。

逃荒廿載迫返鄉(xiāng)，巧遇姑母喜洋洋。

雪夜提著紅燈籠，殺兒強盜親爹娘。

注：1941年始，受時代氣候影響，賀敬之醉心魯迅的小說和俄國詩人涅克拉索夫的詩作，受他們的啟發(fā)和影響，寫了不少反映家鄉(xiāng)農村貧困生活的敘事詩作，題名《反芻集》，立刻引起大家矚目（出版時名《鄉(xiāng)村的夜》）。金盒灣部隊一位詩歌愛好者寫信給何其芳：“當我們讀到《草葉》上發(fā)表的詩《小蘭姑娘》《紅燈籠》……始終彌漫著農村生活的香氣，充滿了田園的美。讓我們懷疑賀敬之就是你。”五首詩分別對應《鄉(xiāng)村的夜》之《弟弟的死》《醉漢》《小全的爹在夜里》《小蘭姑娘》《紅燈籠》。

三五、鄉(xiāng)村夜二

夫死皮鞭雙幼留，夏嫂烈日去田疇。

高粱葉子剛捋夠，卻遭看青禽獸蹂。

背后夕陽前大河，懷中幼兒手指嗍。

噗通一聲浪花起，誰知五嬸是為何？

國軍竄家搜東西，白面吃光燉母雞。

婆子理論遭毒打，幼孫孤身向誰依？

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趙大黑子硬搶走，哭聲河水順街流。

兒子出走落雪天，寡母倚門望眼穿。

寧信兒死強盜手，不信兒上強盜船。

葬罷哥哥哭在墳，家中債主一大群。

夜霧茫茫何處去？大步流星生路尋。

注：六首詩分別對應《鄉(xiāng)村的夜》之《夏嫂子》《五嬸子的末路》《雞》《牛》《兒子是在落雪天走的》《葬》，概括了詩作主要內容。

三六、鄉(xiāng)村夜三

兒逃妻死落孤身，倔強他鄉(xiāng)耕日陰。

香瓜結交眾孤兒，走出一群魯智深。

饑餓偷吃地主糕，皮鞭之下去亡逃。

黑鼻八叔反抗路，紅色高粱鮮血澆。

大雪茫茫食物尋，借米下鍋無柴薪。

嬸母聞香昏中醒，不知侄腿灶里焚。

灶神年關憐家貧，天庭稟情遭帝嗔。

碰灰返回勸父子：快離家門討生存。

接生婆婆菩薩心，為虎接生子和孫。

年年年關多贈饋，今年年關被虎吞。

圣誕洗禮祈降福，天寒無衣埋雪窟。

勤媳割麥撿元寶，惡婆尋寶被蝎毒。

注：前五首詩分別對應《鄉(xiāng)村的夜》之《瓜地》《黑鼻子八叔》《鐵拐李》《祭灶》《老虎的接生婆》，第六首對應《圣誕節(jié)》《在教堂里》《婆婆和童養(yǎng)媳婦》。

三七、鄉(xiāng)詩特色

童年苦難刻在心，傾訴唯有對恩親。

處處都是傷心處，寶塔未停拭衣襟。

農民覺醒寫農民，農民情懷寫農民。

農民語言寫農民，形象都是身邊人。

敘事風格參商星，小說傳說異曲工。

抒情急迫或恬淡，字字滴血卻相同。

哀傷忙碌彷徨閑，壓迫深重反骨堅。

地獄中來憶地獄，一去不回警人寰。

胡風周揚何其芳，英雄見同道詩章：

未見別人這樣寫，小馬文途將乘黃。

注：以上五首是綜合評價《鄉(xiāng)村的夜》。何其芳收到詩歌愛好者的誤會信后，非常高興賀敬之的進步，還專門對賀說：“我把你近來寫的這些反映農村生活的詩，特別給周揚同志，我對他說：像這樣寫農民生活的詩，寫得真切，感動人，‘五·四’以來還很少有人寫過呵！周揚同志看了以后告訴我說，他同意我的看法。”胡風曾對賀說過類似的話（見“二八、入學魯藝”）。

三八、具作淺評

常言無巧不成書，燈籠意象證飄忽。

返鄉(xiāng)青年姑母遇，饑餓父親做暴徒。

邊幅未修神謹嚴，倔強老頭忙似閑。

一個反字藏方寸，瓜地走出好青年。

妻子病重賣小全，路遇棄嬰生可憐。

矛盾心理神雕刻，人性光輝剎那間。

黑鼻八叔傳奇牛，童謠敘事血腥稠。

對比映襯人立場，高粱石頭共寇仇。

農民語言詩語言，小蘭姑娘語天然。

詩句清如清江水，清澈透明淚漣漣。

繪聲繪色慈母情，動人傳說印腦中。

少年施展才華筆，更合情理更新穎。

注：六首詩分別簡評《紅燈籠》《瓜地》《小全的爹在夜里》《黑鼻子八叔》《小蘭姑娘》和賀敬之加工提高的兒時聽母親講的《鐵拐李》《老虎的接生婆》《祭灶》《婆婆和童養(yǎng)媳婦》等故事傳說。賈漫認為，《瓜地》結構松散，筆者通過認真研究，恰恰認為結構謹嚴、處處照應。

三九、整風運動

前程光明伴羊腸，污泥濁水太瘋狂。

住室需要勤打掃，莫讓灰塵蒙桌床。

學風黨風和文風，腐朽思行大蠹蟲。

馬列武器運用好，顯微鏡下現原形。

智者千慮也有失，搶救無意傷芳枝。

敵我交戰(zhàn)正激烈，誤傷自己無怨詞。

整風運動煉丹爐，反復淬火雜質無。

真金豈怕烈火煉？風雨讓人早成熟。

革命不是請客送，時伴詭譎與血腥。

誰若對此不理解，縱入此門難到終。

注：面對日寇和國內反動派對陜甘寧邊區(qū)的圍攻封鎖，為提高黨的馬克思主義水平，滌蕩舊社會浸染進共產黨內和革命陣營的污泥濁水，1942年春，毛澤東和中共中央發(fā)動了以反對主觀主義、宗派主義和黨八股為目標的整頓學風、黨風和文風的偉大整風運動。不過，在審干和“搶救運動”階段，傷害了不少黨員干部和知識分子，但很快被制止和糾正。賀敬之曾被人說成是“特務”，由于沒有真憑實據，后來不了了之。有些受委屈的同志很有意見，何其芳就講了高爾基與列寧的故事（見《賀敬之文集·6》326頁） 。

四〇、延安講話

天下文英聚延河，自由宗派山頭多。

脫離實際和群眾，亟待舵手蕩清波。

文藝究竟為何人？文藝如何為人民？

鐮錘作者當牢記，莫讓初心走了神。

形式內容互芬芳，普及提高共頡頏。

歌頌光明揭黑暗，人民作家當思量。

槍桿疆場創(chuàng)輝煌，筆桿文壇著華章。

筆桿槍桿都要硬，通力合作戰(zhàn)豺狼。

教堂魯藝小課堂，人民魯藝大課堂。

魯藝大小水深淺，人民大海揚帆航。

注：在整風運動中，毛澤東親自負責文藝界整風工作。當時延安文藝界，思想上小資產階級自由主義、宗派主義突出，行動上嚴重脫離實際、脫離群眾。因此，延安文藝座談會的召開是必要之舉。《講話》對“文藝工作者的立場問題，態(tài)度問題，工作對象問題，工作問題和學習問題”進行了系統(tǒng)論述，深刻剖析了黨的文藝工作和黨的整個工作的關系、文藝為什么人服務、普及和提高、內容和形式、歌頌和暴露等一系列問題。《講話》指出，“文藝為什么人的問題，是一個根本的問題，原則的問題”。

四一、光輝影響

延安講話平地雷，千古文藝樹豐碑。

音宏理正開肺腑，舊思維換新思維。

延安講話使命篇，不為權貴為黎元。

勸君走進大魯藝，才華孺牛奶香甜。

延安講話肺腑音，浸潤文壇老馬心。

纖筆一只誰與似？桑干河上太陽新。

延安講話灼灼光，文壇育出新棟梁。

驚天動地白毛女，情真王貴李香香。

延安講話響洪鐘，甲花踐行到龍鐘。

飛揚沉思與憂慮，鐘情黃鐘敲警鐘。

注：《講話》道出了文藝創(chuàng)作的基本規(guī)律、普遍規(guī)律，總結了五·四以來革命與進步文藝的特殊規(guī)律以及民族的科學的民主的大眾的文藝的特殊規(guī)律，是馬克思文藝觀的經典著作。《講話》影響深遠，丁玲、歐陽山、趙樹理等老作家在《講話》以后更加活躍地深入到工農兵中去，深入到火熱的斗爭生活中去，獲得了創(chuàng)作上的騰飛。賀敬之和李季為代表的青年作家，則完全是《講話》精神光輝照耀下誕生的新人。后來，賀主筆了《白毛女》，李創(chuàng)作出了著名信天游長詩《王貴和李香香》；賀終生忠實踐行《講話》精神。

四二、秧歌運動

倭寇殘酷搞三光，魚大水小難遠航。

天氣變化衣服換，夏日到來應輕裝。

延安運動新秧歌，歌聲滿溝滿山坡。

誰家秧歌人愛看？魯藝表演觀眾多。

北京小姐上海郎，皮鞋高跟響華堂。

三道道藍羊肚巾，扭起秧歌英姿揚。

革命戰(zhàn)士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我的一切我最愛，挑肥揀瘦非黨員。

延安處處美妙詩，我為時代寫新辭。

舊瓶新酒濃濃意，采擷一枝又一枝。

注：第一首化用了毛澤東當時為延安《解放日報》撰寫的社論《一個極其重要的政策》中的觀點和比喻。在《講話》精神推動下，在延安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新秧歌運動。來自北京、上海等大都市的文藝工作者也積極投入到了運動當中。當時，魯藝的秧歌隊名揚陜北，魯藝的作品，大小山溝人人傳唱。作為剛入黨的新成員，賀敬之稱延安的一切為“我的一切”，對一切活動（哪怕是拉大幕、搬運道具、挑開水等）都是積極投入，從不挑肥揀瘦，并積極投入創(chuàng)作之中。

四三、歌詞創(chuàng)作

少年摯愛抗日歌，高唱救亡奔延河。

文藝整風講話后，歌詞創(chuàng)作映生活。

文藝為誰已分明，深采民泉汲民風。

信天游和郿鄠調，翻身農民唱道情。

正式歌詞歌英明，人民領袖毛澤東。

猶如太陽照心頭，紅色軍隊大反攻。

生產自救南泥灣，陜北荒山變江南。

三五九旅標桿樹，贈送模范編花籃。

真情對歌七枝花，八路百姓是一家。

主席話兒記心上，鏟除蒺藜滅坤沙。

注：賀敬之回答《詞刊》采訪時回答：“我寫歌詞的直接原因，是受抗日救亡歌曲的鼓舞和影響，我上中學時就學會了許多救亡歌曲，每當唱著它，內心就受到鼓舞，增加了力量。可以這樣說，我就是唱著抗日救亡歌曲參加革命、到延安的。”包括賀在內的廣大文藝工作者主動深入民間汲取民間營養(yǎng)并熱情服務當地百姓。《講話》后，賀創(chuàng)作最多的是歌詞，第一首正式歌詞叫《毛澤東之歌》，最著名的歌詞是《翻身道情》《南泥灣》《七枝花》。坤沙，泰國毒梟。

四四、歌詞特色

現實斗爭當尖兵，貼近生活龍虎騰。

一支金筆赤子意，歌唱模范和英雄。

作者之聲人民聲，服務時代響黃鐘。

真心真意真情注，真實真切見真功。

擂鼓咚咚熱血騰，紅軍開始大反攻。

推到三山鐮錘志，斗爭下去再斗爭。

小喜鵲，我的家，土地和牛把話拉。

朱德賀龍齊稱贊：民歌風味也芳華。

比興爐火南泥灣，對歌油郎七枝花。

流暢婉轉親切里，延河水流到天涯。

注：賀敬之的歌詞服務現實斗爭、服務時代和人民，歌頌英雄模范。《再斗爭下去》《紅軍大反攻》等節(jié)奏鏗鏘、激人奮進向上；《小喜鵲》《我的家》《給土地和牛拉拉話》《朱德歌》《賀龍》等則具有民歌風味；名作《南泥灣》采用頂針、蟬聯、反復、重疊、回環(huán)、對比、首尾照應等多種藝術手法，婉轉悠揚親切樸實；《七枝花》采用對歌形式，每節(jié)以問開頭，以答作結，通過疊句、對應、隔行反復等語言結構方式，使歌詞既勻稱又錯落有致，既有民歌的格律美，又有自由詩的靈動美。

四五、演創(chuàng)秧歌

詞壇忽出駿馬新，秧歌隊里喜新人。

寡言少語小同志，秧歌劇作稱大神。

二流子能變英雄？環(huán)境各育豬與龍。

夫妻逃難何處去？丕謨鋤奸立大功。

參與改編血淚仇，翻身道情慶秋收。

下南路開減租會，農民苦難熬到頭。

陜北魯南不同天，一方燦然一黯然。

忽然走進全新世，五彩斑斕久流連。

火熱生活迸激情，劇作詞作競爭雄。

理深言淺百姓愛，緊跟鐮錘奔大同。

注：賀敬之未參加魯藝第一批秧歌隊，但由于他創(chuàng)作的歌詞經常在有影響的秧歌節(jié)目中演唱，所以很快被吸收進魯藝秧歌隊。他與丁毅合作創(chuàng)作了《二流子變英雄》，與王大化、張水華、張魯等集體創(chuàng)作了《夫妻逃難》《張丕謨鋤奸》，還參與創(chuàng)作了《趕騾馬大會》。在綏德，賀一邊積極參加演出，一邊參與創(chuàng)作，為《減租會》《下南路》等新編秧歌劇撰寫了歌詞《翻身道情》《秋收》，還積極參與了馬健翎秦腔劇《血淚仇》為大型新秧歌劇的改編工作。

四六、說周子山

子山原型朱云山，土匪殘酷害黎元。

原本加入赤衛(wèi)隊，因私叛變作叛頑。

綏西子洲近國統(tǒng)，國軍土匪常騷擾。

縣委領導高覺悟，集體創(chuàng)作賀揮毫。

土地革命經驗乏，劇本演出干巴巴。

多虧紅友雪中炭，如獲至寶添錦華。

場面宏闊事曲折，性格鮮明人物活。

鐮錘為民滅魑魅，投機分子下油鍋。

民間戲曲互交融，舞臺方言演大型。

如何提高與發(fā)展？題材擴容受歡迎。

注：五場秧歌劇《周子山》初名《慣匪周子山》，由賀敬之、張水華、王大化、馬可等根據真實原型集體創(chuàng)作，賀主要負責劇本整理。由于作者均無土地革命斗爭經驗，劇本出來后演出總給人干巴巴的感覺。直到1944年春節(jié)，在米脂縣桃鎮(zhèn)參加過土地革命斗爭的革命者申紅友幫助下，才使劇本和演出取得很大成功。劇本以叛徒周子山事件為中心，對陜北土地革命進行了宏闊描寫，鞭撻了投機分子，歌頌了共產黨員為人民翻身鬧革命的可貴品質以及人民力量的成長。是秧歌劇發(fā)展、豐富、提高的一個范例。

四七、其他作品

綠水青山金銀山，洪泰栽樹一年年。

巧妙捉住偷伐者，斗爭說理換新顏。

瞎子算命想騙錢，姑嫂巧妙來揭穿。

改邪歸正新書講，原是人民中一員。

私塾先生信鬼神，夜半歸家嚇掉魂。

辮子太長樹枝掛，你說笑人不笑人？

深入生活啄木鳥，悲慘難民玉米花。

七十年前象征用，新卉原來是舊葩。

秧歌運動一翠龍，創(chuàng)作演出綻才情。

未負鐮錘殷殷意，文教英雄作證明。

注：前三首分別對應小秧歌劇《栽樹》、《瞎子算命》、《拖辮子》（與丁毅合作）。第四首指賀敬之用象征手法創(chuàng)作的表現知識分子必須深入生活才有收獲的詩歌《啄木鳥》和描寫難民生活的散文《玉米花》。由于賀在延安新秧歌運動中的積極表現和突出成就，1944年10月11日至11月6日召開的陜甘寧邊區(qū)文教工作者會議授予他“乙級文教英雄”稱號。這是年輕的他在自己革命人生道路上留下的一個閃光的腳印。

四八、白毛真?zhèn)?/strong>

白毛故事真不真？請到四川訪宜賓。

躲惡深山十七載，羅氏悲慘更驚人。

貧家花女道拉基，地主強搶抵滾驢。

英勇戀人遭囹圄，少女墳頭草萋萋。

夏蟬不知三九寒，質疑冰雪成笑談。

小麥已收抗啥旱？原來疑者不種田。

傳說從來有淵源，風生浪起事必然。

強富欺霸貧弱事，古今中外不新鮮。

藝術真實源現實，藝術真實高現實。

江南眼睛江北耳，不學席翁學莎師。　　

注：羅昌秀，1923年出生在四川宜賓縣鳳儀鄉(xiāng)。當地惡霸地主羅錫聯等人逼死她爸爸、打死她哥哥。1939年，16歲的她被迫躲進深山老林，在山洞中過了17年野人般的生活。傳說道拉基為朝鮮族一少女。地主搶她抵債，戀人砍死地主被關監(jiān)牢。少女悲痛而死，逝前要求葬在戀人砍柴必經之路。翌年春，其墳頭開出紫色小花，人稱“道拉基”。滾驢，指利滾利的債務。今年麥收后中原大旱，農民抗旱澆水，有人質疑“麥子收了，抗什么旱？”其實是抗秋作物的旱。馬克思要求戲劇要“莎士比亞化，不要席勒化”。

四九、白毛傳說

河北阜平黃家溝，地主父子爭莫愁。

兒急砍死吃醋父，嫁禍美傭己開溜。

兩房妻妾子未生，三房又生女花容。

地主惱羞清門戶，白發(fā)母女山洞中。

老婆大人不會生，甜言蜜語奸女傭。

女傭生女地主怒，趕進深山不留情。

白毛仙姑到延安，你添字來我添言。

幸虧遇到共產黨，女鬼變人謝新天。

白毛女人李滿天，周揚敏感察內涵。

逼人做鬼鬼變人，新舊社會兩重天。

注：“白毛仙姑”故事最初于1940年在河北西北部山區(qū)流傳，據說有真人真事為依據。流傳過程中形成了多個版本，一、二、三首分別對應三種版本，原版本講述者或作者分別是作家周而復、1942年在冀中軍區(qū)后勤文工隊工作的任萍、《白毛女》導演之一王濱。1944年秋，在晉察冀邊區(qū)工作的李滿天將自己創(chuàng)作的小說《白毛女人》托人帶給周揚，受到周揚高度重視，認為是一個蘊藏著豐富深刻的時代生活內容的戲劇題材，主張在秧歌劇創(chuàng)作的基礎上提高一步，改編成一部大型民族新歌劇。

五〇、白劇初創(chuàng)

魯藝老將是張庚，特殊時期擔殊榮。

匯聚驊騮與赤驥，摩拳擦掌勇沖鋒。

晉察冀有西戰(zhàn)團，熟悉生活邵子南。

執(zhí)筆寫出前幾場，不是歌劇是詩篇。

初次排演受批評，洋教老教都不行。

另起爐灶重架構，挖掘新意寫新情。

文章好寫創(chuàng)新難，集思廣益納眾言。

除卻創(chuàng)作人員外，干群也是創(chuàng)作員。

觀點看法有異同，子南做了基礎工。

雖然改由他人寫，吾輩也應敬先行。

注：周揚把作為向黨的七大獻禮的《白毛女》新歌劇創(chuàng)作任務交給戲音系主任張庚組織力量來完成。初創(chuàng)人員有邵子南、賀敬之、王彬（王濱）、王大化、馬可、張魯等。商定由熟悉晉察冀生活和白毛仙姑故事的“西戰(zhàn)團”成員邵子南執(zhí)筆，但邵寫出的前幾場大家不滿意，認為不是歌劇是朗誦詩劇。后來排演時受到周揚否定，強調不能要洋教條和老教條，要繼承優(yōu)秀傳統(tǒng)；要求另起爐灶、重新結構。邵不同意，收回了自己的稿本并退出創(chuàng)作組。雖然這樣，從一開始，大家一直齊心合力、集思廣益進行創(chuàng)作。

五一、主筆白劇

白劇主題啥靈魂？破除迷信太俗陳。

舊社會把人逼鬼，新社會把鬼變人。

主題綱舉目全張，靈魂坐標不迷航。

集體智慧誰執(zhí)筆？年輕才俊挑大梁。

主筆緣何選年輕？秧歌運動露崢嶸。

歌詞劇作都豐茂，出身苦難能共情。

寫譜排演一條龍，每幕總排請人評。

邊寫邊演邊修改，馬不停蹄向前行。

獻禮七大掌聲歡，主筆正當弱冠年。

艱巨任務金石試：青出于藍勝于藍。

注：如何認識和開掘白毛仙姑故事所包含的時代歷史內容與美學價值，從中提煉出《白毛女》劇本所應當具有的深刻的主題思想，是劇作者們面臨的一個決定著作品靈魂與命脈的首要問題。周揚和賀敬之認為，劇本應當表現兩個不同社會的對照，揭示出舊社會把人逼成鬼、新社會把鬼變成人的時代主題。1945年初，張庚召集有關編導人員開會，進一步討論了劇本結構的大體框架，并決定由賀敬之執(zhí)筆重寫。在張的領導下，劇組采取邊寫、邊譜曲、邊排演的“流水作業(yè)”方式進行，同時接受干群意見進行修改提高。

五二、白劇劇情

豆腐老楊欠地租，黃家強簽賣女書。

羞憤喝鹵風雪夜，喜兒初一入魔窟。

服侍黃母黃鼠狼，針扎火燎女閻王。

世仁不仁思獸欲，阿黃本性老色狼。

阿黃阿黃娶新娘，母子毒計賣孟姜。

二嬸傳信懷孕女，夜半出逃水湯湯。

山洞躲藏實堪哀，缺衣少食頭發(fā)白。

三年求生偷貢物，白毛仙姑傳開來。

鐮錘一到太陽升，農民翻身唱太平。

血恨要用血來償，斬草除根掃猙獰。

劇情簡介：在外躲債的佃農楊白勞回家和獨生女喜兒過年。喜兒正與王大春相愛。地主黃世仁讓楊以女兒抵債，強迫楊在喜兒的賣身契上按下手印。楊羞憤之下，于除夕夜喝鹵水自殺。大年初一，喜兒被管家穆仁智等搶進黃家，被黃母虐待，后被黃奸污。大春救喜兒打了穆，被迫逃走。黃續(xù)娶，母子毒計要賣喜兒；喜兒在張二嬸幫助下逃走，藏身山洞。長時間的山洞生活，使喜兒的頭發(fā)逐漸變白。喜兒去奶奶廟取供果有人遇見，自此“白毛仙姑”的傳說不脛而走。參加八路軍的大春隨部隊返回家鄉(xiāng)，救出了喜兒。通過召開公審大會，黃經政府批準槍斃了。

五三、白劇特色

舊鬼新人兩重天，日常生活不平凡。

民間處處有深意，消滅妖魔跟錘鐮。

題材新穎主題深，典型人物形象真。

藝術形式獨創(chuàng)造，民族歌劇奠基根。

現實浪漫兩結合，悲壯詩意共婀娜。

革命樂觀傳奇內，翻身農民唱新歌。

廣泛汲取百家長，民歌戲曲并西洋。

民族風格大眾化，中國氣派走康莊。

思想感情火自燃，清新樸實不靠填。

如泣如訴如呼鼓，隨行就市水云間。

注：《白毛女》在思想內容上揭示了“舊社會把人逼成鬼，新社會把鬼變成人”的深刻主題，歌頌了共產黨的領導；廣泛吸取民歌、戲曲以及西洋歌劇的優(yōu)長，是革命現實主義與革命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典范，是我國民族新歌劇的奠基之作。李健吾：“《白毛女》的唱詞不是填出來的，是根據作者的思想、感情寫出來的，是自由詩體，更接近生活，更能表達人物思想感情的變化。它既不是民歌，也不是像戲曲一樣的填詞，它與新詩結合得更密切些，節(jié)奏主要是靠感情的強烈變化。”

五四、主筆貢獻

集體智慧化結晶，執(zhí)筆作者獨特功。

執(zhí)筆并非僅記錄，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顯神通。

鄉(xiāng)村的夜憶舊年，喜兒小蘭命相連。

趙大黑子沒人智，老楊被迫賣小全。

善融群言為己言，汲精納粹首尾銜。

整理意見十多萬，認真閱讀不厭煩。

精益求精見真誠，大改小改改無窮。

作品從來不厭改，越改作品越上層。

民族歌劇中國風，秧歌運動久久功。

講話精神沁心脾，服務人民路永通。

注：《白毛女》是集體創(chuàng)作。為保持風格統(tǒng)一，主要由賀敬之執(zhí)筆，后來賀累病了，才由丁毅寫出最后一場。因此，賀是主筆人。何火任認為，善于吸取集體智慧化為藝術的生命，提高了劇本的美學品味是首要貢獻；充分調動生活積累、感情積累和藝術才華，形成劇本的獨特風格是另一個重要貢獻；不斷修改，精益求精，使劇本日臻完美，是第三個貢獻。賀曾搜集到十多萬字關于白劇的意見建議。筆者以為，白劇之所以具有民族風格，在于賀領悟了毛澤東延安《講話》的精髓，以及新秧歌運動的結果。

五五、白劇影響

首場演出動延安，領袖戰(zhàn)士淚潸然。

未遇傷心誰落淚？英雄今日淚不干。

一部歌劇百萬兵，革命戰(zhàn)爭立奇功。

汽油潑到烈火上，報仇報仇震長空。

農村戲臺臺不高，看戲老太怒沖霄。

世仁臉上啪啪響：可惡地主不輕饒！

臺上惡霸正囂張，臺下戰(zhàn)士忽舉槍。

官兵再看白毛女，子彈一律不上膛。

演出結束要獻花，親切握手把話拉。

黃母世仁受冷落，觀眾高喊不給她！

注：《白毛女》于1945年4月在延安黨校禮堂為黨的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舉行首場演出，出席觀看的有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劉少奇等中央主要首長及全體中央委員和“七大”代表。賀敬之負責拉幕，他看到連毛澤東都流了淚水。田漢稱贊：“這個戲是為革命立過功勞的。在解放戰(zhàn)爭的年代里，它發(fā)揮過巨大的政治教育作用；在藝術上，為我國新歌劇藝術開辟了一片新的天地。”后三首分別描寫了演出白劇時遇到（有的是突發(fā)）的有代表性的境況，證明了白劇的演出效應。

五六、白劇地位

走遍神州走歐洲，東瀛芭蕾共哀愁。

八十年來如一日，歌未歇來演未休。

真理揭示第一篇，社會制度人鬼間。

世界若還有壓迫，白毛仙姑代代傳。

民族歌劇開新篇，白毛仙姑樹標桿。

采擷萬方創(chuàng)新舉，頂天立地我中堅。

民族歌劇民族情，雅俗共賞是上乘。

古精洋粹敢吸納，現實浪漫永芃芃。

華夏龍都濮陽城，老干劇團鼎鼎名。

初心排演白毛女，豫劇聲腔魅無窮。

注：《白毛女》于1951年獲斯大林文學獎二等獎。自誕生后，被全國上百個劇種改編演出，并成為保留節(jié)目；解放后，又在歐洲演出，并被日本芭蕾舞團改變成芭蕾舞劇，還被改編成電影。自1945年首場演出至今，已經79年了。近年來，河南省濮陽市老干部豫劇團改編成了豫劇并在濮陽各地演出，受到觀眾好評。

五七、奔赴華北

抗日十四捷報雷，老蔣獨裁假虎威。

寸土必爭針相對，試看天下終屬誰？

延河水，寶塔山，政治生命正揚帆。

寶塔山，延河水，藝術生命正騰飛。

揮揮手，寶塔山，回回夢里回延安。

再見呵，延河水，打敗老蔣端酒杯。

文藝大軍浩湯湯，奔赴華北戰(zhàn)旗揚。

延水含淚送騄駬，張垣鼓掌迎乘黃。

兩千公里五十天，跨越四省排萬難。

一路戰(zhàn)斗一路笑，一路激情化詩篇。

注：1945年8月15日，抗日戰(zhàn)爭勝利結束，但蔣介石竭力篡奪抗戰(zhàn)果實，處心積慮挑起內戰(zhàn)。為同蔣介石獨裁統(tǒng)治和內戰(zhàn)的反動政策進行“針鋒相對，寸土必爭”的斗爭，黨中央決定從延安分批派出各類干部隊伍奔赴解放區(qū)開展工作。為此，魯迅藝術文學院組織了兩個文藝工作團加入延安干部大隊，先后分赴華北和東北。賀敬之被分配到艾青任團長的由文學、美術、戲劇、音樂、行政等小組組成的56人的華北文藝工作團。工作團9月20日出發(fā)，跨越四省，于11月8日傍晚到達新解放的張家口市。

五八、行軍散歌

崖坢開花果子香，解放區(qū)里好風光。

咱們鄉(xiāng)親愛勞動，哨著梅笛攔牛羊。

羊兒臥，棗兒紅，看見媽媽眼迷蒙。

說聲開差兒走了，為了媽媽死和生。

天上響雷格啦啦，俺幫老漢背棉花。

老漢拉手不讓走，點火燒茶把話拉。

到清澗，紅旗飄，咱們農民翻身了。

棗紅梨圓滿堂川，谷米?秫長滿山。

臨南民兵真英雄，配合拿下離石城。

黃河畔上排騏驥，蜻蜓點水到河東。

注：1945年，從延安到張家口的行軍途中，賀敬之創(chuàng)作了組詩《行軍散歌》，共12首，順序為《開差走了》《果子香》《崖坢上開花》《當天上響雷》《到清澗》《滿堂川》《羊兒臥》《棗兒紅》《看見媽媽》《黃河畔》《過黃河》《臨南民兵》。組詩記錄了詩人行軍途中的心路歷程，描繪了解放區(qū)人民的美好光景，贊美了沿途群眾純樸、善良、誠摯的感情和他們勇敢、無畏、豪邁的精神氣概，凸顯出“軍民魚水情”的時代心聲。

五九、組詩風格

講話精神太陽紅，秧歌運動轉文風。

民族通俗群眾化，首先服務工農兵。

歌詞無韻不成歌，韻腳一押唱諧和。

詩詞千年多押韻，押韻詩詞好傳播。

方言俚語入詩行，親切口語拉家常。

婦孺皆懂白居易，田園情系陶柴桑。

地域遼闊文體稠，蕩氣回腸信天游。

陜北風情黃土味，回回唱起熱淚流。

紅色夜鶯心火紅，中國氣派中國風。

三化路上鏗鏘走，新詩群峰望珠峰。

注：筆者以為，《行軍散歌》在藝術風格上，完全走向了民族化、通俗化、群眾化的道路。這得益于毛澤東延安《講話》精神的影響和賀敬之在新秧歌運動中的生動實踐和切身體會。在新秧歌運動中，由于要易記易懂易傳唱，起到教育群眾、服務現實斗爭生活的作用，寫歌詞和唱詞必須押韻；同時，作者積極向當地民歌特別是“信天游”學習。所以，從《行軍散歌》開始，作者的詩風大變，這也為他走向新中國成立初期新詩群體中的高峰開了端。“陶柴桑”，陶淵明為江西柴桑人。

六〇、忘我戰(zhàn)斗

文藝駿馬自延安，深采文藝民間泉。

詩詞劇評文與演，服務人民競爭先。

勞軍前線到大同，動員群眾慰英雄。

救護傷員清遺體，革命工作調相同。

土改工作精謹嚴，串門訪戶做宣傳。

翻身農民得解放，家家都有牛耕田。

神父為主不避難，千山萬水渡可憐。

理想信念勝神父，我是中共一黨員。

守城頑敵炮火洶，將士沖鋒滄州城。

文藝戰(zhàn)士赴湯火，敬之英勇扛槍兵。

注：解放戰(zhàn)爭時期，賀敬之積極參加前線勞軍、土地改革等工作，特別是作為隨軍記者，于1947年6月13日參加了解放滄州的戰(zhàn)役，這是賀作為文藝戰(zhàn)士第一次參加血與火的戰(zhàn)斗。期間，賀以詩、歌詞、秧歌劇、散文、評論形式進行創(chuàng)作和宣傳，作品的大眾化風格更加突出。在河北省廣靈縣南村時，遇到一位說當地土話、用刀叉進餐一塊質量很差的小米糕的荷蘭神父，神父向他炫耀自己收留了一個殘疾女孩。賀問他為什么不遠萬里來中國過苦日子，答案是“不苦，是為了主，為了主的事業(yè)、主的教義”。賀回復神父，共產黨為了事業(yè)和信仰，比你們更堅決。

六一、評兄弟倆

多年抗日慶功成，神州全民熱淚盈。

老蔣要竊勝利果，槍指鐮錘露猙獰。

兄弟二人路不同，共軍國軍異陣營。

親情摻入政情里，作者如何解銅鈴？

人物形象栩如生，心理描寫針密縫。

痛苦無奈哥樹堂，機智勇敢弟樹明。

沖突緊湊扣心弦，唱詞親切入心田。

經歷不同思雖異，戰(zhàn)斗全家畫同圓。

革命浪潮滾滾前，蚍蜉撼樹小丑顏。

機關算盡太聰明，百萬雄師到江南。

注：《弟兄倆》為10場秧歌劇，賀敬之于1946年7月在張家口創(chuàng)作。該劇通過冀中一戶普通農民家庭特別是弟兄二人不同命運的變遷，集中表現了抗戰(zhàn)勝利后國共兩軍之間尖銳復雜的你死我活的斗爭。劇情明晰而曲折，戲劇沖突緊湊跌宕、扣人心弦，說白唱詞樸實親切，生動展示出人物不同的經歷、性格與內心世界。弟弟樹明的機智與勇敢，哥哥樹堂的無奈與痛苦，母親的慈祥與愛憎，弟媳的羞澀與善良，嫂子的失望與希望，國軍排長和當過漢奸的王三的兇殘歹毒，個個都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六二、秦洛正一

秦洛正，是中農，害怕共產和斗爭。

謠言土改要斗他，老婆催他去打聽。

共產黨，王洛良，團結中農工作忙。

動員洛正入農會，鐮錘政策亮堂堂。

大地主，秦復興，叔害侄兒罪不輕。

如今巧舌來拉攏，如蟻行走熱鍋中。

女人唆，男人慌，夫妻夜半把糧藏。

好騾賣個驢價錢，經紀奸笑浮臉龐。

秦復興，秦洛正，夜逃被追藏柜中。

洛正糧袋扔半路，洛良派人送家中。

事實教育夫妻倆，忙開柜子拉復興。

依貧團中斗地主，鐮錘土改太陽紅。

注：4場秧歌劇《秦洛正》描繪了1947年河北中部地區(qū)正在激烈進行的土改斗爭生活。中農秦洛正和老婆聽信謠言害怕“共產”和“斗爭”，在曾陷害自己的族叔——地主秦復興的蠱惑下，賤賣家產、偷藏糧食。后來在現實的教育中醒悟過來，主動揭發(fā)地主秦復興。

六三、秦洛正二

中心人物處漩渦，劇情設置搞拔河。

界標究竟哪方向？高潮一波又一波。

巧用閑篇寫波瀾，閑言碎語并非閑。

句句都是骨上肉，骨硬肉實形體堅。

六神無主秦洛正，偏遇陰險秦復興。

若非洛良光明勸，泥坑未出入火坑。

俗語方言說農情，發(fā)展家長里短中。

矛盾織機疊經緯，善系鈴者善解鈴。

速映現實生活真，椽筆繪就錦繡文。

一條紅線暗中走，鐮錘政策是靈魂。

注：筆者在《一部杰出的秧歌劇——讀賀敬之四場秧歌劇<秦洛正>》中對《秦洛正》的藝術特色進行了膚淺的分析評論（《賀敬之詩文藝術摭論》205頁，群眾出版社2020年6月第1版）。這里繼續(xù)和拓展加深了以往認識。“發(fā)展”指情節(jié)事件的發(fā)展過程。

六四、重要詩作

人民英雄劉志丹，英雄形象矗眼前。

借鑒元曲不服老，藝術手法大兵團。

信天游作又一篇，賢妻送夫把軍參。

意象比興傳心語，情話土說靈犀間。

青年參軍涌春潮，決不當那草雞毛。

四村英雄搞競賽，包袱劇情藏佳肴。

單口快板或相聲？熬韻忠心伴始終。

對仗對比全來到，農民一笑天下紅。

民間藝術萬馬騰，丹爐熔煉靠真功。

人民文藝為人民，通俗易懂民族風。

注：第一首指描寫人民英雄劉志丹的《羅峪口夜渡》（初稿于1944年延安，定稿于1946年河北東山），第二首指用信天游形式創(chuàng)作的《送參軍》（1947年2月冀中束鹿郝家莊），第三首指《摟草雞毛》（1947年3月初稿，1948年7月定稿），第四首指《笑》（1947年2月，冀中束鹿郝家莊），第五首綜評這些詩作的總體風格和寫作趨向。

六五、重要詞作

堅定信念希望歌，斬釘截鐵震閻羅。

緊跟鐮錘大步走，要過自由新生活。

深情詩句知情長，人民歌手眠遠方。

黃河怒濤千尺涌，勝利歌聲唱炎黃。

淳樸語言藹然親，家長里短說給親。

親囑親聽寫書信，保衛(wèi)家鄉(xiāng)滅敵人。

生動活潑似劇情，民歌彈奏時代聲。

慰勞袋要給誰繡？前方打仗子弟兵。

工人語言工人心，平漢貧寒多諧音。

升華形象深情感，唱得工人淚滿襟。

注：第一首指《民主建國進行曲》，1945年10月創(chuàng)作于張家口，后易名《勝利進行曲》，李煥之作曲；第二首指《紀念星海同志》，1945年11月創(chuàng)作于張家口，周巍峙作曲；第三首指《張大嫂寫信》，1946年12月創(chuàng)作于山西廣靈縣西加斗村，1949年修改于北京，李群作曲；第四首指《繡慰勞袋》，1948年6月創(chuàng)作于冀中，張魯作曲；第五首指《平漢路小唱》，1949年1月創(chuàng)作于北京長辛店，張魯作曲。

六六、其他作品

人民歌手赴天堂，霹靂猛烈撞心房。

馬蘭紙上飛椽筆，字字句句溢情腸。

抗日勝利兒未歸，母親命令驅蔣賊。

冀中赤子六十萬，馳騁的盧和烏騅。

戲劇行家初寫評，觀點剴切又鮮明。

請君欣賞前奏曲，理論茅廬透深功。

夫妻誤會生猜疑，試探作比互設局。

參軍到底想不想？你不同意我著急。

戰(zhàn)火紛飛萬事忙，行蹤不定物易亡。

兩根秫秸一百萬，不知二君何處藏。

注：第一首指散文《憶星海同志》，文章情真意切，把星海的高大又親切的形象完美地展現了出來。第二首指散文《母親在命令我們》，文章由點到面、點面結合，細膩感人，散發(fā)著濃濃的詩味。第三首指賀文藝評論處女作《看了〈血淚仇〉與〈槍斃楊小腳〉的演出以后》。第四首指獨幕劇《張金虎參軍》，運用誤會、猜疑、比喻、激將等手法，把一個簡單的事情寫得曲折生動、詼諧幽默。第五首，小說《兩根秫秸》創(chuàng)作于延安，描寫了一位楊白勞式農民的苦難生活，作品遺失；獨幕話劇《一百萬》創(chuàng)作于1948年初的石家莊，但《賀敬之文集》未收錄。

六七、初出國門

一九四九豐碑年，北平解放黎明前。

多瑙明珠聯歡日，偉人送行春光顏。

一衣帶水地相連，團結攜手與東南。

青年早晨紅紅日，冉冉升起霞滿天。

自由希臘出英雄，解放戰(zhàn)爭業(yè)相同。

青年普羅米修斯，勇敢盜火送光明。

萬里之遙心相通，深情厚誼交流中。

詩藝詩意詩事業(yè)，工人農民奔大同。

多瑙河畔千年城，不愛狼煙愛和平。

熱情接待天下友，共榮共贏共前程。

國際題材初剪裁，國際愛國共情懷。

筆調清新漓江水，瀟灑傳神入瑤臺。

注：1949年7月，賀敬之隨中國民主青年團參加在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舉行的世界民主青年聯盟第二次代表大會；出發(fā)前，毛澤東接見了他們。期間，賀先后創(chuàng)作了散文《東南亞青年代表們的聯歡會》《我們看見了自由希臘的英雄們》《記匈牙利青年詩人庫茲卡·彼得》《撒巴卡，布達佩斯》。

六八、孜孜戲劇

十月一日震寰球，四億炎黃舞彩綢。

民族復興第一步，光明前景頻點頭。

戲劇學院初創(chuàng)成，少長咸集眾玉驄。

人民戲劇花綻放，劇本編委心血功。

研討爭鳴馬不停，一分鐘和十年功。

百家爭鳴琵琶記，解放思想廣州行。

戲劇理論觀點明，見解獨出引共鳴。

條分縷析句句理，幫人赤誠待坦誠。

風激雷蕩節(jié)正國，詩情畫意畫中人。

擷精采粹殷殷意，又織劇作錦繡文。

注：1949年10月，中央戲劇學院成立，匯集了許多戲劇名家。學院下設創(chuàng)作室，賀敬之等任副主任。后，賀任《劇本》編委、常務編委。期間，賀提議并組織了“《琵琶記》討論會”“新歌劇討論會”，特別是籌備并主持的“全國話劇、歌劇、兒童劇創(chuàng)作座談會”，在中國當代戲劇學術和戲劇創(chuàng)作發(fā)展中起到了重要促進作用。賀撰寫了大量理論性文章特別是具有總結性質的關于戲劇的理論文章，為指導戲劇創(chuàng)作起到了積極作用。任編委期間，積極幫助作者修改劇本，坦誠提出意見建議。同時，執(zhí)筆創(chuàng)作了大型歌劇《節(jié)正國》，把一個兒童話劇改編成歌劇電影《畫中人》。

六九、主要文章

提高作品思想性，堅決摒棄三蠹蟲。

概念公式庸俗化，我的思想生活中。

真情激情情飛揚，戰(zhàn)鼓咚咚震閻王。

豪氣浩氣鐮錘氣，席勒火炬耀穹蒼。

浪漫主義錢塘潮，古今中外逐浪高。

遠大理想印方寸，革命文藝新風騷。

歌劇詩劇或劇詩，詞句宋玉或西施。

體裁有異語言異，桂林山水寤寐思。

時代文章留時痕，右傾作者留左痕。

歲月滄桑說左右，一生赤誠留紅痕。

注：1950年賀敬之在《談提高作品的思想性》中，反對公式主義化、概念化和庸俗化，認為“提高思想性”是“思想和生活統(tǒng)一結合的血肉產物”。1955年創(chuàng)作散文《紀念席勒逝世一百五十周年》。1958年在《漫談詩的革命浪漫主義》中指出：浪漫主義源遠流長、大樹長青，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有理想、胸懷共產主義、是集體主義者，運用“不平凡”的情節(jié)及夸張、想象、幻想等形式。1959年7月在《答〈小劇本〉讀者問》中指出，“歌劇的根本特點就在于它是一種‘詩劇’，或者說是‘劇詩’。因此它的語言也是一種詩的戲劇語言，或者說是戲劇的詩的語言。”

七〇、談節(jié)正國

革命隊伍成分雜，出身經歷有偏差。

英雄成長難一律，認識提高非切瓜。

識物容易識人難，詭譎小人嘴蜜甜。

如若都是顯微鏡，革命怎會走曲彎？

抗日主題不分明？關鍵人物不典型？

歪曲鐮錘好形象？如今再讀不贊同。

矛盾重重互糾纏，情節(jié)曲折動心弦。

題材形式新嘗試，歌頌工人出新篇。

字句咚咚軍號吹，風雨瀟瀟戰(zhàn)馬咴。

熱血激蕩心潮滾，悲壯悲情不悲催。

注：賀敬之執(zhí)筆創(chuàng)作的4幕16場大型新歌劇《節(jié)正國》著力描寫和塑造了煤礦工人罷工糾察隊長、工人抗日游擊隊大隊長節(jié)正國的成長過程和英雄形象，描繪了共產黨領導者、共產黨員、工人、農民等眾多人物群像。劇中對日寇作戰(zhàn)與同敵特、內奸作斗爭相糾葛，情節(jié)曲折、氣氛緊張，感情激蕩，在新中國成立之初的戲劇創(chuàng)作中是一個新的開拓和嘗試。當時，有人認為主題不清楚、未能正確反映抗日戰(zhàn)爭，主要人物不典型，歪曲了階級、共產黨員的形象，后來在政治運動中成了賀敬之被批判的證據之一。

七一、贊畫中人

一條紅線貫全篇，貞潔愛情反強權。

莊哥巧姐迎曉日，皇帝巫師進海棺。

弱勢無力抗強權，愚公意志感神仙。

落地青松千變化，千鈞時刻作救援。

花山花海花中行，疑似蓬萊勝景中。

峰回路轉誰作引？詩意公主娉婷婷。

曼妙歌詞何處尋？晶瑩剔透沁心魂。

此曲只應天上有，電影唯到畫中人。

浪漫杰作影壇奇，悲壯神秘把心提。

創(chuàng)作拓展新領域，應知所向盡披靡。

注：1957年春，賀敬之根據民間故事《巧媳婦》及熊塞聲同名兒童話劇改編成了電影歌劇劇本《畫中人》。劇本的改編為賀開辟了一片馳騁藝術才華的新天地，使他的歌劇創(chuàng)作表現出一些新的思想藝術特色。作為一名長期關注現實生活題材的作家，賀將筆鋒轉向了一個古老年代的民間神話傳說，轉向了一個富有濃厚浪漫主義色彩和強烈反封建意識的美麗而悲壯的愛情故事。劇情圍繞著皇宮選美和民間愛侶同皇帝進行殊死搏斗而展開，曲折緊張，動人心魄，唱出了“一支人的命運的高歌”。通過愛情描寫深化反封建主題，顯示了作者獨特的藝術追求。

七二、神仙眷侶

少年流亡加救亡，青年創(chuàng)作伴星光。

百廢待興蒸蒸日，結核突襲不商量。

讀書休養(yǎng)在病房，門外忽飄玫瑰香。

清秀清純詠絮女，冒險探望新曹郎。

感動感激感知音，同理同志更同心。

談詩談劇談天下，月老紅線悄降臨。

一張桌子一張床，布內臥室外書房。

一塊紅布新娘用，幾位好友幾塊糖。

神仙眷侶文壇騏，風吹浪打寫傳奇。

忠貞不渝學賀柯，藝海德山樹大旗。

注：1951年初，賀敬之到河北大名縣深入生活，被查出患了肺結核，在北京紅十字醫(yī)院確診為兩側浸潤性開放性肺結核，因此住院。期間，中國青年藝術劇院青年作家柯巖（馮愷）冒著被傳染的風險來看望賀，賀非常感動。在不斷的接觸交往中，因立場觀點情趣相同，兩人互生愛慕之情，最終于1953年9月12日走在一起，風雨中相互支持，可謂社會主義文壇上的傳奇。賀、柯的緣分源自一次講課。青院安排年輕的柯巖到劇協(xié)請賀敬之講課，其實柯巖早就讀過賀的《白毛女》，非常仰慕。講課期間，賀對柯被批評的歌劇劇本《爭取早團圓》很是欣賞，這讓年輕的柯巖很感動。

七三、老運動員

文藝整風滌污濁，具體實施出偏頗。

節(jié)劇提高思想性，行幫主義我太多。

作惡堂叔到北京，未知留住常態(tài)情。

三反運動成罪狀，包庇叛親立場松。

主官戰(zhàn)斗太胡風，精神奴役更不行。

反黨性質錯誤大，嚴重警告作警鐘。

反右斗爭勢洶洶，劇本座談重整風。

右傾言論新錯誤，老賬新賬同算清。

次次運動受牽連，我是年輕老運員。

楓經寒霜紅更厚，石歷驟雨心更堅。

注：1950年冬，文藝界開展文藝整風學習，賀敬之被指責文藝觀點“右”傾和創(chuàng)作中“非典型化”傾向。1952年在“三反”運動中被指責“實際上已形成嚴重喪失立場，包庇反革命親屬的錯誤”。1955年反“胡風集團”斗爭中，受隔離審查和批判半年多，后來還決定給他“嚴重警告處分”。1957年“整風反右”、1959年“反右傾”，又一再被視為“右”傾而遭到批評。前四首針對的是具體事例：歌劇《節(jié)正國》有“行幫主義”；《談提高作品的思想性》“我”太多；一些作品受胡風“主觀戰(zhàn)斗性”和“精神奴役論”影響嚴重，具有“反黨”性質。

七四、喜回延安

離開母親已十年，夢中無時不延安。

狂喜心靈加速跳，雙手摟定寶塔山。

延安親人一路迎，千言萬語在心中。

羊羔望媽思小米，紅旗寶書塑魂靈。

米酒油饃喜盈盈，窯洞擠得不透風。

耆老新人話革命，腦坢還響腳步聲。

藍天如鏡延水清，寬闊街道路燈明。

樓房掩映綠蔭里，塞北明珠延安城。

棗園燈光嶺上旗，延河滾滾奔騰急。

馬路鏗鏘傳萬代，直到寰球共呼吸。

注：1956年3月，受團中央和《中國青年報》邀請，賀敬之同時任團中央書記胡耀邦到延安參加西北五省（區(qū)）青年造林大會。賀無比激動，不僅創(chuàng)作了這首親切感人的“信天游”《回延安》，還激情滿懷地創(chuàng)作了同一主題的散文《重回延安——母親的懷抱》。從此，賀的新詩創(chuàng)作一發(fā)而不可收，并登上了新中國成立初期“十七年”新詩群中的頂峰。筆者曾在《詩歌散文輝相映——讀賀敬之散文〈重回延安——母親的懷抱〉與新詩〈回延安〉》對《回延安》作了對照分析，見《賀敬之詩文藝術摭論》。

七五、評回延安

白毛仙姑黑又白，新作為啥不出來？

厚積薄發(fā)作沉淀，為給詩壇奉茅臺。

革命情懷戰(zhàn)士心，革命戰(zhàn)士最感恩。

延水育就真生命，羊羔吃奶報三春。

佳作精句生活孵，清水芙蓉天然出。

情感花發(fā)心沃壤，寶光閃爍夜明珠。

摯情凝練信天游，親切動人淙淙流。

潑墨工筆剪裁妙，陽春下里俱回眸。

情感三峽閘門開，才華波濤滾滾來。

排山倒海擋不住，爭先恐后道李白。

注：1956年1月，《文藝報》刊發(fā)了丁聰等人創(chuàng)作的漫畫《萬象更新圖》以及配圖詩，其中一幅畫配詩內容為：“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詩人賀敬之呵，/愿你的毛病早些好。/‘白毛女’的頭發(fā)，/白了又黑，黑了又白，/你的新作還不出來？”第一首對應此內容。《回延安》一問世，便引起詩壇轟動，好評如潮。詩中有許多天然佳句精句，如“幾回回夢里回延安，雙手摟定寶塔山”、“羊羔羔吃奶眼望著媽，小米飯養(yǎng)活我長大”、“親人見了親人面，歡喜的眼淚眼眶里轉”，等等。從此，賀敬之佳作迭出，頻頻引起轟動。

七六、桂林山水

美好山水美好歌，詩歌山水相應和。

氣格豪逸蓬萊頌，辭格清美頌祖國。

別出心裁祖國頌，獨具風采山水歌。

聯想超拔多奇句，新穎絕妙繪婀娜。

神仙情夢巧組團，桂林山水驚天顏。

抽象概括虛字妙，比擬立足珠峰巔。

仙山神水美傳說，伏波穿山三姐歌。

具象意象奇想象，實境幻境交枝柯。

愛土肥沃情根深，詩樹葳蕤賞桂林。

信天游體橫空世，牡丹獨秀無與倫。

革命戰(zhàn)士情海深，心胸流淌自然真。

桂林山水滿天下，天下處處是桂林。

注：1959年7月，舊稿；1961年8月，整理。第三首第一句源自《桂林山水歌》開頭詩句“云中的神啊，霧中的仙，/神姿仙態(tài)桂林的山！/情一樣深啊，夢一樣美，/如情似夢漓江的水！”

七七、列車窗口

西去列車時代車，社會主義矗巍峨。

列車窗口火山口，革命接力建祖國。

借窗觀景靜中動，借窗想景抒真情。

借窗抒情頌兩代，社會主義旭日升。

時代畫卷令人舒，白發(fā)青絲和諧圖。

祁連山雪連明月，輝煌車燈映心燭、

人生革命與奮斗，蘇州鄭州過蘭州。

紅旗插上天安門，镢頭沙漠開綠洲。

一窗洞察時代潮，華夏民族擁崇高。

老將臂膀傷口在，新兵夢中揮鐵鍬。

烏云詭譎陰風逼，肩上江山手中旗。

定海神針鐮錘固，鮮紅太陽令人迷。

注：1963年夏，賀敬之、柯巖、郭小川隨同王震將軍赴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于當年12月創(chuàng)作了《西去列車的窗口》。《西》詩以飽滿激越的感情、高昂明快的筆調、絢麗優(yōu)美的詩句，生動反映和歌頌了我國青年一代繼承發(fā)揚光榮革命傳統(tǒng)、聽從祖國召喚、建設新中國的時代精神。

七八、又回南泥

唱延河呵想延安，連想帶夢南泥灣。

好熟路呵好親山，親山熟路豹子灣。

手中镢頭肩上槍，打仗英勇開荒忙。

槍支镢頭都握緊，紡車草鞋小米湯。

天外烏云山后霧，主席指點看清楚。

主席思想南泥路，火熱建設塔里木。

轉瞬之間二十年，南泥精神代代傳。

領巾女兒走得快，跑步進入紅一連。

紅旗萬丈向天舉，革命烈火千萬里。

火光在前槍在手，大步長征不回頭。

火熱紅心歌紅旗，千年萬載頌南泥。

南泥精神春長在，人不解甲馬不息。

注：1964年5月，賀敬之觀看了反映三五九旅官兵開荒南泥灣的話劇《豹子灣戰(zhàn)斗》，讓他激動萬分，過去的情景一幕幕又浮現在他的眼前，同時也在思考如何傳承南泥灣精神。于是，便創(chuàng)作了這首感情真摯的信天游體詩作《又回南泥灣——看話劇〈豹子灣戰(zhàn)斗〉》。

七九、信天游詩

摯情親切回延安，婉轉飄忽桂林篇。

莊重深沉車窗口，敘事抒情各精專。

積久摯情情自燃，靈山秀水扣心弦。

深思熟慮筆飛動，一個愛字血脈傳。

桂林山水回延安，兩句一韻不相干。

西去列車窗口內，孤膽英雄重任擔。

圣地仙山西去車，蓬門瓦屋摩云閣。

俗為雅用步步走，信天游詩賀風格。

信天游呵信天游，回回唱起熱淚流。

不是讀者愛流淚，情如烈火燃心頭。

注：新中國成立后“十七年”中，賀敬之的信天游詩作包括《回延安》《桂林山水歌》《西去列車的窗口》《向秀麗》《又回南泥灣——看話劇<豹子灣戰(zhàn)斗>》。本題對《回》《桂》《西》的異同做了膚淺分析。第一首指敘事抒情風格。第二首指情感支點。第三首指韻腳，《回》《桂》兩句一個韻腳；《西》是偶句押韻，全詩通韻（一個韻腳）。第四首是指《回》《桂》《西》越來越雅化。

八〇、放歌之一

烈火激情水晶明，六億堯舜鳳與龍。

鐮錘英明華夏奮，放歌江河罷不能。

無邊大海波濤涌，幸福生活浪花騰。

繁花大地燦爛宇，時刻展現眼心中。

馬達轟響鋼焰紅，汽笛牧笛奏和聲。

白云環(huán)舞螺旋槳，星光燈光亮夜空。

春連春天又黎明，共和大廈加高層。

處處勞動攜創(chuàng)造，時時歡樂挽愛情。

筆繪時代千丈虹，歌頌祖國萬雷鳴。

美酒浸透我神經，夢想翅膀又飛騰。

注：1956年6月，賀敬之受《北京日報》邀請，激情滿懷地創(chuàng)作了“樓梯體”長詩《放聲歌唱》。此詩分三次寫完，先后于當年7月1日、7月22日、9月2日發(fā)表在該報上，作為獻給黨的八大和國慶七周年的贊歌。1957年1月，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了單行本，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及時轉播了賀朗誦的錄音。這篇長達1600多行的政治抒情詩激起了廣大讀者和聽眾的熱烈反響，受到普遍歡迎和贊揚。賀曾說過：“那是一個大解放、大翻身的時代，是中華民族激情迸發(fā)、水晶般透明、烈火般火熱的時代，大多數人感到由衷的幸福歡樂，放聲歌唱共產黨，歌唱社會主義。”

八一、放歌之二

幸福生活來得奇，長安夜景令人迷。

何方神明施魔力？我們一起尋秘笈。

放牛孩子著論文，童養(yǎng)媳婦開四輪。

漂泊少年把詩論，莊稼老漢滿眼春。

煙囪林立不毛地，造出汽車造飛機。

命運姑娘開顏笑，歷史同志披新衣。

一個第一接第一，一個歡喜連歡喜。

創(chuàng)造奇跡是人民，人民六億他我你。

人民創(chuàng)奇有秘笈，鐮錘心臟永動機。

三座大山轟然倒，祖國建設躍馬蹄。

注：《放聲歌唱》共五部分。《放歌之一》概括了第一部分內容，本題概括了第二部分內容。后面《之三》《之四》《之五》將分別概括第三、第四、第五部分內容。

八二、放歌之三

春風秋雨美夕陽，桃花南方雪北方。

麥浪海浪五八月，神州處處換新裝。

天塹通途黃鶴樓，莫念天地之悠悠。

古棧道旁寶成路，我對子昂說莫愁。

毛選閃耀燦爛光，六億戰(zhàn)馬鑄銅墻。

錚錚誓言風暴卷，入黨申請匯海洋。

監(jiān)督共存心貼心，雙百綻放藝術春。

樸素桌椅中南海，五年計劃溢芳馨。

煤炭布匹破水位，早稻新麥奔糧倉。

祖國大廈建筑架，鐮錘汗水熠熠光。

紅軍八路柱石堅，井岡山到寶塔山。

省港呼號八一血，革命精神代代傳。

古人預言現東方，五星團結創(chuàng)輝煌。

一百大腦千雙手，萬口歌唱黨中央。

注：政策“長期共存，互相監(jiān)督”，文藝方針“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八三、放歌之四

無際田野一谷粒，汪洋大海一水滴。

我是誰呵誰是我？不由自主苦難提。

寒冷黑夜矮茅屋，爛席破絮迎呱呱。

怎么養(yǎng)活母親嘆，窗外朔風應嗚嗚。

鐮刀斧頭為民旗，革命行列有出息。

旗褶生命紅似火，公民同志最淋漓。

饑渴眼淚與傷寒，老蔣走狗三青團。

文昌廟內傳火炬，大眾解放望延安。

延河奶汁寶塔光，真正生命此啟航。

棗園油燈黃土米，精神食糧共生香。

前進道路非平川，灰塵毒菌襲輪番。

鐮錘如何帶我過，我仍緊跟走向前。

寶塔誓言骨髓入，延河血液血管流。

我為鐮錘普通子，祖國人民鐫心頭。

注：賀敬之在國統(tǒng)區(qū)經常閱讀《大眾日報》《解放日報》等中共刊物。

八四、放歌之五

心中烈火血管漿，生命黃河青春江。

禮堂聲音楊家?guī)X，心中回響在紅墻。

語言波濤倒海山，最好一滴獻明天。

共產主義光明道，高舉黨旗馬加鞭。

辛勤勞動換新裝，警惕雙眼保邊疆。

社會主義大鵬鳥，風云萬里振翅翔。

中國來了世界朋，驚奇驚嘆有神明。

神明乃是共產黨，東方齊唱東方紅。

祖國人民命運連，鐮錘共產躍馬前。

放聲歌唱勝利曲，再迎未來絢麗天。

注：“紅墻”句指詩句“我的心/緊貼著/天安門的紅墻……”

八五、評放歌篇

革命戰(zhàn)士革命觀，風霜雪雨若等閑。

真正生命延河始，海枯石爛跟錘鐮。

過去現在和未來，一條紅線革命懷。

優(yōu)良傳統(tǒng)當承繼，誰若拋棄萬不該。

建國初期老運員，心有委屈訴苦酸。

忠心耿耿遭誤會，要把清白告人間。

意象天女散百花，手法群英馭仙槎。

情火奔騰長江浪，出奇修辭把屏刷。

鏗鏘樓梯綻婀娜，疑是馬翁到中國。

排比對仗民族化，脫胎換骨自巍峨。

中國氣派中國風，洋為中用立國情。

從來借鑒非生用，三用唯有我為中。

浪漫現實精品章，放聲歌唱太平洋。

內容形式融一體，佳句如潮入胸膛。

注：“三用”指古為今用、洋為中用、他為我用。是筆者自己的觀點。

八六、東風萬里

千層浪啊萬層浪，六億浪頭匯海洋。

潮涌潮漲千萬丈，紅旗高飄帆高揚。

千里風啊萬里風，六億戰(zhàn)馬撒韁繩。

馬列彩筆一揮動，祖國江山畫圖中。

鼓足干勁爭上游，多快好省建金甌。

堅如磐石自己路，社會主義占鰲頭。

思貫古今看今朝，眼觀中外羨中骉。

想象蛟龍任馳騁，亞非拉火沖天燒。

東風萬里萬里風，光明陰影拉鋸中。

人民理想定實現，地球共產主義星。

注：1958年5月，在北京召開的黨的八大二次會議根據毛澤東的倡議，通過了“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總路線。現在看來，總路線的提出，一方面反映了廣大人民群眾迫切要求盡快改變我國經濟文化落后狀況的普遍愿望，另一方面它夸大了人的主觀能動性在經濟發(fā)展中的作用，忽視了經濟發(fā)展過程中的自身規(guī)律。當年6月，賀敬之創(chuàng)作了新詩《東風萬里——歌八大第二次會議》。詩作用絢麗的意象、對比的手法表達了人民昂揚的精神風貌和對崇高理想的追求。

八七、十年頌歌

東風紅旗錦樣霞，大道青天云樣花。

馬蹄噠噠車輪滾，神奇中國我愛她。

古道西風資瘦馬，枯藤老樹米昏鴉。

杜魯門吐滿嘴沫，臺灣洞磨老鼠牙。

請看神州神變化，六億戰(zhàn)馬不解甲。

一天行程二十載，十年一個新天下。

玉樹臨風開衣襟，胸中溝壑響回音。

萬里神州三千日，尺寸分秒刻我心。

親愛祖國我母親，親愛鐮錘母親心。

贊美賜我語大海，歌頌賜我聲風云。

姑娘心中漓江水，青年手掌五指山。

十年卌年百年后，中華獨秀珠峰巔。

注：1959年是新中國成立10周年，賀敬之滿懷激情創(chuàng)作了這首磅礴動人、光華燦爛的樓梯體政治抒情長詩。唯一不足的是，由于詩人并不了解內情，詩中不點名地批評了彭德懷元帥。后來，詩人“負疚”地去掉了那一部分。但筆者贊同賈漫《詩人賀敬之》中的觀點，應該保持原貌。

八八、我看見……

攻入冬宮開月宮，今升共產主義星。

二十億人齊歡唱，駕馭紅星紅英雄。

紅色行星神采行，鐮刀錘頭又爭雄。

心中燃燒太陽火，胸中地球巖漿騰。

月球紅場見列寧，金星大廳慶成功。

火星青年宣言講，木星藏館虎腹空。

天上人間任縱橫，今天明天浩蕩風。

思緒空氣遍宇宙，共產凱歌滿太空。

北方子孫初凸凹，又搭樓梯凸凹橋。

紅色行星我看見，雷鋒之歌貫云霄。

注：1959年1月4日，蘇聯成功發(fā)射了第一顆人造行星。聽到消息的賀敬之非常激動，創(chuàng)作了這首激情四射的凸凹體詩篇。此詩最大的藝術特點是聯想豐富——升天入地神游遍。在賀敬之的新詩作品中，嚴格來說，《我看見……——獻給紅色人造行星》《雷鋒之歌》《“八一”之歌》《索菲亞盛夏》屬于凸凹體；另，處女作《北方的子孫》也具有凸凹形式。賀敬之詩句：“在月球的/‘紅場’上，/馬克思、列寧，/滿面笑容的/雕像；……”“在火星上的/林蔭道邊，/青年公民手中的/《共產黨宣言》……”“在金星上的/紀念大廳，/歡騰的大會/正在進行，/……”“在木星上的/地球歷史博物館，/一個/小方格里：/杜勒斯的尸骨/和‘紙老虎’的碎片，/正惹起/少先隊員們/笑語連天！”

八九、雷鋒歌一

假若生命重啟程，何地何路壯人生？

過去未來察世界，誰東誰西幾陰晴？

何處青山樹長青？哪里母親給明睛？

萬次尋找唯革命，千回誕生東方紅。

紅色種子生機永，燦爛前程輝煌恒。

江山河海英雄眾，領走教行又新生。

滾滾湘江延河燈，上甘嶺雪越秀松。

天安門上笑親切，戰(zhàn)士入伍號連營。

革命事業(yè)艱苦程，征程勝利邁新程。

階級隊伍高峰聚，一峰誕生又一峰。

注：1962年8月15日，偉大的共產主義戰(zhàn)士雷鋒因公犧牲。1963年2月7日，《人民日報》第一版、第二版發(fā)表了長篇通訊《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雷鋒》，并在第五版整版發(fā)表了《雷鋒日記摘抄》。當年3月5日，毛澤東題寫了“向雷鋒同志學習”。賀敬之深受感動，在當年3月創(chuàng)作了這首新中國成立以來政治抒情詩的高峰——《雷鋒之歌》。詩作歌頌了雷鋒平凡而偉大的一生，特別是提出了“人應該怎樣生，路應該怎樣行”這樣一個具有普遍性和永恒性、時代性和歷史性的課題。

九〇、雷鋒歌二

呼喚雷鋒一聲聲：再生心臟你面容。

寫下雷鋒兩個字：無產階級一代名。

雷鋒雷鋒啊雷鋒，家庭之中我弟兄。

韶華青春我弟弟，光輝生命我長兄。

跑向前去見雷鋒，欲傾同胞手足情。

剎那如登泰山頂，云海滔滔太陽升。

驚蟄春雷浩蕩風，疾馳列車海港燈。

陣陣聲聲聲陣陣：雷鋒雷鋒啊雷鋒！

雷鋒雷鋒啊雷鋒，大家爭睹你面容。

領巾春苗驟長高，白發(fā)積雪頓消融。

一提兩個字雷鋒，說盡親人千叮嚀。

一提雷鋒兩個字，陌生人心也相通。

注：《雷鋒之歌》共六節(jié)，《歌一》到《歌六》分別對應六節(jié)的內容。

九一、雷鋒歌三

親愛同志親弟兄，普通黨員普通兵。

雷越千山和萬水，鋒激海浪一層層。

昨日湘江夜猙獰，今朝長城歡笑聲。

短暫一生咋度過？偉大人生怎長成？

看你想你親弟兄，四方洞開我心靈。

想你看你親兄弟，胸中層樓八面風。

昆侖山下大江東，幾重天外風雨橫。

兩個字凝新一代，十萬言化破霧虹。

我念雷鋒想革命，我念革命想雷鋒。

雷鋒二字等革命，革命需要新雷鋒。

請問人該怎樣生？請問路當怎樣行？

時代在問歷史答：學習雷鋒做雷鋒。

注：“十萬言”指《雷鋒日記》。《雷鋒之歌》第三節(jié)最后詩句：“一九六三年的/春天/使我們/如此地/激動！——/歷史在回答：/人，/應該/怎樣生？/路，/應該/怎樣行……”

九二、雷鋒歌四

黑暗真的已遙遠？過去真的去無蹤？

爸爸要飯破碗在，媽媽上吊繩殷紅。

鐐銬曾在何處響？鮮血曾在何處凝？

春風打從何處起？朝陽打從何處升？

道路本來寬又平？梅花有人嫁毒藤。

共和大廈功未就，頭頂烏云在翻騰。

何為真正之幸福？何為青春之生命？

新人一生當無悔，英雄晚年貴始終。

個人夢境最美好？自己酒杯最香濃？

請君收起催眠術，革命熊熊車騰騰。

忘記過去萬不能，行尸走肉萬不行。

奴隸來到紅旗下，嬰兒落地朝陽升。

我和雷鋒一母生，血液源頭早相逢。

鐮錘新的戰(zhàn)斗隊，中國朝陽紅彤彤。

注：“嬰兒落地朝陽升”，原詩句指雷鋒的出現合理合情。

九三、雷鋒歌五

滿腔憤怒刻骨疼，黑暗出發(fā)迎黎明。

共產主義新戰(zhàn)士，鐮錘母親命榮名。

偉大母親懂雷鋒，普通戰(zhàn)士懂澤東。

思想火光耀心底，選集階梯勇攀登。

戰(zhàn)士姿態(tài)石堅定，黨員紅心水晶明。

強烈愛呵強烈憎，迸發(fā)億萬核熱能。

雖未戰(zhàn)場去沖鋒，平凡崗位真英雄。

革命萬能機床上，永不生銹螺絲釘。

白天思念深夜夢，人民人民刻心中。

一次呼吸一腳步，革命革命永不停。

七洲風雨胸包容，億人斗爭血沸騰。

刀山火海準備著，是東是西路分明。

人啊應該這樣生，路啊應該這樣行。

雷鋒回答時代問，革命戰(zhàn)士祖國情。

九四、雷鋒歌六

雷鋒雷鋒在軍中，雷鋒雷鋒在心中。

雷鋒雷鋒還活著，雷鋒雷鋒必永生。

前面站立一雷鋒，跟上前去眾雷鋒。

前面升起一高峰，跟上前去眾高峰。

敵人驚呼搞不懂，什么裝置發(fā)核能？

澤東思想哺育出，紅色中國一士兵。

雷鋒雷鋒眾雷鋒，服務人民用終生。

快快擺開新雁陣，大寫人字刻長空。

雷鋒雷鋒啊雷鋒，我的胸海在翻騰。

不能遠遠只歌頌，必須跟上共斗爭。

雷鋒雷鋒啊雷鋒，你是班長我新兵。

我要跟你同站齊，永立階級行列中！

擎天巨柱鐮錘紅，補天彩石眾雷鋒。

澤東思想揭真理：共產主義錦繡程。

九五、雷歌思想

出身相似心相通，雷鋒是我我雷鋒。

我寫雷鋒實寫我，我寫我心借雷鋒。

怎樣生來如何行？亙古疑問撞心靈。

有限生命服無限，雁陣大字寫長空。

親切字句沁我心，情濃情烈寫情真。

最是作者放身段，平易謙虛對待人。

歌頌時代歌英雄，英雄出自鐮錘紅。

毛選火光沖天宇，勝利征程勝利程。

水晶時代鉆石心，火熱時代烈火心。

集體主義多秀麗，再聽王杰斬釘音。

真情歌頌含隱憂，前進道路遇毒瘤。

六十年來猶震耳，可見作者射電眸。

注：本詩主要針對《雷鋒之歌》表達的主題和描寫的內容進行評論。第五首中，“秀麗”指向秀麗。

九六、雷歌特色

樓梯體詩改凸凹，詩體探索上新高。

長城垛口美畫面，英雄史詩引狂飆。

錢塘激情浪層層，矜持凸凹詩句中。

原來垛口藏鐵律，謙謙君子謹言行。

一陣陣來一聲聲，雷鋒雷鋒啊雷鋒。

革命革命永革命，復沓立下汗馬功。

形式對仗句對偶，正反對比見愛仇。

排比比擬齊上陣，夸張一直未斷流。

議論抒情互交融，論在熾熱抒情中。

抒情水到渠成時，議論龍頭作點睛。

農民一笑天下春，西去列車時代云。

雷鋒之歌珠峰聳，一韻到底回答今。

注：本詩主要針對《雷鋒之歌》藝術特點進行評論。《雷》詩與具有單口相聲、快板和秧歌劇特點的長詩《笑》，與信天游體長詩《西去列車的窗口》，與新格律體詩《回答今日的世界》，分別押“豪”韻、“尤”韻、“庚”韻和“皆”韻，并且一韻到底。這對于長詩來說，是具有一定難度的。

九七、雷歌插曲

北京醫(yī)院某病房，胡子將軍淚盈眶：

詩人當用如椽筆，雷鋒事跡永傳揚。

冰天雪地撫順城，才女采訪下基層。

原始材料十多萬，化作長詩頌晶瑩。

傾講傾聽飲泣聲，慈母偶聞詢詳情。

兒媳重把事跡講，讓我替死好人生。

大寫人字寫長空，將軍沙發(fā)如躍龍：

好啊真好咋寫的？中國作家旗幟紅！

耿直將軍話直說，詩名就叫雷鋒歌。

一千二百真情句，敬之雷鋒互定格。

注：1962年2月，在北京醫(yī)院剛動完手術的胡子將軍、農墾部部長王震看了雷鋒事跡，非常感動，專門把賀敬之、柯巖、郭小川叫過去叮囑寫詩宣傳，還說：“……你們這些詩人難道就不為此感動？……”因賀、郭脫不開，柯巖一人去遼寧撫順采訪，帶回十多萬字第一手資料，并很快寫出了長詩《雷鋒》發(fā)表在《人民日報》。夫妻二人談論雷鋒事跡時，由于太激動，哭出了聲，賀母以為二人吵架，柯巖重新講了雷鋒的動人事跡，老人家說：“這么好的人，怎么不讓我替他去呀。”賀向王震朗誦時，王激動得從沙發(fā)中猛地站了起來，連說“好啊，怎么寫出來的，中國作家的紅旗呀。”詩作原題目《雷鋒——一個中國士兵的頌歌》，王建議改。

九八、論樓梯詩

胸藏萬匯籠天地，視通千載融古今。

洋洋灑灑黃果樹，震撼人心沁人心。

滔滔黃河浩浩江，巍巍昆侖淼淼洋。

大開大合大手筆，大手筆寫大詩章。

民族氣派民族風，民族語言主正宮。

西宮娘娘樓梯體，入鄉(xiāng)隨俗贊聰明。

放歌頌歌太平洋，雷鋒之歌金字峰。

放頌激情卷海嘯，雷歌節(jié)奏步從容。

政治術語怎入詩？善搭橋梁妙修辭。

天女彩衣無縫隙，多多請教賀敬之。

注：本詩主要對賀敬之樓梯體詩作特點進行評論。“黃果樹”是指黃果樹瀑布。“金字峰”是指珠穆朗瑪峰，因山體呈巨型金字塔狀，故用“金字峰”代替。在政治抒情詩特別是長詩中，有時不可避免地會把政治術語（或其他專業(yè)術語）寫進詩中，如果處理不好，則會被人嗤笑為“政治傳聲筒”。那么，怎樣把政治術語巧妙地融進詩中又不減弱詩意呢？筆者在《術語入詩亦神奇——淺談賀敬之政治抒情詩中抽象詞語的運用》一文中，對賀敬之政治術語入詩的方法進行了總結，詳見《賀敬之詩文藝術摭論》116頁。

九九、讀梳妝臺

黃河苦難一萬年，中流砥柱是錘鐮。

大禹縱有開山斧，終須紅旗改容顏。

精心架構巍昆侖，黃河女兒貫古今。

過去未來與現在，一唱三嘆貴頂針。

黃河女兒淚滿懷，面黃肌瘦頭發(fā)白。

盤古新生旗高舉，為你重整梳妝臺。

磅礴氣勢澎湃情，移山倒海顯神功。

何等胸襟何氣魄，擲地句句金石聲！

時代烈酒入舊瓶，民歌古體互包容。

節(jié)奏鏗鏘音樂美，遣詞精準形象明。

現實浪漫新茅臺，三門峽看梳妝臺。

形式探索不停步，一路高歌向未來。

注：1956年，賀敬之隨時任團中央書記胡耀邦參加西北五省區(qū)青年造林大會后，又訪問了洛陽市、三門峽水利樞紐工程。1958年3月，創(chuàng)作新詩《三門峽歌》，包括《三門峽——梳妝臺》《中流砥柱》。這是賀響應毛澤東“第三條道路”的倡議進行的取得極大成功的探索創(chuàng)新。

一〇〇、中流砥柱

神州萬里中流柱，工人階級斧頭神。

鉆機突突熱淚漲，井岡紅旗換乾坤。

神州古今多英雄，中流砥柱唱大風。

黃河后浪推前浪，天工神斧開鵬程。

新詩舊體新詩體？新體舊詩新體詩？

樓梯體式民族化，萬匯和融賀敬之。

詩耶詞耶新詩詞，三條道路勇試之。

一試試出新天地，請看驚天動地詩。

雷鳴電閃砥柱里，蹄疾步穩(wěn)樓梯中。

豪邁豪放藏節(jié)制，更見革命赤子情。

注：賀敬之是一位勇于探索、善于創(chuàng)新的大詩人，探索創(chuàng)新的步伐從未停止。《中流砥柱》是其融樓梯式、古詩詞于一體的又一杰作。自上世紀八〇年代特別是九〇年代，由于賀敬之“新古體詩”創(chuàng)作的卓越成就，“新古體詩”的文體地位在詩壇上確立。按照賀關于“新古體詩”的理解，筆者把《三門峽歌》的二首都納入新古體詩類別。相比完全新詩的其他樓梯體詩作，受“新古體”體式節(jié)奏的影響，作者的激情具有“節(jié)制”特點。

一〇一、回答世界

心靈，燃日燒月；意志，精鋼堅鐵。

情感，摧山倒海；詩句，天崩地裂。

簡短句，節(jié)奏急，新格律體天下奇。

火紅心，再創(chuàng)新，摧枯拉朽石成金。

看東方朝陽燦爛，笑枯藤老樹氣絕。

聽雷霆腳步鏗鏘，搗豺狼虎豹洞穴。

問為何果敢決絕？答盡是英雄王杰！

問為何如此底氣？答澤東思想哺育！

人生日記如何寫？高舉紅旗開新業(yè)。

人生歷史如何寫？青春生命揮熱血。

注：賀敬之新格律體新詩《回答今日的世界——讀王杰日記》創(chuàng)作完成于1965年11月11日。此詩是對該詩作的膚淺解讀。受該詩詩體和風格影響，筆者想用七言解讀，總感覺無法下手。所以，先寫了后面。今天，回過頭重新審視，依然。只好用二言、四言和三言做搭檔進行補救，但仍差強人意。第二首融合了賀《十年頌歌》《中流砥柱》中的詩句，即，“驚亂了/大西洋岸邊的/‘枯藤——老樹——/昏鴉’。”“看黃河新妝，聽雷聽腳步！”第三、四首不是七言詩節(jié)奏，屬于“一字領”結構。

一〇二、新格律體

新格律有何規(guī)律？立足新詩走格律。

押韻傳統(tǒng)當遵守，字句節(jié)奏大致齊。

新耶舊耶梳妝臺？一韻如瀑奔瀉來。

三五七言齊上陣，段落字句巧安排。

西去列車信天游，兩句作節(jié)愛對偶。

字句節(jié)制韻律美，拒絕河決水漫流。

回答世界鏗鏘鏘，斬釘截鐵震虎狼。

傳統(tǒng)修辭展拳腳，規(guī)律字句作棟梁。

中國十月再回答：押韻永遠是主家。

字句流水須渠引，修辭手法渠中花。

注：賀敬之在新詩詩體上的貢獻主要包括俗為雅用“信天游”（如《回延安》）、洋為中用“樓梯體”（如《放聲歌唱》）、古為今用新格律《回答今日的世界》、他為我用劇情詩（如《笑》）。也有專家把“信天游”納入了新格律。筆者膚淺地認為，賀具有真正效仿意義的新格律詩包括《三門峽——梳妝臺》《西去列車的窗口》《回答今日的世界》《中國的十月》。這些詩作的共同特點：都押韻且一韻到底，字句大致整齊有規(guī)律，每節(jié)的行數相同或大致相同，充分發(fā)揮傳統(tǒng)修辭的優(yōu)勢。

一〇三、四首童詩

時代精神入童詩，淺白精湛夸俊辭。

開放胸襟藏大我，小小切口蘊真知。

媽媽眼睛玻璃窗，最可愛人心中藏。

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石榴花開朵朵香。

星星星星好星星，咱跟烏云作斗爭。

星星星星別害怕，咱把閃電一掃空。

夢中旅行去太空，我從白塔登珠峰。

火星木星和水星，遠征路上當英雄。

風箏孩子到高空，江山多嬌人多情。

我與母親心相連，建設祖國最光榮。

意象繁花開春風，無須說教理自明。

革命浪漫春長在，春入兒童暖融融。

注：賀敬之的兒童詩同樣彰顯著大時代精神，同樣具有革命浪漫主義風格。詩作以意象說理，選象精準，語言淺白精湛。《媽媽的眼睛真明亮》蘊含著對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的贊美，《星星別害怕》啟迪敢與“烏云閃電”作斗爭，《夢里的旅行》鼓勵勇敢探索，《風箏》牽住了祖國心。

一〇四、簡評歌詞

寫罷童詩寫童詞，童詞恰如讀童詩。

美麗時代天安門，可愛少年蓬勃姿。

戳中了婦女淚腺，觸動了婦女心弦。

趕上了平等時代，迎來了自由新天。

天山高峰高上天，誓把沙漠變江南。

革命戰(zhàn)士當歌頌，齊心協(xié)力勝齊言。

塔里木，塔里木，沙漠繪就江南圖。

悠揚激昂戰(zhàn)士歌，一顆碩大夜明珠。

氣象恢弘氣勢雄，金雞屹立世界東。

意象朝霞多絢爛，未來共唱寰球紅。

真情深情情滿腔，過去未來心中裝。

歌頌個人實集體，神州紅旗永飄揚。

注：分別對應《走向天安門》《美麗的少年時代》、《歌唱婚姻法》、《天山高峰高上天》（七言古風體式）、《塔里木之歌》、《偉大的祖國》、《不會忘記》（電視紀錄片《王震》主題歌）。其中，《不會忘記》作于1993年，其他均作于新中國成立后的“十七年”期間。

一〇五、文革遭遇

一貫右傾十七年，文革浪里遭摧殘。

一進二進再三進，整不死你不算完。

廣州會議爾罪魁，毒草發(fā)言心太黑。

十八刀子攻擊黨，不整治你整治誰？

批斗審問抄全家，白毛女劇大毒花。

周揚得力黑干將，黑幫示眾能少他？

一進剛出又進宮，對抗文革罪不輕。

天津黑會咋回事？關在小屋要講清。

放歌再版驚武皇：黑線回潮太張狂；

既然立場不轉變，監(jiān)督勞動去首鋼！

注：因“一貫右傾”，“文革”中賀敬之曾“三進宮”。廣州會議被污為“大黑會”，賀被指責為“罪魁禍首之一”，其會議發(fā)言被列為“大毒草”，宣布里面有向黨進攻的“十八把刀子”。被認為是“周揚的黑干將”，當做黑幫審問批斗，“黑幫示眾會”上成為被批斗的主角之一。《白毛女》是“反革命修正主義文藝黑線”作品。“二進宮”時被重點批判“對抗文化大革命的現行罪行”，并追查與“天津黑會”的“黑關系”。1972年9月，根據周恩來總理指示，《放歌集》再版，作為不肯轉變立場的罪狀，被“四人幫”親自批示：“長期下放，監(jiān)督勞動”。賀在首鋼勞動改造。

一〇六、不屈抗爭

赤膽忠肝偏被污，天服地服我不服。

挺起腰桿干革命，此心如昨信如初。

我是中共一黨員，孜孜種好責任田。

討好權勢從不會，服務人民永在前。

黑線回潮就回潮，邪氣沖霄就沖霄。

大言不慚誰相信？人民自會辨人妖。

濁者自濁清自清，追查觀察尋絲蹤。

無可救藥偏施藥，讓我違心萬不能！

轉變立場已不能，下放首鋼做苦工。

寧與工人做知己，恥與陰謀舞猙獰！

注：1967年12月，賀敬之寫出大字報《挺起腰桿干革命》，拒絕強加給自己的“走資派”“黑幫”“三反分子”等政治帽子，宣布退出“黑幫隊”。《放歌集》再版后，有人勸賀給江青寫信，賀回答：“我是共產黨員，她離那么遠，她也不了解我的情況，我何必給她增添麻煩！”因此激怒了“四人幫”。張春橋親自批示在人民日報社開展批判“一股邪氣，一股力量”的斗爭，賀成為重要目標。在“批林批孔”運動中，“四人幫”爪牙對賀圍攻，逼他“說清楚”永遠也無法說清楚的“問題”；經過一年多的批判、追查和“觀察”，見他實在無可救藥，“四人幫”便批示下放到首鋼監(jiān)督勞動。

一〇七、永遠相信

永遠相信鐮錘紅，烏云過去是彩虹。

過去相信今更信，放歌再版啟明星。

無媒有幸兩相知，狂風驟雨互支持。

別人不信我相信，君有大公無小私。

發(fā)揚傳統(tǒng)穿草鞋，堅決不穿窄腳鞋。

不信正義總沉默，巨手必定鏟蛇蝎。

愛黨愛國愛人民，頌黨頌國頌人民。

人民詩人人民愛，堅信詩人自己人。

四五清明人如潮，潮水同把江橋搖。

中國十月驚雷震，蛇蝎終于捉住了！

注：在賀敬之的一生中，相信黨，相信人民，相信黨內健康力量強大，是他砥礪前行的力量源泉；當然，更離不開相濡以沫的妻子柯巖的知心和支持。正是根據周總理的指示精神，賀的第一次“解放”和《放歌集》的再版才得以實現。是柯巖默默無聞支持他，并鼓勵他寫大字報自己解放自己；大字報貼出后，廣大人民群眾反響強烈，紛紛響應支持。當王震將軍得知他被“發(fā)配”首鋼時，專門囑咐：“這是給你穿小鞋啊，咱們不穿小鞋，穿草鞋！——老紅軍、老八路的草鞋！”（《詩人賀敬之》222頁）在首鋼勞動時，賀又受到首鋼干部和工人政治上的信任、支持和保護。

一〇八、中國十月

中國十月喜報捷，鐮錘巨手捉蛇蝎。

多少心酸多少怒，剎那化為百花蝶。

中國十月急就章，激動淚水涌汪洋。

心花怒放筆花綻，蘭陵美酒郁金香。

中國十月告世人，解決問題靠自身。

自我革命永遠路，滌腐除惡日日新。

斗爭史實鑄史詩，天光云影生春池。

一韻囊宇括夸克，詩思思史互相思。

除舊迎新一聲雷，普天同慶源同悲。

歷史轉折從此始，中國十月永崔嵬。

注：1976年10月，黨中央一舉粉碎了“四人幫”反革命集團，普天同慶。賀敬之懷著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的心情創(chuàng)作了《中國的十月》這首飽含激情的長詩杰作。賈漫認為，此詩“是一次決定命運的偉大戰(zhàn)役的輝煌紀實。”“這是一部黨內斗爭的史詩，也是一部階級搏斗、命運搏斗、光明與黑暗搏斗的史詩。”“不僅是除舊歲的禮炮，也是唱響新時代、結束極左路線統(tǒng)治下漫漫長夜的晨鐘。”“唱出了億萬人民的心聲。”“開辟了賀敬之新詩創(chuàng)作的新紀元。億萬人民斗爭勝利的里程碑，使他樹立了一座詩歌的里程碑。”當年11月，賀創(chuàng)作了新古體詩《飲蘭陵酒》。

一〇九、八一之歌

人民軍隊歷凸凹，波譎云詭見高標。

血雨腥風今茁壯，偉大戰(zhàn)役亮寶刀。

頌節(jié)頌軍頌鐮錘，燦爛星系永恒碑。

軍史黨史融一體，黨旗軍旗互生輝。

仰望撲向情何深，地方同志戰(zhàn)士心。

萬里晴空軍旗燦，家國命運根連根。

舊憂鏟除生新憂，病床奮筆發(fā)嚨喉。

紅軍八路精神在，心有柱石請莫愁。

事物本質出典型，時代風云育精英。

生動準確鳥兩翼，且向晴空望大鵬。

注：在歷史的不可阻擋的大趨勢面前，新中國前進的道路上又遇到一些障礙前進的小的曲折。賀敬之在文化部核心組工作時，也遇到一些困惑。1977年7月，因肺結核復發(fā)住院的他有了思考的條件，并勾起他對許多往事的回憶。《“八一”之歌》用的是凸凹體。賈漫認為，此詩“不是一首和平年月里風和日麗的贊歌，而是一曲暴風雨中和暴風雨后的贊歌。”“賀敬之的長詩或短詩，從來不是為歌頌而歌頌、為批判而批判，從來不是強不歌而為歌、強不頌而為頌。沒有大的憂患，大的針對性，不會勉強作詩，這確實是他獨有的特點。”

一一〇、風雨十年

官場多了一官僚？此官公仆為民勞。

文藝平反頭等事，揚鞭催馬似火燒。

繁榮創(chuàng)作抓文評，文藝組織望蔥蘢。

昔日毒草百花艷，一聲驚雷于無聲。

正心正人正風帆，赤心護航馬文船。

主旋律與多樣化，二為雙百同心圓。

開窗呼吸進蒼蠅，安裝紗簾事必行。

一貫右傾黑幫類，左王如今新榮名。

副部正部步未停，文化中宣走光明。

文藝領導成就著，無愧人民鐮錘紅。

注：“文革”后，賀敬之到文化部核心組，后來任副部長，1980年6月任中宣部副部長至1987年12月；1989年8月，被重新任命為中宣部副部長和文化部黨組書記、代部長。上世紀七〇年代末和八〇年代，社會上流傳“官場上多了個官僚，少了位詩人”。賀主要負責文藝工作，在他的建議和推動下，平反了文藝界大量冤假錯案，各文藝組織得到恢復和創(chuàng)（新）建；他狠抓文藝作品平反、文藝理論創(chuàng)作和文學創(chuàng)作。整個八〇年代，他為黨的文藝政策制定貢獻了智慧，始終堅持馬克思主義文藝方向，堅決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由“十七年”“右傾分子”、“文革”黑幫忽然變成了“左王”。

一一一、做官逸聞

負責平反有人慌，此人文革太張狂。

歡迎進步拋過去，共產干部海胸膛。

食堂留飯窩窩頭，傳作佳話贊不休。

本人吃飯向如此，怕搞特殊有擔憂。

平易近人藹然親，領導干部應有心。

如今偏偏成優(yōu)點，請問究竟是何因？

部長省長莫進門，景區(qū)規(guī)定當遵循。

您是白毛女作者？熱烈歡迎您光臨。

詩拙句笨學未深，慚與子美左右鄰。

君若真心表敬意，稱老詩人已慰心。

注：賀敬之在一位“文革”中整他很厲害的造反派頭頭的檢討書上批示“歡迎進步”。賀因工作繁忙常耽誤吃飯，特囑咐食堂隨便留點飯就行，但要求有窩窩頭，受到稱贊；賀不理解，說自己一貫如此。人贊賀的優(yōu)點是平易近人，賀不理解，他認為這是共產黨員應該做到的。賀訪問泰山，門崗師傅不讓進，陪同人員說這是“賀部長”，仍不讓進；后來說是《白毛女》作者，師傅非常熱情。有作者稱賀為“新中國的一代詩圣”，賀感到“實在是令我不可思議，使我難堪了。我要求你一定改掉！”表示“‘老詩人’三字也就是對我足夠的尊重了。”

一一二、理論貢獻

社會轉型適新情，服務政治起論爭。

深思熟慮提建議，為社為民音琤瑽。

時代精神有魂靈，眾聲喧嘩無重輕。

文藝堅定主旋律，堅持多樣促繁榮。

一軟一硬教訓重，文藝東風雜西風。

上任新官頭腦醒：抓好整頓和繁榮。

百花齊放百家鳴，古為今用洋為中。

古法若為今人法，與時俱進豐內容。

熠熠生輝理論功，一條紅線貫始終。

馬列永遠是馬首，離開馬首萬不能。

注：1980年1月23日，賀敬之在中宣部理論座談會發(fā)言中說：“我想提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對我們的文藝方向的概括性的表述，是不是可以在‘我們的文藝要為廣大人民群眾，首先是為工農兵服務’之下，加一句為‘文藝為社會主義服務’……”此意見被中央采納。1984年，賀針對當時文藝界的復雜情況，有針對性地提出了文藝創(chuàng)作“主旋律和多樣化”的觀點，后來被上升為黨的文藝政策。1989年賀復出時，針對文藝界現狀，提出了“一手抓整頓，一手抓繁榮”的正確決策，后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賀在文藝領導崗位上，根據國情、世情和藝情的變化，對“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等文藝方針進行了豐富和發(fā)展。

一一三、文評特色

詩論非同詩人論，詩論有異學者論。

三文工作苦辣酸，自出機杼自分寸。

高屋建瓴洞幽微，時代歷史站崔巍。

大處著眼小處筆，庖丁解牛得精髓。

融情入理理寓情，情理互動更互榮。

此生念念尋大理，江山多嬌人多情。

探尋規(guī)律作升華，炯目萬家論個家。

總結歸納有的矢，新知新論新啟發(fā)。

精準透徹緣何因？美學歷史觀點真。

形式內容作一統(tǒng)，馬文功底千尺深。

注：賀敬之的文學評論以詩論為主。丁國成指出：“他的詩論既不同于詩人之論，也不同于學者之論，飽含其文學創(chuàng)作的甘苦得失、文化工作的成敗利鈍、理論研究的酸甜苦辣，在文壇獨樹一幟，別具特色。”“三文”指文化、文藝、文學，賀領導這三項工作。何火任認為，賀新時期以詩歌為主的文學評論的獨特之處主要有三個方面，即“高屋建瓴，洞察幽微”“寓理于情，融情入理”“探尋規(guī)律，升華理論”；并指出，原因在于賀始終堅持把馬克思恩格斯的“美學觀點和歷史觀點”與毛澤東“革命的政治內容和盡可能完美的藝術形式的統(tǒng)一”的要求作為文藝批評的基本原則和最高標準。

一一四、五首新詩

民族號角筑長城，人民歌手必永生。

中華騰飛需聶耳，我與聶耳血脈通。

和平旗幟維多莎，盛夏聚攏百廿霞。

精誠團結創(chuàng)造美，向著明天再出發(fā)。

親愛波揚瑪麗婭，打開史詩寫童話。

挽手小華和小夏，花甲的我重長大。

啄破生育前進歌，不是戈多與愛何。

解惑探索都要唱，過去未來同電波。

戰(zhàn)士詩人戰(zhàn)士詩，長跑跑出傲霜枝。

時代回答今日世：人民熱愛骨氣辭。

注：上世紀八〇年代，賀敬之共創(chuàng)作了5首新詩，分別是《獻給聶耳墓》（1985年5月）、《索菲亞盛夏》《重新長大》《啄破》（1988年7月，索菲亞）和《再讀韓笑詩作有感》（1994年4月5日）。何火任指出，這些詩作“充分表明，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老戰(zhàn)士、杰出的社會主義詩人賀敬之堅定的革命信念，執(zhí)著的理想追求，對人類社會光明必將戰(zhàn)勝黑暗、正義必將戰(zhàn)勝邪惡永遠滿懷信心。”維多莎，即維多莎山，在保加利亞首都索菲亞市郊。波揚，保加利亞男童多叫此名。瑪麗婭，世界許多國家女童多叫此名。愛何，山林女神，見長詩《變形記》。戈多，見《等待戈多》劇本。

一一五、慷慨新章

杜甫頻舉蘭陵光，共情李白說夜郎。

詩汛黃河笑江淹，請看老馬賦新章。

新章應賦何文章？公仆崗位大文章。

撥亂反正日繼夜，心血汗水著華章。

新章應賦何文章？繁忙崗位難長章。

凝聚詩情新古體，即口成章古詩章。

古詩章啊古詩章，十年前吟零丁洋。

創(chuàng)作繪出工作史，無限云影和天光。

古詩章啊古詩章，轉型轉出新輝煌。

歌劇新詩兩高峰，三星高照運河長。

注：1976年“文革”結束后，賀敬之于11月被解除監(jiān)督勞動回家后，得飲家鄉(xiāng)蘭陵美酒，并誦李白“蘭陵美酒郁金香”等詩句，創(chuàng)作新古體詩《飲蘭陵酒》，中有“風濤說夜郎”“慷慨賦新章”句。當年12月《贈詩友》，曰：“詩心未負江山債，詩人非屬江郎才。歷難更開新詩境，黃河九曲詩汛來！”新時期，賀主管文藝工作（見“一一〇、風雨十年”）。1962年，賀曾創(chuàng)作新古體詩《南國春早》《訪崖山》二題七首。專家認為，賀創(chuàng)造了歌劇、新詩、新古體詩三座文學高峰。

一一六、古體新見

文字過雅律過嚴，不拘舊律開新天。

文體各有優(yōu)與劣，發(fā)揮優(yōu)長是當然。

尺有所短寸有長，舊體至今散余香。

察人觀景有所感，心領神會即成章。

時移世換多滄桑，古音今音變聲腔。

今法胡不法古法？與時俱進不用商。

格律之美在多姿，亦可整齊亦參差。

平仄互換昭君態(tài)，大小回環(huán)看西施。

詩體素無高下分，內容形式總連襟。

詩思詩情出詩意，詩味詩學第一真。

注：賀敬之指出：“舊體詩固然有文字過雅、格律過嚴，致使形式束縛內容的一面；但如果不過分拘泥于舊律而略有放寬的話，它對表現新的生活內容還是有一定適應性的。……在某些場合，特別需要發(fā)揮形式的反作用，即選用合適的較固定的體式，以便較易地凝聚詩情并較快地出句成章。”“就平仄聲律來說，由于歷史發(fā)展造成的語言變化，按照現代漢語語音來讀古典詩詞，已有不少不能諧和之處。”“格律的形式美，不僅來自整齊，也可來自參差……”“當然，首要的問題還是在于內容，在于形式和內容的協(xié)調一致……”

一一七、詩歌外交

友好交往訪東瀛，五言七言即口成。

他山之石辯證看，迷信迷失迷前程。

友好根基扎民間，底層同受軍國殘。

一曲芭蕾白毛女，中日百姓心相連。

話古話今話友情，李白晁衡話周公。

萬代友好蘭亭敘，風云世界思大平。

東瀛友人姓名奇，天衣無縫鑲珠璣。

真山青果新制作，戲劇史上寫淋漓。

詩歌外交思慮深，四化長征盡瘁心。

志賀感懷當賀志，搏風擊浪向無垠。

注：1979年，賀敬之率中國京劇團赴日本演出和友好訪問，采用舊體而不拘舊律即興作長短句多首，即《訪日雜詠》；部分當時及稍后發(fā)表于中、日報刊，被譽為“詩歌外交”。詩中，賀辯證對待日本發(fā)展的態(tài)度值得學習，也透露出中日友好的根基在民間。日人姓名比較奇特，給賀作詩增添了意趣。例如，《與新制作坐聯歡》：“真山有青果，我愛‘新制作’。一聲周總理，相見淚滂沱！”其中，新制作坐是劇團，由日本著名女藝術家真山美保領導；美保父親真山青果為日本近代重要劇作家。名字入詩可謂出神入化。《雜詠》中有《拜會大平首相》《志賀島感懷》二詩。

一一八、鑒古勵今

風云幾度謁黃陵，白發(fā)戰(zhàn)士逐新程。

清涼山上定痂水，七賢莊里決死生。

耀縣發(fā)展夢驚奇，扶風新鳳升西岐。

驪山英雄增顏色，白云樓上歌不息。

昭陵乾陵與茂陵，前人勛業(yè)后人評。

鳳鴉霄壤難同日，龍是龍來蟲是蟲。

長安千年未長安，浪子狂夫樂游原。

柳青墓前明涇渭，紅色苗木露新顏。

昭化古城思廢興，江油關里路分明。

五丁開道勵新世，重訪故地川北行。

注：1982年11月黨的十二大后，賀敬之有《陜西行》，包括：1.《謁黃陵》《登延安清涼山》《訪西安八路軍辦事處》；2.《訪耀縣》《訪扶風》《游華清池》《陸療小住》；3.《昭陵》《乾陵》《詠茂陵》；4.《皇甫村懷柳青》（二首）。本題前4首詩分別對應“1.2.3.4.”，介紹內容并作簡評。《陜西行》有對自己從事革命道路的回顧、有對歷史人物的評判、有對歷史發(fā)展的思考、有對作家的知音評價，更有革命戰(zhàn)士“心逐萬里程”的激情、豪情。總的主題是：鑒古（過去）察今、鑒古知今、鑒古評今、鑒古喻今、鑒古勵今。另，《川北行》《訪昭化古城》組詩等亦相同或類似（第五首對應）。

一一九、情如潑墨

指南車發(fā)萬馬騰，江山原野綻蔥蘢。

情蘸南海如潑墨，寫我百年雄雞鳴。

青島黃島八大關，訪罷竹岔訪嶗山。

膠縣文明花怒放，即墨煙臺蓬萊仙。

西山山西云之南，珠海明珠屹海邊。

桂山島上垃圾無，南華行行紅木棉。

又增浩氣荊州行，風華少年握真經。

尺紙片時難寫盡，洪湖血脈今繼承。

夢幻神游小三峽，花甲轉身成甲花。

神州仙境惹人醉，此處應是詩人家。

注：本題描寫對象是賀敬之對改革開放基本國策的擁護和經濟騰飛的驚嘆。1985年、1986年，賀因工作需要先后到各地考察和訪問，有《青島吟》《膠東行》《荊州行》《三峽行》《南粵行》《哲盟行》《老人節(jié)訪延邊》《重訪桂林》等組詩。這些組詩中，不少詩作表達了作者對祖國騰飛面貌的喜悅之情；當然，也有不少是喜憂兼具之作。其中有許多警句佳句，舉例如下：“黃山盡美恐非真，山川各異似才人。嶗山遜君云如海。君無嶗山海上云。”“海涌英雄血，山鑄民族魂。”“情蘸南海如潑墨，寫我百年兩騰飛。”“卻探心礦知金多。”

一二〇、心瘁盡牽

前景光明路崎嶇，妖風魔雨頻頻襲。

思潮洪水泥沙泛，激濁揚清請當即。

窗戶打開空氣新，蒼蠅蚊子鬧紛紛。

吸納五洋須炯目，安裝窗紗當細心。

趙公元帥黑虎橫，寶馬女孩眼睛紅。

三觀已坐滑梯上，正人誰不憂心忡？

痛思陶殞驚陳升，天高陰霾霧重重。

居安應思青蛙效，時時敲響南山鐘。

河殤猖獗人心傷，請問神舟駛何方？

聞警排險防堤潰，梁山易幟走敗亡。

注：本題描寫對象是賀敬之對社會主義前途命運關心和思考的內容。這些內容的詩作分散在其新古體詩中，而尤以《故鄉(xiāng)行》《富春江散歌》《游石林》《懷海涅》等為最。后四首分別化用了《訪黃島開發(fā)區(qū)》“開懷盡納五洋水，炯目長龍善澄污”、《訪友傾談》“雖見玄壇縱黑虎，豈信黃粱新宋朝”、《漳州南山寺》“痛思陶鑄殞，驚見陳邕升。天高陰霾重，誰擊南山鐘”和《詠南湖船》“當聞警排險，豈容自損身，暗沉不覺”、《富春江散歌·二三》“方臘碧血騰碧浪，梁山易幟后何如”等。

一二一、心靈獨白

少年夸父追太陽，山狂水狂風雨狂。

千書無悔赤心見，革命戰(zhàn)士勁松昂。

泰山無言自泰山，屹立暗云迷霧間。

縱然幾番沉海底，頂天揮毫我依然。

倔峰是我我倔峰，心懷石榴粒粒紅。

春無媚顏秋無嘆，三生石上寫人生。

偉大真理孜孜尋，主客個群互為存。

崢嶸井岡風雨路，百年依舊是初心。

來自底層系底層，鐮錘宗旨走共同。

茅臺詩文秘何在？書寫時代萬民聲。

注：上世紀八〇年代以來，賀敬之及其詩作受到國內外某些勢力的批評甚至謠諑和攻擊，指責他“失去了自我”“歌德”等等。因此，賀不得不發(fā)出自己的聲音予以反駁。本題就是針對這些詩作的。主要有《游七星巖、月牙樓述懷》“千書無悔字，萬里心可剖。”《故鄉(xiāng)行》組詩中的“暗云何能損岱岳？到此親眼識泰山。”“幾番沉海底，萬古立不移。岱宗自揮毫，頂天寫真詩。”《四園詩》之“秋風未聞寂寞嘆，春光自持無媚顏。君懷殷紅粒粒籽，剖心待我石榴園。”《游石林》“主、客二體合，個、群互為存。”《訪石花洞》“欲探真美入下層，地心深與人心同。”等等。

一二二、同志情真

父老心中根千尺，春風到處說柳青。

前輩泉下應欣慰：感謝知音紅夜鶯。

柳青欣慰遇知音，魏巍興奮感同心。

百年人民文學史，中流砥柱望三門。

感同翠湖鑒堯心，人日懷人賈漫君。

堅定馬路大步走，春在心頭永十分。

監(jiān)督勞動在首鋼，不避風險王德祥。

老運動員永堅信，工人階級天地梁。

艾斐文殊有殊文，鏜鞳之音出雁門。

自經延水洗禮后，歷經風濤感情真。

注：賀敬之的新古體詩作包括懷人、贈人、致人等方面，這些作品能抓住對象的本質特點去抒寫情懷。例如，《皇甫村懷柳青》，緊緊抓住柳青《創(chuàng)業(yè)史》的文學地位、柳青與人民的魚水之情和“柳青”之名，用“父老心中根千尺，春風到處說柳青”形象地對柳青進行了準確評價。在表達對魏巍的欽佩之情時，他說“百年人民文學史，君在億萬民心中”，抒發(fā)了人民心聲。后三首分別針對寫給云南作家李鑒堯、內蒙古作家賈漫、首鋼工人詩人王德祥、山西評論家艾斐、同學作家白莎（風濤）等詩作作評。

一二三、信念永恒

延水育我年少心，始信峰上見忠貞。

百年滄桑風雨路，大寫人字刻倉旻。

戰(zhàn)士花甲未掛甲，征程指南車又發(fā)。

群峰列陣千帆競，沖鋒破浪信必達。

之字道路歷風云，赤心赤旗赤縣民。

萬蝶必來古規(guī)律，堅信共產主義真。

驚心走神和失神，驚魂迷魂與失魂。

清江一滴渾不怕，緣有馬列定海針。

呼喚陶鑄凈陳邕，更把斷戈敗葉清。

煙魔霧鬼多變化，理應常擊南山鐘。

革命戰(zhàn)士樂觀心，縱遇陰霾與奸云。

春江樓上誰昂首？光明潮汛萬馬奔。

注：作為馬克思主義文藝家、無產階級戰(zhàn)士，賀敬之革命樂觀主義精神貫穿1942年延安講話后的作品中。雖然有時也憂心如焚，但堅定的理想信念讓他堅信光明永在。如，“不問掛甲樹，但聽征馬鳴。”“無恙江山系眾我，昂首春江第一樓。”“一滴敢報江海信，百折再看高潮來。”等等。

一二四、古體特色

游小三峽思李白，飄逸靈動入蓬萊。

神州美景賞不盡，心花宜地處處栽。

光明大道襲暗云，耿耿公心屈原心。

沉郁頓挫杜工部，致力再使風俗淳。

東郎西郎是劉郎，大姑小姑歌悠揚。

經綸高手似賀子，繪就古體新輝煌。

意象說理理真誠，喜見子瞻來家中。

理趣情趣和禪趣，齊報骨堅心透明。

好問詩河誰疏鑿？自珍洪音降九霄。

詠南湖船懷海涅，富春散歌錢塘潮。

時代折光熠熠光，詩史史詩國風章。

革命情懷戰(zhàn)士志，牡丹茅臺金鳳凰。

注：賀敬之的新古體詩在內容與藝術風格上，大致有以下特色：彰顯著革命家的公心、憂思和堅定信念；具有李白的飄逸、杜甫的沉郁頓挫、劉禹錫民歌的悠揚、蘇軾的禪趣，以及屈原離騷賦的特點，等等。好問，指金、元詩人元好問。自珍，指清中后期詩人龔自珍。

一二五、詩體創(chuàng)造

三百詩作五七多，不拘舊律開夏荷。

四句八句幾十句，古絕古風綻婀娜。

中流砥柱澎湃情，題贈陜博聽鳳鳴。

南湖船上高聲唱，樓梯知我心火紅。

詩句交心詞交誠，詩句詞句擰一繩。

三五七九長短句，同懷海涅不盡情。

信天游從民間來，一入古詩氣象開。

龍?zhí)秿{谷歌一曲，續(xù)寫赤子大我懷。

格律誕生晚古風，宋后古風見律蹤。

文體互鑒互影響，古體近體漸朦朧。

注：賀敬之在新古體詩詩體創(chuàng)造方面主要有四個方面：壯大了古絕（按照古風形式寫絕句），這類詩作占主體；自度詞（或自度曲），主要指雜言詩《懷海涅》等；引進了樓梯體，包括《中流砥柱》《題贈陜西博物館》《詠南湖船》（其實這三首詩也可歸入“自度詞”“自度曲”一類，但由于它們有“樓梯”這個獨特的特點，所以單列一體）；《詠龍?zhí)洞髰{谷》用了信天游形式。王力在《詩詞格律》中談到，格律詩產生以后，再寫古風詩作難免受律句的影響。賀詩亦如此。

一二六、古詩技法

疊字生輝浣紗美，字配對仗伴霞歸。

同位互望羞明月，回句回詞舞芳菲。

字配反組離騷在，諧音多變杜甫懷。

鑲嵌鑒出蘇軾意，極限尋極李白才。

色彩寫意九寨溝，復用工筆十笏園。

另類復用冠五岳，樓梯綻放新非凡。

技法雖好須組團，兵團作戰(zhàn)力排山。

誰人詩中孤自賞？一意孤行終可憐。

技法修辭夜空星，定盤北斗是魂靈。

內容土壤地力壯，形式百花競紛呈。

注：筆者在《賀敬之新古體詩技法分類》中總結了12類。舉例如下：“疊字”（耿耿公心）；“字配”對仗（此行此生記長陽，山長水長情意長）；“同位”互望（良朋贈金鑰，良港泊華輪）；“回句回詞”（居庸豈庸居）；字配“反組”（北望青山南望云）；“諧音”多變（解枷非解甲，歸田豈歸天）；“鑲嵌”事物（春風到處說柳青）；“極限”尋極（印中友誼花，西孟花中蕊）；“色彩”斑斕（綠濃紅深沙漠間）；“復用”繁富（山山金無盡，人人心勝金）；另類“復用”（名之行之思之江）；“樓梯”新用，指新古體詩用了樓梯式。

一二七、心路歷程

流亡少年作救亡，懷抱希望并迷茫。

齊魯云夢到巴蜀，鐵心北去追太陽。

寶塔延河互映光，汗水小麥向太陽。

傾心靜心專心業(yè)，小馬歌聲唱昂揚。

鳳凰涅槃我東方，六億戰(zhàn)馬意氣揚。

三春光輝寫不盡，李白新詩創(chuàng)輝煌。

文革十年三進宮，反黨黑幫禁發(fā)聲。

中國十月天雷震，激情噴涌閘泄洪。

改開大道風雨稠，驚喜驚嘆并深憂。

梁山易幟識戈葉，如燭屈子熱淚流。

萬里征程百年心，延水育就少年人。

昂首春江信念永，革命情懷始到今。

注：第一首指到延安之前，第二首指從延安到新中國成立前，第三首指新中國成立后“十七年”，第四首指“文革”和文革結束，第五首指新時期，第六首概括百年心聲。“小馬”，在延安時，何其芳把賀敬之稱作“我們十七歲的馬雅可夫斯基”。“戈葉”指戈爾巴喬夫和葉利欽。

一二八、詩風嬗變

自由書寫多西洋，五四現實中儲糧。

感情純真詩路正，已露才華小鳳凰。

整風講話眼界開，古典民風撲面來。

雅俗共賞喜樂見，服務現實站前臺。

外國民間與古風，革命現實同心靈。

鏗鏘昂揚或婉轉，獨特手法登高峰。

李白飄逸杜甫沉，子瞻說理沁人心。

開放格律擎旗手，晚歲微型透清魂。

南箕北斗文壇翁，百年創(chuàng)新步未停。

同呼吸和共命運，時代精神一路紅。

注：前三首，采納了段登捷《論賀敬之的詩歌創(chuàng)作道路》（《賀敬之研究文選》第77頁，文化藝術出版社，2008年9月第一版）中的研究成果。段把賀的新詩創(chuàng)作道路分為“1940年至1941年”（第一階段）、“延安整風至新中國成立前”（第二階段）和“1956年至1965年”（成熟期），指的是新詩。筆者在第四首詩評價了賀的新古體詩總體風格。筆者以為，無論新詩、古體詩還是歌劇、歌詞，賀都創(chuàng)造了文學史上的奇跡，作出了不可磨滅的歷史性貢獻。

一二九、作詩秘笈

做人真誠情自真，救亡少年太陽尋。

羊羔吃奶延河水，唯把真誠寫終身。

身處頂端笑浮云，情系底層探地心。

淺水喧嘩一時鬧，靜水流深留鐵痕。

司空見慣緣渾閑，驚嘆驚喜新洞天。

祖國母親鐮錘心，建筑架上運紅磚。

詩中有我我詩中，民族群眾主人翁。

平等平實平心論，春風春陽春入胸。

說千道萬是寫心，鐮錘五星百姓心。

詩中無處我不在，我心血脈連三心。

注：1985年賀敬之答《詞刊》呂美順問時說：“談到詩歌創(chuàng)作，我講過五個字：真、深、新、親、心。‘真’就是真實，虛假的不行；‘深’就是要深刻，文字可以淺顯，但內容要深刻；‘新’就是要新鮮，藝術貴在創(chuàng)造，不能總是老一套；‘親’就是要親切，具體講就是民族化、群眾化，讓群眾喜聞樂見；‘心’就是要抒心中之情，發(fā)內心之聲，在這里，我覺得‘心’字是最重要的，你的作品要發(fā)自你自己的內心深處，人民的聲音通過你的心聲迸發(fā)出來，這樣才能感動聽眾，在他們心中引起共鳴。”

一三〇、賀研概況

白毛女出評如潮，研究一潮接一潮。

潮涌潮漲潮不斷，熱愛高藝學崇高。

才情才氣錢塘江，詩人重點浪花揚。

主見個見出精見，流連忘返詩長廊。

縱深全面作傳評，精微精致寫一生。

廣納眾論立獨論，研究賀老集大成。

初出茅廬第一功，平實樸素景仰情。

詩人百年勵我志，革命傳統(tǒng)當繼承。

左右開弓左右弓，大我小我起紛爭。

社藝大旗民心里，賀研路上馬不停。

注：自從《白毛女》問世后，對賀敬之及其作品的研究持續(xù)不斷，自上世紀八〇年代以來，先后有《論賀敬之的詩歌創(chuàng)作》（尹在勤、孫光萱）、《賀敬之專集》（王宗法、張器友）、《賀敬之新古體詩選釋》（丁正梁）、《讀賀敬之》（張器友）、《賀敬之詩文藝術摭論》（韓彥軍）等多部研究專著出現。特別是賈漫《詩人賀敬之》、何火任《賀敬之評傳》、丁七玲《賀敬之》三部著作，以紀實文學的形式從不同角度對賀敬之做了各有特點的描寫和評價。筆者相信，賀及其作品在過去、在當代、在未來，一直會成為頂天立地的存在，研究賀敬之及其作品，也會持續(xù)和拓展下去。

一三一、敬之百年

敬之文壇百歲翁，赤子熱血寫忠誠。

忠于鐮錘忠革命，忠于共產事業(yè)紅。

敬之文壇百歲翁，創(chuàng)新探索揚國風。

古今中外擷精粹，雅俗共賞得上乘。

敬之文壇百歲翁，時代聲響破長空。

為民放歌激情永，一座高峰又一峰。

敬之文壇百歲翁，扶植青年殷殷情。

誰是文中疏鑿手？敬之賀之北斗星。

敬之文壇百歲翁，高官依舊公仆情。

海洋一滴谷一粒，我誰誰我秦鏡明。

敬之文壇百歲翁，后昆拙筆寫真情。

恭喜入隊〇〇后，青春活力旭日升。

注：賀敬之《放聲歌唱》：“呵，/‘我’，/是誰？/我呵，/在哪里？/……一望無際的海洋，/海洋里的/一個小小的水滴，/一望無際的田野，/田野里的/一顆小小的谷粒……”

一三二、揚鞭復興

紅塵紫霧易迷魂，誰能終生葆初心？

敬之京杭運河子，三生石上笑挺身。

紅塵紫霧易迷魂，如何終生葆初心？

放聲歌唱白毛女，雷鋒之歌定海針。

民族復興人當興，污泥濁水潰堤洪。

立身當修金剛壩，敬之詩文爐火熊。

揚鞭復興獻才能，敬之人文生核能。

文學工作雙促進，工作文學互賦能。

中華民族站富強，文堯武舜共頡頏。

共產事業(yè)不是夢，理想信念鑄銅墻。

注：賀敬之：“三生石上笑挺身，又逢生日說轉輪。”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