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何故,近來我的心靈出現了罕有的干枯季節,沒有激情,沒有詩意,更沒有恬靜,因而常常失眠,今夜適逢月圓,便趁著夜晚柔和的風向屋外走去。
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中,心靈間是那樣地輕松涼爽,有著一種久未產生過的輕盈。清冷的風淡淡地吹著,褪了色的紅窗花輕輕的漾著波浪,這景致向眼底慢慢逼近,定格在眼簾中,側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畫,親切,清晰而又遙遠地襯托出一些隱隱約約的影像,有如昨天清如泉鳴的笑聲而今只有窗外落葉沙沙的回響。
在過去許多流逝的時光里,我也曾有許多感受,總是相信一些沉默的事情在等待我們去注視它們。這正如路旁一株不經意的草木,當你不經意地從它們身邊走過時,它們其實正在注視著你;而當你不經意地回眸,突然間發現它們是那么地天然拙美,有那么一份羞澀無言的可愛時,請你別說什么,再注視它們一會兒,它們會給你的心靈再增加一份重量,讓你傾斜,再傾斜,直至你心靈中最頑固的東西瓦解、崩潰,直至使你在毫無關系中潸然淚下。
不知不覺中,月亮已漸漸偏過了頭,驀然間,一片樹葉無聲無息地飄落到我腳旁,這飄然而至的落葉,很令人掃興,我那野馬般不聽使喚的思維又在任意馳騁:人從生到死,樹葉從抽薪到飄落,都同樣有過童稚,有過童年的兒歌,這好比經歷過許多事情的人,必愛新月,如同縱橫馳騁沙場的將軍晚年最喜歡小孩子的笑臉和歌聲;經過許多波折和災難,歷經了無數個滄桑歲月,才會明白:新月如鉤,鉤出心底多少美好的夢幻和憧憬。但總之不論你有過閃光的青春,或是碌碌無為的歲月,不管你是否有過輝煌的成就,還是平淡的人生,都不能抗拒自然規律的發展與變化,總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不能完整地為自己劃上一個句號。平庸者痛恨自己沒有在歷史的豐碑上留下一筆,爭分奪秒的創業者,方恨人生太匆匆。
我不知不覺從潛意識深處翻開了二十四史,縱觀五千年風雨歷史可謂風起云涌,花開花落,歲月的長河流過了多少辛酸,多少感嘆,鉆木取火,結繩記事,后舁可以射日,但卻不能使太陽不轉,大禹可以治水,卻不能使黃河倒流。灑一地熱血,便燃起滾滾的狼煙,刀光劍影,金戈鐵馬,寫就一篇千古神話,閃過多少風流人物。一座用血汗奠定,并日益加固的豐碑,就是一道道記載失敗與成功的史詩。那一堆一堆的荒冢,便是歲月最好的標記,有多少王侯長嘆地下,有多少將相悔恨平生壯志未酬。這歲月的長河啊!仿佛像一口鐘,震顫了黎明,暈眩了春天的日色。
這樣想著,不覺黎明像沉思了一夜的少女,用纖纖玉指彈落了綴在天幕上的最后幾顆晨星,從天的那邊漏出了幾縷亮的銀絲,于是我終于明白了:花是我們青春亮麗而短暫的流程,月只不過是我們得而復失、失而思得的平靜和安恬,在人的一生中,若是沒有狂風中孕育著的韌勇,沒有殘花瓣里溢出的余香,沒有新月蘊涵的生機,我們何以明智?何以從容?何以在退卻時堅定初衷?還談何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