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在江西出生,是我小姨的女兒。我九零年去她家,她還在讀小學。
在當時,表妹是不幸的,她沒讀完初中就上班了。因舍不得國企的“鐵飯碗”頂了職,小姨父就在我去過后的第二年因病去世,輾轉(zhuǎn)安葬在廬江老家。
我結(jié)婚的那年,紅光沙廠已停產(chǎn),企業(yè)改制,表妹下崗,賦閑在家,她的親人都在安徽,那段時間她在安徽呆得多,書沒讀成,工作又丟了,她才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小姨告訴我母親說,表妹如果肯嫁給廠長的兒子,工作還是有回轉(zhuǎn)的希望。可表妹斷然拒絕,她那時的心情該是多么的低落啊。她只好用記住別人的方式來彌補自己的缺憾。而那時她是什么樣子,我的印象卻膚淺得幾近虛無。
一晃就是近二十年,今年清明,表妹帶著小姨又回來祭拜祖先。吃飯的時候,表妹問我:“表哥,還記得你結(jié)婚的時候嗎?”
我笑笑說:“都快二十年了,哪記得那些事情啦?”
表妹說:“表哥,你結(jié)婚時,我可是做伴娘的。你說,表妹這么漂亮又懂得心疼人,不做伴娘太可惜。我當時好感動,就因為這句話,在迎親的路上,好多人擲石子,丟土塊,有的還拿棍子打過來,因為是表哥的新娘,我顧不了那么多,將表嫂抱在身前,護著表嫂自己被人打了一頭包包,一點都不感到疼,反而感到很幸福。”
在我結(jié)婚的那個落后的年代,鄉(xiāng)下迎親,新娘都是跟著迎親隊伍自己走到婆家,也有路程遠的,會雇傭一輛小四輪拖拉機,算是高檔。我那時就雇了拖拉機,但經(jīng)過村莊的時候,都有砸親的習慣,坐在拖拉機的狹小空間里,別人攻擊過來根本沒有避讓的機會,一站起來,人就會有翻下拖斗的危險。
聽表妹這樣一說,我突然心里沉重起來,覺得當時太委屈她了,她還吃了這么大苦,不說我哪里知道呢,可在當時我連一句安慰都沒有。
表妹說:“你可知道在那時我是多么的萎靡,沒有人給過我支持和肯定。做了伴娘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內(nèi)心是多么的強大。也正是這個原因,我鼓足勇氣只身去了福州,租下一個小店做起文具生意,用十年時間的努力,在福州買了房子,安了家,再后來才有了自己的店 。”
聽了表妹的話,我心里真的久久不能平靜,不知道是激動還是覺得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