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花是葉總天然,設(shè)色傳神在筆先。借問描摹誰得似,丹青有譜未能全”。
風信子以勢不可擋的柔情,讓我感到驚喜。潔白、長長的根芽在水中自由舒展,球狀的花頭不知不覺中放出了寬葉,還沒來的及細觀,里邊的花苞一夜之間竟凸現(xiàn)了出來,如顆顆綠色的寶石,飽滿地嵌在幾片寬厚的墨綠葉中。有水,有陽光,風信子長得好快!
看著這恰似水仙的風信子,我特想知道它的來歷。一查,方知這風信子原來是舶來品。風信子,其名源于希臘文阿信特斯的譯音,原是希臘神話中被阿波羅女神所愛的一位英俊美男子的名字。它原產(chǎn)于南歐和小亞細亞一帶,作為當今舉世馳名的香花, 以荷蘭栽培最多,并暢銷世界各地。風信子在西方的花語為“只要點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豐盛人生”。
因為習慣了養(yǎng)水仙,畫水仙,所以對水仙情有獨鐘。自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福建好友周冰君,千里迢迢,年年給我寄贈此花。年復(fù)一年,靜觀花開花落,如人生起始輪回,感慨良多,故每年都有幾幅水仙寫生。但這所謂的“洋水仙”,還是頭一次見。此花并不大,蔥頭樣的球莖光滑圓潤,根白細密,其葉與水仙略有不同,葉子生成不長且短粗,尚在花苞囊中,卻有倔強之勢。初始,幾天也沒什么變化,一星期過后,根須、葉子無聲無息地長了出來。陽光下,靜靜地長,而且愈長愈快。早晨看時還是個大花苞,沒想到下午就長出了幾個花骨朵兒,嵌在花苞上白色的花朵,頂尖潔白中泛著粉紅,在綠色的花苞襯托下顯得格外醒目。
這花開的,真如她的花語一樣,迅猛而突然,一夜之間,風信子長成了盛開的火炬,如縮小版的百合花一樣,里三層,外三層,不可阻擋地盛開了。我數(shù)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十朵小花。真的太漂亮了!風信子的根須比水仙的略粗,顏色很純正,純的就像一個潔白無痕的心靈。太純了!純的不問人世,沒有煩惱。純的讓人覺得“清到根株淡到魂”。她的長相雖不出眾,但干凈透亮。小小的花苞,一簇簇的,不顯眼,不平凡。她開得悄然,開得突然,初見真是喜悅啊!我感到這花有點兒特別,她叫風信子?可從花頭到花苞,從根須到葉子,讓人感覺不到飄逸呀?但是,我還是被她那種樸素、純潔的靈魂所感染,被她那淡淡的清香所陶醉,感到自己一直渴望的那種人與人之間的自然關(guān)系。
看到風信子的樣子,突然有了莫名其妙的沖動。聽朋友說,風信子花期很短,我不敢耽誤時間,拿起筆來,順著花苞即刻畫起。由于有畫水仙的經(jīng)驗,毫不費力的一口氣畫了好幾張。這小小的花朵,尋常的花,入畫便很不同。是啊!心有所思,興之所至,精神貫注于筆端,自花頭、長苞、始開、半開、盛開,依次寫就。
風信子看似沒有水仙踏水而來的婀娜身姿,也沒有沁人心脾的馥郁香氣,但她品相高雅,幽幽淡淡的讓人琢磨。在短暫的生命里,有人這樣眷顧,終是不一樣。也可能,她不知道,有過這樣一個人,曾脈脈地凝視過她,并且畫下她轉(zhuǎn)瞬即逝的清姿麗影。即使凋謝了,也留下了盛放時的倩影。
歷代文人騷客,為水仙留下諸多佳句。風信子,以特有的風姿和傳說,慢慢被大家所認識,如風信子花瓣的露水能養(yǎng)顏,風信子不同的顏色代表著不同的含義等。這些,都給人們帶來了無限的遐想。
看著這一幅幅的寫生作品,總感有不到之處和未盡之意。花開花落,想到了人生使轉(zhuǎn)。為了答謝好友許多年來的幫助,干脆就送他一幅風信子吧。水仙,風信子看似同一科的植物,能不能畫在一起呢?有了想法,就有了構(gòu)圖。我把兩種花卉放在了一個畫面上,下面用根須有機地結(jié)合在了一起。畫面的水仙花、風信子遙相呼應(yīng),兩種花卉若即若離,充滿了淡雅清香。為了方便觀賞,我特意請人按冊頁的形式裝裱了,封面、封底兩面用華麗的黃綾作底,后面用行草認真書寫了杜甫的《贈衛(wèi)八處士》: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fù)何夕,共此燈燭光。少壯能幾時,鬢發(fā)各已蒼。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惜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怡然敬父執(zhí),問我來何方,問答乃未已。兒女羅酒漿。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梁。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翻來覆去,覺得意趣未盡。想到人生難得有幾個好朋友,得遇知己就更不容易。風信子,千姿百態(tài),柔情似水,一時難以畫到極致。順便只能寫了:一花纔放一詩成,望到深幽待月明。若把花格比花詩,總嫌詩不及花清。
風信子、水仙花我都很喜歡,也都非常入畫,但愿我的好友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