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根之旅(上)
2015-11-10 10:06:49
作者:海藍藍
【海藍藍尋根之旅系列散文】(上)
心如蓮花情似云
海藍藍/文
半個多世紀的漂泊,奈何人世翻飛。心無所依,情無所歸。而今耄耋年齡,蒼發白鬢,眼中依稀還朦朧著故鄉的云。年邁的姊妹兄弟早已將僅有的一縷記憶,淡忘在歲月的云際,消散于澄碧的藍天里。想必他們對故鄉沒有了一絲的痕跡,無從再了解公公的心理,他早已沉睡在這塊生活了一個甲子輪回的土地。可我隱約中還記得他臨終時手指身邊的孫子所說的話:“這是我的正根子。” —— 題記
一
蔚縣初印象
久遠于記憶中的地方,那里是三哥生活過四年的鄉村——蔚縣常寧。母親哭了,我那時不懂為什么同樣是兒子下鄉,二哥到宣化縣怎么沒見母親落淚?難道是母親偏心?
二哥每年秋天回來送村里分的各種蔬菜,還會帶新小米回來。金黃金黃的一鍋米飯,噴香撲鼻。年底,他用分紅的零錢給我買粉色、綠色的塑料玫瑰卡子,把整整一百人民幣交到父親手里。
可三哥回來,很少帶什么東西 。有一回,他非常高興,把帶回來的幾條“黃瓜”洗凈扔到水缸里,手里還拿著一條,掰成兩半,多半送到我手里,少半留給自己。看他吃的香,我也咬了一口粗粗的,短短的,黃黃的瓜:”哥,這黃瓜怎么和咱這兒的味道不一樣?酸酸的。“三哥笑了:”妹妹,這是我們那兒種的菜瓜。“我根本沒理會三哥自豪的表情,把瓜扔到一邊,”不好吃,我不想吃。“說完,跑出去找小伙伴玩去了,全然不知三哥心里會是啥滋味。
快到年底,父親給我一張紙條,讓我按照上邊的地址給三哥寄錢。我很奇怪,年底分紅,三哥怎么還要父親寄錢。后來才知道,三哥的工分無法購買自己一年的口糧,倒欠大隊的錢。干一年活,怎么還欠錢,我想不明白。
一年夏天,三哥回來給我買了件綠格子長袖衫,說他在大南山里的兵工廠上班,可以給妹妹買衣服了,也不用家里寄錢買口糧。可回廠沒多久,他竟瘸著腿進家門,說是坐車回去時過了下車地方,拍打車頭,司機沒停,仗著會些功夫,他從車上跳下去,誰知位置稍偏,腳被后車輪碾壓過去,腳都扭到后邊。我不知是不是真的, 他說的時候還笑呢。我知道他從小怕父母生氣,愛開玩笑,總是嬉皮笑臉。他還說自己看腳尖朝后不能走路,就使勁兒把腳又給扭過來了。當時麻木沒知覺,走到廠里請假,醫生簡單包扎,讓他回城治療。父親找熟悉的周骨匠給三哥重新接骨,疼的他頭上直冒汗,可就是不喊一聲。我每天都在小盆里倒上白酒,端給坐在炕上的三哥。他用火柴點著,借著火勢的熱度,用手蘸著酒涂抹受傷的腳。在家養了三個月又回鄉下。過年時,他帶著所有東西回來了,說有位廠領導曾是父親部下,勸三哥不要回城,留下可以在兵工廠給他一個職務,可寂寞的山里生活,讓三哥無法忍受。
這是蔚縣在我腦海的最初印象,來自三哥所有的經歷。它成了貧窮、落后、偏僻,交通不便,醫療差的代名詞。
二
認識不一樣的蔚縣人
我有個親叔伯姐姐,和三哥同歲。姐夫是蔚縣人,個子低,家里條件也不好。姐姐結婚時,家里什么都沒添置三大件(七十年代結婚必備家具)。有人說:蔚縣人窮,小氣。
也許是命運巧合,我和姐姐一樣,竟也嫁給蔚縣籍后裔。如果說姐的對象是別人介紹,可我卻是一見鐘情,自找的。交往中我并不知道他老家是哪兒,反正和父母都在煤礦生活,哥和兩個姐姐都在外地工作。
認識不久,他邀我與家人見面。他們都是本地口音,只有父母言談中帶著濃重的鄉音。第一次感覺蔚縣話那么好聽。他們有安全,給我帶來家的溫馨。
從那以后,我不用再去食堂吃飯,早晨從半山坡的學校跑步下來,老人早已準備好可口的飯菜,吃完,我再回學校。中午和住校的老師們一起下班吃飯,同事羨慕地說:“看人家小溫多有福氣啊,婆家都給做好飯菜等著回去吃呢!”
我不曾想,一吃就是三十多年。婆家為人處世鄰里有目共睹,口碑極佳。改變了我對蔚縣人的認識,可我對婆婆嘴里念叨不停的蔚縣極為好奇。婆婆和家里兒女說起老家的房子、院子總是很激動,可誰也不聽,不想因為過去的一些小矛盾糾結。從我嫁進門,婆婆覺得總算找到一個愿意聽她嘮叨的人,可我也是勸她:我們都在城里有工作,有福利房,老家那幾間舊房,還是小土房,院子再大,也搬不到城里來,給了他們算了。聽我也這么說,婆婆再也不提此事了。
隨著年齡增長,婆婆又聊起她和公公百年后回蔚縣的事。哥哥、姐姐說:“老家也沒其他親人,晚輩都不認識,路途又遠,我們也都年過百半,以后回去上墳多不方便,現在這代每家都是獨生子女,您看誰能回去上墳啊。”我也勸婆婆:“媽,您瞧,您就一個孫子,如果工作忙的話,回家吃飯都別指望,哪還有時間給爺爺奶奶上墳啊。”公公堅定地說:“要回你回去,反正我不回去了,出來半個世紀,死了更不能回去。孩子愛把我丟哪兒丟哪兒吧!”說完,笑哈哈遛彎去了。
公公八十六歲那年病逝,問題又被提出來。大家都說不能再回去了,因為老家只有兩個年齡比哥哥、姐姐還大的親叔伯兄長,七十多歲的人,無法指望能做什么事,還是在當地買公墓,方便孩子們祭奠。婆婆
依舊固執地說:“要買就買你爹一個人的,我死了還要回去呢。”
沒辦法,說不通,避開不說了。回想起公公臨終時一直喊娘,并說他娘姓楊。可奇怪的是公公從未說起過這事。因為耳聾,他很少和孩子們交流,雖有助聽器,可他不愿意戴。他內心究竟有什么想法,很少說給大家。對我來說,別看公公是丈夫的父親,可自從我親生父母離世后,老人對待我這個最小的兒媳就像親閨女一樣。
公公永遠無法回到自己的故鄉了,他活著沒回去過。我做他兒媳時,已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聽婆婆說,公公有個哥哥,三十幾歲下煤窯出事故死了。大娘傷心過度,也去世了,扔下兩個兒子。我見過大爺家的二哥。 可多年沒任何聯系,誰也不知公公內心究竟想些什么。他什么遺囑也沒留下,哪怕是個小小的愿望,然而,我堅信他老人家一定會思念自己的故鄉。
想起他最后時,曾竭盡全力指著身邊的孫子、孫女說:這是我孫子,這是我孫女,都是我的正根子。我不知當時兩位姐姐、姐夫聽了會怎么想。我也不太明白,公公臨終時,究竟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因為他平時對孫子、外孫都一樣,對閨女、兒子和兒媳、女婿都一樣。不過,平心而論,我知道他最疼愛孫子,也就是我的兒子。這點心思家里誰都明白,盡管姐姐不止一次開玩笑說:爹偏心,就疼愛孫子。可公公卻說:他們有他們爺爺疼呢!其實公公對誰都平等關愛,一視同仁,可傳統是公公這輩人無法改變的觀念。我心里似乎能理解,公公未明說的心愿。
婆婆不再嘮叨死后的事情了。她小腦萎縮,很多事情想不起來。家里人照顧的很好,可就是沒人聽她說話,只是我回去看她時,喜歡逗她開心。她就會笑著問這問那,尤其不忘問孫子的事情。哥搬到山東沿海去住,盡管每年回來住半年陪婆婆,可婆婆依舊對他們住在遙遠的海邊略有微詞,偶爾生氣說長子不孝。父母在不遠游。這是老觀念。其實哥每年給婆婆花的錢最多,可無論如何,婆婆的心結沒人能解。我特別想帶她回趟老家看看,可年齡太大,過去能回沒條件,交通也不便;現在每家都有車,可她卻無法行動。
我也是外鄉人,對家那種感覺非常微妙。如同炳吉兄散文中寫的那樣:家鄉有兩間破舊的房子,雖早已在省城安家,可依舊不舍得賣掉。他說,那是可以安放心的地方,如果賣掉了,就再也無法讓心有個落腳點。他寧可花錢翻修,每年暑假,他都回去住上幾天,哪怕只有老鼠陪伴,可他的心很溫暖。我能體會那種感受,只是我沒他那么幸運。首先我從小一直生活在城里,父母的家是公產房。父母病故后,房子居住權轉讓給別人,現在因工廠擴建已開始拆遷,連老宅的影子也見不到了,心魂自然沒有著落。
我都如此戀舊,想家,何況八十六歲的婆婆,不可能不想她的過去。這個與我有關的地方,究竟是個什么樣?我多想去看看,了解一個真實的蔚縣,看看最真實的民俗民風。
三
回鄉的愿望
也許恰是這種潛意識情愫在內心深處,每遇到和公公婆婆一樣口音的人,無論是做什么的,我都有一種親切溫暖的感覺,像見到闊別已久的親人。別看我受過高等教育,可骨子里非常傳統,對舊思想觀念推崇之至。既然是婆婆的兒媳,我自然感覺內心多了一份責任,還愿的心情久久埋藏在靈魂深處,比丈夫和兒子都強烈。
我更把自己當做蔚縣兒媳,公公婆婆的故土更異乎尋常的吸引著我。這種鄉土觀念,我已滲透到兒子心里。有一年,他去蔚縣檢察院完成公司一份工作,回來告訴我:“媽,我回老家了,替爺爺奶奶看看家鄉變化,心里算是一種安慰吧!”
前年,我結伴出游到小五臺山金河口風景區。汽車穿過涿鹿到達蔚縣境內。當我從車窗看到鐵藝牌樓赫然出現兩個鮮紅的地名——”常寧“,多么熟悉的名字!這是我對蔚縣最初的印象。我的心一下子激動起來。
大巴車從村中的水泥路駛過,偶爾還能看到破舊的土房,想必是那個年代,知青住過的屋子。我去過二哥下鄉的村子:土房子里有一口大鐵鍋, 一張大土炕上鋪著涼席,放著三床行李卷。那是二哥和另外兩個同學住的地方。剛滿十六歲的男孩兒早已和當地農民下地干活去了,空蕩蕩的屋里滿是厚厚的塵土。十歲的我無從知道父親看到這種情形時都想了些什么?
此時,我不清楚三哥下鄉的常寧鄉范家莊具體在哪兒,只是看到眼前低矮破舊的殘垣斷壁,茅草在屋頂享受著陽光,猜測,這或許就是他們住過的土房。心里酸酸的,想要掉淚。三哥比我大四歲,卻經歷了我不曾經歷的艱苦歲月,雖然我也曾懷揣浪漫夢想,主動要求到礦山任教,可畢竟差別很大。是人選擇了命運,還是命運選擇了人?我是決定了自己,而二哥、三哥他們是時代的選擇!
金河口景區的風光暫時沖淡了我對往昔歲月的回憶,循著清澈的山溪走進小五臺山口。巨石突兀,我想起李四光故鄉巨石的來歷,莫不是這里也經歷冰川作用?要不,這些山巖何能獨立于溪流水畔?清新舒爽的空氣如同透過山崖縫隙照射到水底一般,我贊嘆自然法力,神功無比,享受自然帶來的快樂。
我不禁又想起三哥在這里下鄉的日子了。我知道他很喜歡探險,小時候,頑皮的他經常帶我到古城墻洞去玩兒。對,小五臺山的名字就是從他嘴里知道的。年輕時候的三哥一定不止一次爬過小五臺山。于是,我又開始羨慕起二哥、三哥有下鄉的經歷。
2013年春節后,我和大伯子說:大哥,你開車,咱們回趟蔚縣吧。他猶豫了一下,說:蔚縣太遠,路也不熟悉。要不去小五臺山看看吧。我趕忙說:那也行,不過冰雪封山,那里沒人去。
丈夫接過話說:咱們悄悄準備一下,不能和咱娘說。大哥說:我們只能去一天。娘歲數大了,要不帶著一塊回蔚縣看看多好!二姐插過話,說:老人不能回原籍探親,去了會有不祥之兆。
嫂子帶著東北口音說:蔚縣有什么可看的,就幾間破房也都給他們了。親戚多年不來往,就福哥帶孩子來過,現在咱們也都有孫子了,等孫子再有孩子,親戚都出五福了。
不管怎么說,我們四個加起來二百多歲的人真的開車啟程了。可關于去哪兒,還沒確定。我希望能回老家看看,哪怕只到縣城,不打擾親戚,只是感受一下家鄉的氣氛。我不知為什么,在這個問題上,我竟比在蔚縣出生的丈夫的哥哥姐姐還要堅決。
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哥嫂找借口開車接我們。三姐負責和婆婆解釋哥嫂行蹤,但沒讓她知道是去蔚縣,怕她也要去,畢竟年齡太大,有個三長兩短不好交代。
從沙城經礬山,過涿鹿去蔚縣。雖然嫂子一再監督提醒,可哥依舊開車飛快,常寧鐵質牌樓一晃而過。 我說開過去了,可哥說沒看到。
他停車詢問路邊飯館的人,笑著返回來說:是我錯了,開過去了。我說:沒得說吧,那哥開車去縣城吧。丈夫說:咱們不行就住那兒。嫂子也說:明天回來,順便看看過了元宵節還有沒有打樹花的。
車繼續向前,過了一座大橋,前方突然涌起霧來,越往前霧越大,彌漫開來,而且很濃,模糊的連路都看不清。嫂子有些擔心,我也覺得前邊如同無底洞。丈夫說:哥,咱別往縣城去了。哥說:前邊路況不太清楚, 如果熟悉路就好了。嫂子說,返回去吧,還是安全第一。哥說,那去小五臺山吧,反正也來了。我說:我給帶路。哥只好掉轉車頭往常寧方向返回。
我一直覺得詫異,好好的天怎么會突起大霧,莫不是去縣城還不是時候?心里隱隱有些遺憾,也許我與蔚縣的緣分還未到吧?
四
尋根之夢
2014年春節過后,婆婆身體變的很虛弱。意識經常顛倒,她不明白我們說什么,我們自然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啥,總是前言不搭后語的看著電視瞎說。我和丈夫帶她到縣醫院拍片,醫生說小腦萎縮,記憶錯位。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愛開玩笑,愛招呼孩子們聚在一起過年節了,更讓人擔心的是她出現大小便失禁。請醫生到家看,她不愿意。孫子給她買輪椅,她看見不高興,寧愿被孩子們扶著走,也不愿坐輪椅。哥哥姐姐晝夜悉心照顧,婆婆漸漸恢復體力,癥狀竟然漸漸消失了。
周末,我回去看望她。她悄悄告訴我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說,公公來過。二姐也說找人看過,爹死后一直沒離開過家。我愿意相信人有七魂六魄,敬重的父母在精神上不曾離開家人,那是他心中依然不舍的牽絆。我想這未嘗不是一種生命存在的形式。
關于“根”的問題又浮現在我腦海。《熱愛生命從認識生命開始》中說:連根養根是生命的根本任務,人人都不能疏忽。連根就是孝親敬祖。那么,孝親敬祖就要從《弟子規》入手,對照行為,我們就能知道自己生命樹根的狀態,可如果連根都沒有了,怎么能枝繁葉茂呢?文中還談到“孝文化”,《弟子規》中”親有過,諫使更;怡吾色,柔吾聲。“意思是父母有過失,兒女勸諫幫父母改過,這是大孝。父母應做兒女的榜樣。承接祖訓,傳播文化精髓,這是責任。
也許和婆婆的角色一樣,我現在才體會到她過去常說百年后葉落歸根的心情。如果說年輕時,所謂理想,事業,工作,生活都是考慮范疇,唯獨沒想過把心放在哪兒?將情寄托在什么地方?當我寫《尋找一座城市的記憶》《我的心丟了》時,才切身體會和理解作為外鄉人,即使一輩子生活在繁華的大都市,也依舊沒歸屬感,內心的凄涼,只有獨自品味。每個人在自己記憶深處埋藏的仍然是童年的老屋,那棵茂盛的柳樹,那汪清澈的池水,那抹天邊的云朵。
代替公婆回蔚縣看看的愿望十分強烈,原本計劃一起回去的哥嫂由于去年車出故障,嫂子輕傷,一起回老家的想法已經不可能了。
可中國文化中“根”的意識和責任在我內心十分堅定,我寧愿固守這種傳統,亦如蔚縣固守著獨有的歷史文明。半個多世紀的故土離殤,公公臨終的話語:孫子是正根子,究竟是何意?太多只有走進故土才能解開的迷,注定了我的尋根之旅。
五
對根的理解
世間事無法預料,但也似乎在情理之中。只不過需要一個點,而這個點就是機遇巧合。如果有緣人,自會結善緣,行善事,修善果。
2013年9月,因下花園頒獎會,認識了蔚縣青年作家歡樂人生。年底在張家口市《長城文藝》首屆簽約會上再次遇到他,自然覺得熟悉,也就感到格外親切,同時又認識了深谷幽蘭、微瀾。認識他們人,也就開始關注他們所寫的作品。歡樂人生的作品是我讀的比較多的,從文字感受到濃濃的鄉土氣息,我喜歡這種味道,更接近我所需要的感覺,也就常常在他空間對他的文字加以評論。得到歡樂人生寄來的散文集《季節河》,我明白了根植于自己熟悉的環境與生活的文字也如同長在泥土中的植物一樣。它活了。我的心也更加活躍起來,喜歡更多的了解蔚縣人文歷史。在文字中行走,在圖片里尋覓,一種更為強烈的想法不斷從心里蔓延。無論空間那位朋友寫的蔚縣內容,或拍的蔚縣照片,我都倍加關注。原來蔚縣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我必須去看一看, 親身體驗它的古老與淳樸。
六月淶源之行,我結識了更多蔚縣文友,喜歡和他們合影,不過感覺他們很拘謹,小心翼翼的,不太善于和本土外的人交流。他們之間倒很和諧,緊緊地團結在一起。有點小小的地域觀念,或許是有很多顧慮。我主動邀請他們和劍舞文章合影,他們也很愿意與大家融合在一起,善良的本性還是讓人覺得很好相處。
在淶源的一次午餐中,我曾詢問過負責人華陽先生:一山之隔,分屬張家口市的蔚縣與保定市的淶源究竟有沒有差別?他說:有。我讓身邊一位朋友說幾句地道的淶源話,感覺語言上的差異很大。蔚縣與山西毗鄰,人文歷史,風俗習慣主要受晉文化的影響,而淶源地處燕山與太行交界,龍頭鳳尾,向平原延展,他們更具有中原人的個性。不過在有些方面,彼此還是有內在聯系,比如:淶源飲食中的黃糕,手工制作中的剪紙,樂善好施也許都是相通的。
在頒獎會上,我又認識了坐在身邊的蔚縣孫老師,留了電話號碼。身后的顏如舜華說,想帶南京文友去蔚縣,可不知如何去。我詢問孫老師有無便捷交通,他很爽快地告訴了乘坐方式。我又轉告顏如舜華。顏如舜華是我在泥河灣認識的文友,雖沒太多交往,可并不陌生,相互幫助自在情理中。
回來時途徑蔚縣境內,大雨磅礴,隔著車窗望去,山間一片片綠油油的景象,更堅定了我要親臨古鎮,感受它雄厚的歷史文化帶給我神奇之感的決心。
看到朋友們在蔚縣的照片,和幾位朋友聊她們在蔚縣的經歷,說到我并不陌生的草原,他們格外欣喜,或許空中草原地勢高,空氣更加清爽的緣故。不過,我去過沽源草原,內蒙古草原,并不在意空中草原風景,我更想到縣城,到鄉村,到獨一無二的打樹花小鎮,到公公婆婆生活過的鄉村去看看。用心品味一個與眾不同的地域文明,理解歡樂人生有根的文字生發的環境,讀深谷幽蘭《秀匪》產生的背景,讀懂更多蔚縣文友創作的情結,了解地域文化與根的關系,這個根與我之間是否也有某種內在的必然?
六
尋根之旅
猶如參禪悟道,許多事情偶然中有必然,必然中也有偶然。根扎在心里,總在不停的生長,亦如蓮藕埋在泥土一般。機緣常常是巧合的,也是有內在聯系的,只不過會在某個特殊的點上促成了事情的圓滿。
這是一個很平常的早晨,依舊是五點左右起床坐在電腦前寫作。空間有條說說很吸引我“ 生兒不為別人看,做人不管他人顏,干事盡力算圓滿,為文力求吐真言......”這是蔚縣好友亦雄寫的。聽著身后兒子均勻的呼吸,沉睡在夢中,似乎也有所感觸。是啊,生兒子遠比閨女辛苦,可有些有女兒的不太贊成,不管贊不贊成觀點,在這個兩千多年以“男權為主”的文明古國,儒家思想是我們修身立國的根本。也因自己個性緣故,經歷三十多年風風雨雨,為人為文深有感觸,就在下邊寫下:“說得好,我轉了。”
也許這句有認同感的話感動了好友,他在下邊跟著告訴我:明天上午9點《詩刊》《北京文學》部分名編名作家,詩人來蔚講課,你和墨寫的憂傷聯系一下過來聽聽。我的建議。
蔚縣文友我確實認識不少,可和墨寫的憂傷不熟悉,也沒交集,附上一句:“真好。可我沒有墨寫的憂傷的聯系方式。”可我又想想,覺得機會難得,學校工作基本結束,趁這個機會去夢寐以求的公婆的故鄉看看。于是又補充寫道:特別想去蔚縣看看,能聽聽專家講課更是求之不得。告訴我聯系方式,我試試可以嗎?
亦雄的率真讓人敬佩,他很快附上了電話號碼,又附一條:“他的手機。”我馬上跟著寫:“我這就給他發信息,看看他何意?接待不?別沒睡醒呢。”
墨寫的憂傷回信了,告訴我開會的時間地點。中午,我到車站咨詢了車次和時間,飯后就開始準備行程,并在空間里寫了一句: 做一次獨特的旅行,感受一下生活在本該熟悉的鄉土情。
到蔚縣的大巴每天從大門經過,我都會想:這么方便,什么時候乘坐它直接到公公家鄉,那是丈夫的老家,兒子的根脈所在!
現在終于可以實現愿望了。丈夫送我上車,叮囑一番,看著陸續上車的乘客,聽他們地道的口音,心里倍感親切。同座的女士和我一個小區,說去哥哥家給侄女送親。我與前邊幾位男士也很自然的聊起來,他們是從事建筑工程,完工回家。司機師傅上車就和大家打招呼,還開著玩笑。
我掏出筆準備抄寫車門上貼著回返時間,前座的乘客說:給你一張名片,這是他們的聯系方式,還有880的時間表呢。我接過一看,真好,往來沙城蔚縣的長途車時刻及司機手機號。與這些素昧平生的朋友同行,猶如炎夏里喝了口清泉水,一絲清涼,通透舒爽。我感慨:蔚縣人真好,根紅苗正,如此善良。
車駛出沙城,有位姐姐說:到桃花了嗎?司機師傅帶著濃重的家鄉口音說:過了!
車廂里哈哈大笑起來,司機又說:你還是蔚縣人呢,連個桃花都不知道在哪兒?
姐姐說:哎,好久不回去了,上車就糊涂。
你得多回去看看,要不,連家也找不到了!
是,是,要經常回家看看啊!
”常回家看看“現在都被寫進法律條文里。我父母都已故去,公公也離開幾年了,婆婆還和我們在一起,那我此次的獨自出行算什么呢?我想:尋根之旅是不是更為貼切, 因這“愛屋及烏”的情感,借著去蔚縣聽課,圓我內心多年的夙愿。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