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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鄉(xiāng)村

    一整夜過去了,很慢,那種火車,現(xiàn)在已不多見。你知道乘車的感覺,你看不見窗外的風(fēng)景,睡不著,昏昏沉沉的,呼吸著饑渴的空氣。
    你不是來旅游,的確,若是旅游,你當(dāng)然去蘇州的園林,揚(yáng)州的秦淮河,或者江南的任何一個古城。朋友說,江南早就被掩埋了,根本從未出現(xiàn)過。你不知道我這種小人物的悲傷,你說,有一回,月光就像一場雨,落到窗前的合歡樹上。
    你到了,一股人潮傾瀉在陌生的地方。人們不停的說,三三兩兩,或喧鬧,或私語。一個碩大無比的……,吞噬網(wǎng)上的獵物。網(wǎng)。
你到了.江南一個,尋常的鄉(xiāng)村.
    只剩你孤身一人。你說,那天的霧像陶塤的歌聲,像泥土。你覺得,你像一只海鳥,跳進(jìn)浩淼的江心。
    你來到鎮(zhèn)上,找一家破舊的旅館,補(bǔ)上一覺。這之后,去哪兒呢,你不知道。你甚至想不起你來的地方。不,你沒有忘記你的故鄉(xiāng),甚至?xí)r常想起她。讓你感到茫然的,只是你來時的路。
    太陽從北方的天空,落下去。
    你說,荷花最難畫的,不是花,而是莖,因為一筆下去,不能回頭。這就是永恒,你說,生命的路,只要走過,便已模糊。記憶是最拙劣的畫家,幾乎每一抹,都是敗筆。不過,你確實想過,畫一幅叫做“生命”的畫。
    從第一朵花,到最后一朵,總共一千零一步。你路過的,是荷花塘。
    夕陽的余暉,隨著遠(yuǎn)山曲曲折折,像一個夢幻,隨睡意的深淺跌跌蕩蕩,最后消失于你不安的驚覺。你當(dāng)然想到漢唐的韻律,只是太沉重。你說,你只愿是個凡塵人,生活在人類的世界里,體味追尋幸福的過程,喚起人類未泯的良心。
    一只白色的鳥,落到一片枯葉上。就叫“彼岸鳥”吧,你知道這毫無道理。我與自然的隔閡。你說,人的眼睛,應(yīng)像一對比翼的鳥,能透過群山,透過天空,看穿山谷里的花,或者宇宙里的星星。
    黃昏圓圓地,掛在粉紅色房子的西北角。炊煙升起來了。你也許會回憶起,見到的每個畫面。生命本應(yīng)如此,你說,你會提起曾發(fā)生過的一切。你覺得自己很親切,沒做夢。
    你不想重蹈這傷心的覆轍,毫無辦法,必然面臨一場雨。一把油紙傘蹲在路旁,正放下一只滿載心事的紙船。這些從未見過的事,你覺得,一點都不陌生。你好,三月的孩子。你長大了,紙船里的愿望,在青山綠水間,在曾幼小的心靈里,變成上帝,變成精靈,變成一個姑娘。
    你不知道,她為什么說起鮑叔牙。她說,鮑叔牙年輕時,風(fēng)流倜儻,曾獨自一人,游過江南,讓許多江南的美女芳心大亂。你輕輕地笑了。講得真好。只是你見不到講故事的人,更不在意她的對錯。
    你本想寫一首韻在骨子里的詩,告訴她寥遠(yuǎn)的搗衣聲,和鵝卵石上的月光,只是溪水的聲音太明亮了。你知道,這毫無道理。
    你僅憑著記憶,重現(xiàn)那似水的年華。你看見你自己,消失在那片不悲不喜的自然里,甚至沒有只言片語,沒有一絲痕跡。
    你從江南回來,再沒有人記得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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