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之死
 
    海藍藍/文
 
    人都是要死的，正如司馬遷說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毛澤東在為紀念張思德而寫的《為人民服務》中說：“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替法西斯賣力，替剝削人民壓迫人們的人去死，就比鴻毛還輕。”
   
    我不是說人的生老病死自然規律，而是想說說從古到今，從中國到外國那些原本不該死的詩人，在不該失去生命的時刻，主動或者是被動放棄生命的詩人們。   
也許是因了民俗端午節之故，也因了前一段時間詩人臥夫，我特別想寫寫詩人是怎么了？為什么在不該離去的時候要死呢？如果給他們歸類，中外詩人中有兩大類：一種是被殺；一種是自殺。  
 
    關于屈原之死，網絡中有很多版本和解讀方式。我姑且不談他是因無法實現個人主張而抱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無奈，投江自盡，還是有人找出種種所謂的依據抹黑說他是同性戀，因失寵于楚懷王萬念俱灰的自我消亡。他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向下而求索”的名句卻成就了多少人們不屈的性格！他的《離騷》成為后世中國詩歌的典范，騷體詩歌又是多少詩人的楷模？《天問》的大氣磅礴，直到今日又有誰堪比巔峰之作？
 
    因古代偉大的愛國詩人屈原懷抱巨石自投汨羅江而亡日在民間而形成的節日，端午節以流傳兩千多年之久，足見他在民間百姓心中的尊敬。
 
    詩人之死，為理想也好，為愛情也罷，總之，他的精神千百年來為世人稱頌，也有更多詩人以他為榜樣！  
 
    南宋愛國將領岳飛：“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激情豪邁出戰斗烈焰，有人說他不識時務，趙構父兄還朝，誰做皇帝？岳飛背刻精忠報國，含冤被害風波亭。“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五百多年過去了，西湖岳王廟里，赤身反剪雙手長跪岳飛像前的四賊，成世人唾罵惡鬼。
 
    文天祥兩次被俘，在敵船上寫下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在被押三年里，寫下幾百首詩詞文章抒發愛國之情，面對忽必烈的威逼利誘，文天祥義正言辭，寫下千古傳誦《正氣歌》：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然塞蒼冥。 
    ……
    1283年初，元朝得知有人聯絡數千人，要起兵反元營救文天祥。元世祖忽必烈親自提審作最后勸降，并許諾授予丞相官職，但文天祥“一死之外，無可為者”回絕。在刑場寫下絕筆:“天荒地老英雄喪，國破家亡事業休。惟有一腔忠烈氣，碧空常共暮云愁。” 
 
    “是中國近代史上一位偉大的女英雄，她為民族解放和婦女解放事業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從而成為舊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革命婦女的楷模。“這是吳玉章對秋瑾的評價。
 
    讀她的詩歌豪情萬丈，哪一首不是滴淚泣血之作？“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不惜千金買寶刀，貂裘換酒也堪豪。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  
 
    如果說這些詩人都有一定家庭與社會背景，胸襟寬廣，且衣食無憂。他們原本有著很高的社會地位，受人尊敬，心中自有一般人無法企及的崇高理想，信念堅定，甘愿為追求付出生命。他們名垂青史，為后世楷模，更被人們所景仰。
 
    詩歌是激情的產物，安定的生活，詩興是會被磨淺的。我是做不成詩人的，不僅僅是我喜歡安逸的生活，更因我沒有了年輕時候的激情燃燒，而人性中最真實的一面往往就在激情奔發的瞬間。沒了疼痛感，詩歌便沒了靈魂。詩人極度憤怒，極端情感，才會有極好詩詞。“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詩窮而后工，憤怒出詩人。”看看流傳下來的詩句，那首不是激情之作？
 
    悲劇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似乎注定了詩人是命運。英年早逝的文人墨客為數不少，都曾傾全力贏得一定聲譽，如果為名，他們不至于親手殺死自己，用死的代價換取虛名，可確實他們的自殺往往成就了他們的名聲。
 
    我想說目前最被人們提及的詩人，他叫査海生，安徽人，在農村長大。十五歲就考入北大法學專業。八二年創作詩歌，被稱“北大三詩人”之一。一九八四年首次用“海子”創作《亞洲銅》《阿爾的太陽》一舉成名。在不到七年時間里，他用超乎尋常的熱情和勤奮，創作近二百萬字，結集出版《土地》《海子駱一禾作品集》《海子的詩》《海子詩全編》等。其主要作品有：抒情短詩、《太陽七部書》即詩劇《太陽》、詩劇《斷頭篇》、詩劇《但是水，水》、長詩《土地篇》、第一合唱劇《彌賽亞》、儀式和祭祀劇《弒》、詩體小說《你是父親的好女兒》，部分作品被收入近20種詩歌選集及各類大學中文系《中國當代文學作品選》教材。因其詩歌的杰出成就，1986年海子獲北京大學第一屆藝術節五四文學大獎賽特別獎；1988年獲第三屆《十月》文學獎榮譽獎，此時的海子可謂是功成名就。
 
    他的詩歌中著名的詩句有：
 
    面對大河我無限慚愧
    我年華虛度 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歲月易逝 一滴不剩

    另一首更是廣為流傳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喂馬、劈柴，周游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1983年海子北大畢業分配到中國政法大學哲學教研室工作，不能不說他是個佼佼者，可就是這樣一位年輕有為的詩人，竟于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關臥軌自殺，年僅25歲。
 
    為什么他會自殺，用這樣極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如果說為名，他可謂是一顆正升起的太陽，該不會真是為永恒選擇這樣的方式？　
　
    為利嗎？他的未來能會有疑問？究竟是什么讓他這樣做了？從網絡看到這樣幾句：“在他短暫的生命里，保持了一顆圣潔的心。他曾長期不被世人理解，但他是中國上世紀80年代新文學史中一位全力沖擊文學與生命極限的詩人。”
 
    八十年代，那是一個尊崇文學的時代。那時候的文憑是實打實的過硬，那時候的文學是緊貼時代風頭上的藝術。
 
    2001年4月28日，已經離開人世兩年的海子榮獲中國文學最高獎項之一第三屆“人民文學獎詩歌獎”，《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入選高中語文課本；2003年，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大學語文》教材選入經典代表作《麥地》；中國書籍出版社出版《人一生要讀的60首詩》，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入選而躋身于幾十位中外名家的名作之中。
 
    在關于海子的網絡介紹評價中是這樣寫道：
 　　
    在中國當代詩壇，海子常常被評價為“一個詩歌時代的象征”和“我們祖國給世界文學奉獻的一位具有世界眼光的詩人”。作為20世紀80年代后期新詩潮的代表人物，海子在中國詩壇占有十分獨特的地位，他的詩不但影響了一代人的寫作，也徹底改變了一個時代的詩歌概念，成為中國詩歌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創作的優秀抒情短詩是繼“朦朧詩”之后獨特而又詩藝出眾的作品，兼具抒情性、可誦性和先鋒性風格，在當時極為罕見。海子去世后，其作品和“麥子”意象系統，很快得到詩壇承認并給予極高評價，有關海子詩歌的深度研究已經成為學術界的關注熱點之一。
 
    為什么在他去世后，他的作品和他的意象系統才被承認并給予極高評價。為什么非到用生命代價才能換取認可？這是文人的悲哀，還是文壇的悲哀？
 
    五月的麥地
    全世界的兄弟們
   要在麥地里擁抱
    東方 南方 北方和西方
    麥地里的四兄弟 好兄弟
    回顧往昔
    背誦各自的詩歌
    要在麥地里擁抱
   有時我孤獨一人坐下
    在五月的麥地　夢想眾兄弟
    看到家鄉的卵石滾滿了河灘
    黃昏常存弧形的天空
    讓大地上布滿哀傷的村莊
    有時我孤獨一人坐在麥地為眾兄弟背誦中國詩歌
    沒有了眼睛也沒有了嘴唇
 
    看過關于海子因愛不能自絕生命的說法。我到愿意相信這種觀點，他短暫一生中有過六位和他有關的女人，可是哪一位都不能成為他的妻子。一位出身農民的兒子，十五歲就考入北大，這就是所謂的鳳凰男。然而，現實與理想差距太遙遠，盡管他已經在畢業在北京有一份十分令人羨慕的職業，盡管他仍可以潛心創作他的詩篇。可是，他內心的孤寂，靈魂的盡善盡美使他無法走出自己的夢境。一個用生命創作的詩人，他的命運必定是死亡，不是他殺死了自己，是他用生命迎娶了詩歌做老婆了。
 
    這個虛擬的情人已經將他的靈魂引到了一個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的幽幻世界，所以他會坦然的迎著奔馳而來的列車，臥軌自殺。這是怎樣一種美好的幻覺，如同安徒生筆下賣火柴的小女孩看到的那樣。他在臨死之前一定也是這樣沉醉在夢里，那里有他愛著的女孩，他們詩情畫意的生活在一起。
 
    我相信人死之前有幻覺，不是迷信，而是有科學依據。如果不是這樣，為什么在海子逝去二十五年后，一位視他為知己的詩人臥夫竟也追隨他而去。有人說他是迷失在北京懷柔的大山里，也有人說他是因感情的困惑主動選擇了死亡。
 
    在他的新浪博客里，我看到他寫的《海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死后的海子被我視為知心朋友。我半真半假地主張“和死人交朋友，與活人做交易”早在五六年前，他就說過自己也想去死，想過很多方法，可他膽子小，也沒有什么獨特的方式。他覺得死不過顧城，活不過海子，還是做個普通人。可他卻又迷戀詩歌，心疼海子，于是他出資修繕了海子墓。
 
    詩人之死似乎成了一種無法解釋的硬傷，我寧愿相信：詩歌是一個“吸食”靈魂的“魔鬼”。愛上它，你注定孤獨終老，或將生命奉獻給它。
  
    為愛而獻身，沒有值與不值，只要是真愛，只要他們愿意，我都為他們的愛祈禱，為這份別樣的“愛情”祝福。
 
    靈魂是真正詩歌的住所。天堂是靈魂安居的地方。讓我用臥夫的詩歌《最后一分鐘》作為結束語吧：
 
    我沒等完最后一分鐘
    就把門鎖上了
    窗外的樹在雪里并沒說冷不冷
    今后，我想把陰影省著點用
    我想把燈關了，我扮成鬼
    對死人說一些風涼話
    死人不耐寒的時候
    我把死人生前所渴望的一杯白水潑到地上
    寫一首贊歌
    贊美那些死去的活人
    贊美那些活著的死人
    祝賀他們經歷過生或死的有效期
    直到這個節日的爆竹奮不顧身
    驚醒另一個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