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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餛飩

       普天之下,每位媽媽都愛自己的孩子,我的媽媽也一樣。不同的是,我媽媽對我的愛總是帶著清晰的備注,媽媽在生活的細微之處常常傳遞給我無限的溫暖,并且在這平凡的母愛中留下了終身難以忘懷的記憶……

       那年,我在離家十公里的鎮中學讀高中。照例,每個星期六都要回家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帶上下周的干糧返校。這個禮拜也不例外,可是這次媽媽卻一反常態,好說歹說非要讓我多留一晚。我拗不過她,只好留下,準備星期一走個大早。

       塞外冬天的早晨,朔雪紛飛灰暗陰冷。我在睡夢中聽見媽媽喊我的乳名。睜開眼,屋內霧汽繚繞,灶臺上可見一星點燈光。透過朦朧的光線,看見媽媽站在灶臺旁。隨之,一股年夜飯的清香也越來越濃地飄入我的鼻腔……“昨晚你大伯家殺豬,媽媽弄了點肉給你做了餃子。早晨柴禾濕,火苗低,餃子煮破了”。這聲音,在喉口間顫抖著,遲緩而沉頓,明顯帶著惋惜和歉意,好像做錯了事的孩子在檢討。此時,我看到媽媽雙手不停地相互搓著,時不時用嘴哈著氣取暖。我的心幾乎被媽媽的聲音鉗住了。剎那間,好似有千萬只螻蟻剝噬著我的心,眼淚涌滿了眼眶,心潮像海水此起彼伏地沖刷著我的大腦……我沒有勇氣正視媽媽的眼,努力地在凌亂中尋找著安慰媽媽的話語。

       “媽,這樣的餛飩正好吃呢!”

       “真香……”我構想著媽媽設計這頓餃子的良苦用心,揣測著媽媽煮破餃子后內心的愧疚和遺憾,而后故作歡喜地說。

       我狼吞虎咽地吃下這碗無比清香的“餛飩”。當熱氣和香味散開的時候,陽光悄悄地透過縫隙照亮了媽媽的臉。我抬起頭,看見媽媽眼里泛著淚花,探問且慈愛地注視著我。我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媽媽,真香。”我笑著說。媽媽的嘴角也一點一點地翹了起來......走在上學的路上,我依然溫暖在餛飩的愛里。腦海里反復排演著早晨的一幕幕情景,內心極力捕捉著媽媽那慈祥關切焦急的神情,耳畔縈繞的全部都是媽媽那近乎于苛責自己的聲音……

       餛飩的清香伴隨著母親的歉疚,為我詮釋了偉大的母愛,卻終究掩不掉輪回的心事。如今,我用我母親滋養過我的情感滌蕩著我孩子的心靈;我用我母親餛飩般的愛滋養著我孩子的體魄……我不厭其煩地捅刷著孩子身上的枝枝杈杈,好讓他長的筆直而挺拔,我耐心地撫摸著孩子身上的棱棱角角,好讓他蛻變的圓潤飽滿而富有光澤……

       母親啊,當笑容爬上我孩子的臉頰,我真正體會到了您當年是多么的用心良苦,您當時的內心是多么的快樂和滿足……

       在我撫養兒子的十幾年里,我不知道有沒有“一碗餛鈍”這樣的注腳留在兒子心里。但我肯定有意用媽媽熏習過我的智慧熏習著我的兒子;我也用媽媽濡養過我的情感滋養著我兒子的心靈……可我感覺自己總是那么平直而蒼白。希望媽媽給予我的愛能夠在兒子心中蕩起新的漣漪……

       我想:每個孩子的內心都是一塊沒有開墾過的荒地,未來孩子的心田生長什么,就看媽媽在那里撒下了什么樣的種子。我媽媽在我的心里撒下了愛、無私、精進、嚴謹、謙卑……這些種子已經在我的內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我一定會將我的收獲不遺余力地一代代傳承下去,將“一碗餛飩”這樣帶著注釋的愛滲透到每個孩子的感情和生活當中。

       孩子在長大,媽媽在變老,但愛的長河始終生生不息地流淌在一代代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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