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東西
                                                                                       
胡茗茗/文
 
喵！老媽！好喜歡您粗聲大嗓叫我們的名字：小奶牛、花貍子、九兒、小黑、小白，還有我們的親貓媽媽：劉海兒。知道您是為了便于區分我們的毛色才起的這么傻乎乎的名字，一點兒都不炫酷拽，其實，我們最喜歡的名字是：貓東西！貓英雄！您看，在城市的暗處，我們那些流浪的伙伴，瘦骨嶙峋，依賴垃圾桶和好心人的食物裹腹，有著驚恐和幽怨的眼神，被個別不喜歡流浪貓的人趕來趕去，趕來趕去……可我們照樣活得不屈不撓，意氣風發，尤其是我和我的家族。據說：“三輩子行好才能投胎成貓”，那我可能是前輩子積過德的，因為小日子過的實在不錯！您看我，小屁股溜圓，毛色光亮，跑起來的樣子整個就是一只威風的下山貓，不但每日有固定的貓糧可吃，還經常有雞肝和飯店打包的魚肉做點心。
 
您出差的時候，知道您買了大袋的貓糧放到鄰居奶奶家讓她代替您喂我們，那個好心的奶奶，經常四處去搜集菜市場的魚下水，有時還會去坐公交車去喂養她曾經的貓鄰居。愛動物的都是善良的人，再見她的時候，我會用我毛茸茸的小腦袋拱拱她，或者，用我的尾巴掃掃她老人家的褲腳，這是我表達喜歡和信任的動作，一點兒不花哨。
 
幾棟樓，兩條街，一個大大的院子，因為您，老媽，這個簡單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全世界。其實，我們要的實在不多，一點點食物和水，一兩天喝不到水也行，一點點遮風避雨的地方，車轱轆底下也行。夏天還好，冬天實在難熬，多虧了您在空調發動機底下給我們搭了一個紙箱子的窩，我們哪兒都不去了。白天，我們敢四仰八叉在躺椅上曬太陽，晚上，天寒地凍的，我們的親貓媽媽會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紙箱子的出口，我們四個孩子擠在一起好幸福、好暖和。
老媽，你別笑啊，其實我們喵星人也是有規矩的，比如吃飯的時候，大貓讓小貓先吃，公貓讓母貓先吃，有懷孕的貓貓時，我們所有的貓貓都是先讓她進食，喜歡結伴而行的我們，會毫不猶豫把食物讓給身體最孱弱的那個，有貓死去，剩下的貓咪會守在旁邊哀嚎，久久不肯離去。這一點，和您們人類差不多。
 
差很多的是，您們人類總說我們喵星人有九條命，而您們只一條。其實對于生活在小區里的流浪貓來講，我們的命都是您們給的。我們很愿意做人類的朋友。給我起個名字，我會答應；摸摸我的頭，我會很溫暖；對我的善待，我會知道感恩。
 
那天，也是冬天，下雪了，我習慣了每晚十一點等著您來呼喚我的名字并帶來一天的口糧，我等在路邊的草叢里，巴巴地等了好久，好久，以為您因為太冷太晚不想出家門了，可您還是來了，我尾隨了您幾步，然后跑到距您三步遠 的地方，放下了口中含著 的甜美新鮮的戰利品——死老鼠，然后“喵”地一聲轉身走開，邊走邊回頭看您，老媽！老媽!這是我能給您的最貴重的禮物，老媽！您不愛吃嗎？不愛吃也別哭啊！要不，下次我給您換只死麻雀？好不？要不換塊兒碎蛋糕？您別哭啊！
 
喵！悄悄告訴您，我好嫉妒那只被您抱養回家的禿尾巴貓。他哪里有我的眼睛大呀！花紋哪兒有我好看呀！尤其還是個禿尾巴，膽子還那么小，整天把頭埋在您懷里，總是怯生生呆萌萌，簡直丟我們貓英雄的貓！盡管他小時候被人虐待剪掉了尾巴，盡管他血跡斑斑被扔在樹叢里，他不是遇見您了嗎？他不是一聽您叫他就馬上答應并被您抱回家了嗎！他不是天天被家養的貓哥哥舔來舔去的嗎？他不是天天咬您的鼻頭叫您起床喂他魚片和罐頭嗎？他還和他哥哥一起干壞事，扒冰箱門，咬沙發腿兒，哎呦！肚子疼，上廁所去，我們講衛生貓蓋蓋不花錢，天大地大的，不像那兩只家養的家伙還得您給買貓砂，哼！
 
不過，當我們眼巴巴地隔著門玻璃，看到您把他抱在腿上打電腦的樣子，看到您不再孤單，和他們一起屁顛屁顛滿屋子亂跑，幫他們鍛煉減肥的樣子，我們也挺為您開心的。別忘了我們喵星人也是有表情的哦，當我們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你，一動不動，那不是高傲和冷漠，那是信號——請您“好好愛我”。
 
老媽，我們的命不過十年左右，您能給我的陪伴、能分給我的時間算起來很少很少，所以我格外珍惜和您泡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每一秒，很想留在您的身邊，去您的心里動一下，我想繞著您的腳邊撒嬌，蹭蹭，留點記號。想到快死的時候陪在您身邊的貓不是我，我很難過，我會提前躲在一個您看不到我的地方悄悄死去……我只想對您好，成為一家人的意思就是：我想對你好。
 
都說寵物隨主人，我和老媽說了這么多又拽又二又煽情的話，老媽不會停了我今天的貓糧，連口涼水都不喝了吧？都說相處久了都會有了彼此的印記，比如我，越來越能懂話和您交流，比如您，長得越來越像一只貓。
 
今晚，當我瞇著眼睛舔爪子洗臉的時候，突然想到：我存在的最大用處，或者說我們能送給彼此的禮物就是，有那么一個瞬間，對方會成為一個快樂的人，或者貓。噢！這簡直就是喵了個咪！
 
喵了個咪呀！喵了個咪！老媽！您高興的時候，可別學我“呼呼呼”的，就像您撓我脖子的時候那小樣……
 
還有，別忘了，所有的生物都是地球的孩子，我們都顆同樣的心。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