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春
文、圖 / 沙白

大寒前囤在陽臺上的大白菜,過了驚蟄也沒吃完。扔垃圾桶前,于心不忍決定變廢為寶,一刀切下圓圓的白菜幫子,然后放進圓形的瓷盤,澆一杯清水,靜待花開。
北國干燥,作為一個懷鄉病患者,在喧囂都市的蝸居里種花養草已成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習慣。各花入各眼,我種的花草,大都是些不值錢但卻好養的的鄉野之花,諸如牽牛花、地雷花、雞冠花、山藥、馬齒莧之類。近年來,我迷上了水培植物,無論春夏秋冬,無論廚房臥室,家中隨處可見我水培的紅薯、綠蘿、石斛、銅錢草……我水培用的花器也奉行有啥用啥的基本原則,依云礦泉水瓶、裝酸棗汁的玻璃瓶、土耳其帶回的銅瓶、隔壁大飯店裝修扔掉的船型瓷罐……別看她們弱不禁風,遇上天干霾重,她們就是披甲上陣的加濕器、空氣凈化器,養眼又養生,善莫大焉!偶爾有閨蜜來訪,贊我會養,得意忘形的我總會大方貢上養花秘笈,另一種美化生活的房中術。其實,玄虛都是故弄的,哪有什么秘笈可言,心中有劍方是境界,無非備足一顆詩意棲居的心,一雙勤勞肯干的手。
命賤的生物往往命大,白菜幫子遇水生根,沒過兩天,就長出鮮嫩的菜芽來。等到菜芽長出一個大拇指的高度,我就把她移到朝南陽臺的茶桌上,向陽而生。晨昏憂樂,流年逝水,陽臺外的野生斑鳩需要我每天喂食喂水,陽臺內的白菜卻不需要我悉心照顧,至多隔三岔五加水而已。不過半月,亭亭玉立的白菜桿在我和抗兒的注視中打朵,灰綠的花蕾一點點一天天開始變黃。
春分過后,水培白菜開花了。凝神近觀,平生第一次發現菜花的花朵居然只有四瓣!對我而言,這發現絕不亞于蘋果掉到了牛頓的頭上,那一刻的欣喜足以彌補半生的失意。青海湖畔的萬頃菜花、江蘇興化的剁田菜花都曾讓我驚艷過贊嘆過,可她們那么遠那么遠,不屬于匆匆過客。此時此刻,唯有家中的眼前的這盤菜花才屬于我,她用金黃的花朵燈盞般照亮我安慰我,不負春光不負我……
在我面前,她已不是家常一盤菜,而是稀罕一盤春。
2016-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