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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雜讀記


少年雜讀記
 
作者:翟永明
 
小學三年級時,我轉學到成都紅廟子街小學。
 
紅廟子就是過去的準提庵,康熙年間建成的。大約因為廟的圍墻是紅色,所以,光緒年間,就以紅廟子作為街名。
 
那時,并不會有人知道,紅廟子將來會有一天,以股市之名聞名于世,參與到中國股市的浮沉之路中。三年級小學生的眼中,以那座破廟改建的校舍,神秘而破舊。紅廟子是小廟,但地段頗好,當年想來也是香火鼎盛。如今,也能看出三進的格局。學校領導訓示時,都站在廟堂正殿之上,背后則是神像高踞,雖簡陋仍莊嚴。學生們站在正殿之下,本來就矮了一截,加上人小,就更矮了下去,襯托得校長也更顯威儀。兩廊的房間是老師辦公室,側院的一排廂房,才是學生教室。
 
轉學到紅廟子街,是當時教育局規定:就近入學。我們家搬到了鼓樓北三街,離紅廟子僅一條街。紅廟子左轉,即為鼓樓北三街;右轉為鼓樓北二街,直走梓潼街,街口就是西城區圖書館。我的命運與那座圖書館大有淵源。當時,我父母分別各有一張圖書館借書證,但他們無暇借書。兩張借書證就被我接管了。記得第一次邁進圖書館大門,旋即被此別有洞天的清雅震住了:小小的四合院,紅漆木柱,網格窗欞,印象最深的,就是正廳兩邊,各有兩個桶形青瓷鏤空方凳,好像在描述古代的連環畫里才看到過。正廳門始終關著,側門倒是大開,一個高高的條案,橫在門側,圖書管理員高高坐在上頭。兩側有一櫥柜,有許多抽屜,里面都是卡片,分門別類地列著圖書館的所有書目。那時,我識字不多,以前都是熱衷于看連環畫,從西城區圖書館始,我開始看“字書”了。
 
西城區圖書館設有少兒閱讀部。當然,我那時看的“字書”,也僅限于少兒:“童話”和“民間故事”。童話自不必說,以一天兩本的速度,我很快就把“童話”書目里的書借完了,然后開始掃蕩“民間故事”。除了大量漢族民間故事,原來中國56個少數民族,幾乎都有各自的民間故事。關于混沌開天地的傳說,每個民族都有;雖然大同小異,但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史詩和儀式,還有神通廣大的祖先。
 
一天,我借了一本印度童話書,叫《一顆倒長的樹》。還記得大意是講一個孩子家里的牛,被財主騙了去,換回魔術種子,長成了樹。在一次暴風雨的雷電劈打下,這顆樹倒下去,往地心里生長,小主人公沿著這顆倒長的樹,向地心走去,一路經歷了無數的故事和地方。這是讓我記憶最深的一本童話書。成年后,我曾多次對別人提起,奇怪的是:從來沒有人說也曾讀過。以致于有幾次,我開始恍惚這本書、這些細節,是否我自己做夢;或臆想出來的?
我念念不忘,是因為其中一個小故事,講到了現代都市的恐怖故事。小男孩到了大都市,里面城市荒蕪、機器運轉,但是看不到人,全城只剩一個小女孩。其父是資本家,靠機器代替人工,導致工人失業,人口流失。最后,他瘋狂地把小女孩8個手指剁掉,只剩兩個大拇指,用來摁機器按鈕。這個黑色驚悚故事,當時就把我嚇得夠嗆,年齡越大,這一細節越發凸顯。這本童話書,真像科幻小說一樣,具有社會預見性;言簡意賅、觸及到現代性和商品社會的問題所在。我后來喜歡看科幻書,也寫一些與未來有關的詩,也許最早的影響,就來自這本童話書。
  
小學三年級時,我個子已經很高,但仍需踮著腳尖才能夠著條案。一天,我照例放學回家,還書借書。剛把書遞給管理員,他就笑盈盈地說:“你每天只看書,不上學嗎?考試會不會不及格呵?”我幼時特別木訥害羞口拙,頓時就窘跑了。我小時候看書很快,確有一目十行之風,但也落下讀書不求甚解之病。
 
很快,文革來臨了,學校停課了,借書證沒用了,圖書館也關閉了,因為里面都是“大毒草”。老師們都成了驚弓之鳥,學生們則作鳥獸散。那時候很牛的,就是戴著紅袖套的紅衛兵、紅小兵們,其中很多人,以前除了上課,從不讀書。我看見他們,就趕緊把書藏起來,免得被收繳。
 
雖然階級斗爭搞得轟轟烈烈,但是,院子里一群無事可干、無書可讀的小娃兒卻歡天喜地,對他們來說:“文化大革命”只是天一下、地一下,無邏輯可循的事情。私下里,我們也干了許多“反動”之事。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和幾個小伙伴,偷偷摸進西城區圖書館。圖書館已然廢棄,青瓷石凳也不知所蹤,一把長鎖,兩扇木門,鎖住了當年的借閱室,從隱約的月光和城市光線中,往窗內看:書架依然排列,蛛網密布,灰塵淺浮。不知是誰,將兩扇門一前一后掰開,門,現出了很大的一個縫隙,我們之中最瘦的一位,被大孩子脅迫著鉆了進去。在外面的指令下,開始從屋里扔出一本一本的書,現在想來,最想得到這些書的,應該是我。但是最膽小的我,只是心慌意亂地從地上,揀起兩本書來,便拔腿跑掉了。
 
我現在仍然記得,其中一本叫《人皮燈罩》,或諸如此類的名字,是根據二戰時期,法西斯集中營的暴行而寫就的小說。可能是我最早讀到的驚悚小說吧,讀完害得我好幾天沒睡著覺。另一本《女皇王冠上的鉆石》,我已不記得內容了。
 
過了很多年,一位西城區圖書館的朋友謝壽剛,通過微信,與我聯系上了。我才知道,當年正是他帶領我們去偷書。據他說,有些書,看完之后,又還回去了,因為他是西城區圖書館的員工子弟。據他說:西城區圖書館共有上萬冊書,他基本都看完了。我們倆在微信上,追憶這段閱讀時光,他說:我們都是在這個圖書館泡大的。它曾是我們這代人最好的角落,讓我們免于到社會上去打鬧,或干壞事的一個重要避風港。
 
停課約兩年吧,我們又恢復上課了,現在學習的氣氛完全改變,以自習為主。老師們都戰戰兢兢,不知教什么好。我在停課期間讀了不少書,除了讀書,沒有任何學習興趣。記得父母買來墨汁,讓我練寫毛筆字。我沒有耐心,嫌麻煩,以致于到今天,都是一手爛字。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讓我題字或簽名。只有讀書,能讓我立即安靜下來,與現實隔絕。我那時覺得除了讀書的時間,其余的生命,都是浪費。最不耐煩的,就是被我媽逮住,做各種家長里短的事。每天放學上學,我都邊走路、邊看書,走到家門口,我卻不愿進去,總是在院子門口,又看上一小會兒,才戀戀不舍地回家。
 
1966-1977年間,圖書館都已關閉,各種書籍都淪為“大毒草”,不能進入人們視野,我們讀到的文字,除了“最高指示”之外,就是一些革命小報和各造反組織的大字報。那時,正值我剛剛掌握了文字工具之際,對文字求識如渴,一看見白紙黑字,就會撲上來,通讀一遍??蛇@個時候,卻無甚可讀。連我媽的西醫教材書《婦科大全》,我也偷出來,讀了一遍,雖一竅不通,也不明覺厲!
 
那年頭,物質匱乏到令人發指的地步,連黃豆芽,都要憑票證購買;而且,還需半夜雞叫出門去排隊,排好幾個小時。一般家庭都把購買任務,交給孩子。我和院里的小伙伴們,常常半夜被拎起床,去排隊買豆腐。我總是拿著一本書,擠在隊伍中,就著昏暗的路燈,津津有味地讀著某本借來的書,漸漸地,就忘了這苦差事,魂飛天外,進入書中的另一重空間。
 
1968還是1969?不管吧,反正是“復課鬧革命”不久,我進入了初中——成都二十六中。二十六中在文武路上,對面是市公安局,坊中流傳,因為挨著公安局,所以二十六中很亂,小流氓多。但是,政策是就近上學,沒得選擇。
 
讓我高興的是:與小學不一樣,我中午可以不回家,在學校食堂吃午飯。我從無睡午覺的習慣,所以,這真是閱讀的大好時光呵。可是,書源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圖書館都被關閉了,“封資修”書藉都被燒掉了。家戶人家,都怕惹禍,既便有一兩本書偷藏在家中,也都束之高閣,埋入塵埃。同學中,誰擁有一本“世界名著”,真叫奇貨可居。許多人都眼巴巴地等候在后面,排隊借閱呢。
 
初中時,有一位女生,父親以收荒(收破爛)為生,俗稱“收荒匠”。那時的收荒匠若有收藏意識(也大有風險)、有場地(幾無可能),有倉庫存放舊貨,還得有遠見:知道文革終有結束的一天,那日后必生大富貴。文革期間,一切舊世代的東西,均稱為“四舊”。家有“四舊”,查獲必究。所以,除了少數膽大或根正苗紅不信邪之人,家家戶戶都將這些“封資修”的東西,清掃出門。收荒匠,就是人們最需要的人:好歹可以當破爛,賣上幾文錢。收荒匠收到珍貴字畫的事,自不必說了(那年頭也不視其為珍貴)。舊版書、線裝書、解放前印的書、都是禍根子;稱斤賣,猶恐不及。就這樣,該女生家里,擁有大量其父沒來得及處理的“舊書”。很快,整個年級里喜歡讀書的同學,都掌握了這一信息,互相傳說她家有的那些“禁書”,口水滴答一地。終于,有人開口去借了,也借到手了,從此,該同學地位直線上升,大家都爭先恐后,成為她的好朋友。以期“奇貨”能到手“流轉”一下。說流轉,是因為那些書借出來后,基本回不去了,巴望傳看的,大有人在。那時的光景是:喜歡讀書的同學,互相都認識,且如《水滸傳》中的好漢,要互相接納一樣;書迷們都要相互結交一下;誰知道某個人手上沒有一兩本“奇貨”呢,相互交換傳閱,就是結交的理由。與我一直來往至今的兩位閨蜜,就是當年以“借書”的名義認識的。
 
一天,我正上課呢,某書友匆匆拿來一本書,從教室后面傳給我,說:“快看,兩小時后還我”,這是當時傳看書的常態:某本正在流轉的“名著”,被中途截留兩小時,后面的人,正巴巴地等著呢。時不我待,趕緊埋頭看起來。兩小時很快,正讀到關鍵處,遠遠看見書友過來,急得我拔腿便跑。一路跑出校門,在拐角處,蹲了半個多小時,終于看完,回去了。不用說,遭到書友一頓痛斥。那本書,就是傳說中的《斯巴達克斯》。
 
在那個年代,沒有互聯網,更沒有文學史。“文學”的另一個名稱,就是“毒草”。所以,對一張白紙來說,“世界名著”的概念,是一個傳說:來自大年紀的師兄師姐,或自己的哥哥姐姐們,口頭上念叨過的。很多時候放學路上,或午休時,與幾位志同道合的書友,在一起“談文學”,是一種境界,也是一種娛樂。沒有文學史作參考,傳說中的“名著”,就顯得更名著了。此生若不能讀到,必為一憾事。一位同學曾談到人生兩大愿望,一是去杭州旅游,二是讀到《基督山恩仇錄》。
 
《基督山恩仇錄》在今天看來,一本暢銷書罷了。為何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呢?也許就是禁書的力量。中學時,沒有任何人讀過這本書,但同學們都在談論這本書。傳說,這本書分為上下兩集,內容跌宕起伏、精彩紛呈。僅聽這幾個字,就給這些初中小孩一種巨大張力:基督、伯爵、恩仇;在反帝反修反封建的年代,在階級斗爭大于天的年代,這幾個字,加在一起,得有多大的神秘感呵。光念念這書名,空氣都得凝固一小會兒。別說讀,能聽到就不錯了。我起初就是聽我姐姐講的這個故事,現在想來,她也是聽別人口口相傳、再添油加醋,講給她聽的。在我渴求的眼光中,她也許得到過極大滿足。所以,有一段時間,她像評書人似的,把故事分成許多段,擠牙膏式地、長麻吊線地,講了許久。
 
那活活就是一個70年代版的《肖申克的救贖》呵。我分期分批地咀嚼那些關于監獄、冤案、黑夜、逃亡、復仇等等細節,緊緊地把它們摁進記憶中;終于,在一個我媽非要我洗床單,玩伴們卻催我去玩的下午,我說服了他們:聽我講故事,講《基督山恩仇錄》,條件是幫我洗床單。于是,四五個小伙伴,蹲坐在一個大木盆旁,七手八腳地幫我抹肥皂、揉床單。而我,則細細反芻從我姐那兒聽到的細節,添油加醋,完成了二次創作,成功地把他們吸引住了;直到床單洗凈、擰水、抖伸、晾曬完成。后來,《基督山恩仇錄》的故事,我又在同學中講過好多次,每次,都成功地吸引了他們。許多年后,真正拿到這本書時,我已對此書不感興趣了。再說,我匆匆翻了一下,大失所望,前幾年流行的“見光死”,可以形容我的讀后感。
 
有“世界名著”,當然就有“中國名著”了,也就是傳說中的中國“四大名著”?!八拇竺比催^,在同學眼中,就很牛了。首先,“四大名著”不好找;其次,“四大名著”不好懂;再者,“四大名著”中,有三本頭頂黑帽子:《紅樓夢》是黃書;《水滸傳》是宣揚投降主義;《三國演義》是封建余孽。只有《西游記》懸于真空,無從界定。都知道毛主席寫過“金猴奮起千鈞棒”,毛主席看過,也許就沒問題,這是當時人們的思路。
 
話說初中結束前,《四大名著》我都囫圇吞棗地讀過了,有些懂了,有些不懂。在讀禁書的年代,讀四大名著,也是有風險的。關于讀《紅樓夢》,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描述過:《紅樓夢》那時是眾所周知的“黃書”,我偷看此書時的情景,與《紅樓夢》中賈寶玉和林黛玉偷看《西廂記》幾乎一樣。有一天,我在課堂上偷讀《紅樓夢》,讀得專注,老師叫我才聽見。他叫我把書給他看,我一想,這可是借來的書,被繳就慘了。于是,拔腿便跑,老師也追了出來,追得我滿校園跑,直至情急,躲進女廁所,才得以罷休。在那以后,《紅樓夢》成了我這一生中,重復閱讀得最多的書。
 
有人說:《紅樓夢》里面大量的詩作,并不特別精彩。我那時十來歲,沒有能力分辨,就是喜歡。這就像初戀,沒有道理,無需道理,愛就愛了。那一個夏天,我的筆記本上,滿滿地抄上了《紅樓夢》里的那些詩,下面這首是我當時最喜歡的: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書中寫到某次詩社的主題:詠菊花,共有十二個題目:《憶菊》《訪菊》《種菊》《對菊》《供菊》《詠菊》《畫菊》《問菊》《簪菊》《菊影》《菊夢》《殘菊》。詩作好后,李紈閱卷評論,推出詩魁。十二首菊花詩,一首不漏的,全被我抄在筆記本上。閑來每讀,唇舌留香。紅樓夢里結詩社的段落,我讀了又讀。真是詩意人生,無比羨慕呵。想起來,我很多年后開酒吧,舉辦各類朗誦會,焉知不是《紅樓夢》里飲酒讀騷、焚香煮茗的那些場面,于無意識中,潛移默化所致。
 
從《紅樓夢》開始,我又讀了大量的古典書籍,把唐詩宋詞元曲掃蕩了一遍,也都不求甚解。我開始讀“類型書”,最愛讀的是武俠和公案小說,比起后來金庸古龍的“新武俠”,那可是原汁原味呵。把我拖下水的第一本武俠書,是《三俠五義》,也是重點被批的封建余孽書,我已不記得這本書從何而來,最后被我收藏了。再往后,長期被用于交換書的《三俠五義》,從中間斷成兩截,靠書脊維持著。
 
那是初三的時候,夏天,教室的前后兩道門卻開著。我的座位在中間,坐在我前面的是班長,我把書桌的抽屜拉開,里面攤放著《三俠五義》,書桌上擺著生理衛生課教材。我一直奇怪:為什么會有生理衛生課,那些教材我認為讀一遍就行了,用得著教嗎?因此,這堂課,基本上是我的閱讀課。
 
那都是些千錘百煉、口口相傳的故事:“御貓”的故事,“五鼠鬧東京”的故事,包公的故事,各種機關暗器的故事。按說我應該喜歡展昭才是,但隱隱覺得:他與現實中正義凜然的英雄人物太相似了,便不大感興趣。倒是白玉堂亦正亦邪,復雜多變的性格,吸引了我,正看到他夜闖沖霄樓時,毫無征兆,“他雙腳一滑,暗叫聲不好”,就掉進銅網陣,萬箭穿心,死了。我亦如一腳踏空,心一下落到地上。文武雙全,瀟灑仗義的白玉堂怎么會死呢?作者濃墨重彩,層層鋪砌,把讀者拖了進去,但是毫無提示,主角就死了。我一下就從另一個幻想世界里被打回原界:原來武功再高,也是要死人的。后來,我又反復看過許多遍《三俠五義》,沖霄樓一節,我都不忍再看。
 
《三俠五義》是我讀的第一本武俠書,之后便是《小五義》、《續小五義》,《施公案》、《彭公案》等等公案小說。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包公案》,這是明代人根據元雜曲等民間包公故事整理的短篇小說集,每篇,獨寫一則包公斷案的故事。包公故事也因《三俠五義》而再次被廣為流傳。接下來,我順理成章地迷上了演義小說:《隋唐演義傳》。當然,在我看來,這些書,都不如《三俠五義》那么故事純熟,那么有吸引力。
 
魯迅對《三俠五義》評價頗高,他曾說《三俠五義》“獨于寫草野豪杰,輒奕奕有神,間或襯以世態,雜以詼諧,亦每令莽夫分外生色”(《中國小說史略》)。此外,《三俠五義》也是各類戲曲的題材來源,這也深深地影響了我;文革結束后,一大批戲曲電影解禁,其中,許多地方戲改編自《三俠五義》,我幾乎每部都看,讓我從此愛上戲曲。
 
那年夏天,我度過了快樂的閱讀時光,但代價是被貼了一張小字報。坐在我前面的班長,觀察到了我不好好上課的舉動,本著治病救人的動機,不點名的批判了我。我至今還記得班長的小字報名叫“對一個書迷的提醒”。班長的文章一向寫得不錯,我以“小人”之心揣度他私下也讀了不少書。我心下也有點自慚,但又因讀了不少書,對主流價值觀開始有所抵觸,竟也自甘墮落,以難為難。
 
作者:翟永明
來源:翟永明新浪博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18b17d40102wy4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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