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內蒙古赤峰市元寶山人。中共黨員。大專學歷。1979年參加工作,歷任中學教師、宣傳部干部、辦公室秘書、科長等。1985年開始發表作品,1999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魯迅文學院首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員。曾為《陽光》雜志社編輯,煤礦作協合同制作家,北京市作協簽約作家,中國煤礦作協副主席,內蒙古赤峰市文聯副主席,內蒙古赤峰市作家協會主席等。
著有中短篇小說集《外地人》《大聲呼吸》《創可貼》《在時間那邊》,長篇小說《老家有多遠》《北京時間》,散文集《心靈之約》等。作品多次被《新華文摘》《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作品與爭鳴》《中華文學選刊》《中篇小說選刊》等期刊轉載,被收入五十余種作品集。部分作品被譯成多種文字在國內外出版,或改編成電影和話劇。
作品曾獲老舍文學獎、內蒙古自治區文學創作索龍嘎獎、全國煤礦文學烏金獎,以及《十月》《人民文學》《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篇小說選刊》《北京文學》等刊物獎項等。
紀念永鳴兄
吳君/文
通常我會用看電影的方式來洗腦,目的是忘卻前面的困擾和煩惱。而這一次我失敗了。對著巨大的銀幕我是走神的,游離的,眼淚一直在流,電影里那些喜劇的場景甚至讓我感到了心煩和難過,因為我的腦子里一直是荊永鳴的離開。所以我再次同意人類的悲喜并不是相通的這一句。
得知這個消息是11日晚上23點前,我的一個責編突然發來微信,問我睡了嗎,然后告知了這件事。
我被嚇得坐了起來,馬上發微信問了兩個朋友。一個朋友的回復是0點之后,一個朋友是在凌晨5點。我知道他們與我一樣,都是等了很久,卻沒有守到奇跡的發生。天亮前我一遍遍看他微信里最后的那一盞燈,還有等到花也謝了這句話。要知道他在朋友面前何時有過抱怨啊,而這一次他顯然是太累,再也撐不住了。
我知道如果荊永鳴還健在,若是見到朋友這個樣子,一定會諷刺挖苦我們。甚至他會笑場,畢竟這不是他的風格,更不是他喜歡的氛圍。因為我們每次見面都是歡樂的,除了有酒,一定也有那首著名的《鴻雁》甚至還有他的蒙古舞。那時,他是從遙遠的北京郊外的房山趕來,只為了宴請我們這些個遠道而來的朋友,也包括我。所以去了北京我常常不會告訴他,因為路途太遠,他太累了。有次我見了他,對他說,你別喝了,要注意身體,看你的鼻子都紅了,他會一臉嚴肅地說,我那是有鴻運當頭知道嗎。
有很多次我和他的小說發在同一期的雜志上,或是同時被選,他也發現了這個現象,對我說,這叫文學上的同床共枕,這可是我的發明。每次喝酒他約了名家過來,害得我無比自卑無比慚愧。為了讓我抬頭做人,低頭做事,他對著劉慶邦老師喊,我讓你們過來是來陪吳君的,今天我可是專程請她。唉我真是服了永鳴大哥,太清楚我這個外縣人的癥結在哪里。有趣的是他幾次來深圳,我好像都在感冒發燒,可是無論什么情況,我一定會收拾整齊趕去赴約。甚至有一次是拔了吊針喝了半碗葡萄糖跑過去見了他的面。也就是那一次,他和徐迅等幾個作家來到我們寶安。吃完了飯,已經深夜了,我有點不敢回家,想讓他們的車跟在我的車后,送我一程。想不到,這一次我的迷糊病再次發作,突然找不到家了。我開著車,在寶安繞了很多圈。最后經過幾個小時亂轉,終于看到了我單位的門牌,我才徹底想起接下來怎么走。而一路上,他見我總是思前想后,優柔寡斷,竟然問我是不是我對他存有什么歹念,想把其他人繞暈了,再把多余的人都甩了。我說是啊。他說,你最好收回你的想法,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兄弟,決不可能同性戀的。
留在我腦子里一直都是他的那些好玩的段子,猝不及防的冷幽默,正如他那些好讀,有趣的文字。在我的印象中,只要他在,便從來不會出現冷場。這導致了我曾經以為他就是天性樂觀的之人。包括后來每次他在網上發現誰評了我,表揚了我,便通知我上郵箱,他把鏈接發給了我,也沒讓我多想點什么。再后來,是他到廣東采訪,因為見不了面,他在機場和我通了個話。這一次,他竟然說對老婆、孩子們的未來挺擔憂的,也不知道把她們帶到北京是不是錯了,而之前他從沒有談到這個話題。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是在電話里。見到真人后,他又重新被裝進了活潑亂跳,沒心沒肝的模板中,真是讓人恍惚。可是那次電話之后,我突然想要重新讀他的小說,包括《北京房東》《北京時間》之前的《創可貼》《北京候鳥》等一系列作品。
讀完了他的小說,我突然難過起來,原來我是誤讀了他很多年。包括那次在我迷路之際開的玩笑,其實是為了緩解我的壓力和內疚。這些年,他把開心的話分享給了朋友,而小說里那些個白天油腔滑調,插科打諢而夜里連居住條件都成問題的男人到底是在哪里哭泣。我認為對于一個作家來說,只有心到了,文字才可能到達,好作品必須與他的生活血肉相連。他那些看起來好讀,令人開懷大笑的小說,竟然藏匿了太多人生的艱澀和無助。心酸和孤獨雖然沒有過多地體現在他的文字上,卻是他小說的底色,更是他生存的背景。詼諧幽默只是荊永鳴用來掩飾悲傷和一路艱辛的外衣。
認識這么久,他沒有對我講過一個人的不是,卻告訴我有些朋友對他太好了,也不知道為什么。他說,像他這樣一個無職無權的普通作家,何德何能啊。 我也有過不解,在這樣一個時代,為什么像他這樣一位必須靠體力加腦力,才能生存的作家會贏得了那么多的真心呢。或許是因為他的天真和深情厚誼,或許是他身上那種沒有勢利和算計,是我們這個世界上越來越稀缺的品質吧。
正像我喜歡的周星馳一樣,他們其實是人群中的同類,擅長的方式是喜劇,留給朋友的是歡樂。只是他們內心的孤獨和深情,更應該被我們及早地讀懂,因為他應該知道我們和他一樣,也是害怕離散的,正像今天,正如此刻。
2019.4.16 于深圳
作者簡介
吳君,在《人民文學》《十月》《中國作家》等雜志發表小說多篇,作品曾入選《新華文摘》《小說選刊》《小說月報》及各類選本、排行榜。出版《不要愛我》《有為年代》《天越冷越好》《親愛的深圳》《二區到六區》《皇后大道》等作品。曾獲首屆中國小說雙年獎,第十五屆《小說月報》百花獎,獲《北京文學》優秀作品獎。

作者:吳君
來源: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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