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愛好似滄浪水(散文)
——追憶漢壽縣文聯副主席陳定熙先生
作者:楊遠新
我手捧新出版的240萬字的長篇小說《春柳湖》(全四部),心情很不平靜,自然聯想到了創作這部書的五十年征途中,那些給我力量和溫馨,支撐我艱難跋涉的人,這其中就有原漢壽縣文聯副主席陳定熙先生。
(圖一:著名作家、原北京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北京市文聯黨組書記、秘書長陳模(右),
與漢壽縣文聯副主席陳定熙,于1985年6月17日上午,在西洞庭湖畔的漢壽縣蘆葦場留影)。
陳定熙這個名字,早已融入了我的生命中。我在他的直接領導下工作長達八年之久。那八年正是我人生的關鍵時期,是一棵剛從湖灘破土而出的蘆葦嫩芽,需要陽光,需要雨露的時期。而他正是在關鍵時期,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以至于這棵蘆葦嫩芽沒有枯萎,沒有腐爛,迎著風,沐著雨,繼續生長。他于2001年元月去世,迄今已有20年了,但他生前施的風,灑的雨,仍然滋潤著我成長。我無論走到哪里,都不曾將他忘懷。我與他之間曾經有過的那些美好而溫馨的往事,時而像滄浪水的波,時而如沅江上的浪,時而似洞庭湖里的潮,在我心頭涌起、撞擊、翻騰。
一、什么關心,都莫過于政治上的關心
他是新成國成立后,漢壽文化系統的第一輩創作骨干,但我在漢壽縣創作組工作十年,未曾知道他的名字,更別說謀面。他承受了較長時間的委屈,直到落實知識分子政策,漢壽縣委才將他從糧食局重新安排到文化局擔任副局長。他是先擔任文化局領導,然后再加入黨組織。那時的縣文化局長位置空缺,劉業生和他擔任副局長,而劉業生長期在公社開展中心工作,文化局的工作實際由他主持。這一時期,擔任漢壽縣創作組組長十年之久的曹逸興老師同樣被縣委啟用,出任漢壽縣文化館館長。那么,漢壽縣創作組何去何從,有幾種方案。陳定熙果斷決定:縣創作組不僅不能解散,也不能降低規格,而且還要加強力量,改善待遇,盡可能地提供創作條件和政治保障、生活保障。創作組放在縣文化局,由他直接領導,任命李揚中接任創作組組長。新的創作組開始運轉不久,他便將解決我的入黨問題提了出來。
我本來于1971年11月從熊家鋪大隊錄用為國家干部之時,鄧應林書記已經把我從民辦教師崗位安排到了大隊會計崗位,重點作為他的接班人培養。無論是他,還是我本人都沒想到那么快就被正式上調到縣里工作,入黨手續都未來得及辦理。我本屬于文化館的編制,到了創作組工作,創作組沒有單獨的建制,沒有發展黨員的權力。我多次向文化館黨支部遞交入黨申請書,而文化館又因我實際不在文化館工作,對我的入黨申請不予受理。為此,曹逸興老師曾付出很大努力,但沒有實際效果。這樣我便成了天吊戶。陳定熙了解到這些情況后,認為很不合理,很不公平。不管怎樣不能影響我個人政治上的進步。于是他積極想辦法解決這一問題。
此時,恰逢漢壽縣委書記周立民閱讀了我發表的幾篇作品,便召集宣傳部、文化局的領導到他的辦公室,談了對我的作品的印象和意見,指示要在政治上加強對我的培養,吸收加入共產黨。座談會散后,陳定熙直接到了我家里,他滿臉興奮,以愉悅的語調向我傳達了周立民書記的指示。這是1982年4月份的事情,1982年7月1日,他就帶領我在黨旗下宣誓入黨。什么關心都莫過于政治上的關心。在他的努力下,在周立民書記和時任漢壽縣委常委、縣委宣傳部部長周世盈等領導的關懷下,我終于成了一名中共預備黨員,實現了自己的政治追求。我怎么能對他不感念于心呢?!
一年后辦理入黨轉正手續,依然要通過文化館黨支部蓋章同意。此時的周立民書記受到冤屈,不僅卸任,還背了個處分。有人對我的入黨提出了質疑,不肯蓋章。要蓋章可以,那就得回縣文化館工作。陳定熙、李揚中、曹逸興老師一起做通了相關同志的工作,最終還是蓋章同意了。
也就是這一年的7月,我要上南岳衡山磨鏡臺賓館參加省作協和《小溪流》舉辦的兒童文學筆會。這天臨出發之前,我收到了謝璞老師的來信,囑咐我設法為他購買10斤黑黃豆,即黑色的黃豆。是師母的身體出了點小毛病,要用黃豆做配方治療。這是一項即光榮而艱難的任務。因為那時市場上根本買不到黑黃豆。我上南岳山的時間又那么緊,我到哪里去搞黑黃豆呢?我拿著謝璞老師的信,向曹逸興老師提出,他是漢壽通,以前遇到類似的困難,都是他想辦法解決的。這回看他有沒有辦法?他對我說:“你才蠢呢?擺起的人不曉得找?”我問:“何個?”他說:“陳定熙在糧食局工作了那么多年,買十斤黑黃豆對他來說,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我拍了一下腦門,趕緊跨上自行車,一線風似的直奔縣電影院,找到正在那里主持會議的陳定熙,把謝璞老師的信給他看了。他二話不說,給我寫了張便條,囑我拿著去糧食局找一位股長。我立即從縣城東門,奔到縣城西門,在糧食局二樓找到那位股長。股長看了陳定熙的便條,臉上很熱情,但說倉庫里暫時沒有黑黃豆,從外面調的貨,要過幾天才能到。我聽了這話,心里涼了半截。我又返回電影院,把那位股長的話對陳定熙說了。
他笑了笑,對電影院的經理李伯祥交代了一聲,便親自帶著我,來到糧食局三樓一位副局長的辦公室。他只打了聲招呼,就把謝璞老師的信給副局長看了。副局長把電話打到股長辦公室,命令的口氣說:“你上來一下。”很快,那位股長上來了,不等他跟陳定熙打聲招呼,副局長就對他發話了:“人家省里這么大一個作家,想從漢壽買炮把斤黃豆,這面子你都不給?”股長只差作揖,連聲說:“我的領導,真的斷貨噠!要是有貨我不給,我這股長還想當不想當?”副局長說:“你還算懂事?你哪怕鉆縫打洞,也得馬上給我弄一炮斤黑黃豆來。不然你就不要再來見我!”
接下來的困難就迎刃而解了。我付款拿到這十斤黑黃豆時,內心對陳定熙充滿了深深的感激之情。
我上南岳途經長沙,把十斤黑黃豆送到了師母手上,心頭如釋重負。現在回想這事,當時的困難,如今已經不算困難了,甚至成了笑話。但在當時的特定條件下,如果沒有陳定熙出面排憂解難,我真的會被逼得上樹。從這事,完全可以看出陳定熙對人的真誠。他不是那種滿嘴仗義的人,但他的行為,堪稱豪爽仗義的典范。
二、對下屬關心得如此完美而周到,在科局級領導干部層面恐怕沒有人能夠趕得上他
陳定熙對人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用行動讓你感到溫暖。他于1983年底,從縣文化局副局長位置上轉任縣文聯副主席,當時沒有設主席,他是獨一無二的副主席,主持全面工作。他上任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縣委組織部,把我的人事檔案從縣文化館,轉到縣文聯。自此,縣文聯一官一兵,一老一少,正式開展運作。縣文聯的行政經費和我倆的工資由文化局的會計代管。文化局從辦公樓的二層東端,撥出一間20多平米的辦公室,供縣文聯做辦公場所。每月到了發工資的時間,都是他從文化局會計那里替我把工資領了,及時送到我家里。從文化局所在地城南馬家巷,到縣供銷社所在地城北橘子巷,進縣供銷社大門到我家,要穿過辦公樓,到了宿舍,還要登上三樓。一個五十幾歲的領導,給一個三十來歲的下屬送工資上門,并非偶爾為之,而是每月每年如此,我在漢壽工作期間,他堅持這樣,我借調《小溪流》,又從《小溪流》上武漢大學作家班,直到1990年7月,我的工資關系從漢壽縣轉到省公安廳,這中間跨度長達八年,月月如此,一直堅持不斷。正常情況,打個電話,通知我或我妻子陳雙娥過去拿,就已經是全心全意了。論工作關系,他是我的直接領導,他是上級,我是下屬,論輩份,他與我完全是兩代人,他是父輩,我是晚輩。可他從來就沒有擺過領導和長輩的架子。如果我倆轉換位置,我肯定難以做到。起碼心里就難以平衡。我會想:我為什么要給你送?我又不欠你的!能夠對下屬關心得如此完美而周到,我想在科局級領導干部層面,恐怕沒有人能夠趕得上他。世間這樣好的領導被我遇上了,真是我的福氣。
他對我的關心,主要體現在想盡千方百計,抓住一切機會,提高我的創作水平和做好文聯工作的業務能力。從1980年到1989年,省作家協會和《小溪流》雜志社每年都選擇在7至8月間,舉辦南岳兒童文學筆會和讀書會,時間最短的20天,最長的45天。陳定熙接管創作組之前,對于外面的創作活動,曹逸興老師盡全力保障我參加。他接管創作組以后,有人對我外出參加創作活動提出異議。他聽到就像沒聽到。我每次收到通知,向他報告,無論工作多忙,無論手頭有什么緊要的事情,也無論需要多少經費開支,用漢壽話形容,他從不打半個韌怔(即沒有半點含糊)。在全省兒童文學作者隊伍中,唯有我每屆筆會和讀書會全部都參加了,沒有遲到過一天,沒有缺席過一屆。那些年里,通過陸續聆聽陳伯吹、葉君健、峻青、陳模、康濯、苞雷等老一輩作家課堂上的教誨,通過全國各地請來的資深編輯駱之、李致遠、劉霄、周曉、趙元真、季浙生、劉海蘭、周常林等面對面對作品的輔導,通過謝璞、金振林、鄔朝祝等前輩作家手把手的傳幫帶,通過全省兒童文學作者之間相互切磋和探討,我的創作水平逐年得以提高。十年下來,我發表出版了中長篇兒童小說《歡笑的碧蓮河》《小甲魚的“阿姨”》《牛蛙大王》《霧過洞庭湖》,兒童短篇小說《落空的晚宴》《鯉魚風波》《捉魚》《小鎮上的叫賣聲》《鯰魚洞》《水塘深深》《湖生》《今夜,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等,還有多篇散文和創作談。小說《捉魚》還被《兒童文學選刊》選載。從此夯實了創作基礎,也提升了一點點知名度。報考武漢大學作家班,基本憑這些作品入圍中國作協向武漢大學推薦的70位候選名單中。
那些年,除了兒童文學筆會和讀書會夏天在南岳磨鏡臺賓館舉辦,省作協和省視協、省作協和《理論與創作》還在南岳祝融峰賓館舉辦筆會和研討會。也邀請我去參加。記得1986年8月,我剛從南岳參加兒童文學筆會回到漢壽,又收到省作家協會和《理論與創作》雜志社的通知,邀請我參加中篇小說研討會。我都不好意思再向陳定熙副主席報告,于是給省文聯黨組副書記、副主席、省作協副主席、《理論與創作》主編周健明老師打電話說明情況,要求請假。周健明老師不僅不同意請假,還希望我能夠提前一天上南岳祝融峰,替他分擔一些會務工作。他要給陳定熙打電話,請他批準我參會。對這點,我不贊同。最終還是由我向陳定熙副主席提出參會報告。他二話沒說,批準我按照周健明老師的要求,準時趕到南岳祝融峰參會。
三、 他對我最大的關愛,還體現在工作上完全放手,從不設障
除此之外,1984年10月,國家地質礦產部向湖南三位作家金振林、鄔朝祝和我發出邀請信,赴福建地質戰線作為期一個月的參觀采訪。陳定熙批準我參加。1985年3月,中國作協在南通舉辦為期20天的春江筆會,陳定熙同樣批準我參加。1986年9月,重慶出版社通知我上重慶修改長篇小說《霧過洞庭湖》,該社不承擔任何開支,所有費用回單位報銷。為此,陳定熙上縣財政局,通過朋友關系,要到一筆錢,保證了我上重慶改稿的所有開銷。1986年底,《小溪流》副主編兼編輯部主任金振林,向他提出借調我到編輯部做編輯。我以為陳定熙無論如何不會同意,因為我借調了,他就成了縣文聯的光桿司令,再沒有人協助他開展工作了。出乎意料的是,他不僅在金振林面前慷慨應允,還積極地向縣委宣傳部報告,因為像此類借調干部的事,按組織原則必須上報主管單位。他找出各種理由,說服了主管領導,讓我得以順利地借調到《小溪流》工作。我在《小溪流》剛工作一年多,又要報考武漢大學作家班。這必須得到縣委宣傳部和組織部的批準。一旦報考成功,上武漢大學脫產就讀兩年,還得承擔四千元學費和往來交通費等項開支,總的算起來,可是一筆不小的金額。連我自己都有幾分畏難,可他沒有膽怯。他先是向縣委宣傳部和組織部呈交報告,為我爭取到了報考的權利。當我接到錄取通知書后,他又為如何解決四千元學費出謀劃策。我從武漢大學畢業時,天賜良機,直接分派我到省公安廳工作,但是,我本是定向委培,要改變定向,必須征得委培單位的同意。他除了以縣文聯領導身份同意武漢大學對我改派,還利用個人一切關系,做通縣里其他方方面面的工作。最終,在他和原縣委書記周立民的共同努力下,得到時任縣委書記左連生明確表態:“錢是國家的錢,人是國家的人,能夠向上級機關輸送一個人才,本是天大的好事,對縣里今后的工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于是,縣公安局曾慶嘉局長接受公安廳政治部的委托,具體事項交由公安局辦公室蔡主任辦理。從縣人事局提取我的人事檔案,又得到縣人事局局長袁序巧、人事股長胡太秋的高度重視和關心,順利辦理好一切調檔手續,將我的檔案送到了省公安廳。我的改派暢通無阻,至此,我得以成為公安廳的正式民警。
陳定熙副主席為我高興,也對我不舍,臨分別時,他拉著我的手叮囑:“小楊你把那火爆脾氣改一改,今后的工作就會更加順利。”當時我兩行淚水如滄水浪水奔涌,緊拉著他的手,說不出半句話。現在寫到這里,我作為一個68歲的老頭,仍然閘不住淚水,亦如滄浪之水嘩嘩流淌。要知道,我在他手下工作八年,他連重話都沒有說過我一句,而我則年輕氣盛,有時因一言不合,或是一事不順,就在他面前耍小孩子脾氣。他卻總是寬懷大度,絲毫不予計較。他的溫和性格,他的干練作風,他的寬以待人,他的愛崗敬業,他尊重知識、尊重人才,他善于與作家、藝術家廣交朋友,等等,這些我一輩子都學不來,但我時刻視他為榜樣,始終作為追求的目標,力爭做一個像他那樣品性完美的人。
陳定熙對我最大的關愛,還體現在工作上完全放手,從不設障。他對我提出的所有工作上的建議,從沒有否定過一點,并且鼓勵我,看準了的事就大膽地干,不要有什么后顧之憂。我最大的缺點是不會處理人際關系,像頭犟牯牛,頭腦簡單,脾氣暴躁,急于求成,難挑重任。他則總是心平氣和,輕言細語地引領我、開導我。對我提出的工作建議,他條條采納,從來就沒有變相或直接的否定過一條。我提出為了給全縣業余作者一個發表作品的園地,必須創辦屬于文聯自己的期刊。他不僅同意,而且立即以縣文聯名義向全縣社會各界名流致函征集刊名,并適時召開座談會,征得了幾十個刊名,優中選優,選定了《滄浪》,刊物問世,得到各界好評。
接下來,連續組織舉辦四屆滄浪筆會,都是在事先沒有得到財政撥款的情況下實施的。
1984年8月15日至8月31日,在西洞庭湖畔那座氣吞山河的蔣家嘴水閘舉辦第一屆滄浪筆會,來自全縣的18位青年作者,年紀最大的32歲,年紀最小的16歲,僅有一位女作者,各自攜帶事先準備好的小說、散文,匯聚到一起,共同研討,打磨修改。時任漢壽縣委常委、宣傳部長蘇光儀到會講話,時任常德地區文聯副主席、《桃花源》雜志社社長易爾康率領《桃花源》的編輯到會輔導作者,點評作品,提升質量。時任常德共青團地委副書記吳曉水,率領幾位科長,蒞臨筆會,介紹全區工農業發展的大好形勢,號召廣大青年拿起筆來,積極參與團省委組織的全省青年文學創作征文評獎。在當年公布的評選結果中,漢壽縣有一篇小說、一篇散文獲獎。首屆滄浪筆會辦至半途,由于經費不足,轉場漢壽縣棉紡廠招待所,繼續進行,直至達到預期目標,勝利結束。這是因為漢壽縣棉紡廠黨委書記楊浩秋得知我們的困難后,委派廠黨委辦公室主任陳然之把大家接過去,免費提供食宿。此屆筆會期間,前任漢壽縣委常委、宣傳部長周世盈正在常德師專脫產學習,正置暑期放假,他不顧高溫酷暑,犧牲個人休息時間,攜夫人到會,由領導身份轉換為學者身份,花兩天時間,給18位作者講授寫作常識。筆會期間,全體作者深入工廠、農村,發現先進典型,對種花專業戶、養豬專業戶、青年文明標兵進行了深入細致的采訪,創作出了一批報告文學和散文。參加首屆滄浪筆會的18位青年作者,后來被稱之為漢壽文壇的18棵青松,為文學之花盛開西洞庭起到了標桿作用。
1985年6月14日至17日舉辦的第二屆滄浪筆會,文壇泰斗蕭軍、葉君健、峻青、陳模、于雁軍、未央、周健明、謝璞、金振林、黃世衡、曹文軒,還有蕭軍女兒蕭耘、葉君健夫人苑茵、峻青夫人于康、周健明夫人徐玉豪、金振林夫人周華珠,云集漢壽,開展了五項大型活動,這其中舉辦文學講座就達七場,出席筆會的十二位著名作家分別授課,來自全縣各鄉鎮(場)的農民、工人、教師、團干、縣直機關干部、縣電大班、縣委黨校、縣一中、二中、城關鎮中學的教師、學生以及外縣部分文學愛好者,達三千多人次享受了那七場文學盛宴。有的農民作者,無錢乘車,就步行幾十里,無錢住宿,就找熟人搭鋪。通過此屆筆會真正把全縣的文學創作活動發動起來了。
(圖二:著名作家蕭軍(中),與本文作者楊遠新(左)、漢壽縣本土作家徐鳳敏(右),于1985年6月15日參觀漢壽縣林業科學研究所留影)
第二屆滄浪筆會期間,作家們參觀訪問了縣特種水產科學研究所、滄浪漁場、縣米粉公司、縣林業科學研究所、西竺山鄉政府,瞻仰了詹樂貧、熊瓊仙烈士墓,乘船游覽了目平湖,登上淤洲蘆葦分場,欣賞了目平湖全景。一路題詞作畫,留影存詩,給漢壽留下了一筆巨大的精神財富,其價值是不可用金錢來衡量的。
(圖三:著名夫妻作家葉君健(前排右)苑茵(前排左),與著名作家蕭軍(二排中間頭戴草帽者),于1985年6月15日上午,參觀全國淡水漁業戰線先進典型漢壽縣滄浪漁場)。
1985年11月23日至12月1日,又在漢壽縣棉紡廠舉辦第三屆滄浪筆會,從全縣范圍內挑選出92名有培養前途的寫作骨干,集中進行專業培訓。邀請著名作家、時任湖南省文聯副主席、湖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兒童文學委員會主任、《小溪流》雜志主編謝璞,著名作家、時任湖南省作家協會理事、《小溪流》雜志副主編兼編輯部主任金振林,時任常德市文聯副主席、《桃花源》雜志主編易爾康,從各自不同的專業角度,授課傳藝,每天上午和下午,兩堂專業課,每天晚上按照事先劃分的10個專業小組,對照作品分組討論。第三屆滄浪筆會的主要作用,是把文學種子撒遍了龍陽2000平方公里大地。
1986年5月25日至27日,在漢壽縣城舉辦第四屆滄浪筆會,邀請著名作家浩然、著名編輯家劉國璽親臨漢壽,在漢壽縣影劇院舉行大型文學報告會,除劇場1248個座位全部滿員,還在走廊上,角落里,凡是能放下一把小椅子的地方,全都加滿了座位,實在沒地方立腳的,就趴在窗戶上,堅持聽完浩然老師長達3個小時的文學創作經驗談。浩然、劉國璽上午講課,下午乘船游覽目平湖,晚上,漢壽縣委、縣政府舉行歡迎晚宴,宴會之前,縣委、縣政府主要領導與浩然、劉國璽在索源合影留念。宴會之后,浩然老師主動拉著陳定熙副主席和我,還有劉國璽老師,走到索園小樹林前,四人一起留下十分珍貴的合影。第四屆滄浪筆會,極大地促進了全縣文學創作勢頭的強勁興起和蓬勃發展。
(圖四:著名作家浩然(左二)、著名編輯家劉國璽(右二),與漢壽縣文聯副主席陳定熙(左一)、本文作者楊遠新(右一),于1986年5月26日下午留影于索園)
為舉辦好這四屆滄浪筆會,陳定熙副主席運籌帷幄,精心策劃,點滴落實,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還有那些年里,對上面給到縣文聯的評優評先指標,陳定熙副主席從來就不像叫花子烘火,只顧往自己胯里扒,他把全部的機會都給了我,每年我不是優秀工作者,就是先進黨員,我慚愧,我不安,向他提出強烈抗議。可抗議歸抗議,他不為所動,每到年底,他總是笑笑嘻嘻地把大紅的獎狀、蕩金的證書,還有那響崩崩的獎金,送到我家里。其實我根本做得沒那么好,缺點一大堆,可他對我總是從正面鼓勵。而他還聽不得別人說我的缺點,一旦他聽到別人道我的短處,他那么溫和性格的人,也要跟人家爭得面紅耳赤,非得替我把名聲扳回來不可。這就像漢壽人說的,自家的伢兒有錯,只能自家講,容不得別人說。
總之,陳定熙副主席對我的關愛,就像流經龍陽大地的滄浪水之于一條微弱小溪的傾注,這小溪狀如一根水草,每遇高溫,每遇嚴寒,隨時都有干涸的可能,滄浪水便不適時機地,將自己的乳液源源不斷地注入,確保小溪隨春風常綠,沐夏雨碧澄,伴秋日叮咚,與冬陽同行。世間再美好的文字,也難以表達小溪對滄浪水的感恩。今年是陳定熙副主席逝世20周年,謹以此文表達我對他的深切懷念之情。就在幾天前,為了此文配圖公開發表,而我因遠在外地,手頭沒有他生前的工作和生活照,托楊遠明向他夫人尋求幫助,哪知得到了一個令我痛心不已的消息,那就是陳定熙副主席的夫人,待我如同慈母般的李永翠大夫已于2021年9月1日仙逝,升到天堂與陳定熙副主席團聚去了。我自責,我愧疚,但一切都不足以彌補。惟有我活在人世一分鐘,決不忘懷他們二老一秒鐘,算是最好的紀念吧!
2021年12月6日于18195號
作者簡介:
楊遠新,湖南漢壽縣人,中共黨員,畢業于武漢大學作家班,文學學士學位,國家一級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預防青少年犯罪研究會理事,湖南省作家協會第五、六、七屆理事,湖南省首屆公安文學藝術協會秘書長、湖南省公安文聯理事,湖南省公安廳三級警監。曾任漢壽縣文聯專干,《滄浪》主編,《小溪流》編輯、《當代警察》編輯部主任、副總編、副編審等職。現為漢壽縣湖湘文化協會名譽會長、漢壽縣作家協會顧問。迄今已發表出版文學作品1800余萬字,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春柳湖》(全四部)《百變神探》《愛海恨涯》《東追西捕》《擬任廳長》《紅顏貪官》《春涌洞庭》,中篇紀實小說《特區警官》《驚天牛案》;中篇紀實小說集《中國刑警大掃黑》《中國刑警在邊關》,長篇兒童小說《歡笑的碧蓮河》《險走洞庭湖》《霧過洞庭湖》《孤膽邱克》,中短篇兒童小說集《落空的晚宴》,長篇報告文學《內地刑警與香港警方聯合大行動》《奇人帥孟奇》《創造奇跡的人們——湖南省公安、司法民警、武警官兵保衛岳陽監獄紀實》《縣委書記的十五個日日夜夜》《走進福山福水——福建省地質礦產勘查開發戰線采訪實錄》《天有巧云——記湖南省永州市公安局冷水灘分局刑警大隊大隊長周巧云》等,2014年出版18卷本880萬字《楊遠新文集》。作品曾獲國家圖書獎、公安部金盾文學獎首屆一等獎、二屆二等獎、三屆三等獎、四屆二等獎,文化部和全國婦聯等六部委聯合頒發的編輯獎、湖南省首屆文藝創作獎、湖南省首屆兒童文學獎等各類獎項58次。
(圖五:本文作者楊遠新與夫人陳雙娥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