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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芋香里的童年

    鄉下孩子,總與山芋有些緣分。夸孩子蠻實:這孩子芋頭芋腦的,討人喜歡;說孩子呆板,不靈活、懂理也說:這孩子,怎么跟芋頭根子似的!總之,孩子和山芋都脫不掉聯系。
    記得小時候,入了秋之后,一放學或者一有空,母親就讓我們扛著張鋤頭下地掏遺落在土里的花生,花生成熟時節,山芋可是生長旺盛期,掏著掏著肚子不知不覺就感到餓,花生要回家向母親交差,并不舍得吃下一粒。我們的眼光就瞄向不遠的山芋地,濃密的芋藤下,土埂裂開一道縫,必有紅玉一般的芋頭,我們伸進去臟兮兮的手指,左一扳、右一扳,掏掉一大塊土坷垃,粉兜兜的紅山芋就露了出來,左顧右瞧,沒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山芋落進口袋。蓋好土坷垃,一切完緒,拍拍手上的塵土,捂住口袋,生怕山芋長了翅膀,從口袋飛出來,貓著腰鉆進茅草叢。
    一根大山芋,一次好享受,也不需要洗的,只用手掌帚幾下,再用衣襟擦它一圈,坐下來就吃,甜潤爽口,一頓飽食,好不歡心。吃完了,一抹嘴,鉆出草叢回家。有時也被母親知道,揪一下耳根子,笑罵一聲:真是芋頭根子!
    我們村上,每家每年都要收幾千斤山芋,比稻谷還多,稻谷大部分都是賣掉,只有山芋不值錢,完全是自己家里的口糧。
山芋秋盡上市,是鄉人冬天的口糧,我們上學或者村人做工的途中,手里拿著一根煮山芋,焐焐手,也或一邊走路,一邊剝皮一邊吃山芋,熱氣騰騰的,節省時間,又飽了肚子。
    母親很會過日子,將大的光潤的山芋剔起來,下進山芋窖,儲藏到來年慢慢的吃,也賣一些山芋種。只有小的、破口的擺在屋子里當年吃,每天早晨烀一鍋山芋,煮一把米清水粥,就著山芋吃將起來,每每舒坦的吐一口長氣,溫暖的日子沉淀到心底。
越是大的光潤的山芋吃起來滋味越好,水分多,甜!皮薄莖少,更爽口、開胃。小孩哪能耐得住存到來年,待父母一出門,山上無老虎,兔子是大王,完全自己做主了。
    我們拖開蓋在山芋窖口的石板,裝一根大山芋,蓋好石板,匆忙出門。假裝外面去拾肥,實際是到對門的大山腳下,掏個土坑,撿一堆干松枝,燒起火來,將山芋放火膛里焐著,半個時辰之后,就能聞到撲鼻的芋香,香里透著甜味,顧不得火焰燒了眉毛和頭發,伏在地上用嘴吹著燙手的山芋。
    吃了山芋回家,母親看著我們燒焦的眉毛和頭發,拿來鏡子,指著我們的臉和鼻子,罵我們的嘴巴像個雞屁股,手指像個烏龜爪,也擋不住孩子們對山芋的誘惑。我們就是在這樣的快樂中度過童年,山芋滋養了我們結實的身體,有鄰居見我們長得蠻蠻實實,夸我們芋頭芋腦的時候,母親一臉的得意,仿佛我們是她幸福的根源。
    偶爾上城,一條老巷子,人來人往,不寬也不窄,不通車馬,在一個轉彎的角落,必有人支起一個大鐵油桶,去掉桶底,做成火爐子,膛里燒著炭火,桶壁周圍用細鐵絲掛著山芋烤烘,芋香竄得滿條街都是,饞得路人饑腸轆轆,買來一根烤山芋,花不了幾毛錢,卻美美的飽一頓肚子。
    山芋又叫紅薯、甘薯等,富含蛋白質、淀粉、果膠、纖維素、氨基酸、維生素及多種礦物質,是地地道道的綠色健康食品。中醫認為:具有抗癌、保護心臟、預防肺氣腫、糖尿病、減肥等功效。難怪小時候的我們身體好,不怎么生病,原來也有山芋的功勞。
    糧食充盈的今天,山芋是種的很少了,一是利益不大,二是種植和窖藏山芋程序復雜。住進高樓,芋窖也消失了,保存起來不容易,讓快節奏的人們無心愛戀,因而放棄這一美食。今再發現山芋時,仍然要愛戀不舍的多瞄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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