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走入山中,都有種莫名的激動。仿佛置身于偌大的懷抱。有綠色的欣喜和清風的愜意輕輕相迎。其實說來我從小就是在深山里長大的,該向往大都市里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的。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和弟弟在山里頭拾柴,嘻戲。放肆地追趕,甚至還從上面沿著矮草叢一路滑下來像皮球樣的。整個山間都回蕩著我們的笑聲。但是那時我也沒多喜歡在山里頭的。大多是被逼于母親的安排。我那時堅定地認為山里頭有鬼的。
后來我真的有機會去到了大都市。卻少有機會去踏山了。城里花花綠綠給我很大的視覺沖激,快感莫名喜悅總是有的。但似乎就沒有什么安定感。讓我不大留戀。于是我開始想念山的安靜了。
恰逢過節,我得以有機會去踏山了。去再享山間的安逸——和孩子他爸去往他的外婆家。那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離這座山不遠的祝融峰很有名。在去的路上要經過好幾座山峰。路一直折折折到快要到峰頂的時候就延伸到另一座山上去了。就這樣穿通了這群峰之間的心意。
這時候我才深深地感受到我的桃花源。
山披滿了好多種植物,它們歡喜地朝外頭張望。我也歡喜地張望它們。而這兒也擁擠了所有的綠。更是一張葉子的成長圖。如果是坐在車上飛馳而過,風兒圍著你,你會有種搖籃的錯覺。瞬間回到嬰兒時代。山上好多的石頭。大的小的。
而最令我驚詫的是山間的流水。從山頂處收集而來的;穿過樹根、草根、泥土抱擁到一起的。或者是滑過了葉片兒了的,親吻完樹皮了的。也許是清晨的露珠兒;也許是白云的雨滴兒。這些水和大大小小的石頭一起歡唱就是分外的美麗了。湜湜水流調皮地漾動著,沖刷了灰白相間的石塊。上面夾雜著亮晶晶的像鉆石的小片兒。像一雙雙眼睛,眉開眼笑的對著天空眨。河蟹媽媽帶著兒子女兒們在水里面游玩。時不時和小河蝦兒斗幾回。但它們最怕的還是小孩子們吧,被無辜地帶走、被小孩子們挑逗到累死、還是拋至荒枯野地枯暈、或者直接被煎了吃掉,總是在逃不了的圈里。
沿著流水來的方向可以看到用竹竿編成的柵欄,它們環抱著翠綠欲滴的果樹和脆嫩可人的青菜兒。你叫我如何控制自己不去享受這醉人的馨香,這心曠神怡的清爽。還會去想著什么名勝嗎?當然也不再認為此處是平常之處了。所以只管讓自己的眼睛帶著自己的心靈去融入,去洗滌。如果人間有天堂,此地定是接近天堂之地了。那么近,那么像。
這樣我對此處的熱情就不減反增了。而更大的好奇是決心要去尋尋流水的源頭去看看究竟。流水所經之處還是比我想得要可愛的。那小渠連接點是用大粗竹筒劈開后剩的一半。只見水潺潺地流過竹渠沖到石頭圍堆著的小坑,發出連串響亮的咕隆聲。不過這石頭是黑的了。這樣的還不止一處呢。高大的油坨果樹下的泥土被密集的草包裹了。嫩芽兒和枯萎葉兒交織一起,像毛衣。踩上去會咯吱咯吱地響。軟軟地,還像棉花。水流量多的土地處樹兒草兒長得異常茂盛。所以流水的痕跡就十分明顯了。旁邊有很多人踩過的路痕。快要到山頂時我看到一個小池。有點深。周邊的樹木參天,我站在池邊像掉進了一口深井。直覺告訴我這兒更像是注滿了許多古老的傳奇的圣地。從水面,從池邊,從樹干,從我的腳底下的那片土地下面的那一層透出來;爬出來;飛出來;沖上來。在池的上方,這口深井里來來回回游蕩。如同運氣的氣流。那徹骨地冰涼貼向我的肌膚。甚至徑直扎入我的骨髓。怎么都令我覺得這兒有什么神鬼幽靈守護。沒了去到山頂的路痕。看來都和我一樣走到此處累得沒了爬向山頂的勁兒了,只好改日了。但是返程下去就輕松了,徐徐清風撫去我的汗水和疲憊,這時我對山腰處的一階階的梯田有了興趣。
說來要算這里的野草最驕傲了,長在哪兒都理直氣壯的模樣,挺得筆直,高高聳立,齊齊刷刷的,絕不亂的排著隊,仿佛受過訓練似的。最顯眼還得數他外婆家門前下方的田地,大多種滿了菜,有的開辟成了魚塘,水不深但魚兒也歡暢的搖頭擺尾呢。比起城市,這兒不會有垃圾,少有的鄉村持續潔凈地帶,讓撲面而來的清新得以最大程度的升級。
我還看到靠下山方向的田岸都是同樣的立方體石頭砌好的。我在想象著這些田岸的建造者們,也不知是在什么朝代時發生的事了,不用去觸摸,光看到石頭的顏色就可以推測出它們被放置在那兒多久了。那些建造者們也不會是很多人的,因為這兒少有人居住,也還是分散著很遠的距離。看著這么多的田,光是砌一片田岸就得費上好些日子吧,他們定是不怕風吹日曬的,會是黝黑的膚色,會揮汗如雨,會從不喊累,建造好了會欣慰地笑,那笑容在嘴角微微上揚后展露出的溫暖弧度。每塊石頭都經過了他們帶著汗水味道的手,早就摸去了棱角,是如此光圓,我怎么看都覺得這些石頭是一顆顆大而亮的黑珍珠。它們靜靜地陪伴著這一片片田地,它們為這偉大的巨大的臺階做貢獻,而這些梯田旁還有條天然的道兒,是石頭自古生成的,我覺得這道兒是山的脊梁柱。
我按捺不住想要觸摸的好奇。我在想象著如果下雨,沖刷的石面會是多么的好看,多么的想讓我去親吻它。我看著這道兒一路延伸到山腳下的看不見的地兒。
因為那個看不見的地兒,因為道兒的曲曲折折,我綁不住我的腳要去探個底。道兒的曲折有著十足的懸念,突然轉彎了,突然被叢樹覆蓋,可是越往下走越沒了風的。在這么火熱的七月怎么消受呢,難怪這么多人喜歡往上爬,因為上面有風。但其實往下面走也沒那輕松的,久了也會累的,于是我忍著累,任汗水在身上流淌,到上面點的地兒吹吹風吧。
最終我回到河蟹媽媽玩耍的地兒,大樹底下,石頭上吹風歇息去了。還是那兒最佳的。
我心想著:或是有空還是要來的,若等我老了還有此等好處那真是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