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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倫敦到紐約

 經(jīng)典的話語,出自名人之口,便是語錄、座右銘;出自英雄之口,即是豪言壯語;自哲人,就讓人銘記。時間的烙印,留給人的記憶不同。年輕時常用的語言,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被人淡忘。過去的口頭語演變到如今的俏皮話,從東北話的侃山到忽悠,一時間成了社會交流的主流調(diào)侃語言。但是,我記憶中的“經(jīng)典”卻永遠揮之不去。 
 1971年10月,第26屆聯(lián)合國代表大會,以壓倒多數(shù)通過了關(guān)于恢復(fù)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lián)合國的一切合法權(quán)利,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團團長喬冠華出席了大會并在這次會議上發(fā)言。消息傳來,中國人無不歡心鼓舞,揚眉吐氣。我當年下鄉(xiāng)時的東北兵團亦是如此,開大會宣講時政,那時多叫形勢教育。
 全連吃過晚飯,集中在連隊禮堂。指導(dǎo)員口齒不是很伶俐,但還是如沐春風地開始宣講:同志們!現(xiàn)在國內(nèi)、國際形勢一片大好,隨著我們國家的日益強盛,國際影響越來越大,整個世界對中國有了新的認識。我國代表團勝利地出席了第二十六屆聯(lián)合國代表大會,上個月已經(jīng)到達了倫敦!
 倫敦?!臺下一片嘩然!
 指導(dǎo)員一愣,“噢?”不是倫敦!到達了——巴黎!!
 全場哄然大笑。
 這時,前排有人提醒。可是會場異常混亂,指導(dǎo)員聽不清,臉上紅紅的,窘迫地站在那里。
 “華盛頓?“
 不是吧?”“噢!噢!噢!———扭腰!!!(紐約)”
 終于找到了,是扭腰(紐約)!指導(dǎo)員大手一揮,圓睜雙眼,大吼一聲,如釋重負。
 這“扭腰”一出口,真逗得全場笑瘋了。一時間,有的笑得前仰后合,喘不過氣來,有的笑出了眼淚,北京人講話,收不住閘了。那場面,足足持續(xù)了好幾分鐘。本來很嚴肅的會場,因為指導(dǎo)員的一句錯話,成了他的單口相聲專場。
 要說大家一同特開心的事,莫過于此。指導(dǎo)員從一開始的鄭重其事,到后來的面紅耳赤,最后,尷尬窘迫得如同小丑一般,真是讓人不能忘懷!
 唯物與唯“新”
 連隊成立了宣傳組,我能寫能畫自然成了主力。搞形勢教育,憶苦思甜,開批斗會,慶祝節(jié)日,滿墻的寫標語。經(jīng)常是寫的標語時間不長,還沒有完全褪色,新的標語又貼了上去。緊張有序的生活,讓我已無暇顧及其他,一天到晚的總覺得有干不完的活兒。
 林彪事件后,批林批孔,到處宣傳法家,批評儒家思想,講唯物主義,講辯證法。一次我寫了一條大標語“做徹底的唯物主義者。”當時因為是寫在連隊食堂的側(cè)墻上,非常引人注目,招來許多人來這里駐足觀看。正巧指導(dǎo)員楊克祥也在其中,看著大標語問旁邊的老衛(wèi):“你昨天的課聽了?你現(xiàn)在覺得是唯心的好——還是唯物的好呀?”。這老衛(wèi),翻著雙眼想了好一陣兒,遲疑地說:“這我說不好,應(yīng)該是唯新(心)的好吧。”看到眾人驚愕的表情,他也一臉的迷茫:“你想,這什么東西不都是新的好唄。”弄得指導(dǎo)員一頭霧水,找不著北。我說,是事物的物,心里的心。老衛(wèi)被大家看得臉紅起來,不好意思地笑道:弄不懂,真弄不懂!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誰活著誰就看得見
 在興凱湖下鄉(xiāng)之時,生活單調(diào)無味。逢年過節(jié),團宣傳隊不定時下連隊演出,水平不管高低,總是有點文化內(nèi)容。團里有個電影隊,有電影先在團部放,下到連隊放映要看時間來定。離團部近的連隊看的機會相對就多一些,我們連遠離團部二十五里地,輪到我們有時就看不上了。所以,當時一說有電影看,不管幾點全都等,不愿失去機會。那時都很年輕,電影對我們來講,特別有吸引力。
 一天下午,團里通知晚上有電影,進口片《瓦爾特保衛(wèi)薩拉熱窩》。消息傳來,大家十分高興,發(fā)自內(nèi)心地盼望一睹這傳聞已久的精彩影片。吃完晚飯,大家就開始議論這個話題,但是直至天黑也不見放映隊到來。等吧!不管多晚!
 結(jié)果一直到了七點多,團里有電話打過來,通知因故到我們連放映計劃取消了,如果實在想看,只能到團部禮堂加演一場,時間定在十點鐘。連里這幫青年一下炸了窩,七嘴八舌地指責、發(fā)泄。鬧了好一陣,知道于事無補,紛紛要求連里派車。連里以明天還要出工為由,一不派車,二不支持。那時就是年輕,回到宿舍,大家一說又弄得群情激昂,集體決定:步行去團部看電影,說走就走!
 好在那天晚上有月亮,沒有路燈也沒關(guān)系,大道上幾十人,一邊走一邊說說笑笑。我們連離團部二十多里地,盡管那天走的不慢,但到了團部也大約用了三個小時。來到團部禮堂,電影已經(jīng)開始了。只見禮堂前后擠滿了來自周邊各連的知青,連過道里都站滿了,根本沒法看!正在沮喪之時,有人說幕布后邊也能看。這也行啊!我們?nèi)缤圉q一樣,溜邊蹭到了后臺。坐在地上一看,電影是反向的,管他反正呢,總算是看上了。
 雖然沒看到開頭,但驚險的故事情節(jié),演員的精湛表演,確實挺吸引人的。自文革開始,從北京到兵團,電影除了《新聞簡報》,就是越南的飛機大炮,再不就是朝鮮的哭哭笑笑。突然來的南斯拉夫電影,色彩豐富,故事情節(jié)復(fù)雜而又險象環(huán)生,引人入勝的武打格斗讓人耳目一新,一時間讓人們大呼過癮。電影看完了已是午夜,大家在回家的路上,還饒有興致的談?wù)摴适虑楣?jié),為演員的表演叫絕。聊得最多的是影片中主人公的經(jīng)典對白。
 迪希問皮勞特:“天黑前,我們能到達維謝可拉德嗎?”
 皮勞特:“誰活著誰就看得見!”
 經(jīng)典的話語,十分上口,耐人尋味,寓頗深,重復(fù)多了就忘不了。在以后的很多年里,無論討論人生,還是預(yù)測將來,我們都習慣戲稱“誰活著誰就看得見”!到現(xiàn)在就更實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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