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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印象(組章)

六郎城•時光印痕
 一個村寨,一座古城堡。
 時光的印痕,流落在村寨里那堵滄桑的城墻上。
 千年前,歷史的烽煙,依舊隱約地在村寨上空裊繞——
 北宋皇祐年間,那場生死鏖戰(zhàn),讓寶月雄關(guān)的邊地風(fēng)云在此狼煙四起,在此烽火連天。
 1053年,朝廷的腐朽——官逼民反,情勢所迫。
 壯族英雄儂智高,大舉興兵起義,對抗朝廷,在邑州(今南寧)稱帝。浩大聲勢,驚動京城皇上,朝廷遂派樞密副使狄青率軍南下鎮(zhèn)壓。儂智高率部退至滇東南特磨道(今云南廣南、富寧一帶)防守,仍召集當(dāng)?shù)貕炎逋瑢訉釉O(shè)關(guān)把守,增設(shè)三重關(guān)隘,借西洋江天然屏障與宋朝對峙,令宋軍久困西洋,久攻而不克。
 一場持久的反抗與鎮(zhèn)壓的鏖戰(zhàn)在六郎城智慧地博弈。
 后來,楊文廣(楊六郎的后代)得重兵增援,一舉攻破西洋大關(guān)而上,攻克營上(今六郎城)兵家要塞,在此駐守屯兵,“三打?qū)氃玛P(guān)”,擊退儂智高部。儂智高部雖敗北,但此地壯族同胞仍十分崇敬和懷念英雄。每年六月,他們懷著對大宋王朝的敬畏,借祭祀楊六郎來懷念民族英雄儂智高。六郎城因六郎的后代勝利而雄踞于寶月關(guān)隘千年。
 斑駁、滄桑的古城堡遺址,泄露了楊、儂博弈的傳奇。
 靜靜地環(huán)視六郎城村寨,三面環(huán)山,村外懸崖峭壁,天然屏障,天生關(guān)隘。村寨后龍山主峰向左右兩邊綿延起伏,延伸成環(huán)形狀,左邊青龍?zhí)ь^向東觀望,右邊白虎首尾交接,把守城池寨門,徑口勢如天門。百余米高的峭壁之上,一條叢林小道蜿蜒飄逸,宛如一條靈動的小草蛇匍匐其上。
 村內(nèi)。籬笆。干欄吊腳小屋。小屋前,狗安然地臥躺著;干欄上,掛滿了一排排金黃的苞谷;慈祥的老人,抓起一把小米,撒向唧唧喳喳的小雞們。歲月深處的時光:安詳;靜謐。
 山上,千年的天然城墻,依舊多彩斑駁——閃爍著千年前烽火的印痕;一個個千年碉堡,依舊高高地矗立在山峰上——雖然歲月老去,但人間正氣永照古今。
 村中,那條古老的青石板鋪就的滄桑小路,飽經(jīng)歲月風(fēng)雨,見證歷史,見證六郎城村寨千年延續(xù)的興榮。
 散漫地走在村子中間,用手撫摸那堵殘缺不全的古城墻,眼前恍惚地會浮現(xiàn)宋朝時那刀光劍影、戰(zhàn)馬嘶鳴、箭鏃如雨的慘烈場景。
 時光流逝了千年。但一座古城堡的印痕仍深深地鑲嵌在那些殘垣斷壁的城墻上。
 我想,走進一個擁有千年時光的村寨,我們不僅僅是去撫摸一下那殘破不全的城墻,更重要的是去感知一座城堡深厚的人文歷史和一個淳厚民族的人文價值。
 時光在古城堡遺址上逝去。但在六郎城村寨世世代代村民心里永遠逝不去的是:對壯族英雄儂智高的懷念與對楊六郎的敬畏。
 流連于六郎城村寨的青石小路上,一道祥光氤氳在村子上空,仿若一襲宋朝的華美綢緞在飄逸,楊六郎與儂智高的恩怨化為一條美麗的秀錦在護佑著六郎城的子民。
 
板蚌鐵索橋•風(fēng)流韻事    
 你佇立于板蚌河上,以靜默的姿態(tài)。
 古老了。仍在風(fēng)雨中搖晃,但你的內(nèi)心卻很年輕:你偷聽了那些少男少女們的甜情蜜意;你偷看了他們的初吻。你也變得心旌搖蕩。
 清幽幽的河水在鐵索橋下嘩嘩地流淌著,逝者如斯夫。
 你橫跨在一條河流的內(nèi)心上,河流恒久地保存了你滄桑的影子。你與河流亙古的廝守相伴,成就了紅塵中青年男女們的好事:月夜,他們卿卿我我地依偎在你的護欄臂膀上,那種內(nèi)心的狂熱與激情在你面前暴露無遺。
 面對無數(shù)的風(fēng)流韻事,你除了保持沉默還是沉默——且對他們寬容地緘口無言。
 正因為你保守了他們無數(shù)的秘密,所以你被當(dāng)?shù)匕灏鋈斯谝浴扒槿藰颉钡拿婪Q。
 他們用古老情調(diào)的壯族對歌,把你的沉默激活,演繹了一場場美麗的愛情。每場愛情,在你的心懷上晃蕩,隨緩緩的流水飄逸遠方……
 一座古老的橋,保存著許多甜蜜的心事。
 
板蚌古碼頭•繁華往事    
 滇東南古時一條通向兩廣、中原及更遠地方的重要的、繁忙的碼頭。
 說是古碼頭,其實就是幾塊破舊的青石鑲嵌在河岸邊。
 很小。小得可以裝下幾個世紀(jì)水道航運的繁華往事:中原及兩廣無數(shù)的商賈在此駐足、交易——他們帶來了布匹、粵鹽,也把滇銅、茶葉經(jīng)西洋江水道帶向遠方。
 默默地佇立在古碼頭上,眼前仿佛浮現(xiàn)古時繁忙交易的影像:河岸,千帆迎風(fēng)飄揚;岸上,操著各地不同方言的商賈同當(dāng)?shù)赝林⒄劊I賣。他們給人們帶來了驚喜,也帶走了人們的期盼。
 殘缺,破舊,有些許荒涼,讓人難以想象這里曾經(jīng)產(chǎn)生過古時的輝煌。只有幾塊青石在堅守和印證著一個古碼頭的滄桑。青石上深深淺淺、斑斑駁駁的印痕還原了商賈們拋錨起航的影子——穿梭往來的繁忙身影飄渺在西洋江的帆船上。
 我固執(zhí)地以為,一個古碼頭的繁榮,是與西洋江寬闊的水域有關(guān)的。因為西洋江是句町古國腹地上的一條重要水道——句町部落在此繁衍生息,由于荊棘蠻山的困擾,只好選擇便捷通暢的水路;而板蚌位于句町古國腹地海拔最低處,遠離繁華的城邑,在此建立碼頭,便給旅途勞頓的句町子民一個最佳停歇處,成為最理想之地。
 板蚌,因古碼頭的商賈繁榮,而使得這里子民的祖籍來自全國各地,甚至東南亞一些國家。他們世代在這里和睦地生存,守護著一個古碼頭的興衰。
 我想,一個古碼頭的歷史,從某種程度上,可以看作這個地方的人們生存、拼搏的奮斗史。它可以讓人感知:一段厚重的人文底蘊就深藏在那幾塊不起眼的青石板下。
 板蚌古碼頭的心事,不僅僅在懷念那段過往的繁華,更在昭示和提醒人們——一種奮斗、拼搏的打拼精神應(yīng)在世世代代的子民中永久地傳承!
 
板蚌岔河•相遇融合    
 西洋江(古稱文象水)穿越板蚌水庫雄偉的大壩,一路高歌,一路歡唱,流經(jīng)靈動的板蚌古鎮(zhèn),往東南延伸向遠方……
 另一條重要的支流——八寶河由板蚌的西南方,途徑壯觀的三臘瀑布后,以洶涌的姿態(tài)與西洋江相遇融合。
 兩條河流的交媾,綴成一個大寫的“人”字,以絕世的情緣廝守相伴,直到天老地荒。
 一條河流與另一條河流的相遇,也許是天地絕配:蒼茫的大地,東縱西橫,南豎北直,為何唯獨在此來一場天長地久的曠世融合?或許,天地間也有海枯石爛的愛情?
 站在交叉口,俯視兩條河流浩浩湯湯的江水合二為一后向東南流去,腦海竟然浮想聯(lián)翩:茫茫人海,一個生命與另一個生命的相遇,相知,相戀,直至融合,這是多么神奇的一段美麗情緣?
 岔河的沙灘上,五彩十色的鵝卵石熠熠發(fā)亮,如佛,如小動物,如蝴蝶,如愛心形,如星星,如月亮……奇形怪狀,感嘆水波與礫石長久磨合的鬼斧神工。閑坐礫石上,仰望藍天白云,俯視江濤流水,臥在江水之上的板蚌也隨浮云與流水靈動起來。
 望著岸邊,那一畦一畦壯碩肥美的甜蔗,讓人感知兩條河流碰撞相遇后的肥沃,也許是它們的精華回報了這片多情的土地。
 一條河流能遇見另一條河流,我認為,這是一場天地間的偉大愛情。
 
板蚌水庫•漂流時光
 蓄滿了西洋江所有的力量,以滇東南高原平湖的姿態(tài),聳立于板蚌的山川之上。
 兩岸青山相對出。峽谷的風(fēng)景,流淌在碧綠的玉帶上。
 山的倩影倒映于水中,藍天白云浮于水中。水里的世界是真實自然的翻版。“銀海含山色,漁舟傍石峨。”
 水中養(yǎng)魚的網(wǎng)箱,挨挨擠擠,漂浮著漁農(nóng)們富裕的夢。
 寬闊的水域,淹沒了岸邊無數(shù)的草木。巖石聳立于懸崖之上,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俯視平靜的湖面,高傲的頭顱露出某種鄙視與不屑:讓低處的江水永遠仰視!
 兩岸的垂釣者,神情專注。一根釣竿的魔力,吸引垂釣者的興奮。浮標(biāo)的跳動,激起垂釣者的緊張與驚喜。閑情逸致的快樂就在浮標(biāo)的上下舞蹈中。人生的真諦就是一場垂釣的游戲——魚餌的誘惑,愿者上鉤。
 江水深闊。駕一葉機動扁舟,從水庫的堤壩出發(fā),逆流而上。一次心靈的放縱,在溯源西洋江的浪漫漂流中開始。
 沿岸的青山在我們身后飄逸。剪取一段時間的帷幔,作為風(fēng)帆懸掛于扁舟上。
 湯顯祖云:“山也清,水也清,人在山陰道上行,春云處處生。”漂流于江水之上,沿途旖旎的風(fēng)光被我們的瞳孔收藏——仰山不是山,俯水不是水。
 行至上游的逼仄處,峰巒陡峭,樹木蔥蘢,白色的鷺鷥飛弋,碧潭清澈,水流湍急。山峰、河流、飛鳥……在身后移動。“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心境不因水域的險惡而心寒膽顫。
 泛舟于平靜的水面,漂流出人生的頓悟——
 “為人應(yīng)平湖微雨,處世勝高山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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