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城市
你不知道有多少座天橋,正如你不知道
在另一些天橋上,會有多少個你
你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一些人
像你,一次次用竹竿做眼
探試,找尋,一步一步,爬上天橋
天橋有六十三個階梯
你爬了一十六年
你爬過了小樹成了綠蔭
你爬過了山丘豎起高樓
卻始終爬不過你弦過二胡拉奏的回音
爬不過歲月銹蝕的你的杯子
你漸漸老去的容顏
你總是端坐在天橋的一端,明知道永遠望不見天橋的那端
你只是拉著二胡,反復地從弦的這端拉至弦的那端
用一種沉靜,聆聽著,閱讀著
這城市悠悠匆匆的腳步,云走車過
你成了天橋上的一節風景
你是天橋上最后的一個階梯
天橋的階梯是鐵做的
依然像你年輕時骨頭一樣的堅硬
依然像你三十年睜開眼望不見頭的漆黑
這座城市如此的年輕
而你卻日日的老去
當一塊塊硬幣,在匆匆的行過中
打進你的鋼杯,又或者如落葉
紙幣偶爾地掉落進你的杯底
你不再去解開記憶的紐結
你只是等待著某個陌生人,能夠和著傍晚的輕風
停下腳步,聽一次你緩緩的弦音直到曲盡
然后你就會暖著夕陽,在你能聽到的所有聲音里
跳動和凝結,一直燃燒,到下一個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