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外二首）

 

作者：程永紅

 

你看見，當天快要崩潰倒斃的時候，

雷雨趕忙豎起電梯。

長夏，這個無法把控自己命運躲在樹蔭下

與時辰劃拳的紅臉酒鬼，他的春天

無人知曉，沒人關心他秋天穿越樹根的眼睛 ，

縫在他貼胸的冬季睡衣，他必須借

冷月掃把，哆哆嗦嗦清潔掉筆直的記憶。

歲除后一片白茫茫，使我們大家的祝福都干凈。

 

一次干干凈凈的場合，我偶然觸及你的手，

繼續傳遞我不死心的想法，摟緊你的瘦身，

和你在冰棱上跳舞，就在河流也

想不通的處境里面，就在我們的心跳腳底

萌芽的時刻。

我們的愛是善良的，互相理解的，殘月楊柳

關注的不是愛情，不是接觸的深淺。

如果孩子一大窩，與蟲子勤接吻少羅嗦，

才是當前急迫的任務。

 

瞧吧，那么多鳥兒嬉戲打鬧在瓦片邊緣，

在樹枝，在你我的家空缺的顯眼處。

講土話鳥語，或自然通用的官方語言，

哦，這是你孵化坐臥不寧賦予你的特權。

但我要訓導他們說真話有朋友圈，

假話有時能救命。翅膀不僅僅能飛，

還必須懂得收斂站在原位思考。

鼓勵去叢林探索，不要去市場街，

人造蜘蛛網最陰險。

 

嗬，瞧哪，我們的孩子，你的我的

都是活潑潑，樂癲癲的孩子。

跨越門檻他即將啟用眼睛的開關，

默默的測試自己的見識。

他是聰明的敏捷的，傳承你的那一部分

同樣值得稱道。

曙光給腦袋注入靈性，云朵教他四季變化，

遠山看護，田地蜿蜒著牽掛。

盡情享受童年時光吧，我的孩子，

健康快樂是你今后魅力的保障，

交往中有得意也有挫敗，蹦蹦跳跳，

或者嘰嘰喳喳，你都美，都有力，都是我

想象的畫面不足的補充。

 

2023.8.26

 

沙漠浪花

 

熾熱天空下，罌粟花

暈眩在自己的光影里。

海灘，戴著墨鏡的女郎

眺望落日的水面，她夢想著

身穿黃菊花、紫羅蘭、紅玫瑰

縫紉的衣裳，在一個多情的時刻，

沿著開滿迷迭香的綠色小徑，

一路飄鷂來到

金質男友的照相機的面前。

　　

這里，時間被粘稠的花樣吸附；

心形的誓言以鎖鏈的循環

串聯在模糊蹊蹺的網絡線上。

兩人相扣的手緊抓

空中逃逸的水分子。盡管合情合法，

但記憶的單行道

只容許一雙眼睛的展望。

　　

夕陽中的麥穗逐漸傾倒，

在一個思想穿越松鼠腦袋的時辰，

冷靜如熱氣在冬天的枝頭打噴嚏。

于是，過山車呼嘯而過。

當露珠清點口袋日記本的時候，

墳塋閃出過去快樂的、點滴的痛感。

 

這是夏日星期天的早晨，

算盤松散的白色珠子絡繹而行；

接近公園由冬天走失的草原

組成的臨時柵欄縝密的封鎖線，

考察后他們發現：

帝王之家走丟的美人兒手提燈盞，

像欲望輕薄的影子那樣

伸出另一只套著戒指的手。

 

這只曾經端過心形瓷杯的手，

安撫過兩條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同類的狗；

也曾用這只潤滑而細膩的手，

給自己的黑發捏造一樣格子布的蝴蝶結。

也許，這只小心翼翼捧起

一匹公馬長臉使它的羞愧加強三分的手，

在多年以前曾經秘密地拂過我的心靈。

 

你穿鞋了么，頭頂高筒帽的巧克力

通過風船與奶酪的美味悄悄搭上話。

千紙鶴順流而下，孤獨岸邊

一條長椅無言以告。正像藍蜻蜓的夢

淹沒池塘表面滾動的春潮。

　　

我們倆青梅竹馬，她說，

你不該拿竹簽算卦。噢 得了吧 ，

他說，這年頭算命先生也力爭

上游，西瓜都雕刻出爪牙的模樣。

可是，童話的泡泡難道不是心底吹出來的，

她說，眼睛幻彩

如高速公路暈頭轉向誤入九寨溝。

你瞧，楓葉摟著枯枝不也很爛漫嘛。

沒良心的，我要離開你，

鐵了心的荒島也比你牢靠。她說，

并且跑起來，失望的背影

拖走瀑布的思想。等等我，他喊。

我保證和你珍愛到明年

——胡扯！又到了秋雨時分。

 

秋天收割后的田野空無一人，

抑或尚未來人；沙漠的仙人掌

盛開不可能的浪花。只有海水繼續

哺育精衛鳥的啼鳴：小姑小姑，

你不是虞姬 ，不是貂蟬，不是西施，

小姑小姑，不哭不哭，咕咕、咕……

 

2018.3.12  修改稿

 

同一時間

 

十萬年的口傳，五千年的文字

在宇宙一天的眼睛里不到一秒

文明的創造讓天空之城絢爛多姿

但蝸牛角的慘烈爭斗也從未停止

 

同一時間，我聽見

窗外鳥兒的喧嘩，與千年前女兒們

盛裝的舞步并無二致

農夫荷鋤歸頭頂上的月亮可以證明，

深山流泉開辟的道路通往今天的花園

 

同一時間，王的冠冕被枯枝捎給蚯蚓

飲馬黃河的將軍盔甲展覽在畫廊

秋風辭由燕子念給尋常百姓聽

之子于歸的子嗣再三祈禱姓氏的榮光

 

同一時間，陽光輝映森林灌透思想

跳躍的詞語捕捉一切抽象的思維

在半夢半醒的楊柳岸邊

我登上運河一夜游的畫船

水面蕩漾張癲與祝允明的狂草

 

同一時間，獅子林主人邀我虎丘一游

張家界通過吳冠中的眼睛收取門票

黃果樹瀑布與九寨溝舉杯暢飲

天山雪蓮不老女神降臨在滇池

女媧娘娘的愛憐之手依舊安撫著大地

 

暗流涌動驅使日月輪回

大海把大明的華麗和風度播向島國，

帶回遠方與史詩寬宥了沉重的死亡

不朽的時間內，夢想的導火索

冒著煙燃向未來。我相信

 

憂患與鍛造的重錘或雕刻

必將在同一片天空同一時間內

獲得六龍周旋不息智慧明睿的指點

敏捷的白虎與太陽

共舞火把節輝煌的黃道吉日

 

2023.8.29

 

程永紅，筆名  九月生；福建莆田人。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