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河景（外四首）

 

作者：郭戈

 

冬之河風吹瘋岸枝

有節奏地撞在電線桿上

使兩岸遍敲木魚

大自然的經卷

拋灑落葉的象形文字

借機顯擺奧秘和睿智

 

冬釣者甩下細長心思

讓餌料溫柔地游弋

終于使早醒之魚躍躍欲試

最后的反抗拉彎了桿姿

也拉垮了握竿人腳下的河石

 

捶衣婦撈起逐波的楓葉

似乎收到夫君的情書

痛念相融，難以自持

巴望心上之人趴風而歸

救贖她那郁積成塊的靜夜思……

 

《年末》

 

我的心中，偶爾會放

一部《年未》的電影

故事的時間穿越到我的少年

年末的父親，每日匆匆不停

他在把力氣作催化劑

化掉囊中羞澀

換到些許子女的快樂

換回些許年賀的充盈

那些小魚、豬腸之類

輕得不值一提

卻能讓冬天的太陽曬出歡欣

讓晦暗的臘月有了色彩

讓年飯中有了幸運

 

教室

 

我從教講課的教室，正在消失

推土機張牙舞爪前行

推走了一片片歡笑

和瑯瑯讀書聲

 

黑板——那塊鑲嵌在學生

心間的圣經

懷揣著往日的榮耀

百感交集，不知所云

 

站在廢墟面前，不免眩暈

我發現它掩埋了我的青春

當初被黑板襯托的白晳的臉

已布滿蜂窩煤的皺紋

我知道，年輪的力量

更勝于眼前的推土機

總有那么一天，它就會

推走如我一樣的諸多殘身

 

開報箱的鑰匙

 

沒有它，那些應接不暇的新聞

就會長眠

當然它們有時不滿地發泄

就會將鬢角露在外面

 

如果失了鑰匙

我會心神不寧

因為寫作的稿子是我胎兒

已經提供給編輯們體檢

我想知道胎兒是否健康

或者是否不正常不受待見

 

有時用鑰匙打開報箱

就像“芝麻開門”

我抱著一堆寶貝好不興奮

其中有一堆林林總總的樣刊

還有幾張稿費單露著笑臉……

 

守泵房的老人

 

他用余生守著一座泵房

雖然泵房亦不年輕

但有人定時為它體檢

更換些許零件

 

他知道泵房作用非凡

一張矩形大嘴擅于吞咽

長年維系農田的命運

驅除水患和旱情

 

每當莊稼死里逃生

他都眼含熱淚

將泵房作為供神

默默地為它擦洗身體

確保清潔衛生

 

有時昏花的兩眼

會在幾座墳塋逡巡

憶起那些發小的時辰

嘆息他們苦難的命運

 

黃昏降臨，他才靜盯村中炊煙

獨品蒼穹彎月

枕著廣場舞的歌聲

安然入眠

 

作者簡介：郭戈，湖北省應城市人，長期從事行政機關文字工作，已有30多年業余文學創作經歷，累計在國家級文學報刊發表小說、散文、詩歌、報告文學等體裁文字300多萬字，20多次獲省級以上各類獎項，50多本文本收錄其作品，出版個人專集《不求得到》《麥芒》。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