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西行

在夜的門關上之前，夕陽是最后的風景
引領駝隊的人，背向太陽，影子傾斜。
波濤洶涌的沙啊，在旅行者腳下把自己鋪平
 
暗流涌動的西域，誰是最后的王
誰把最后一卷絲綢，系在自己的王冠上
八匹駱駝。一個人。一個個西夏文字一樣
把自己印在西部大地黃色的經卷上
至今，跋涉的步履沉沉
至今，遠古的駝鈴當當
 
樓蘭遺址
 
此刻，大漠深處我一人獨坐
黑色的天空。撐起一頂黑帳篷
流星劃著火柴，點亮高懸的馬燈
 
今夜，我是古樓蘭最后的
孤獨的王。最后一次感受這個國度
細軟的沙床。
諦聽，自己的血液
大漠深處，暗流涌動的聲響
 
大漠以北的風，一個
借道回長安的苦行僧
把我身上裹緊的的羊皮大褂
往緊扽了扽
 
大漠深處，時間以流沙的速度前進
八千匹汗血馬，竭力嘶鳴
拉不回一個王朝的潰敗
 
 
西域的風
 
火車過了烏鞘嶺
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
我清楚的知道，每一年
春天的開始或者秋天的末節處
來自西域的風
總會給河西走廊打上一個長長的破折——
 
天空中紅彤彤的太陽呵
是懸掛在西天路上的一只燈籠
一有風——
隨時有了熄滅的可能
 
 
車過河西
 
從河西走廊開過來的列車
我把它說成是：匈奴人
馬背上射出的響箭
 
龍首合黎，誰的馬鞍？
騎馬的單于，貂皮加身的祁連
 
弱水黑河，你這張銀弓
射出遍體銅綠的箭鏃
得費多大的氣力，才能把
自己
拉
彎
 
 
草原寫意
 
真想就這樣，躺下來，真想……
知道一朵花的名字和誰的香
真想知道：草原深處
誰會在意我的來訪？
看見了我，那匹馬
把打開的眼睛又合上
 
鳥的叫聲像是露水，一顆一顆地，滴進我的耳朵
咔——咔——的聲響
就這樣躺下來
那一眼山泉倒掛在樹上
就是我串著的風鈴漫不經心地
在搖晃
 
草原。草原。
綠底紅花緞面，我真想——
扽過來手邊的那云
給自己蓋上
 
 
蕨
 
是土生土長在鄉下山梁間
多年生的草本植物
像我那在春天就換上綠襯衫的表妹
婀娜多姿的身材秀色可餐
 
我真正想要告訴你的是
蕨是一道可口的野菜
在青黃不接的日子里
她深深地把生活的拳頭抱緊
 
 
老家的夜
 
家里天涼。母親用樹葉煨好炕
剛剛把牛車卸到場上的父親
被一身疲憊放倒
和衣斜躺在炕上
 
今晚，夜色真靜
父親打呼嚕的聲音，明明就是
灶火旁，母親拉動的舊風箱
呼——呼——的聲響
一次又一次地，把旁邊的我
臉色燒得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