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筆記抑或秘密人生

 

作者：顧偕

 

那時，所有光華都腐爛了

連文字都萎縮了形狀的體溫

時間失明看見的全是黑暗

沒有眼睛再能注視到

遠久的甜蜜

翻開即碎一如墜落的天空

你厚厚的書頁丟失在

土地無人知曉的夢里

一千年早已無法跟上鐘表的節拍

猶如撫愛昏睡在花瓣叢中

永遠的夜晚，只有

星星在你身上散步

不需要閱讀的滄桑僅留下了

蝴蝶靜然不動的模樣

文字是世界心靈的留言

它不適合公開所有

慘敗或勝利的故事

它是肉體最后一件靈魂的外衣

如果希望與命運能夠

存放一千年

死而無憾便會是種美德

幸福在回憶中趕上再度展示

落葉和書頁，也會于泥土

或空中相聚而舞蹈

 

記下那些秘密人生

又將為了給誰看呢

今后都是失語歲月

茁壯的均是風化的陰影

太陽不知道你還能行路

一切傷害也消停在了

事實徹底遠逝再無的風中

你在窒息中不應當

繼續有什么心煩意亂

萬物均在陸續柔軟地歸位落座

此時惟有憐憫是偉大的看護

群鳥在夢中展翅

而你自己融入高高的山脈

卻再沒機會醒來

或者，一輩子早該

就似這般洪荒地秘密下去

華麗喧噐，詳述的不過是場虛空

激情或為錯誤的真理

記載太多風雨冰霜也無補于事

崎嶇依然會是未來的黎明

人類究竟能寫下深刻的什么

可讓歷史和永恒

就此萬般驚訝

 

2024.5.9端午前夕于廣州

 

顧偕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州市作家協會原副主席、當代著名詩人與思想批評家。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