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里的“抖音"姑娘

(外四首)

 

李康耀

 

跳吧  唱吧  舞吧

將自己的青春美顏盡情揮灑

把時空遂道鋪滿

 

待明日  人老珠黃  兩眼昏花

公園里鳥語花香  孫輩們

追逐一個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鞠躬

 

在日本  無論老人

還是青少年  亦或兩三歲的嬰幼兒

過馬路時  都不由自主地

向停車給他們讓路的司機們鞠躬  鞠躬

 

好多次  我過馬路

也很想很想向停車給我讓路的司機們鞠躬

可是  我最終還是沒有彎下別扭的腰桿

用昂首挺胸  若無其事的姿態通過馬路

 

從小到大  母親千百次地教育我

老師們也不厭其煩地熏陶我

人  要挺胸抬頭  不要輕易低下高貴的頭顱

以致于我今天的腰桿鋼筋一般僵硬

 

我做了三天皇帝

 

六月七八九三天  我是皇帝

去考場  回學校  都有專車接送

專車前后還有警車保駕護航

其場面和氣氛勝似君王巡狩天下

食堂的高考生窗口

一改從前的飯菜  香氣撲鼻

 

在這三天  我品嘗到了人的尊嚴

人的驕傲  去清華  北大

大包小包  我一個人

若有陪送  那也是

前面父親  后面母親

 

我絲毫也不留戀六月七八九

也不愿意回頭  不愿意現身這個星球

除非  天仙送夢

再過二三十年  或四十年

我每次出行  都有專車接送

專車前后也有警車保駕護航

吃的是滿漢全席  是人見了都下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某賽事開幕式

 

絢爛的燈火  煙花

在天上  在水里  數百上千架無人機

在空中變化出各種神奇的字幕  圖案

尖叫聲  歡呼聲  掌聲  和著那些五彩的燈光

煙火  融入空中的字幕  圖案

美哉  人間仙境  幸哉  國泰民安

 

我是與這場景格格不入了

人間仙境就在眼前  卻

宛如隔世  相距天涯  曹營心漢

那些點著煤油燈  透著瑩火蟲亮光的窗

那些身如紙薄  衣衫襤褸  在風雨中搖搖晃晃

七十八老的拾荒人 ……

蜂擁而至  模糊了我的視線

 

花花世界  花一樣的人間

祈愿不遭風暴  不遇霜雪

春光不去

煙火  永不熄滅

 

憂

 

我真的很納悶  很惶恐  真的很想哭

這些年輕人  是該和父母做個親子鑒定了

是該墊高枕頭深思  自己從何處來  要往哪里去  姓甚名誰

誰家的孩子  請快快回家吧  別放浪形骸  喪家犬一般 

這些年輕人啊  年輕人

 

不知“姓”字多少畫  不知“名”字多少筆

不知橫豎鉤撇捺  只曉得罵長輩聽不懂的“rubbish”(垃圾)“psycho”(神經病)

右手拿刀  左手拿叉  專挑西餐廳  不進中餐館

結婚穿套白婚紗  老祖宗被氣得倒了病床

過生日  吹蠟燭  熄滅生命之光  把未來交給黑暗

寧愿吃氫化油做的垃圾蛋糕  也不吃養生的長壽面和紅雞蛋

春節不回家  圣誕節卻過得很瘋狂

一到愚人節  腦袋就開了會似的中了邪：

逢人就說“母雞打鳴，公雞生蛋”的神仙話

更有那情人節  玫瑰花堪比洛陽紙

他們的心里唯獨沒有嫘祖和軒轅

 

我日日夜夜尋中國

尋來尋去  尋去尋來  總是撞見

滿頭紅橙黃綠青藍紫  坦胸露背  衣不遮體  大腿白皙豐腴的新一代

我的視野被擠壓得生疼  生疼

這些人  一肚子的知識  滿腦子的無知

以致于忘了父母的長相  錯將他人當爹娘

而有人卻異常自信  無比樂觀  大呼：

“平安無事！一切正常！

晚霞，是穿著紅婚紗的新娘！”

 

作者簡介：李康耀，湖南省永州市道縣人，出生于六十年代，業余文學寫作者。曾在《瀟湘文藝》《新創作》《鴨綠江》《永州日報》等刊物發表過文學作品。有詩作入選《1992·青春精品詩歷》，有詩論入選《中國當代詩家詩話辭典》，榮獲過“第二屆‘三亞杯’全國文學大賽” 金獎。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