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城之戀

 

作者：李巖

 

與烏蘭浩特關聯的記憶

必將終身滋潤我的靈魂

——題記

 

1

 

因為有喜愛的詩人

而深深喜愛這個城市

紅城呵，紅城

像久別故鄉的游子重返故園

終于擁抱了夢系魂牽的親人

紅城呵，紅城

 

2

 

云輕吻碧空，愈聚愈厚

正在醞釀雨與詩情

紅城街道兩旁的綠樹被獨寵：

月光星光隱匿在葉脈里

悄悄喊熱，雨要為它們降溫……

 

3

 

小車趕路。途經烏蘭毛都草原

我的眼睛愈發濕潤：

那棵綠草還記得我嗎

我的絮語一定還潛伏于須根

月光懂我，替我親吻那棵綠草

眷戀大地深處，去拓展我的一往情深

 

4

 

那夜的酒，朗誦的抒情詩

如火焰般灼熱滾燙

如從一片葉片上便看到森林

靈魂瞬間便跳入森林河中的洶涌綠浪

 

5

 

星很密很亮。眨著純真的眼睛

屋很靜很暖。怎么竟空無一人

誰隱醉于那本抒情詩里

如風在草浪上飛行

如鳥在綠林中飛行

清溪中的月光與星光正交相輝映

酒香飄逸，正嬉戲著

夢中的笑容……

 

6

 

目光如剪，將燥熱的空氣剪碎

忽然思念鄉村野外的清風

顫栗著月光星光的涼爽

與蛐蛐一聲聲和鳴

西紅柿與黃瓜默契新鮮

被一陣細雨纏綿

愈加孩童般晶瑩

 

7

 

想念烏蘭毛都的兩匹馬：

一匹雪白，一匹棗紅

其實它們正相互對視

目光凝視目光多么深情

凝視我，像朋友凝視朋友

寧靜祥和，清澈純凈

我那時便把一半靈魂交給草原滋養

成為草尖草根，孕育草原的幽夢

 

8

 

街道兩旁的樹冠上

一只喜鵲在聲聲歡鳴

它在講述從北方森林里飛來一只畫眉鳥

向它講述山谷里的清風

向它講述月光與小松鼠手拉著手

去看埋在山地里的樹籽正輕輕萌生

向它講述白云癡迷森林湖中的白天鵝

小松鼠在湖邊狂擊湖水

湖面泛起一層又一層波紋

這只喜鵲呀，昨夜擁有美夢

向紅城傾訴著，一聲一聲

 

9

 

久久佇立于五角秋楓下

那楓葉，無法言喻的殷紅

不相信什么山盟海誓

只相信它此時真切而動魄的忠貞

與我的心，必將天長地久的交融

 

10

 

未名湖無名

一群灰鶴白天鵝駕著春風而來

開始為未名湖深情命名

湖水好清，它們的眸子好清

嬰兒的眸子般清澈透明

輕輕滑動的倩影好寧靜

默默應和的湖水好寧靜

未名湖已經正式命名

這份量無法測量，很重很重……

 

11

 

我對紅城街道邊的一棵松樹絮語

為它的凜然正氣謳歌

它無畏嚴冬的滾滾寒流

即便宇宙壓下來

永不屈服的，是它的傲骨和性格

我已眷戀大森林一甲子

曾經對多少棵樹木絮語

曾經與多少棵樹木對歌

此時，紅城街道邊的松樹呀

和我敞開心扉

如林中澎湃不息的河……

 

12

 

蒙古包。悠揚的長調令人迷醉

乘著它的魔音，我的思緒

情不自禁地飛向蓮花山村

村中的那棵六百余年的老榆樹

依舊巨人般挺立，枝葉茂盛

祖父，曾經在樹下捉蛐蛐

父親，曾經在樹下追流螢

而我，曾經在樹下數星星

我們祖孫三代夠寫一本書吧

祖父的內容，我只能想象

父親的內容，我還需請教

而我的內容，肯定多彩而生動

我既要請老榆樹作序

也要請他老人家題寫書名……

 

13

 

無論怎樣勸說

你都巋然不動

目光閃爍凜然之光

波瀾不驚，凝重而又深沉

我暗自竊喜：蕓蕓眾生之中

竟涌流著一股清泉

圣潔的靈魂

永遠容不下一絲灰塵

 

14

 

巧遇阿爾山的一位友人

又想起阿爾山的那個月圓之夜

火辣辣的蒙古酒歌

與烈酒相擁相融

我們都身在異鄉

深深思念故鄉的親人

淚水，滴落在酒杯里

鄉音鄉愁凝結在烈酒里

久久地呻吟而翻滾……

 

15

 

今夜注定無眠。一顆顆詩星

照耀并滋潤著我應和的靈魂

詩人樵夫傾心抒情：

杏花成為標識，跌進時間的深谷

總有一朵，滑出時間

成為時光里，美的注釋

詩人刀客傾心抒情：

大夢乍醒的羽毛

像極了我們骨頭里

等待破土而出的鳥鳴

還有連升，艷君，海勒斯泰的詩的風暴

在草原深處縱橫馳騁

紅城，因這些詩人而更像紅城

紅城之福，紅城之幸……

 

16

 

紅城，我不愿離你而去

仿佛孩子熱愛自己的娘親

宛若鳥兒熱愛自己的森林

揮揮手，淚已沾襟……

 

作者簡介：李巖，蒙古族，教授級高級政工師，內蒙古作協第九屆全委會委員，中國林業作家協會副秘書長，內蒙古大興安嶺林區文聯主席。1980年四月發表詩歌，迄今已在《內蒙古日報》《中國青年作家報》《中國綠色時報》《澳洲文化報》《林海日報》《生態文化》《草原》《作品》《中國詩人》《星星詩刊》《星星散文詩刊》《中國校園文學》《十月》《詩刊》《人民文學》等幾十家報刊雜志發表詩歌千余首。有詩歌入選《中國詩歌年選》等多種選集。著有詩集《荒原之星》《情系大森林》《暖綠》《靈魂家園》《命根》等六部，著有童話集三部，二十集電視連續劇《五個光頭兵》（編劇之一）已在中央臺播出。詩歌曾獲首屆梁希文學獎，全國關注森林文化藝術獎，《草原》文學獎，首屆金雕文學獎等。

 

作者：李巖

來源：中國青年作家報（2025-07-29  02版）

https://qnzj.cyol.com/pad/content/202507/29/content_414260.html?isshow=1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