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鞭吟

——地下與地上的同一支歌 

 

作者：南小塘

 

一切向上的挺拔，都曾在暗處，把根唱成歌。——題記

 

在最深最靜的黑暗里， 

有一截竹鞭， 

像一支未點(diǎn)燃的蠟燭， 

又像一條沉睡的龍脈， 

把大地當(dāng)作古琴， 

把歲月當(dāng)作長弦。 

 

它不說話， 

只用根須的指尖 

撥動(dòng)泥土的紋理。 

每一次輕觸， 

都是一次無聲的叩問： 

“我是誰？將向何處？” 

 

泥土把答案藏得很深： 

一粒石子的棱角， 

一條蚯蚓的體溫， 

一滴去年秋雨的回聲。 

竹鞭一一收下， 

把它們翻譯成自己的年輪， 

在潮濕與寂靜之間 

悄悄加寬。 

 

它與黑暗并不對立， 

黑暗是它最柔軟的搖籃； 

它與孤獨(dú)并不爭吵， 

孤獨(dú)是它最清澈的鏡子。 

在無人看見的底層， 

它練習(xí)向上的姿態(tài)， 

像古人練習(xí)書法： 

一橫，是隱忍； 

一豎，是突破； 

一點(diǎn)，是未來的青芒。 

 

偶爾有雨滴輕敲， 

像遠(yuǎn)方的郵差， 

帶來天空的口信。 

它便用全身去傾聽， 

讓每一滴水 

都沿著纖維的河道 

流入尚未成形的葉脈， 

在那里預(yù)演一場綠意。 

 

它知道， 

所有向上的高度 

都先要在地下鋪展寬度； 

所有翠綠的喧嘩 

都要先經(jīng)過烏黑的沉默。 

這不僅是竹子的法則， 

也是萬物的暗語： 

道在低處， 

根在最黑處， 

光在尚未抵達(dá)處。 

 

終于， 

春風(fēng)舉起綠色的令旗， 

泥土像一本合上的書 

被輕輕掀開。 

那一刻， 

竹鞭把整首地下的長歌 

折成一聲清脆的破殼—— 

一支春筍， 

像一枚翠玉的新音， 

在光里 

把先前的黑暗 

唱得通體透明。 

 

它搖曳， 

卻不是炫耀， 

而是把尚未用完的夜色 

交還給風(fēng)； 

它生長， 

卻不是擴(kuò)張， 

而是把大地的低音 

繼續(xù)引向天空的高音。 

 

若你俯耳細(xì)聽， 

在竹葉的每一次摩挲里， 

仍能聽見那根竹鞭 

在地下打下的節(jié)拍—— 

低低的， 

深深的， 

像最古老的鼓點(diǎn)， 

又像最新鮮的晨曦， 

提醒世間： 

一切向上的挺拔， 

都曾在暗處 

把根 

唱成歌。

 

注：圖片為智能生成。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