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沉沒的善良

 

文/錢錦貴

 

當黑潮切開夜的動脈

 “海上有難！”——

這聲呼喊撞碎礁石

在漁民的骨縫里

生根，發芽，長成纜繩

 

解纜！舵輪轉向溺亡的坐標

龜裂的手掌攥緊生與死的分界

在死神記賬的漩渦里

搶收被浪打濕的星群

善良，是暗涌中唯一不滅的磷火

 

咸風割開結痂的舊傷

拖拽冰冷軀體的繩索 

勒進肩胛刻下深紅的航道

女人的臂彎在搖晃的船板上

是寒夜里筑起的避風的港灣

 

善良并非不懂得痛的滋味

它只是選擇在痛的深淵里打撈星光

縱使龍骨在暗涌中呻吟

縱使歲月蝕穿了鐵錨

那與生俱來代代相傳的燈火

總在駭浪撕碎夜幕的剎那毅然點亮

 

它微弱，卻足以刺破最深的絕望

它搖晃，卻永不向深淵繳械投降

這驚天動地的善良傷痕累累

在曬網的竹竿上靜靜晾曬

在修補的帆布間密密縫紉

 

當孩童聆聽老人講述風暴時

那清澈的眼瞳里呈現出

浪的形態，血的溫度

攥緊拳頭時刻準備著

下一次向死而生的啟航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