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帶我撿晚稻（組詩）

——致駕鶴西行的小姑

 

作者：黃葵

 

畈上

 

社員們排成排

攏稻捆稻挑稻

像風像電又像霧

 

小姑帶著我

和眾多撿稻老人孩子一起

坐在田埂上

等著隊長的口令

 

社員們在天老爺的

虎口里搶食

我們老幼在

麻雀的牙縫里搶食

 

這就是孟大屋版的

鄉村上甘嶺戰斗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小姑手上的稻

 

小姑手上的稻穗

很快就結成了棒槌

紗錠更合適一些吧

 

紡出沉甸甸的一大把

可愛極了

看一眼都香甜

 

再看一眼就不渴不餓了

看第三眼

累字就不見了

 

我像一頭小水牛

緊緊跟在小姑身邊

半步也不敢落下

 

我們彎著腰

弓著背

不斷把自己射向遠方

 

隨著稻子在田埂上的集合

我們的眼珠子

都快要認識每一株稻樁了

 

霜花下

 

隨著一夜霜花開

稻田蓋上了棉被

稻穗也裹上了

白絨絨的保險衣

 

太陽還縮著脖子呢

小姑就帶著我

在荒田畈上啄食

 

我凍成紅蝦的小手

總能在小姑哈出的熱氣里

找到蘇醒

 

我撿起來的

抖掉霜花

大多是稻草

 

小姑說

一來稻穗粗實厚實些

二來就是稻穗倒下來了

也彎著腰呢

 

三斗丘

 

小姑說

這塊三斗丘

原是她父親的

也是我們的

土質好啊

產稻多啊

出米香啊

做飯甜啊

 

小姑說

我們再排緊些

腰再彎一些

眼再放亮一些

不要丟下半根稻穗

 

撿完三斗丘

我倆的老腰小腰

一時都扳不回來

2025.10.14

 

作者簡介 ：黃葵  安徽宿松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作家，文學教授。畢業于北師大、魯迅文學院創作研究生班。為海南作協理事、詩歌創作委員會委員，海口作協副主席、海南創意文學院院長等。海南黃葵公益圖書館創始人。

在《詩刊》、《人民文學》等國內外文學報刊發表詩文兩千余篇首，獲《詩刊》等數十次獲全國詩歌獎，詩集《汶川詩草  愛在燃燒》獲第二屆中華優秀出版物特別獎。作品選入大中學語文課本等近百種選集。出版15部詩文集。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