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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棉花

 雪平山的野棉花盛開著,萬紫千紅,爭奇斗艷,是難得的靚麗美景。山腰住著近八十歲的烈士家屬,王老太太,她耳不聾,眼不花,心里一直惦記著,抗洪救災中光榮了的孫兒——紅星。
 喜鵲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王老太太在炕上翻了翻身,心里想著:“俗話說‘喜鵲叫,喜事到!’是真的。”兒子參軍,老山前線犧牲后獎狀、軍功章送來時叫過;紅星孫兒戴大紅花入伍,當連長的喜訊來時叫過,抗洪救災光榮后,政府送來光榮匾也叫過;政府干部來慰問還叫過。
 她越想越睡不著,趕忙起身,不由自言自語地發問:“莫非紅星孫兒回來嗎?”清早坐在門口大青石上,眼直直地望著溝里的小路。晌午,肚子餓得難受,記起還沒吃飯。
 太陽快落山了,看不見孫兒的蹤影。她拄著拐杖沿路下來,向遠方不斷地望。走著走著,身旁漫山遍野的野棉花,映入眼簾,花開得正艷,朵朵花上五枚粉紅色的花瓣,閃著紅光,金光燦燦的花蕊散著芳香。她魂不守舍地步入花叢中,越看越有勁,從前坡到后坡,從草坪到林腳,手撫摸著,彎腰吸聞著,口里念叨著:“好看!好香!”順日而望,朵朵花兒更加鮮嫩,叢叢熠熠生輝,興奮地丟掉拐杖奔入花海,仿佛眼前不是花,而是一枚枚軍功章。她激動地喊叫:“菩薩顯靈啦!兒子和孫子的軍功章,地上長出來啦!我要把它抱回家去!”喊著,摘著,不住地喊,不停地摘。突然,“噗通”一聲,摔在坎下。
 她眼閉著,但臉上笑容分明。兩天了還沒蘇醒,病房的人有些著急,更急的是新上任的武裝部政委華盛。藥的神奇作用,使她的眼慢慢睜開了,她細細地看了一圈,見白墻、白被單、白衣服,床邊柱上瓶里的水,一滴一滴的往管里流,驚奇地問:“這是啥地方?”
 鄉長高興地回答:“王老太太,是人民醫院。”
 王老太太又問:“我咋在這兒?”
 “王老太太,你看花時摔傷了,華政委下鄉去看望你時碰見,就急忙送你到醫院的。”
 “哪個華政委?”
 “調來武裝部,剛上任不久。”
 “太太!”門口傳進女孩聲音,她朦朧中看到三個人,來到床前。頭上系著綢蝴蝶,身著粉紅裙的小姑娘,口里不住地喊太太。再細看白皙文靜,開口含笑的孩子媽,也是陌生人。當目光移到壯實男子臉上時,猛地坐了起來說:“紅星,好孫兒!婆婆盼你眼都望瞎了!”
 華盛忙回應:“婆婆,我不是回來了嗎?”
 “紅星,你光榮的那一年,我問送立功喜報、獎章的人,你啥時回來?都說你功很大,很光榮,不回來了。我就不信,非等你回來不可。后來我常給部隊去信,你信連著回,禮品不斷往來寄,逢年過節都記著我。前年來看我,走后我覺得你不像了,聲音變粗了,個頭變低了,少年時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好在懂事多了,滿口都是道理話。一走又是兩年了,婆婆想你啊!”
 “部隊工作,實在太忙。”
 “人都說‘光榮了’,就是犧牲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
 “我就不信,你光榮了咋還活著?別人騙我,你也騙我!”
 “哈,哈,哈……”病房的人都笑了。
 “你回來吧!你爸犧牲了,你媽離世了,我就你一個親人啊!”王老太太淚流滿面。
 “婆婆,你功勞很大!是培養了兩個烈士的功臣!人民子弟兵,都是你的兒孫,都是你的親人!等你病養好了,我接你回家,來個大團圓。”
 孩子媽親切地叫了聲:“婆婆。”小姑娘不住地喊:“太太。”王老太太激動得流出了熱淚。旁邊的縣鄉領導干部,明白了華盛從大城市,調到小縣武裝部當政委的秘密。
 王老太太,伸手從口袋,摸出一把粉色紅花,給小姑娘,并說:“這是喜鵲報喜,地上長出的,你爺爺和爸爸的軍功章花!”
 姑娘雙手捧著,疑惑地問爸爸:“什么花?”
 華盛政委含著淚花,給女兒回答:“烈士鮮血灑在大地上,長出的生命力最強的野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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