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是春困的時候，多睡一會多愜意啊，可李嬸五點就起床了，匆匆洗梳一下，拿了點干糧就上山。上山干什么呢？她去摘茶葉。

       等李嬸摘了差不多有半斤時，隔壁的王嫂才上山來。王嫂對李嬸說，你爬起得這么早啊，我一點也沒聽到。李嬸笑笑，說，我年紀大了，睡不著，還是起來趁早摘點，早點回家，早點做好，早點在家休息。王嫂不同意李嬸這樣的說法，說，你是不會早點休息的，你自己家的茶葉做好了，肯定要拿到攤上去賣掉，只有鈔票拿到手了，你才會放心的。李嬸忙反駁道，鈔票你也歡喜的，人人都歡喜的，不然這樣起早落夜出啥空呢？！王嫂有點不甘心道，我如果有你家這樣一個局長兒子，早就去城里享福了，還用得著管這幾顆茶樹。說到局長兒子，李嬸心里確實高興，她早就算過了，她的兒子是村里自古以來做官做得最大的了，這是她沒有料到的，當初她叫兒子好好讀書，只要求離開這個山莊，不要干上山的活，只要做個拿工資的上八小時班的工人就滿足了，可兒子一步步走來，四十不到竟當上了公安局長，這使李嬸喜出望外，她時常被一股榮耀感充足著，也使她干起農活來格外有勁道。說真的，以前她覺得上山摘茶葉有點不得已，現在竟越摘越有味。對于王嫂說的守著幾顆茶樹，李嬸回道，看人家城里人養狗養貓，我養茶樹，不是也一樣吧！王嫂撇撇嘴，不響了。

       下午四點多時，李嬸把早上摘的茶葉炒干后，放進尼龍袋后正在想要不要去村口的茶葉攤點賣掉時，王嫂在門外喊了：來買茶葉了來買茶葉了！李嬸忙來了門口，只見王嫂領了一個老板模樣的人走了進來。王嫂對李嬸說，你呀，運氣真好，這個老板就是要買你的茶葉。李嬸不解，有點狐疑：我們又不認識。老板笑笑對王嫂說，你家的茶葉我也要買的呀。王嫂忙接口，啊呀，我還沒做好呢。老板也不急，說，明天你放在這里，我來收就是了。王嫂聽了，就說她回家去做了。李嬸把所有做好的茶葉拿出來讓老板過目，老板隨便看了一下，說好的好的。李嬸就問，價錢多少？老板客氣地回答，你說了算。李嬸早就知道村頭茶攤上的行情，每斤260塊。她知道要討價還價的，故意說了300塊一斤。誰知，老板一聽，當場點頭說好的。李嬸有點不相信了，怎么還價都不還？又一想，人家錢多無所謂的；再說，自己運氣來了啊，財神菩薩送上門了。李嬸有些激動地忙把茶葉稱好，5斤，1500塊錢。老板從厚厚的錢包中拿出了錢，并說，過幾天他還要的，叫李嬸準備好就是。說著，掏出一張名片給李嬸，說他姓馬，到時打電話給他就是了。

       李嬸高興死了，每斤多賺40塊，她去村里收一下，過個手就能賺錢，比上山累死累活摘一個上午相比真的是天上地下。于是，她把王嫂家的茶葉都收了過來，王嫂又去娘家收了幾十斤來，還感激李嬸幫忙呢。過幾日，馬老板沒爽約，開著車來到李嬸家把茶葉買走。李嬸樂開了花，她輕松地賺了幾千塊錢。

       當李嬸的局長兒子每月一次來老家看看時，李嬸說起了賣茶葉的事，王嫂在旁脫口就說你家財神爺上門了。局長覺得有點蹊蹺，一看馬老板的名片，心里就有數了：這個老板啊，竟到我老家母親身上下手了！于是，局長兒子悄悄把李嬸拉到樓上，告訴母親，這馬老板的兒子犯事了，在千方百計拉關系呢。李嬸不解地回答，讓他去拉吧，你就當不認識。兒子搖搖頭，不是說說算的。李嬸急了，那你能幫就幫一下讓吧。兒子嘆口氣，你看你看，你已被他拉下水了，多賣的茶葉錢還給他。一聽要還錢，李嬸不情愿了，嘟噥道，是我賣茶葉的錢，又沒白拿。兒子反駁道，王嫂怎么賣不到這價錢？！李嬸想想倒也是的，但她還要硬辯，還不是我運氣好，人緣好啊。末了，她堅定地對兒子說，她不會退錢的。局長兒子只好苦笑笑，同時一個計劃在他心中醞釀好。

       馬老板不來李嬸這兒買茶葉了，李嬸打電話去也沒人接，這使她很失落，郁悶得要生病。過幾天，王嫂家有人來買茶葉，是個陌生人。王嫂像還人情似地，叫李嬸把茶葉拿過去，價錢仍是300塊一斤。李嬸不明白，王嫂難道呆了，不會虧嗎？王嫂只傻笑笑，說，財神菩薩輪流走，到她家了。李嬸不相信，但茶葉還是讓王嫂代賣，鈔票也實實在在地送到她的手里。

       過年的時候，李嬸對媳婦說起春天茶葉賣了好價錢賺了一筆不大不小的錢時，媳婦剛要開口說“是你兒子自己花錢叫人來收的”，局長打了一下媳婦的手，說，老娘，我們來燒茶葉蛋吃吧！
 
       作者簡介：張水明，中國電力作家協會會員，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浙江省電力作家協會小說創作委員會副主任，政工師。二十多年來陸續在《短篇小說》、《中國文學》、《金山》、《芳草》、《支部生活》、《領導科學》、《中國法制建設》、《人民公安報》等報刊發表小小說、散文。有小小說入選年度中國微型排行榜，有作品在日、港、臺報刊刊發。大眾文藝出版社出版作品集《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