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兒子——老虎的皮子（小小說）

 

作者：河流

 

　　田林雞叫頭遍后才瞇上眼。突然，一陣狗叫聲把他從夢中驚醒，他起身往窗外一瞅，見父親在燈光下手提榔頭追著家里的小狗，狗夾著尾巴嗷嗷嗷地叫著，父親嘴里罵著——蹲蹲蹲！光知道家里蹲，也不知道在外面看看有沒有骨頭啃……田林知道，這是父親在指桑罵槐，趕他走。

 

　　田林伸了伸懶腰，一咕嚕爬起來，到客廳在父親洗過臉的水里沾濕毛巾，擦了一把臉，啟動車子回公司了。田林的父親田野看著兒子車子后面冒的白“氣”，就像自己放了一個屁，鼓著的肚子不脹了，特別舒服。“眼不見為干凈”，田林在田野眼里，是個極不安分的胡日鬼。那年，田林大學畢業時，他有兩個選擇：一是可以到政府部門端一輩子鐵飯碗；二是可以到外企拿年薪。這消息被村里人知道后，他們對田野說：“誰說山里人都是搬土塊的命？像你家田林這小子剛畢業就挑單位，以后呀，他還在大城市里給你挑兒媳呢！”田野像吃了蜜桃一樣甜兮兮一笑說：“千萬別領來兩個兒媳呀！”逗得那人也哈哈大笑。

 

　　一天，田野去看大城市工作的兒子，他剛下車，田林開著四個圈圈的車來接。他上車后，發現后面還坐著一位像演員一樣的姑娘。田林對那位姑娘說——叫爹！那位姑娘不害羞，叫了聲爹，田野覺得那聲音很甜，甜得像鎮上工作的秘書那樣。田野大聲應了——噯！這閨女真好！突然，他身后飛來一腳，田野氣嘟嘟地問媳婦：你踢我干嗎？他的媳婦說：“踢你又怎么樣？還沒有殺你呢？”接著質問田野——誰家的閨女真好，你背著我做了什么缺德事？田野盡管解釋這只是個夢，但他媳婦怎么都不原諒，夫妻只好分床睡覺了。一件事還沒過去，后一件事更讓田野兩口子羞得出不了門。原來田林一沒選端鐵飯碗，二沒選外企，他偏偏選了個種樹的工作，而且還在外地的一座大山上。田野媳婦一想，眾人拾柴火焰高，這時候咱可不能和老田生氣了，要聯合起來一起對田林。田野撥通了田林的電話：

 

　　“種樹需要上大學嗎？知道你選擇種樹，我們有必要供你上大學嗎？哼！把樹栽進土里，這么簡單的事情娃娃們也會呀！”田野媳婦搶過手機說： 

　　“你爸說得對，你這樣對得起我倆辛辛苦苦賣果子給你的學費嗎？”田野又搶回手機說： 

　　“你聽好了，如果不端鐵飯碗，或不進外企門，以后也別進我家門！”田野掛斷電話，在他和媳婦的電話上拉黑了田林。

 

　　一晃三年，田林有了自己的公司，手頭也有了錢。他開著四個圈圈的車回家，主要想讓父母放心，其次想為家鄉人做點事。結果，回家三天，就被父親趕出了家。打死家雞不出門，田林回去后，沒隔幾天他又回來了。這次他沒有直接進門，反而在大門口一直按喇叭。田野聽見喇叭聲出門一瞧，見四個圈圈的車就扭頭進門了。田林下車在大門口喊：“媽！你未來的兒媳來了，她想在門口看看您——就回！”田林媽聽見兒媳兩個字，小跑著出了門。她見那女孩一襲粉紫色的短披肩小外套，再搭配一套嫩黃色天鵝絨齊膝裙，一雙黑色的高筒靴，漆黑的頭發有著自然起伏的弧度搭在肩上。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田林媽高興的把雙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一把拉著女孩進門了。進屋時，田野要出門，田林媽堵在門口說：“城里把你要轉成正式工，你也不是跑回農村了嗎？老子的兒子——老虎的皮子。”

 

　　田野一把撥開媳婦說：“別擋路，我殺雞去！”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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