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閣

 

作者：何水長

 

　　胡媛嘉從上中小學到大學，讀研究生，父親在縣城拉架子車供女兒讀書二十二年，在市信息技術部門工作三年了，二十九歲的胡媛嘉姑娘今日終于要把自己嫁出去。在父親胡貴新租住的房子里，籌劃準備的婚禮嫁妝，已經全部歸位到男方高品德買的的新房，明天只將紙箱殼子，貼上大紅喜，摞在車上，她就可以走進隆重的婚禮殿堂。

 

　　胡媛嘉個性執著，從上小學開始，大人從沒有接送過，老師也沒有請過家長，家庭作業從沒有讓別人操過心。母親劉梅花只是在女兒高考時做過兩年飯，有時家里城里兩頭跑，有時打點零工，忙時回家摘花椒收莊稼。開始家里還有牛馬豬雞，女兒上了初中，胡貴新生意忙，妻子劉梅花閑時就到城里給全家做飯。當時小弟胡勝嘉才上小學四年級。母親劉梅花回家，做飯的任務就落在了胡媛嘉的身上。就在那一間小屋子，父女兄弟擠在一張大床上。隨著女兒的年長，在隔壁又租了一間房子，這下胡媛嘉有了自己學習的空間。但她得起早摸黑必須提前洗好下一次做飯的菜水洋芋。父親也盡量在做飯時不接沒效益的活路。她在高中假期就要干一月零工，上了大學四年都在外面帶家教。胡媛嘉不但英語好，而且數理化看看書自己都會做。所以特別好玩電腦，打游戲。高一時一度深陷其中。

 

　　其實，她發現游戲的編程軟件，自己總是特別喜歡。而且，在大學計算機網絡編程競賽中獲得一等獎。從此，在她的心中埋下不滅的火種。本科畢業她直接考到省城軟件編程專業，也接受了不少私活。幫助父母供養弟弟。本想為父母買一套房子，但她計算后勸說父母租房，全力供弟弟，也為爸媽盤下一間壓鮮面的門面。再也不讓父母親風來里雨里去了。干幾年，弟弟大學畢業成家立業，共同買房，并且給父母要單獨買一套。她想著這個目標一定能實現。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在她上研究生的第二年，父親胡貴新，為人搬運家具時，迎面闖來的一家小車，側面撞在了架子車上，導致他的右腿股骨骨折，徹底打亂了她的人生計劃。她必須考慮回鄉就業。

 

　　在單位認識了男朋友高品德。比自己大兩歲，他十五歲時跑大貨車的父親不幸發生生車禍搶救無效，丟下了他和母親，靠父親的賠償金，高品德上完大學，考進計算機信息管理人事部。胡媛嘉在交往中觀察，是一個體貼母親的懂事的孝子，心有好感。可遲遲沒有談成對象。都嫌他家里不景氣，沒車沒房，也拿不出巨額的彩禮。更沒有過硬的社會背景，憑自己的誠實本分，贏得全體職工的好評，這已是胡媛嘉的心儀的夢中人。

 

　　胡媛嘉經常加班，也常被高品德看見，偶爾還會去看看她，聊一陣，有時夜深了送她回家，她們心有目標，行動有力，對物質的追求正道光明，審美情趣有驚人的一致性，三觀吻合。高品德對胡媛嘉的知性特別欣賞，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兩人合資買房，胡媛嘉沒要一分禮金。專等良辰吉日，步入婚姻殿堂。

 

　　父母親戚不多，十幾桌酒席，以農村的風俗，高品德改口向胡貴新劉梅花叫出了第一聲響亮真誠的爸爸、媽媽，兩個半老漢高興的如彌勒佛，拿出鼓朗朗的大紅包，接受女婿的鞠躬行禮，雖客人不多，可雷鳴般的掌聲響徹禮堂，在名嘴主持人的祝福聲中，圓滿禮成出閣儀式！

 

　　胡媛嘉、高品德，端著酒同父母向親戚朋友敬酒，接受親友的祝福。胡媛嘉看到高興的父母，機靈的兄弟，熱鬧的酒宴，人們大快朵頤，歌聲嘹亮悅耳。

 

　　胡媛嘉看到自己租住的樓房，心想，結婚后，第一個目標就是幫助父母買一套屬于父母的房子，那一間即是灶房，又是臥室擠壓父母的空間，是多么的親切而又無比的悲摧，自己住進了寬敞明亮的新房里，父母還要在這里供養弟弟，還得起早摸黑，忙里忙外壓鮮面賣，一天還得忙碌在飛轉的電動輪前。父親的腿子還經常變天，早晚疼痛難忍，不免晶瑩淚珠滾落臉腮，媽媽看到很驚奇的問女兒，急忙說：“嘉嘉，明天你成家，了卻我們最大的愿望，你哭什么呀！”“媽，你和爸爸好辛苦啊！”嘉嘉傷心說。“小嘉，別說那些話，你也受苦啊！我們要感謝你，你為我們爭了氣，長了臉，我們高興還來不及，我們家在農村，你能考進城市，我們比什么都高興，而且你又找到如意郎君，品德真是好娃，你要好好待她，你們一定會幸福的。”媛嘉說：“媽，我爸為了供我們，四季風雨無阻，還把腿弄傷，如今弟弟還在上學，你們還要租房，還要起早貪黑，還要忙里忙外，可我要出嫁，我舍不得你們啊！”梅花說：“瓜娃，都在一個城里，早上想來中午就來了，晚上想晚上就來了，我們時時都在你的身邊，快別哭了。”

 

　　突然，品德跑進來說：“出不去了，封城了，明天接不成媛嘉了。”媛嘉問：“怎么了？”品德說：“那個小區有了新冠病毒陽性感染者，政府醫護人員正逐個做核酸排除，全城靜默三天，宅家防疫。”嘉嘉愣坐在床邊，無語發呆。父母親也著急得干打轉身，只是說這咋辦啊！胡媛嘉半天才說：“三天后你一定會接到新娘子的。別急吧。這幾天我好好陪陪我爸我媽吧！”

 

　　胡媛嘉租住的房子正是這一片居民自建的老城區，樓房密集，人口稠密，一座樓，一小院封控后不能互串巷道，喇叭聲聲叫喊做核酸，查體溫，消毒的噴槍在巷道院落象掠過飛機似的幾次三番，同院中的住戶，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還有擋在外面沒有返回這個住地的，電話樓上樓下打個不停。

 

　　一時間胡媛嘉考慮到單位的信息統計可能人員不夠用，趕緊給領導打了電話，領導聽到后，激動的問你們是啥時間做的核酸，他們回答說，昨天下午做的，沒有什么問題。領導說，現在全區管控了，明天你們也辦不成酒席，你們往單位走，我給抗疫小組打電話。

 

　　胡媛嘉派到大數據統計中心，高品德派到物資管理配送保障組。胡媛嘉協助流調溯源組送來的數據，熟練地追蹤統計，利用自己計算機網絡技術把接觸與被接觸到的人所到之處，統計處理歸納整理，兩天當中眼縫都沒有合，查找了病例4到病例13，很好地執行防疫的快、準、穩措施，將次密接者快速隔離，斬斷了再次的傳播的風險。

 

　　胡媛嘉已經在辦公室四天了。困了就伏在桌上瞇一會兒，有什么問題，三班倒的任何一個人就會叫醒她，她太累了。在租用的酒店，第四天晚上倒下，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

 

　　這幾天胡媛嘉與高品德都沒有視頻打電話的機會。高品德開始管理分配醫療物資，很快全區單位百姓捐贈的物資到紅十字會，如何分到抗疫前線或居民手中，他成為市上派到區上去的指導者，可他一到現場，他就按捐贈意愿組織志愿者夜以繼日卸車分包，一邊幫助紅十字會接受物資，一邊安排大數據統計中心的后勤生活，安排所有抗疫工作者的吃住安全。高品德也和胡媛嘉一樣幾天了沒有睡一個完整覺，各縣市區的捐贈物資一到，先要考慮卸載的地方，還要登記造冊，分包發放，委托分配，調運一線使用的醫療材料，從他內心深深感到，人民的力量是無窮，人民是偉大的，他們的行為感動著高品德，他受到了深深地震撼。他沒有時間與胡媛嘉聯系交流，可他的心里有千言萬語要告訴這幾天來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悟。他要更加努力工作，回報人民，回報社會，回報祖國。他雖然沒有順利迎接到自己的新娘，自己心愛的妻子，可他也從自己的小家中似乎把自己出嫁了，他自己感覺他不是以前的他自己了，他有了和以前幾天不一樣的認識了。雖然愛人出閣儀式都完成了，卻沒有順利的坐上迎接她的小轎車，這讓他更加珍惜生活，珍惜親人的團聚，珍惜祖國和平與安康。

 

　　第五天的早晨，胡媛嘉打開了高品德的視頻，問這幾天怎么樣，高品德順手拉下口罩時，胡媛嘉驚得張大了口，看到高品德胡須黑茬茬一卷，似乎有點認不得的樣子，真正變成了一個干活的民工似的，你咋成那個樣子了？高品德說，我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覺，幾天都沒脫衣服，困得沒一點力氣，述說他的這幾天在干什么，三言兩語說不清，又問你怎么樣？胡媛嘉說，比你好得多，三天三夜穿插迂回分割包剿，剿滅老巢，基本完成任務。困得我已經睡了一夜一天，緩過來了。高品德說，我感覺我也出閣了，在我們的小窩里飛出來了。家就是國，國就是家，我們的城市病了，我們就要守護，我們的家還沒有成立好，但我們成了標準的主人。

 

　　幾天后，解封了，他們相擁的淚花，如蓮葉滾動的露珠，晶瑩剔透，映照著迎嫁的小橋車的大紅花。

 

2022、10、10

 

　　何水長：網名水天滄浪。男，漢族，系甘肅省隴南市武都人。漢語言本科學歷，高級語文教師。武都區、隴南市作家協會、隴南詩詞學會會員，中詩報會員、甘肅詩詞協會會員、現代作家協會會員。詩文散見于《作家網》《甘肅詩詞》《金銀灘文學》《隴南文藝》《隴南詩詞》《武都文藝》《鄉土作家》《嶺南作家》《詩天子》《秦州微刊》《廣西詩詞網》《中國詩歌報》等紙刊及網絡平臺。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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