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
作者:甄西同
一
夜已深了,秀在床上輾轉難側怎么也睡不著。
秀曾用數數法來加速入眠。從一數到一百,又從一百倒數到一,反反復復。往常這個法很有效。可今天是咋了……?
秀伸手打開床頭上的燈,柔和的燈光瞬間照亮房間,除靠墻兩節裝有衣服櫥柜外,就是身下躺著的這張實木床。床實在大,占據整個房間,床上只有她一人。
秀望了一眼墻上掛著的鐘表,已是凌晨一點多。她躺下,坐起。又躺下,又坐起。翻來覆去。
這是怎么回事?秀自言自語,索性穿上衣服走出房間,來到客廳打開壁燈,走到裝有酒的柜前,拿起一個高腳杯斟滿了一杯白酒。
睡在客廳沙發上的丈夫鼾聲時高時低,嘴里時不時嘟囔什么?秀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喝下去。這是她難已入睡的第二個方法。
一杯白酒喝下去,秀又回到臥室。躺在床上,閉上雙眼,極力避開哪些理不清,剪不斷的往事。
秀又開始數數。
然而這次又失敗,秀渾身變得燥熱,竟沒一點睡意。酒在她身上像毛毛蟲滿身蛹動,怪癢癢。一種女人本能地欲望占據整個大腦,她變得不安起來。
秀又走出臥室來到客廳。來到丈夫睡身邊,望著熟睡中的丈夫她伏下身子,伸手觸摸丈夫的臉。突然她愣住了,繼而把手又抽了回來。
秀想清醒自己,推開大門來到院子里。
這是一座標準的坐北朝南四合院。
院子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東西配房和院里樹木依稀可見。院墻東南角飼養的雞、鴨、鵝發出一陣陣騷動聲。西房旁一棵不知多少年的棗樹已經發芽,嫩嫩的芽尖散發出清香的味道,沁入心扉,她深深吸了口。樹上一對棲息的鳥兒相互依偎著,被驚醒撲棱棱飛走了,傾刻間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秀抬起頭望了望無際的天空,天空中灰蒙蒙,原天空上掛著的幾顆星星不見了,躲進濃厚的云層里。
秀抖抖身上衣服,有些涼意,雖然到了谷雨時節,早晚還是有些寒意,特別是到了深夜。
秀轉身回到客廳,沙發上的丈夫不時發出夢囈聲。她嘆口氣,又轉身回到庭院。找了個凳子,坐在庭院中央,周圍死一般寂靜。這時東院墻外傳來一陣貓叫聲,這聲音打破寧靜的夜,穿透天幕傳得很遠很遠。隨之又傳來“撲通”“撲通”聲,像又有另外一只貓在和剛才那只貓相互追逐著、撕咬著。秀知道那是她家飼養的一只花母貓,一次上下班回家路上撿到的流浪貓。她喜歡小動物,特別是貓,溫順乖巧。
每次下班回家,貓總是在秀身邊轉來轉去,她也把好吃的東西留給貓。漸漸她和貓彼此間有了感情。有時候星期天逛商場,她會買些火腿腸之類的食物給貓吃。
晚上秀無聊,總把貓抱在懷里撫摸著它身上的毛,手一觸毛像水、像緞那么柔軟、光滑。有時她會把貓放進被窩,長長的毛撩在她光滑的肌膚上,癢癢的。
秀有時會附在貓耳朵前說著俏俏話。貓似乎看懂女主人心思。她高興,貓會撒著歡在她身邊跳來跳去。她不高興,貓會趴在一旁用它那一雙烏黑烏黑的大眼睛瞧著她。
又一陣“喵、喵”的貓叫聲,驚醒屋檐下棲息的麻雀,撲楞楞飛走了。
秀知道現在正是春暖花開季節,也是各種動物發情交配時節。這是她喂養的那只貓在叫春。她希望貓懷上孕,生一大堆小貓,肉嘟嘟像孩子一樣拉扯。
貓撕心裂肺地叫聲,刺激秀身上每一根神經。她回到客廳想把丈夫叫醒陪她說說話,可又能說什么?整整六年,白天與丈夫各忙各的,晚上一個睡床,一個睡沙發,這叫過得什么日子?
老天爺太能捉弄人,她才三十六歲。
三十多歲對每位女性來說至關重要,三十六歲也是人生中多彩絢麗的時候。在四季輪回中,經過春的浪漫,秋的成熟,夏的火熱,冬的冷峻。
可這幾年對秀來說總感覺自己是在冬的冷峻中度過。然而這個冬季又是那么漫長而又無限。
秀坐在凳子上,雙手抱肩,蜷縮著身子。抬頭向著灰蒙蒙的天空仰望。一個涼涼的東西砸在臉上,她打了激靈,是露水?不對,下雨了。她記起來,昨晚在看完電視新聞聯播后天氣預報說后半夜有雨。
春節過后,很長時間沒下過雨。要是能下場透雨該多好。她默默的祈禱。
是啊,這是一場及時雨。俗話說春雨貴如油。
人世間萬物生靈需要老天爺您老人家恩賜。久旱的土地需要雨水的滋潤。
秀用手擦了下臉,一滴兩滴怎么越擦越多?一會院里起風了,她多么希望丈夫醒來抱抱她,那怕喊一聲:“快進屋,別著涼也行。”
但沒有,秀像只無助的孤雁在漆黑的夜里找不到回家路,發出凄慘的聲。她哭了,太委屈了。淚水和雨水相融交織一起隨著她清秀的臉夾流下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兩只手不停在身上來回搓動。她想大哭,怕驚動四鄰。天哪。這就是命嗎?
二
二十年前,十六的秀初中畢業懷揣一顆少女美好的打工夢,帶著滿臉羞澀來到北京。
秀和她同學約好,去北京找她同學一個表姐打工掙錢并發誓,不在北京混出個樣,不回家。
來北京頭天晚上,老實巴腳的父親蹲在地上一聲不吭,一直抽著煙。劣質的煙味充斥著整個房間,昏暗的燈光下母親流著淚說:“孩子別去了,你還小在家好好上學,爸媽不需要你出去掙錢,我和你爸能養的起。”
然而,早被外面精彩的世界所迷戀的秀,怎能聽進母親的話?她頭一搖:“不,我非去,將來不光在北京打工,找對象也在北京?”話音剛落“拍”一個響亮的耳光重重落在她臉上。渾身發抖的父親吼道:“小小年紀不知羞恥,張嘴閉嘴找對象。”接著又掄起巴掌,瘦弱的母親見狀急忙擋了過去,重重的巴掌落在母親身上。母親被打了個趔趄,倒退兩步,隨之母親“撲通”跪在她面前。像著魔似的她不顧母親哀求,反而與父親大聲嚷道:“去,非得去,打死我也去。”
父親被氣昏了頭腦,拿起身旁一個凳子,母親慌忙站起來,雙手緊緊抱住父親的胳膊大聲喊道:“快走。”
“走。”秀奪門而去。
身后傳來母親沙啞地哭聲和父親怒吼般聲“走吧,走遠遠的,我沒你這個閨女,這輩子別回來。”
一到北京,秀被北京繁華的景像所迷戀。寬寬的馬路上人來人往,車川流不息,高架橋、立交橋,數不勝數。路兩旁高樓一座挨著一座。幸虧有人接,要不她連個東西南北分不清。
走出火車站,秀簡直不敢走,望著干凈能映出人影的馬路,生怕從家來時鞋上的泥土會踩臟馬路。
秀去公共廁所小便,發現這里的墻和地到處人影幢幢,羞的她連小便也解不出。
秀心中暗暗發誓,一定在北京好好工作,給自己爭口氣。將來在北京買房子,等父母年齡大了接到北京好好享福。
這是秀從小就有的夢。
秀在上小學三年級時,一次班主任在課堂上提問大家:“同學們你們長大后,理想是什么?”同學們個個踴躍回答。有當解放軍,有當醫生,有當科學家。老師問秀,她竟脫口而出:“我要去北京。”話音剛落,引起同學們哄堂大笑。問你將來干什么?“去北京,就是去北京。”“去北京干什么?”“干什么,掙錢啊,將來掙錢在北京買房子,找個對象嫁在那里。”同學們又一次哄堂大笑。
放學回家路上,同伴說:“不害臊,這么小年紀就想出嫁。”秀望著同伴,不但沒生氣,反而把頭一搖:“哼,等著瞧。”
回到家,秀把班里一些事說給父母聽。并給父母說自己將來要干什么。父母聽后只是笑笑。
晚上秀做了夢,夢見自己真的到了北京,在那里買了房,安了家。她笑醒了。
然而命運卻與秀開了一個天大地玩笑。
經同學表姐介紹,秀來到一家大型商場在洗化區做理貨員。
理貨員每天除負責銷售區域內商品,還要做好商品擺放、清點、登記等一些工作。
為做好這項工作,秀要每天熟記商品價格、生產日期、保質期限及用途。還要熟記每天來這里的顧客。
三個月后,秀被商場部門經理任命為洗化區負責人。
秀天資聰明,勤奮好學。她購買《營銷和管理技巧》等一些書籍。漸漸的商場里每項工作都能極為嫻熟。她成為商場里標兵,員工學習榜樣。深受老板喜愛和員工認可。
每天前來洗化區購物的人們絡繹不絕,有懷里抱著貓啊、狗啊的貴夫人,也有剛結婚的年輕夫婦,還有上學的少男少女。總之每天這里熙熙攘攘。
秀要求員工熟記顧客每一張臉,了解顧客內心需求。與顧客進行溝通時,一舉一動,要給顧客留下深刻印象,吸引不少回頭老客戶。
第一季度各班組業務考核中,洗化組業務銷售量第一,比前季度翻了幾倍。她第一次拿到獎金,而且獎金全商場她拿最多。
當秀從財會人員那里領到獎金時。做夢都沒想到這么多錢,這是父母在鄉下辛苦一年也賺不到的錢。
回到住處,秀趴在床上哭了。是激動?還是高興?她認為自己選擇是對的。當初父母哀求自己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秀要努力去掙錢,掙更多錢。
來到北京整整半年,秀沒有和家里通過一次電話,父母也沒給她打過。她知道父母還在生自己氣,但她不恨父母,知道父母阻攔自己來北京。是擔心自己年齡小,怕上別人當。可憐天下父母心。
秀想把錢除留給自己生活外全部寄給父母。又一想,還是自己存著,等賺到更多錢,在北京買套房。然后把父母接過來。時間一長父母也就不怪自己。想到這里,她反而笑了。
由于商場工作的特殊性,秀很注重自己形象。
秀愛美,她喜歡穿各式各樣的衣服。無論衣服貴賤,在她身上都是那樣的合身、貼體。讓人看了舒服。緊致的衣服將她身體勾勒出美妙的曲線。雖說是一個鄉下妹子敢于北京女子相媲美。往哪里一站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明星胚子。
秀沒了來北京之前的那種羞澀,變得落落大方。
秀漂亮,苗條的身材,高挑個頭,還有微黑的皮膚,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和俊俏,反而增添幾分秀色。她眼睛是那樣好看,黑亮亮的眼珠像兩粒閃閃發光的黑珍珠。像一對黑玻璃球?在清水里顯得那么靈動俏媚,烏黑的頭發梳成一束“馬尾”,一晃一晃像只燕子在飛舞。
由于秀出色表現,三年后被商場老板任命為經理助理,負責商場管理和后勤工作。
進入臘月,商場每天人如潮水,商場各部門進貨、出貨更是忙的不可開交。
秀作為商場負責人常常忙到深夜。
北京的冬天特別寒冷。一次秀忙到深夜十一點。走出商場大門,呼嘯而又刺骨的寒風夾著飄落的雪花,在她身上和周圍肆意拍打,她打了個寒顫,本想結伴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她失望了,因為在二個月前她從商場集體宿舍搬出來,租賃新的住處,她沒有向任何同事說起。一個要好的姐妹在一月前回老家結婚了。
雪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猛,像刀子。風中帶音,像老人哭泣發出“嗚嗚”聲,又像牧童悠閑地吹哨聲。
秀裹裹身上衣服,望著灰蒙蒙天空,想起母親,與母親每一次通話中絮絮叨叨的聲又在耳邊響起:“孩子,快二十歲人了,該找個婆家,一個人在外面多不容易,好歹有個照應,咱村像你一般大的出嫁好幾個了。”
“媽,不著急。”當時秀還為母親那種沒完沒了地嘮叨感到好笑 。
是啊,二十歲人,到了出嫁年齡,該找一個,在一起知熱知冷多好,況且商場里又有幾位姐妹都已結婚。是自己沒意中人?還是自己太冷傲,不,不是。秀是一個很容易接近的女子,她善良、溫柔,善解人意,只是要強一些。
這幾年是自己把心思全部放在工作上。她不想因為過早地找男朋友而耽擱自己前程。
秀要實現心中一個夢。
走著走著,從臨街房屋竄出一個人來,是個男人。那人跌跌撞撞嘴里不停地喊著一個名字,是個女人名字“娟,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傷害你,不該那樣對你。”隨后男人跌倒在秀面前。
秀嚇了一跳,立即愣在那里。
接著又跑過來一人,一位上年紀的婦女走到秀面前:“孩子嚇著你了?別怕,這是我兒子,喝多了,處幾年對象和他分手了,心里頭難受。”
秀愣了下,心中掠過一絲愁悵。
商場離秀住 的地方共三站,公交車運營時間為早上6點到晚上11點。
每次秀下班總坐公交車,幾分鐘就到。可今天公交車運營時間早就過去,她該找一輛出租車,不吝嗇那幾十元出租費,在這惡劣天氣里,出租車也早已回家。她后悔。不該一個人走回來。
風比剛才小些。雪也漸漸停下來,一切好像又恢復平靜,遠遠望去,整條大街沒有人影,除了白皚皚的大雪外,只有路燈筆直站立著,用它那賊亮賊亮的眼睛,窺視著路上所發生的一切。
當秀跨進自己租住房屋時,長長舒口氣。
秀躺在床上,剛才那男人聲嘶力竭地喊叫聲浮現在眼前。
秀失眠了。
原打算今年回家過春節的秀又放棄這個念頭。只是草率的和父母通個電話。
這已經是秀來北京第四個年頭。
臘月三十下午商場放假。秀購買一些東西回到住處,已是晚上八點多鐘。她打開電視,一年一度的春節聯歡晚會正在播出,她躺在沙發上一邊吃著剛買來的水果,一邊欣賞著電視節目。
漸漸一團困意襲來,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啪、啪、啪”一陣敲門聲把她驚醒。
“這是誰?”秀側身轉臉瞧瞧墻上鐘表,已經十點多鐘。
“啪、啪”又是一陣敲門聲。
“這么晚,是誰?”秀心中一驚。
當時搬到這個地方,秀沒向任何人說起過。
“難到是壞人?”想到這里秀把心提到嗓子眼。
“誰啊?”秀怯怯問了聲
“我,老鄉。”
“老鄉?”秀一臉疑惑。
“我叫帥。”
“噢,是帥哥。”秀想起來了。
“干嘛?哥,這么晚了。”秀反問道。
“你開門,進屋再說,外面好冷。”外面人說道
秀起身開門,一個裹著滿身寒氣的人進了屋。
他叫帥,秀認識他。
他在商場負責貨物調配。
秀和帥是在一次商場為自己舉辦生日晚餐上認識的。他自稱來自山東魯南某個鄉村,和她老家相隔不遠。所以帥與她每次見面總是老鄉長老鄉短打著招呼。時間一長,她尊重帥,因帥比自己年長十歲。她叫帥哥。
帥長的帥,人如其名,一米八幾的個。就是在那次生日晚餐中,帥頻頻向秀敬酒,礙于老鄉面子,她多喝了幾杯。是帥扶著回到宿舍。也就是從那時起,她遇到這個高大、帥氣的老鄉,心里高興、踏實。
有時候帥有事沒事總找秀說說話。一些風言風語傳出來。可是她是不理會這些,因為她把帥當做哥哥。人們愿意說啥就說啥。畢竟帥比她大整整十歲。
秀在外面租房,本想告訴帥。由于忙于商場秀又把這事忘了。
帥進屋放下手中東西,從挎包里掏出一瓶酒說:“妹,哥知道你今年也不回家過年,一個人孤單,巧的是我也沒回家,過年了,哥過來陪你說說話。”
秀頓時身上一股暖意。是啊,在這個偌大北京城里,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特別在除夕之夜正是全家團圓的時候而自己正承受著孤獨,寂寞的令人窒息。秀太想家了。可商場臘月三十才放假。
秀躺在沙發上本想給父母打電話,怎奈自己太累,竟然睡著了。
“謝謝哥,吃飯了嗎?”秀問。
“也算吃過了。”帥說。
“下班后,本該早過來,碰巧有位老鄉,家是咱們老家那邊的,在一塊簡單吃點飯,來的路上出租車又被堵一個多小時,這不到現在才趕過來。”帥說。
“這么晚,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帥問。
“不,沒有打擾我。”秀說。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秀問。
“噢,小妹真是健忘,商場里大紅人。”帥頓了頓說。
“上次在商場對面一中介公司碰到你,雖然沒說什么,就能猜想到,你是來中介租房,怎么樣,果不其然。”
“后來我又去那家中介公司,打聽到你現在的住處。”說完帥有些得意。
秀暗暗為眼前這位老鄉大哥的心細而由衷佩服。
秀怔了怔,擦擦飯桌。抬起頭說:“哥,你不是沒吃飽嗎?我再給你做飯去。”
“不,不用,妹,你歇著,我自己來。”帥制止秀。
“好吧,廚房里有菜,想吃什么做什么。”
帥確實餓了。與那位老鄉吃飯時,只是草率的敷衍坐坐而已。
秀也真得很累,從進入臘月商場每天加班加點,已經累得筋疲力盡。要不是帥來,應該早進入夢鄉。
不一會工夫,兩凉兩熱葷素搭配的菜做好了。
秀回到沙發上,倦意襲上來,真該好好睡一覺。
窗外的北京,流光溢彩。北京的夜是不眠的,北京的夜景是誘人的。推窗望去,近處和遠處各種各樣的煙花在空中綻放,點亮整個北京夜空。有的像盛開的朵朵鮮花,有的像嫩綠的柳樹枝條,有的像仙女的飄飄長發,還有的像從夜空劃過的顆顆流星,浩翰繽紛,美輪美奐。
當秀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大年初一)中午。昨天自己原本睡在客廳沙發上,現在怎么在床上呢?突然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變得緊張起來,難道帥?她下意識摸了摸身上穿的衣服。她笑了,是自己自作多情。
秀起身來到客廳、廚房。整個客廳、廚房收拾干干凈凈。沙發上凌亂的衣服被疊得整整齊齊。客廳茶幾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妹,好好休息,我走了,不打擾,客廳和廚房都打掃干凈,廚房柜子里放著我從商場買來的水餃,是三鮮餡的,不知你喜歡不喜歡。”
秀后悔,后悔自己睡得太死。帥什么時間走的,全然不知。秀清楚記得昨天晚上自己是在客廳沙發上睡的,怎么回到床上呢?難道是帥抱過來的。如果真是帥——。一種幸福的愉悅涌上心頭。在這茫茫人海中,她為自己遇上這位老鄉哥感到欣慰。
“不害臊,長這么大還沒有男人抱過呢。” 想著想著秀笑了。猛然間她心房中有只小兔子不停來回撞蕩,撞的她神魂顛倒,瞬間臉上爬滿彩霞。
三
雨不緊不慢、淅淅瀝瀝下著,大地和天空水霧蒙蒙。
雨水已把秀身上衣服打濕。幾只叫不上來名字的鳥兒“嘎、嘎” 地叫著從院子上空飛過。
秀回到客廳,脫去身上潮濕衣服。
丈夫的頭埋在沙發里,酣聲比原來大,間隔時間也長,好像有什么東西把嘴和鼻孔給堵上,丈夫隨時都有窒息危險。
秀隨手拉了丈夫一下,丈夫也隨勢翻了個身扭頭又呼呼睡去。
四
進入五月,正值秀休假。秀和帥及幾位要好姐妹一起到長城游玩。
五月,氣候宜人,正是嫩枝舒展,新葉舞動,雛燕扎翅,彩蝶雙飛,一年中最清爽、最生機、最美麗的季節。
五月的北京到處是鮮花,一簇簇一叢叢。五月是浪漫的,浪漫的五月能營造出絢麗多姿的色彩。
五月又是勞動者的節日,節日里的北京打扮的分外嬌嬈。
這是來北京第一次到長城游玩。這里人山人海。
.初次登上長城,佇立在寬闊的城垣上,心曠神怡。周圍充滿了自然氣息。極目遠望,在廣闊的天宇下,崇山峻嶺,綠樹環抱。古老的城墻隨著群山萬壑綿延伸展,跌巖起伏。
秀身穿一身緊致的運動服,腳蹬一雙白色的旅游鞋。修長的身材,高高的“馬尾”左右擺動。走起路來特別引人注目。一舉一動渾身上下是那么的青春靚麗,陽光可愛。她時而張開雙臂,擁抱自然,時而還會小鳥依人。各式各樣地動作,甚是好看。跟隨著的帥用相機拍下了一個又一個倩影。
夕陽下去,秀和姐妹們才走下長城。
夜幕降臨,秀和帥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好在帥心細在回來路上從熟食店買了些吃的東西。
秀和帥邊吃邊談。由于兩人白天登長城的興致意猶未盡,帥提出要喝些酒。她欣然答應。
秀本來是不喝酒的。帥告訴她登長城有些累喝酒可以促進入眠。她相信。帥給她斟滿了一杯紅酒。她喝下去。
漸漸秀和帥無話不談,從小時候的夢想到怎樣來北京,又聊到了對方家庭以及個人婚姻問題。
一提到婚姻這個敏感的字眼,秀耳邊總想起母親那個永遠不變的話題,“你也該考慮考慮,年齡也不算小了”。
望著面前的帥,秀的心砰砰跳起來。酒精在她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滿臉桃花開得通紅。她有些醉意,往常那雙靈動的眼睛此時也迷離縹緲,似一潭深不可見的泉水,讓人看不透。白皙的臉頰微微染上紅暈。原來整齊的發絲也零零散散的飄落,褪去原先一塵不染的氣質,反而加上了些讓人欲罷不能的感覺,更想靠近她。
帥的老家在魯西南地區一個小山村,二十年代初這里經濟還不算發達,農民日子不算富裕。生活在這里人們還是過著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僅靠幾畝山地維持生活。
帥有個姐姐,兄妹兩人。二十歲那年跟隨一遠房親戚到北京。由于他長的帥,且很會說話,很快被老板看中。原從商場一名搬運工提拔為貨物調配員。且一干就是十年。
不知過多久,秀有些口渴。醒后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且渾身上下赤裸裸的。身邊竟然躺著帥。
秀驚呆了,后悔不該與帥喝酒。
秀雙手緊緊抱在胸前,她恨帥,打他、罵他,想一腳把他踹下床。望著熟睡中的帥她心軟了。從認識帥那天起,帥總是在細心照顧自己,況且帥在她心目中,是信賴的,是值得托付的。帥那么體貼人、關心人,難道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嗎?只是年齡有些懸殊,可這與倆人心心相印又有什么關系呢?
秀原就有個想法,如果找對象,不能嫁給帥的話,也要找像帥一樣高大、帥氣的。
想到這里,秀不光不后悔還慶幸自己,認為每次與帥的相遇都是老天爺安排的。
那一夜,秀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和帥隨著一首婚禮進行曲手牽著手邁步走向舞臺,臉上掛滿著幸福的微笑。
婚禮在一家豪華酒店舉行,大廳金碧輝煌,華麗的燈光照射在婚禮現場,把地板映的熠熠生輝。主席臺的墻上,掛起一塊彩色屏幕,上面一對新人照片剪刻成愛心形,一顆小愛心又被拼成一顆大愛心形。旁邊圍著一圈小彩燈,一閃一閃地召喚你,十分美麗。
秀穿著雪白的婚紗,帥穿著筆直的黑色西裝,白白的襯衣配上一個紅色領帶。她和帥手挽手站在舞臺中央。主持婚禮的司儀拿著話筒在帥的旁邊大聲問道:“你愛她嗎?”
帥回答:“我愛。”
司儀又問:“今生今世。”
“今生今世。”帥回答。
“永不后悔。”
“永不后悔。”
“海枯石爛。”
“海枯石爛。”
.........
最后帥雙手捧起秀粉粉的臉龐吻了起來。
秀笑了,笑醒了。
秀和帥住在一起。
秀不想過早要孩子,她對每一次房事即高興又害怕,她害怕每一次避孕失敗,她嘗試過各種避孕方法。然而令她不想的,還是姍姍來遲。
秀本想把她和帥的事告訴父母,讓父母高興高興,也了卻父母一樁心愿。
但秀沒有告訴父母,她和帥商量好,再努力幾年,多掙些錢在北京買套房結婚。到時給父母個大大地驚喜。
秀每天和帥一起進商場,一起回住處。她下班晚了,帥等秀。帥下班晚了,她等帥,儼然是一對夫妻,引來同事們各種目光,妒忌、羨慕。然而她全然不顧。她們愛咋說就咋說。
困了,累了,哪兒有些不舒服,甚至自己來例假的時候,都是帥精心呵護她、照顧她。她認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仲夏的一個傍晚,正值周末。秀和帥應一位朋友邀請去一家飯店吃飯。期間帥多喝了幾杯。在回住處的路上,本來是坐公交車或打出租車回去,但帥沒讓。帥說“這么好的夜景,還真沒有正兒八經的領略過,趁著今天酒意,要好好欣賞欣賞這北京的夜景。”秀同意了。
從飯店到自己住的地方大約有五公里。可她們倆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高大、威猛的帥在秀面前竟然像個孩子,又蹦又跳、手舞足蹈。是高興,還是酒在他身上得已發揮。反正引的她哈哈大笑。
晚上的風是涼爽的,北京的夜景是迷人的,多么令人陶醉。
風兒吹散了秀飄逸的長發,風兒從她那連衣裙底下鉆進來肆意地在她光潔的肌膚上來回蹭動。她站在那里任風兒撫摸著。正當她沉浸在幸福的喜悅中。突然“砰”的一聲,把她從夢中拉回。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事情發生了。刺耳的急剎車聲在耳邊響起。
“帥,帥呢?”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秀面前倒下。她緊走幾步彎腰抱住了帥。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離自己住的地方僅有一步之遙。
血隨著帥的臉部流下來。秀慌忙拿起手機撥打了120.
路兩邊的路燈好像突然暗下來,可恨的肇事車輛趁機倉慌逃走。
經醫院診斷,帥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小腿骨折,將來是否留下殘疾,還要看帥的配合。
秀懵了,感覺天像塌了下來,壓的她喘不過來氣。
秀想給父母打電話,怕父母抱怨。
秀向帥的父母打電話,帥不讓。帥的父母年齡大了,怕經不住打擊。
沒辦法,秀只好向商場老板提出辭職。好在她這幾年手里有些積蓄,專心在醫院侍候著帥。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這一百天又該怎樣度過? 秀從住處搬進醫院。
為帥早日康復,她想著法子給帥買好吃的。
就在帥住進醫院沒多久。一天秀感覺自己身體有些不適,原來每月很準的例假 已過去好多天沒來。她有些緊張、害怕。偷偷瞞著帥去做了個檢查,自己竟然懷孕了。
秀想告訴帥,又怕帥埋怨。現在帥住院需要錢,自己懷孕也需要增加營養。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安慰自己。
隨著時間的流逝,秀的妊辰反應越來越強烈。有時吃的東西就會吐出來。在帥的逼問下,她說出了實情。
帥不但沒抱怨秀反而高興起來。督促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將來生出孩子健康。
帥該出院了,秀的肚子也漸漸鼓起來。
秀和帥已經商量好。等帥完全康復,孩子生下來長到二、三歲時,她倆還繼續回到北京 。
五
雨下的小些,沒剛才那么急促。天空似乎比原來亮多了,偶爾有幾顆星拼了命的從厚厚云層里往外擠,窺視著大地。
六
就這樣,秀和帥來到了帥的老家。
這是怎樣的一個村莊,不算太高的半山腰散落幾十戶人家。每戶人家相隔幾十米遠。村莊被三面光禿禿的山包圍著,通往村莊的小路曲曲彎彎。帥的家就在這里,一個破舊的院落在一棵又高又粗的古老槐樹掩映下顯的那么安靜、自然。這算四合院吧,四間堂屋坐北朝南,東西各有一間配房。東房住著帥的父母。聽說帥要回家,父母特意把堂屋騰出來,并進行打掃,房屋雖破,但房內還算干凈。院落的圍墻是用石塊砌成的,好像風一吹就有倒塌的可能。姐姐已經出嫁,母親偏癱常年臥床不起,靠帥的父親支撐這個家。
秀責怪帥,說帥騙了她。
帥曾經告訴秀,在老家縣城與城鄉結合部有一套房子。可現在房子哪?
這幾年帥在北京也沒少掙錢,她可從來沒花過帥的錢。
帥說:“這幾年掙的錢除了自己開支外,都給母親看病了。”
帥之所以給秀說謊,是怕她看不上他。
聽著帥的訴說,秀反覺得帥是個孝順人。父母這么大年齡,換著誰都該這么做。帥給自己撒慌,不就是怕得不到自己嗎?怕失去自己,這更加表明帥是真心愛自己,自己不也是愛著帥嗎?一個女人圖的是什么,不就是知冷知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能在一起過日子嗎?
有句古話“男怕干錯行,女怕嫁錯郎。”秀認為自己選擇帥是對的。再說了窮怕什么,只要肯努力付出沒有過不去的坎。等孩子生下來,再和帥去北京拼上幾年,日子不就好過了嗎?
秀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秀沒有怨恨帥,反而安慰自己,只要帥在身邊,她什么都可以忍受。
每天秀拖著笨重的身子,除照顧婆婆外還有給帥做好吃的。并叫公公買來雞、鴨、鵝等進行飼養。雞、鴨、鵝下的蛋除叫公公去集市上換些錢外還用來給老人、帥、自己增添一些營養。
孩子降生了,是兒子。一家人高興壞了。帥每天圍著兒子手舞足蹈。
帥的身體也恢復的健健康康。
一天晚上秀和帥一番云雨后。她對帥說:“你身體也恢復好了,孩子也幾個月大了,咱們什么時候出去?”
帥說:“不著急。”
秀說:“咱倆不能在家都閑著,在北京掙的那些錢可是越花越少。”
帥說:“是啊,孩子小,父母年紀大往后需要錢的地方多著呢。”
秀說:“要不,你去縣城或鎮上找個零活干,能掙多少是多少,白天去上班,晚上回來還可以照顧父母和孩子。”
帥笑著說:“行,找個離家近的,每天都回來,要不我還不放心你哪。”
“去你的?”秀嗔怪的用手指戳了下帥的額頭。
帥很快在鎮上找了個木材加工廠的零活。雖說苦點、累點,但工資還算豐厚,除每天一日三餐廠子里免費吃喝,晚上加班還有加班費。
帥不愿意加班,不愿意多掙那些額外的收入。他每天早早回家,一是回家后照顧孩子,二是一天不見秀心里像少了些什么。
秀知道帥這種想法,沒有責怪帥。她太愛帥啦,一天見不到帥心里頭怪不是滋味。有這些她就心滿意足了。
孩子一天天長大,粉嘟嘟的臉蛋剎是好看。已經會叫爸媽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
一天,帥上班去了,秀伺候好婆婆后,孩子也入睡了。閑來無事的她拿起手機給父母打個電話。她想回家,想父母親。
自從認識帥到帥出事,再到有孩子,秀都沒向父母提起過。總是給父母說,自己在北京好好地,不要父母掛念。越是到假期、節日商場越忙。
整整五年沒回過家。一次又一次騙著父母。
電話接通了,母親接的。
“媽,您還好嗎?”秀問道。
“好,你這閨女這么長時間都不知道給媽打個電話,叫媽好擔心,叫你爸打,你爸他不打,你也知道你爸那驢脾氣,別怪你爸。”
秀不怪爸,她知道當初父親的心情,自己現在不也是為人之母嗎?。
當秀聽到母親聲音時,不知咋的,她哭了,像個久違的孩子見到日夜思念的媽媽一樣,一肚子委屈無處訴說,感情閘門瞬間像黃河決堤的口子一下子傾瀉下來。這一切一切都瞞著父母,她怕父母擔心,怕父母抱怨。
“孩子你怎么了,說話呀,是誰欺負你?”母親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問道。
“沒,沒有。”秀哽咽著說不出話。努力控制住自己。她的委屈不想讓母親知道。
“沒有就好,你啥時候能回家一趟,你弟弟下個月定親。”
“噢,弟弟該定親了。弟弟長大了。”聽到母親的話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安慰。
“傻閨女你也不考慮考慮你的婚事,你今年多大啦?現在你弟弟都已經訂婚了。”母親責怪地說道。
“好吧,媽,最近我請個假回家一趟。”說完秀就關掉電話。她怕母親問這問那。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那一夜,秀失眠了,翻來覆去睡不著。
帥問秀:“怎么了?”
“沒咋地,就是睡不著。”秀說。
“噢,我前天夜里做了個夢,夢見我媽媽得病住進醫院,你請個假,照顧一下孩子,我回趟娘家。”
“行,還用我去嗎?”帥說。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再說咱們倆的事父母還不知道呢?”
是的,秀不愿意叫帥去。因為她不知道父母啥意思,是否能接受帥?
周末的一天,帥請了個假,沒去上班,在家照顧孩子。秀只身一人回到父母家。
到父母家的時候已掌燈時分,不是路途太遠,而是她怕碰到熟人問及自己。
一到家全家人格外高興。母親還嗔怪她來的太晚。做好的飯菜熱了又凉,凉了又熱。
吃飯期間,父親問道:“怎么樣,在北京還好嗎?”
“一句還好嗎?”觸痛了秀的心。秀強忍著淚水扭頭走進里屋。
細心的母親看出來,急促父親快吃:“孩子坐了一天車都坐累了,吃完飯好好休息,明天不能再說嗎?”
吃完飯父親進了他的房間,弟弟出去和他女朋友約會去。
只有秀和母親在一起。
那一夜,母親和秀睡在一起。夜深人靜,當母親問及秀這幾年怎么樣,咋這么瘦時?秀再也忍不住了,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趴在母親懷里大哭起來。
從認識帥,到帥出事,再到回帥老家生孩子,秀一一向母親訴說。
母親流淚了,怎么沒想到閨女這幾年的日子是這樣過來的。母親沒有責怪女兒,反而不斷安慰秀“孩子,就這個命,任命吧。回去和帥好好過日子,再說都有孩子了。”
母親一邊說著,一邊哭著:“有時間把帥和外孫帶來,讓姥姥、姥爺瞧瞧。”
母親一番話,多少給她在心里上帶來一些慰藉。
秀知道母親不會埋汰她,自己的孩子,能怪誰呢?既然自己孩子都快一周歲了,好好的過日子就是對父母的安慰。
出于對孩子掛念,第二天秀就回到帥的家。
日子就像山澗水靜靜的流淌著。
由于秀沒白沒黑操持這個家,原來俊俏的模樣已失去原有的光澤。皮膚變的粗糙起來,臉兒黑了,身材也不那么苗條。走起路來,也沒那么好看,面部有些微黃,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在北京用的那些化妝品現在對秀來說是渴望不可及,她沒有那個閑錢,有時甚至一、二天才洗一次臉,她變得邋遢,不再那么愛干凈、愛打扮,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女人。
然而這些對秀來說不重要,她心里裝著只有兒子和帥,她把全部精力傾注在帥和兒子身上,盼望兒子快快長大,她和帥繼續外出。
初夏的一個晚上天空下著雨,秀伺候好公婆外,摟著兒子睡在床上,不一會兒子睡著了,她卻怎么也睡不著,帥已經兩天沒回來。 她給帥打電話沒人接,她再打帥說忙。
半夜兒子身上發燙,秀知道兒子發燒了,再打電話給帥,帥已經關機,沒辦法,她起床翻箱倒柜找了些顆粒感冒膠囊給兒子,好在兒子服后沒多長時間就退燒了,要是在以前這些事都是帥去做。可現在帥不在。
第三天晚上,帥回來了,且回來的很晚。
躺在床上的秀問道:“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帥說:“工廠里訂單多,需要加班。”
秀說:“你天天加班啊?你的手機從來沒關過機,昨天夜里兒子發燒給你打電話,你怎么關機哪?”
“是嗎?可能手機沒電了。”帥的話語倫無次。
“兒子小,父母年齡大,你不回來,夜里萬一有事,叫我一個婦道人家咋辦?”秀說道。
“噢,我記著哪。”帥說。
細心的秀突然好像感覺到什么?
于是秀用身子試探帥,她把熟睡的兒子放在一邊,緊偎著帥。當她把赤裸裸身子靠近帥時,帥像被蜂蟄了下忙說:“這幾天我太累了,需要休息。”
“這幾天太累了?你哪天不累?”秀生氣了。
自從帥恢復身體后,他每天像個永遠吃不飽的孩子,天一黑就扎進被窩,天天黏著秀,她曾勸過帥不要這么貪,會傷身體,可帥總是說:“沒事,我身體棒,有的是精力。”
每一次帥總是把秀折磨的死去活來。可她高興,愿意。她總認為自己在這方面是幸福的,有時她怕帥的身體吃不消,還專門找些營養的東西給他補。
可今天這是咋了?那股勁哪去了?
女人的第直覺告訴秀,帥一定有事。
是的,帥一連幾天沒回家,秀打帥電話,帥不是不接,就是說工廠忙。
一次秀的婆婆咳喘厲害,沒辦法,她托人給帥捎信,帥這才回家,那一夜是秀硬硬的留住了帥。
秀問帥,帥不說。
最后秀以死相逼,帥才說出。
其實秀是嚇唬帥的,她不希望帥所說的是真的。
秀甚至希望帥能堅持堅持,死不承認。
秀懷疑過帥,有時候自己太寂寞,只是在心里頭有過一些想法。她總認為自己的想法是不對的,幾年來她是那么愛著帥,帥又是那么愛著她。
秀有時想,帥只所以每天在外面加班是為多掙些錢,為了自己和孩子,為這個家。
秀曾這樣安慰自己,別胡思亂想,誰叫帥長得這么帥呢?
帥在外面也難免遇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花花世界,男女在一起打情罵俏也很正常。如今社會物質豐富了,不就是缺乏精神上的嗎?她一次又一次推翻自己的想法。
然而秀所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帥說:“他和一個叫紅的女人好上了,且已同居半年。”
如晴天霹靂,秀驚呆了,大哭起來,她捶胸頓足,自己把自己的臉給撓破了,她后悔為什么不早早提醒帥?為什么叫他去鎮上打工掙錢?為什么?為什么?
哭鬧聲驚動公婆和孩子。
公婆在得知自己兒子出事后,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把帥罵了一頓。但對帥來說又有什么用呢?
剛剛懵懂的兒子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嚎啕大哭。
帥走啦。
整個院子又恢復原有的平靜。
由于公婆憂慮過度,不到一個月時間里相繼死去。
作為兒媳,無論發生什么,秀都要履行完自己的職責。
秀積極配合帥,把兩位老人風風光光送走了。
喪事完后,帥要回到鎮上去。
臨走帥對秀說:“我走了,這個院子是你的。”
“我的?這是一個什么樣子的院子,人都沒了,還要什么院子?”秀這次沒有哭,因為她已經沒有眼淚了。
秀站在院子里,一句話沒說,只到帥走遠。
帥是一輛紅色轎車接走的,走時頭也不回。
秀傷心透了,徹底的死心了,一個愛她愛的死去活來的男人就這樣走了。
帥是在鎮上最大一家木材加工廠上班。
帥原來在車間給工人師傅做板子拉木皮子,這活又臟又累,還是個出力不討好的活。但由于他長得帥,且能說會道,沒多久被老板調到銷售部門當銷售員,這個工作即瀟灑又體面,工資也比以前增加了不少。
帥沒把這事告訴秀,領的工資總是偷偷攢著,是因為他想給秀一個驚喜,等錢攢夠了,即使去不了北京,也能在鎮上或縣城購買一套房子,還有將來兒子上學也得找個好學校。
帥和紅的認識是在一次與鎮上領導喝酒認識的。
一次廠里老板宴請鎮上領導。
晚上帥和老板一起來到鎮上最豪華的飯店“至尊酒店”。
走進宴客廳,紅紅的地毯從客廳一直延伸到大門外,整個大廳裝飾豪華,大廳門旁禮儀小姐一聲“歡迎光臨”,說的客人心里暖哄哄,桔黃色燈光柔和地撒滿整個房間,緩緩的輕音樂令人陶醉。
帥和老板來到一個叫“荷塘月色”包廂間,剛落座不久,鎮上兩位領導也來到,一男一女,經介紹那男子是鎮企業負責人,那女子是鎮上分管工業副鎮長的妹妹,哥哥去縣政府開會,是那位負責人代邀而來的。
女子叫紅,三十余歲,在鎮上經營一家養生會所。
紅有著1.68米的個,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嫰欲滴。
紅身著白色緊身露背連衣裙,颯爽冷艷的妝容搭配魅惑的眼神,彰顯其獨特的熟女氣質。
帥第一眼看到紅時驚呆了,這是一個大美人,他腦海里突然出現秀的影子,是秀在北京的樣子。不是現在的秀,不是現在的黃臉婆。
“斟滿,斟滿,把酒斟滿。”老板督促著帥。
“好好,這就斟滿。”帥起身準備給客人斟酒。并隨口問道:“這位小姐?”
“什么小姐,叫老板。這是咱鎮上養生會所的劉老板。”老板有些不高興。
“我叫紅,看哥你比我大,就叫我妹妹吧。”那女子并沒有生氣,反而向帥遞來一個微笑。
“好好,就叫妹吧。”老板趕快換了個口氣。
“妹,是喝紅酒還是喝白酒,還是果汁呢?”帥接著問。
“什么都可以。”紅說。
“喝紅酒吧,養顏的。”坐著一邊的男子說。
“好,斟紅酒。”老板接過紅酒瓶親自為紅斟滿了第一杯紅酒。
席間當然紅是主角,老板和帥及那男子都頗頗向紅敬酒。
好大的酒量,喝這么多竟然沒看出來紅的一點醉意。敬多少喝多少,來者不拒。
漸漸的兩瓶紅酒喝完。帥這才發現紅有些醉意,白里透紅的臉上一雙迷人的大眼睛更加嫵媚。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那男子和老板都已喝得爛醉如泥,是飯店老板派人把他們各自送回家。看來這些人與飯店老板是很熟的。
帥沒有喝酒,因為在這樣的場合上沒有他喝酒的份,只有他斟酒的份。他清楚自己身份。
房間里只有帥和紅。
紅說:“哥哥,你今天晚上沒喝,現在只有咱們兩人了,陪妹妹喝一杯。”
帥說:“我不能喝,今天太晚了,改日有緣再和妹妹喝。”
紅從一進包廂就被帥的外形吸引住了,帥高大、威猛,激情四射,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對女性來說很有殺傷力,在這個充滿浪漫的時刻,紅焉能放過這個美男子?
“不喝,也得喝。”紅站起來,隨手拿起酒瓶欲給帥斟酒。
帥有些受寵若驚,忙站起來:“妹妹我確實不能喝。”
“不能喝,也得喝。看不起妹妹。”紅坐下又站起來。
“今天如果你不陪妹喝酒,明天叫我哥打電話給你老板把你開除?”紅有些生氣。
帥嚇壞了,本來好不容易能混到這個份上,要是真叫老板開除怎么辦。
帥諾諾地連聲說道:“我喝,我喝。”
本來一句玩笑,竟把帥嚇成那樣,紅暗暗高興起來。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帥已經醉了,感覺懷里好像有一個人軟軟的,帥努力想睜開眼睛,但眼皮像黏在一起,他覺得懷里抱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那個秀。
第二天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廠宿舍里,記不清自己是怎樣回到宿舍的,腦袋脹得很痛很痛。
帥沒把這事告訴老板,怕老板知道后開除他。直到有一天老板把帥叫到辦公室對他說:“你那天表現得很好,把領導陪得都滿意,從今天起你不用去銷售部了,在辦公室負責廠里接待。”
怎么陪領導喝酒竟然陪出了個重用?帥想不通。
“想不通,就想不通吧。”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老板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不讓下車間就行。
一天下班后,帥走出工廠大門,一輛紅色的轎車停在他面前,從車上下來一女子,雖然現在還沒進入夏季,但天氣已經很熱了。
女子身穿白色繡著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霧煙綠色拖地煙紗,風鬟霧鬢,發中別著珠花簪,眼中有神,眼眉之間點著一抹金調點,撩人心弦,真是一位絕色佳人。
帥認出來是紅。
“你好,帥哥哥。”紅先問道。
“噢,是紅妹妹。”帥答到。
“你來干什么?”帥反問道。
“我來找你。”紅說。
“找我干什么?”帥問。
“怎么這么快就忘了,高升也該請客了。”紅笑盈盈說道。
帥一下子想起來自己進辦公室是怎么回事了,趕忙說道:“妹妹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啊?”
“今天晚上你陪我去見一位貴客。”紅說道。
“客人?什么貴重客人?”帥問。
“別多說了,快上車。”紅認真地說。
“可我得回家啊,我已經好多天沒回家了。”帥說。
“再說家里孩子還小,秀一個人忙不過來。”
“那我今天確實約了客戶,是個很重要的客人。”紅說。
“好,好,去,可我這身的衣服也該換一下。”說完帥轉身準備回宿舍換衣服。
“不用去,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衣服放在我那里。”紅說完拉著帥進了車。
去就去,反正又沒干什么?即便秀知道今天不回家。回去給她說明原因,她也不會怪自己,帥這么想。
“這個女子可不簡單,有一個在鎮上當官的哥哥,如果將來能攀上,自己以后的前途還有什么可說的?”帥不敢往下想。
“有多少人想攀還攀不上呢?自己的老板見到這個女子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總是姐長姐短地喊著。”
帥跟著車來到紅的住處。
這是一個豪華的養生會所,經營足道、推拿、漢蒸、洗浴等保健服務。
天一黑,這里人員已經爆滿,大都是當地有名的老板和官場上一些人。有的大腹便便,有的西裝革履,在他們的身后總跟著一些妖曳女子。
帥跟紅來到二樓居住的房間。
紅叫來服務員送來一套西服和內衣內褲,說道:“快去衛生間沖個凉水澡換上衣服,我在客廳等你。”
帥轉身走進浴室間。
當帥脫去全身衣服時,紅一雙貪婪的眼睛正透過微型攝像孔窺視著他呢。這是紅專門在浴室里安裝的針孔攝像頭。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遂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楊著高貴與優雅,這哪里是人?這就是童話中的白馬王子。
這些帥全然不知道。就在帥沖洗完澡,正準備穿衣服時,浴室門被推開了,帥嚇了一跳,開門的正是紅。
紅穿一身粉紅色的絲綢浴袍,亭亭玉立,婀柔多姿的站在門前,很是性感。
帥很是吃驚,隨手扯下浴巾緊緊的裹住下半身。
然而紅像一只饑餓很久的餓狼,扯下帥身上的浴巾,撲了上去。
突如其來的親吻像暴風雨般讓人措手不及,香津濃滑在纏繞的舌間摩挲,帥腦中一片空白,只是順從地閉上眼睛,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紅早就被帥的容貌和偉岸的體魄所征服。從“至尊酒店”那次酒會上認識后,帥的影子無不時時出現在她腦海里,紅坐寢不安。帥從廠里供銷部門到廠辦公室負責接待,這都是紅給操作的。今天帥的到來,也是紅設計的一個騙局。因為紅太喜歡帥了。
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肌膚之后,就像染上大煙是上癮的。
每天帥一下班,紅就會開車去接,并留帥過夜。有時在養生會所,有時紅會帶著帥去縣城一所高檔房屋去住。
紅在縣城有一套高檔房屋,住在縣城富人區,是前任丈夫留給紅的。房子寬敞、高大,裝修精致、豪華。帥每次跟著紅來,就像進了豪華賓館似的。
紅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
紅的丈夫原是做木材生意,常年去南方,有時一、二個月不回家,紅常常是獨守空房。有一次丈夫半年沒回來,紅和丈夫聯系不上,只身去南方,令自己想不到的是丈夫已經有了女人且還在南方買了房子,悲痛欲絕的紅苦苦哀求丈夫,她的眼淚不但沒能換回丈夫回心轉意,反而遭來一陣羞辱和謾罵,臨走丈夫拋給她一句:“咱們離婚吧,縣城的那套房子給你。”并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無可奈何的紅只好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就這樣紅回來了,想到了死。
好在紅的哥哥在鎮上當領導,她借助哥哥的影響做起了生意,開一家養生會所,且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七
天快亮了,但是蒙蒙的夜空好像又暗了下來。這是不是人們常說黎明前的黑暗,浩瀚的夜空突然增加了不少星星,眼睛一眨一眨的俯視著大地。
八
帥好長時間沒有回家了,秀的心凉透了,不為自己也該為孩子回來一趟吧。
秀決定帶著孩子去鎮上找帥。
初冬的早上天氣已經很冷。
秀搭坐一輛公交車來到鎮上。
雖然小鎮與秀居住的村子相隔不是太遠,但差異卻很大。
鎮上的發展如日中天,源于小鎮有兩個知名煤礦,加上小鎮東臨著名京杭大運河,南北貫通的347國道從鎮上穿過,水陸兩棲,交通運輸條件優厚。
這里生產的煤炭,煤質上等,在全省乃至全國享有名聲,每天這里的優質煤源源不斷運往全國各地。
煤碳的生意帶動鎮經濟的快速發展,鎮道兩旁各種商店、寫字樓、美發美容院、洗浴城、KTV、大型超市如雨后春筍比比皆是。
可以這樣說大都市有的在這個小鎮也都有,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鎮上的夜生活更是五彩繽紛,漫步在街頭霓虹燈下,伴著從路旁KTV放出的輕音樂,很是一種享受。
秀和孩子來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是中午,該吃午飯的時候,她打電話給帥,帥已停機。
秀怕孩子餓,坐在路旁沿石上喂了兒子,來到一家面食館草草吃過,去帥上班的地方。
秀抱著孩子來到帥上班的廠大門前,豪華的電動大門緊閉著,她把孩子放下,往廠里望了望,里面靜悄悄的,也許是不該到上班時間,大門旁值班室窗戶里探出一個蹭光瓦亮的腦袋問道:“你找誰呀?”
“噢,我找帥”秀說。
“找帥,什么帥?”那亮腦袋眼瞪得像鈴鐺。
“就是孩子他爸。”秀指了指兒子。
“我不知道誰是孩子他爸?”那個亮腦袋有些不耐煩。
秀看了一眼那人,見有些歲數,忙說道:“大爺,行行好,孩子他爸叫帥,在這個廠子上班。”
“噢,我才來沒幾天,我也不認識,要不你們娘倆在門口等著。”顯然那亮腦袋說話的語氣軟和了一些。
“我們娘倆能進去嗎?找個地方坐坐,打老遠來到這里有些累,再說懷里還抱著孩子。”秀說。
“不行,廠里有規定,生人是不準進的,要想等就在大門旁等。”亮腦袋說。
“我想找口水喝給孩子”秀說。
“沒有。”“砰”一聲窗戶被關上。
秀只好在大門一側,找個地方坐下來一邊哄著孩子一邊等著帥,不一會孩子趴在秀懷里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秀感覺有些涼意,她把孩子往懷里攬了攬,抱的更緊一些。她有些困了,母子倆相互依偎著。
突然一陣刺耳的小轎車喇叭聲驚醒了秀,電動大門緩緩打開,小轎車“嗖”地一下駛了進去。
“紅色轎車?”秀想起來,就是這輛紅色轎車在公婆下葬的那天,把帥接走的。
秀抱著孩子站起來,想往里去,被剛才那個亮腦袋攔住 了。
秀忙對他說:“剛才那個轎車里坐的就是帥,是孩子他爸爸,是我的丈夫,行行好,讓我進去。”秀哀求道。
“不行,不能進,如果是你丈夫,你怎么不攔住那輛車?”
說完按下了那紅色按鈕。
電動大門又無情被關上。
秀使勁往里張望著,紅色轎車停在一幢辦公樓前,從車里下來一對男女,那高大的背影難道不是帥嗎?秀認出來了,看背影就能認出來,是她的帥,是她要找的帥。
秀再也控制不住 了,發瘋似地想沖進去,可無情的大門緊緊地擋住了她。
秀尖叫一聲:“帥。”
男子回過頭來,怔了怔,又轉身過去。
男子走路有些踉蹌像喝醉酒,東一腳西一腳,身旁那女子緊緊依偎著他,一只手扶著男人肩膀,另一只手攬著男子的腰,緩緩地向那幢辦公樓里走去。
秀傻眼了,這不正是她苦苦等的帥嗎?
望著走進樓里兩個背影,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隨著秀憔悴的臉龐流下來。
秀把孩子往懷里抱了抱,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轉身離開。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整上小鎮又開始沸騰起來了,秀無瑕顧及小鎮的存在,又累又恨的她和兒子在廠附近找了一家比較便宜的小旅館住下來,她決定明天再去找帥。
第二天一早,雖是初冬,但暖暖的太陽還是把溫暖撒向大地,使人感覺到身上暖哄哄。
秀喂飽兒子草草吃了飯,又來到工廠大門前,還是那個緊閉的大門,還是昨天的那個亮腦袋。
“你怎么又來了?”亮腦袋問。
“我沒有見到他,孩子想他爸爸了。”秀說。
“你打他手機不行嗎?”亮腦袋說。
“他的手機一直處于停機狀態,打不通。”秀說。
一天,兩天,秀和孩子天天待在這里等帥。
結果帥沒有等來,反而遭到亮腦袋地訓斥,秀并不在意亮腦袋的態度,更加堅定秀找帥的決心,她要等帥,要帥給她句話。
為節省開支,秀和兒子在工廠附近租了間房子,以便于秀每天來工廠等帥。
一天深夜,秀和兒子剛入睡,突然一陣急促敲門聲把她給驚醒。她披衣下床打開房門,黑暗中幾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口,只聽一個惡狠狠地聲音:“從明天起,你們母子倆趕快離開這里,否則后果不堪設想。”說完來人把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扔在她面前。
秀被嚇壞了,渾身發抖,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心想這是咋的?我們娘倆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得罪誰了?她想不明白,是不是他們找錯人了?就這樣她坐在兒子旁邊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秀和兒子又去工廠等帥。
傍晚,秀和兒子回到住處,剛進房間,被房東追上說:“從明天起,你們娘倆趕緊走吧。”
秀滿臉霧水:“怎么房東也叫我走?我不欠房租,是不是哪兒得罪房東?”在她地逼問下,房東對她說:“今天下午,有個女子來這里找到她,甩手給她2000元錢,說,在你這兒住的母子倆叫她們走,秀租住的房子那女子要了,并預定一年的房租。”
“這是哪個女子,這么不講道理。”房屋是我先租的,她憑什么趕我走?”秀生氣地問道。
“我知道是你先租的,可咱得罪不起那女的,有錢有勢,聽說那女的哥哥在鎮上當官。”房東說。
“哪女子?”秀問
“就是那個女子,叫什么紅?”房東說。
“她挺有錢的,開著一輛紅色轎車過來的。”房東說。
又是那輛紅色轎車,又是那女子,秀心里立刻明白了。她告訴房東,她不能走,到哪里去?就是帥不要她們母子倆,也得給她娘倆一個說法。
隨后秀一五一十把自己遭遇告訴房東,房東同情秀。
秀這些遭遇,沒向父母提起過,自從上次回娘家她再也沒回去過。偶爾和父母通電話,會說自己過得很好,不讓父母擔心。
秀是一個孝順的女子,不想讓自己父母多操心,情愿自己受再大委屈也要默默承擔。
上次秀答應過父母,帶著帥和兒子回去,讓父母瞧瞧,看來這種想法是不可能了。
秀和房東商量好,自己多給房東一些租金,在平時要房東多照顧一下自己和兒子,并叫房東找來一些手工活,掙些加工費,維持母子倆生活。
一天夜里,秀把孩子哄睡,自己坐在床旁編織著車墊。突然又是一陣敲門聲“這又是誰?”早被半夜敲門聲嚇破膽的她哆哆嗦嗦打開房門,一個高大的影子站在她面前,她揉揉眼睛,是帥,沒錯,就是她日想夜盼的帥,她猛地撲過去,委屈的淚水再次涌出來,可她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給擋了回來,是男子的手擋住了她的身體,她驚愕。帥身后站著一女子,又是那女子,只聽女子說:“你們娘倆走吧,帥是我的,明天你們去辦離婚手續。”說完女子掏出一沓鈔票扔在床上,站在一邊一聲不吭的帥從衣兜里拿出一張紙,這是張離婚協議書,要秀簽字。
秀再次撲向帥,可那只有力的大手牢牢卡住她身子,秀動得不了。
秀大聲責問帥:“這是為什么?為什么拋棄我們娘倆?”帥沒有回答。
秀再次問道:“究竟是為什么?”
帥還是沒有回答。
女子說:“別在問了,現在帥已經是我的人,我和他同居半年,已經懷孕了。”
“什么?都已經懷孕了?”秀不相信。
“知趣的話,趕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要想在這里住下,以后別再去找帥。”女子說道。
秀想不明白,一向善于言談的帥此事竟一言不發,任憑那女子說。
秀不甘心,還是不斷責問帥:“這到底究竟是為什么?”
吵鬧聲把兒子吵醒,嚎啕大哭,兩只小手不停在空中舞動著。
天哪,秀大聲長嘆一聲,暈了過去。
不知過多長時間,秀被兒子哭鬧聲驚醒。
兒子哭地滿臉脹得通紅,秀把兒子緊緊抱在懷里,床上地上撒滿了紙幣,門外死一般寂靜,秀想哭,想大哭,無拘無束痛哭一場,可已經沒有淚了。
漸漸懂事的兒子似乎懂得了媽媽,不一會停止哭聲,用嫩嫩的小手撫摸著母親的臉。
秀想到死,本來對帥還抱有一線希望的她徹底絕望了。
秀把兒子抱起放下,放下又抱起,親了又親。懂事的兒子沒在吵鬧,乖巧地躺在床上,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望著秀。
秀站起身子,收拾好房間凌亂的東西,坐在床沿上,從桌子抽屜里拿起那把水果刀向左手腕劃去。
秀想到了帥,自從在北京認識帥后的那種快樂,她是記憶猶新。當帥強行把一個少女的初次占有時,秀不但沒埋怨他,反而暗自慶幸自己擁有一個高大、威猛,細心、體貼的帥,是蒼天賜給的。秀忘不了帥對她的好,秀也忘不了她對帥的那份熾熱,那時的秀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想不到帥竟然變了,變得那么快,令人措手不及。秀懷疑帥的出軌,但又無數次否定,可現在事實就擺在面前。
秀像一艘在深夜茫茫大海中行駛的孤帆遇到暴風雨,巨大的海浪把孤舟吞噬了,她掉進大海,絕望,她大聲呼救,茫茫大海,除了暴風雨聲就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咆哮聲,她無力掙扎,身子慢慢沉了下去。
突然一雙有力的大手抓住秀沉下去的身子,慢慢地浮上來,她醒了,是房東搖醒了她,叫來120救護車,把她送進醫院。
原來不知咋的,正在熟睡中的兒子突然大哭起來,持續地哭鬧聲驚動了房東。
秀不該命絕,是兒子救了秀,是房東救了她。
躺在醫院病床的秀欲哭無淚,望著入睡的兒子,她思緒萬千,這一切一切究竟怨誰呢?她想不明白,也許這是天意,也許這就是母親所說的命運。
秀也曾決定要與命運抗爭一下,可是抗爭來抗爭去,傷害不還是自己嗎?自己的傷害不單純自己要承擔而且還要波及到孩子和父母。妥協吧,讓自己快快從痛苦中解脫出來,自己還不到三十歲,以后的路還很長,恍惚中秀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走進一片森林,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它們像是在歡迎久別重逢的好友一樣,仔細聞一聞那新鮮的空氣中散發著松脂的清香,隱約還流露出森林特有的氣味,那是一種淡淡的令人神清氣爽的甜味。
舉目遠望 ,綠色的大森林像海洋一樣連成一片,樹木長得郁郁蔥蔥,散發著舒心的涼爽。陽光像一縷縷金色的細沙,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灑落在草地上。草地上盛開著各種各樣數不清的野花。不時發出誘人的芳香。林中的鳥雀在歡快地飛翔著鳴叫著,伴著潺潺地流水聲在微風中久久地回蕩著。這迷人的景色多么令人心醉啊!
秀妥協了,她在離婚協議書簽了字。為不讓兒子過早失去母愛,兒子小時候歸秀撫養至到小學畢業,長大后兒子歸帥,但帥不能趕她走,她也不再找帥。
這期間為離開那個傷心的地方,秀和兒子又搬到小鎮另一個地方。每天除照顧好兒子外,就是在家里做一些加工活。
秀拼命掙錢,為了兒子好一些,她把全部的母愛傾注在兒子身上。
兒子懂事,有時秀有個頭疼發熱或身體那兒不適,兒子總是一手拿著藥片,一手端著水杯站在面前,她那顆破碎的心又慢慢復活了,-因為兒子她有了盼頭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秀經人介紹在離租住處很近的一家實木家具廠做出納。由于工作不是緊張,她常常帶兒子到廠里。
兒子該上小學了。
秀每天早早起床煮好飯,把兒子送到學校,自己再去上班。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間在母子倆相依相偎中度過著。
秀的事被同事們知道,同情她、可憐她。
九
一天下班后,同事找到秀,給她說明來意,要她想開些趁著現在年齡不算大再尋找一個,不能孤身一人,秀婉言謝絕。秀已經叫帥傷透了心,那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使她遍體鱗傷,原本一顆對未來充滿美好的心已經死掉,她曾暗暗發過誓,從今以后不會再嫁人,覺得現在這樣過的挺好,除了每天上下班,晚上和兒子一起讀書學習,有兒子陪伴左右覺得這樣就很幸福,每到星期天還和兒子一起逛商場、游樂園。
有兒子在身旁秀什么都不想,除做好本職工作外,天天陪伴兒子。
兒子的每一次笑對秀都是一種莫大安慰,兒子有個頭痛發熱,她焦急萬分,生怕兒子有閃失,怕兒子生病,總希望兒子的病發生在自己身上,兒子一切的痛都要替兒子扛。
每天晚上臨睡前秀總與兒子說不完的話,叫兒子長大后怎樣去做人,怎樣去好好讀書?懂事的兒子總揚起那紅彤彤的臉蛋望著媽媽不住地點頭。兒子知道媽媽受的苦遭的罪,是爸爸拋棄了媽媽,兒子不止一遍對媽媽說:“我一定要好好讀書,長大后好好孝敬媽媽。”每當聽兒子說這些話,她總淚流滿面,望著漸漸長大的兒子,臉上揚起欣慰的笑容。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兒子長大了。
秀和帥在離婚協議上有個約定,在兒子小學畢業后她要離開這座城市,但她有隨時看望兒子的權力。
回到家后有了母親的陪伴,全家人的溫馨,兒時的伙伴,秀變的開朗多了,言語也多了起來,但她每周去學校看望兒子一次都沒有耽誤過。
十
一天晚上,秀洗漱完準備入睡,母親走進她房間,望著母親有些蒼老的臉和滿頭青絲中有幾縷白發時,她的心顫抖一下,母親年齡越來越大,走起路來也不像以前那樣,有些站不穩,是過度操勞而所致。
母親坐在床邊用粗糙的手撫摸著秀的頭說道:“孩子,母親也老了,你弟弟也結過婚了,現在我和你爸唯一的心事就是你,你今年都三十了。”
秀知道母親想說什么,想制止母親,可母親并不等她開口,繼續接著說:“孩子,你不懂,哪有閨女在娘家待一輩子的?會被世人恥笑的,再說咱又不是嫁不出去,找個好婆家嫁出去吧,不是當爹娘的趕你,人啊,就是這樣。”
“不,我不嫁,我伺侯娘一輩子”秀執拗地說。
“我不用你伺侯,等我和你爸老了有你弟弟,你如果有孝心的話,嫁個離娘近的地方,時常過來看看娘就行,你要不嫁當娘就算老了也不瞑目,再說將來爹娘都走了,你咋辦?”
突然一顆豆大淚珠滴在秀臉上,秀知道母親是為自己好,自己也為人母了,能理解當娘的心。
秀把母親抱得更緊,生怕母親離開。
那一夜秀失眠了。
自從秀回到家后,不少親朋好友來到她家給介紹對象,可她都一一回絕,她明白這些親戚的好意,可她心里始終走不出那道坎。
母親哀求的目光,閨蜜急切的眼神常常使她魂不守舍。
特別是在晚上自己一人躺在床上翻來復去睡不著,是啊,父母年齡越來越大,畢竟有老的那一天,父母走后自己怎么辦?這里的風俗她懂,閨女是不能留在娘家一輩子,必須要出嫁,將來老了,死后連祖墳都不能去,秀的那顆心又變得活了起來。
十一
沒多久,秀在縣城找了一份工作,被一家大型超市聘為店長。漸漸的秀變得愛說愛笑,穿著上也講究許多,雖然三十歲,打扮起來還是那么漂亮、好看。
一個國慶長假,秀應同事邀請去本市著名旅游區游玩,晚上回來聚餐時突然間多了一位男士,三十歲左右,男士長相憨厚,一看就知道是個本份男人。經介紹男士在政府部門上班,是同事的一位表親。她沒多想,席間與同事談笑風聲很是開心,直到夜深人靜,飯店的老板催了又催,她和同事們才慢慢離去。
假后上班第一天,那位要好同事找到秀問:“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秀一臉茫然。
“就是那天在一起吃飯的男士怎么樣?”同事問。
“挺好,挺老實”。
“那就成”。同事說。
“什么哪就成?”秀愕然。
“就是你對那男士的印象。”同事說。
“是啊,不錯。”秀說道“那又怎么樣?”
“就這么定了。”同事高興地手舞足蹈。
“怎么定了?”同事越說秀越一頭霧水。
“這么說吧,那天是我特意安排的,我想撮合你倆”同事說。
秀這才明白,竟對著同事大聲嚷道:“你真壞。”
初夏的一天,秀和他來到市風景區小北湖,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湖,湖水清清,湖面上露出小荷尖尖,湖里雜草叢生,依稀可見。各種魚兒游來游去,靜靜的湖面上微風吹過,層層漣起。湖四周棵棵柳樹長長的柳枝垂落著,像少女的長發一樣撫摸著來這里游玩的人們。
秀和他買了門票,租了個小船,劃船來到湖心,輕輕地劃,慢慢地搖,秀和他訴說著自己的過去,憧憬著未來。
經了解,他叫濤,今年三十歲,剛好和秀同歲。濤在一鎮政府部門上班,濤也有著一段不幸的婚姻。
濤的對象是做服裝生意,在縣商貿城租了間門市,每天起早貪黑很是辛苦,濤時常去幫忙,但濤是上班族時間有限,由于生意越做越紅火,濤就給他對象找了個幫手,時間久而久之妻子竟然瞞著濤和那個幫手好上了,以至于后來濤離婚。
濤是這樣說的。
望著眼前這位男士,秀同情濤,心里大罵那個女人。
秀心里暗暗想也許濤就是自己將來的歸宿。
秀也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了濤,并向濤提出一個要求,就是如果他們結婚后,她要不定期去看望兒子,濤同意。
秀知道自己又遇到了知音,遇到一個能理解自己的男人,雖然濤長的沒帥長的那么帥,可又能怎樣呢?只要能本份在一起過日子,對自己和孩子知冷知熱就可以了,秀是這樣想的。
晚上回家來,秀走到母親旁邊,把對濤的了解和印像說給了母親聽。
父母聽后很高興。
晚上秀做了個夢,夢見和自己心儀的男人手挽著手,穿著婚紗走進婚姻殿堂。濤單膝跪在自己面前,雙手舉著一枚金光閃閃的戒指。秀伸出了右手,濤輕輕將戒指戴在她手上。舞臺周圍擠滿前來賀喜的親朋好友,爸媽坐在舞臺中央,看著這里發生的一切,臉上溢滿著幸福的笑容。主持婚禮的男士手持話筒,對著新朗重復著永不恒變的話題“你愛秀嗎?”
當秀和濤來到父親跟前,望著父母溢滿幸福的臉,她陶醉了。父母也了確了一件大心事。自己對未來充滿幸福和期待。
正當秀和濤挽著胳膊走向臺前,向著前來賀喜的人們致謝時,突然舞臺搖晃一下,她想緊緊抓住濤,可濤不見了,傾刻之間一片漆黑,她像墜落在深深的谷底,父母不見了,前來賀喜的客人不見了,這是咋回事?她像被人用手扼住喉嚨,憋的喘不過來氣,掙扎著,大聲呼救,可渾身動彈不得,喉嚨里像塞進東西,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猛地打了個激靈,醒過來,渾身上下濕透了,驚魂未定的她一直坐到天亮。
第二天,秀將昨晚上的夢說給母親聽,母親聽后勸道:“孩子,夢總是反的,不要害怕,你再了解了解,如果他不嫌棄你的過去,能讓你去看望孩子就行了,年齡都不小了,合得來就商量個日子結婚吧。”聽母親一番話,她心里多些安慰,是啊,都是過來人,相互需要照顧,如果婚后要孩子的話,年齡到了高齡階段,不能再拖下去。
就這樣,秀和濤經過一段時間接觸,彼此之間相互進行了解,并確定結婚的日期。
十二
夏末的一個夜晚,晚風習習,月光如水。秀和濤來到縣惠河公園。
惠河原是一條廢舊河道,在這座城市的西部。早些年這里是垃圾場,每到夏天臭氣熏天,這里的居民怨聲載道。隨著這幾年國家對環境治理的不斷加大投入,加上當地黨委政府高度重視,幾年間把原來的廢舊河改造成全縣人們休閑娛樂的地方,也成了這座城市的一個重要形象標志,公園占地面積百余畝,公園內各種花草樹木數不勝數,正值初夏,一些植被綠葉叢叢,各種花兒競相開放。走進公園深處,花兒散發出的清香沁人心扉,各種花磚鋪成的行人小路曲曲幽幽伸向遠處,高大的法桐樹用它那茂密的枝葉向人們支撐著一把把遮蔭的傘,人們盡情的在公園游玩,粗壯的柳樹垂下細細枝兒,被風兒輕輕一吹,左右擺動,像少女長長的發際撫摸著游玩人們身上,臉上,所觸之處柔柔的癢癢的。
公園里無數個小亭子建在河面上,是人們在游玩后休息閑聊的地方。
公園中央一座高數米代表著這座城市歷史和發展又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的閔子騫銅像矗立在那里。
天還沒黑,公園里各種路燈和草坪里發出的各種燈光相互交錯,與浩瀚的天空中那明如水的月光相輝映,一下把這座城市彰顯的那么迷人,那么有魅力。
在這美妙的夜色中,人們漫步在幽幽的小路上,呼吸著這座新型城市所帶來的清新氣息,欣賞著夜景,欣賞著這座城市帶來的一切。一種幸福感油然而起。
在公園的西南角,一處茂密的小樹林里,幾排木凳上坐著幾十對年輕人,繼爾竊竊私語,繼爾笑聲不斷。這里是年輕人的天堂,是年輕人相親約會的地方,這些男女們是有媒人和同事介紹而來的,趁著這美好的夜晚一邊說著悄悄話,一邊規劃著美好的未來,并相互贈送些心愛的禮物,偶爾也有一些領著孩子的夫婦來到這里,或許是羨慕現在年輕人的浪漫,偶爾個別上了歲數的老年人也來這里手牽著手,雖沒有年輕人的那種浪漫和激情,但也會借著這美好的夜色輕輕的來個擁抱,很叫年輕人羨慕,但他們的這個舉動往往是在年輕人走后才完成的。
秀和濤就在這美好的夜晚,手挽著手坐著長凳上說著悄悄話。
秀深情地望著濤。
濤也深情地看著秀。
濤說:“咱們的婚禮要在全縣最好的飯店舉行。”
秀點點頭。
濤說:“我要把你以往失去的全部補償給你。’
秀又點點頭。
濤說:“結婚后,我對你的兒子會像親生的一樣待,他將來上學工作,我們一起共同承擔,我不會再讓你受這么大的委屈了。”
秀猛地撲到濤的懷里流著眼淚望著濤,突然她感覺到那種久違的幸福又回來了。
秀用雙手緊緊攬住了濤。
濤也緊緊抱住了秀。
夜深了,四周靜悄悄,只有身邊幾只叫不上名的蟲兒不停地鳴叫著,為這對幸福的戀人歡呼著、吟唱著。
月亮升到了天空,皎潔的月光透過樹葉撒在大地上,斑斑點點。風兒微微吹起。
公園里路燈散發出的光是那么柔和、溫馨。高大的法桐樹上蹲在樹枝上歇息的幾只鳥兒靜靜的看著他們,不知被前來湊熱鬧的小動物給驚了,撲愣愣飛走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秀感覺到有些涼意,緩緩站起身來對濤說:“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要不父母會擔心。”濤點了點頭。
秀回到家后,母親已經入睡,她悄悄地走到自己房間,坐在床前對著梳妝鏡注視著自己,望著鏡中的自己,她笑了,笑的是那么甜,自己還是那么俊俏一點也沒有變,臉頰上的兩朵桃花到現在都沒有褪去,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好燙啊!
濤的家在縣城南,臨近南關是一套四合院,屬于縣城開發地段。
濤有一姐,已出嫁,父母都是退休教師。
秀和濤的婚期定在國慶節長假里。
婚期的前一個月,秀和濤都在單位請了假,去市里挑了一家最好的婚紗攝影樓。
這一天,秀回家的時候,天已很晚,濤開車把她送到家門口。
當秀要下車時,她多么希望濤能擁抱一下,親吻一下,可濤說,這幾天太累了,回家早點休息。
秀理解濤,因為秀善良,善解人意,這幾天也確實太勞累了,她沒有說什么,只是囑咐濤開車慢點,回家好好休息。
一連幾天秀和濤又去了幾家高檔家具店挑選各種家具。
婚禮如期舉行,是在全縣一家最豪華酒店舉行的。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整個四合院被五彩繽紛的燈光所籠罩。
客人散盡,秀和濤來到自己的房間,偌大的婚床上鋪著繡有雙喜的床罩,一對繡著鴛鴦的枕頭擺放在一起,房間內彩燈發出的燈光柔柔的,特別浪漫溫馨。
秀陶醉了,躺在床上,她要好好享受一個女人本該享受的快樂。
秀閉上雙眼等待著濤。
夜深了,墻上的時鐘整整敲了十二下。
房間的燈依舊在亮,窗外大地一片寂靜,偶爾有只饞貓在院里來回折騰幾下。
秀醒了,床上除了兩床蠶絲被,沒有濤。
秀起身來到客廳,發現濤竟然在客廳沙發上睡著了。
秀有些生氣,可又一想,這幾天濤也確實太累,她來到濤身邊想叫醒濤去房間睡,可望著濤那熟睡的樣子,把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
秀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轉身從房間抱出一床被子來到濤面前,給他蓋上,自己則坐在沙發旁自言自語道:“濤已經是自己人了,還非得今天......”
秀甜甜地笑了,紅暈早已爬滿臉,她用手輕輕撫摸著濤的臉,沉浸在幸福之中。
濤醒了,望著秀。
秀說:“是我不小心碰醒你?起來,走,咱們一塊去房間睡。”
此時濤還沒等秀把話說完竟然頭搖得像撥浪鼓從沙發上站起來說:“你去睡吧,今晚我在這里睡就行了。”
“怎么?”秀不解的望著濤。
濤說:“這幾天太累了,身體不太舒服。”
“可今天是咱倆的洞房花燭之夜,大喜之日。”秀說。
“是的,可今天實在是太累了,能不能休息幾天再......”濤說。
看到濤的語氣是那么堅定,秀心軟了。
“是啊,前幾天濤不是說他身體有些不舒服嗎?唉,也許是自己多想了。”
秀回到房間。
第二天,濤叫醒秀,洗漱后,兩人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一連幾天,濤白天與秀在一起有說有笑,每到夜晚,濤還是睡在客廳沙發上。秀不解。
一天晚上,秀洗涮后坐在沙發和濤一塊看電視,公婆都已入睡。
秀問濤:“如果真是身體不舒服,我們可以去醫院啊。”
濤說:“再等等吧。”
秀說:“什么都可以等,病可以等嗎?”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秀一臉茫然。
濤吞吞吐吐說道:“就是身體上有些毛病。”
“身體上有毛病?”一種不祥預感襲上了秀的心頭。
“有什么病不可以說?現在醫學這么發達,還有不能治療好的病?”秀發瘋似的責問濤。
“我......”濤竟像卡了殼回答不上來。
秀站在濤面前:“你說呀,我能挺得住,不管你得什么病,砸鍋賣鐵也得給你看,我已經受過一次傷害,不能再讓我受傷害了。”
濤雙膝跪在秀面前,淚流滿面地說:“我對不起你,我該死,我不該隱瞞自己的病情,你走吧,離開我吧。”
“怎么?”“我那個方面不行。”
“啊?”秀聽后如雷灌頂,瞬間什么也不知道了。
當秀醒過來時候,濤坐在秀面前,滿臉悔意。
濤望著秀,抓起她的手向自己臉上抽去。
秀使勁掙脫濤的手。
秀問濤:“你以前那個對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給你離婚的吧?”
“對。”
“你怎么說是她出軌,你和她離的?”
“是我騙你。”濤說完狠狠用手抽打著自己的臉。
秀長嘆一聲。
難道這就是人所說的命?
秀想不明白。
濤說:“自從咱倆認識,就喜歡上你,不敢給你說出實情,更不敢面對結婚,你是個善良的女人,我怕失去你,是我對不起你,你如果要是真心愛我,咱倆就做個兄妹吧。”
“做兄妹?我與你結婚就是為讓你叫我一聲姐或一聲妹嗎?”秀悲痛欲絕,覺得整個世界在拋棄她,把她拋的遠遠的。
濤從小就患有先天性性功能障礙。
秀和濤曾去過北京、上海大中醫院,中藥、西藥吃了無數。但經醫生診斷,他已錯失治療的最佳時機。
一些要好的姐妹問起秀,她總笑著說:“再等一年,拉扯孩子夠操心的,這樣也挺好。”
雙方父母催秀,她笑著說:“濤身體有點毛病,這個期間要孩子不合適,再等等吧。”
就這樣一等就是六年,秀和濤白天是夫妻,晚上像兄妹,各睡各的。
秀曾想過離婚,但又一想,再找一個能是啥樣的?再說了,濤除了那方面不行,其它方面都挺照顧自己。
秀和濤曾想抱養個孩子,直到現在都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
秀想想也是,人一輩子能遇到個知冷知熱伴你走完一生的人也是挺幸福的。
秀是這樣想。
十三
太陽升起來了,秀整整一宿沒有合眼,臉有些浮腫,她簡單的洗漱后叫醒睡在沙發的丈夫,催促該上班了。
新的一天開始了。
作者簡介:甄西同,山東省魚臺縣人,濟寧市作家協會會員,四川省小小說會員,中國詩歌作家網認證會員,中國微型小說學會會員,2021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先后在國家級、省市級,中國作家網、作家網、江山文學網等文學網站發表小說散文詩歌200余篇(首)。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