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約(小小說四題)
作者:甄西同
太陽已過正午,軍還沒來,原約定好中午在菜市場南頭那片小樹林見面,現在不見軍的影子。
娟和軍是高中同學,畢業時倆人確定戀愛關系,約定三年后向父母挑明。
三年已過,雙方需要征求父母意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娟有些心煩意亂:“軍到底干什么去了?每次約會都那么準時,可現在?下午和嫂子還要去西南地種麥子,時節不等人啊?!?/p>
當娟轉身離開時,軍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連聲說:“娟,對不起,我來晚了?!?/p>
娟有些不高興地說:“下午我和嫂子有事,再見。”說完騎上自行車走了。
軍在后面大聲喊著。
娟回到家,見嫂子收拾東西忙問:“嫂子,咋了?”嫂子說:“快去醫院,咱娘在醫院里躺著呢?!?/p>
娟聽后,腦袋“轟”了下,問:“我哥呢?”
“在醫院陪著咱娘呢。”嫂子說。
娟和嫂子來到醫院。
娘已從急診室轉為病房,好在搶救及時,身體并無大礙,住幾天院就可回家。
原來娘中午騎腳蹬三輪車去集市買東西,在三岔口拐彎時因躲閃車輛掉進路旁溝里。
娘說,當時只覺得頭懵了下,就什么不知道了,待娘醒來,躺在一位小伙子懷里。
娘頭上滲出了血,頭疼像炸裂似的。
小伙子抱著娘攔住一輛過路車直奔醫院。
小伙子把娘送進急診室后,排隊,掛號,直到娟的哥來,小伙子才悄然離去。
娘對娟和哥說:“一定找到小伙子,好好謝謝人家?!?/p>
娟和哥點點頭。
一天,娟和軍又來到小樹林。
娟問軍:“那天為啥遲遲不來?害得我等你半天?!?/p>
軍說:“不好意思,路上耽誤的?!?/p>
娟嗔怪地望軍一眼:“如果下次約會再遲到,別怪我......”
軍說:“放心,娟,我一定遵守諾言?!?/p>
娟笑了。
第二天,軍來娟家,向娟父母提出他們倆的事。
娘望著軍好一會說:“那天送我去醫院的不就是你嗎?”
“啊?”娟全家人怔住了。
娟想起來那天軍為啥失約。
娟不好意思地說:“是我錯怪你?!?/p>
軍吃驚一下,靦腆得像個大姑娘低下頭說:“是我不好,沒能給你說清楚。”
設局
李下班回家,妻子一旁說:“你們王副局長的兒子下禮拜結婚。”
“結婚?下禮拜,沒聽說?”李怔了下。
“一個單位,虧你還是辦公室副主任連局長大人家的公子結婚都不知道,是不是當的太窩囊?!逼拮勇裨拐f。
“真不知道。”李說。
“你聽誰說的?”李反問道。
“聽同事說的?!逼拮诱f:“雖然我和你不一單位,但同在一大院,這事我們單位人人皆知。”
“聽同事講,這次王副局長下決心多擺幾桌,狠狠撈一把?!逼拮诱f。
“不對,這是往王副局長身上潑臟水,王局長不是那種人?!崩顡u搖頭。
“你怎么知道不是那種人?你是他肚子里蛔蟲?聽說縣里要對各局進行大調整,王副局長是升遷還是往外調不知道,現在好多人借調整大撈特撈。”妻子憤憤地說。
妻子說的并無道理,現在有些干部在調整或退休前借機斂財,這種現象在圈內已是公開的秘密。李輕輕嘆了口氣。
晚上李和妻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
妻子說:“趁王副局長的兒子結婚,咱們是不是在隨禮上多那個點?”李沒回答。
“要不,明天晚上咱們去王副局長家一趟。”妻子說。
李還是沒吭聲,望著天花板出神。
“你說話啊,天花板能吃還是能喝,還是能提攜你,現在才混個辦公室副主任,和你一塊的都當上副局長了,你倒好像驢拉磨一樣只在那個圈里打轉。”說著妻子狠狠推了李一把。
李這才扭過頭望著妻子說:“我覺得局長不是那種人,明天上班打聽打聽。”
“要快,不要落在別人后面?!逼拮哟叽僦?。
第二天上班后,李來到主任辦公室剛要開口,主任說:“是不是打聽咱們王副局長兒子結婚的事,在外面我也聽說了,說局長快要調離本單位,借兒子結婚大肆斂財等等,這真是無中生有,個別人唯恐天下不亂?!?/p>
“就是個別人瞎說,王副局長不是那種人?!崩罡胶现魅握f。
主任說:“李,你還年輕,不要相信謠傳,話更不能亂說,有時候說話要負責任的?!?/p>
李點點頭:“主任,我懂?!?/p>
“好了,忙你的吧?!敝魅螖[擺手。
李從主任辦公室退了出來。
李下班回家,妻子迫不及待問:“打聽怎么樣?”
“社會上就是你們這種人,聽風就是雨,以訛傳訛,白的說成黑,黑的描成白,王副局長兒子結婚的事純粹是訛傳?!崩詈莺輰⒐陌釉谏嘲l上。
“不對,中午同事私下還在商量隨禮一事,難道是我聽錯?”妻子還是不相信李剛才說的話。
“好了,好了,打住為止?!崩钣檬肿隽藗€停止地動作。
妻子想不明白。
晚飯后,妻子接同事一電話:“喂,弟妹,問你個事,你老公單位王副局長兒子禮拜天結婚是真的嗎?我老公和王副局長是老鄉,這禮一定要隨,現在我老公外出學習,到時別忘了通知我一聲。”
妻子吱吱吾吾剛要說,電話掛斷了。
妻子望著李,李像沒聽見。
妻子說:“怎么給同事說?”
“給同事說,這是子虛烏有的事?!崩钫f。
妻子把電話打給同事。
縣對各局進行人事調整,王副局長調整為一把手,辦公室主任升為副局長,空缺的辦公室主任被外來單位一名同志占有。李原地踏步。
李想不明白。
一連幾天,李寢不安食無味,到底咋回事?
一要好哥們酒后向他吐露:“其實那個禮拜天王局長兒子就結婚了,鑒于目前全縣正開展黨風廉政建設,所以王局長沒在飯店為兒子舉辦酒宴。”
“隨禮的事?”
“該隨的都隨了?!?/p>
“主任干嗎瞞我?”李問。
“因為主任知道王要升遷,自己也要升遷,主任位置早被王局長一親戚看好?!?/p>
“???”李有種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地感覺。
真相大明。
妻子指著李的腦袋說:“真是榆木疙瘩?!?/p>
一年后,王局長因其它事東窗事發,被上級紀檢和監察部門帶走,副局長(原辦公室主任)和辦公室主任(現任)受到牽連。
李被任命為辦公室主任。
李用手指著妻子腦袋說:“真是榆木疙瘩?!?/p>
心愿
奎爺起床后,做好飯菜放在堂屋八仙桌上。
飯食是手搟面,炒了個雞蛋。
奎爺知道老伴牙口不好,做飯時想方設法把飯菜做的軟和些。
奎爺每次把飯做好,總多盛出一碗,放好筷子,因為那是老伴的。
奎爺今天破例從櫥子拿出一瓶酒和酒盅斟滿后自言自語道:“老伴,今天是三月三,魚城廟會,吃過飯用推車推著你去趕廟會,到會上再買些好吃的。”
奎爺中年喪子,經歷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好在懂事的兒媳領著兩個孩子不離不棄,多多少少給奎爺老兩口心理上一些慰藉。
兒子因車禍走的,那段日子里,老伴整天以淚洗面,漸漸患上抑郁癥,睜眼閉眼都是兒子,最后變得瘋瘋癲癲。
為防止老伴發生意外,奎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一天,老伴突然清醒了許多望著奎爺說:“想去趕廟會,去廟會上喝王二孬的粥,吃李三妮的包子(在當地都是出名的小吃)?!?/p>
奎爺一聽欣喜若狂:“莫非老伴的病好了?”忙應允下來。
第二天,正值三月三魚城廟會(每年一次),奎爺醒后太陽已經一桿多高,翻身發現老伴不見了,下床找,見老伴蜷縮著身子倒在衣柜前,手里拿著一件前天奎爺給她剛剛洗過的上衣。
老伴知道今天趕廟會,在起來找衣服時倒下的。
奎爺后悔,抱著老伴大哭,并狠狠打了自己臉上一巴掌,恨自己昨晚貪喝了一杯酒,沒看好老伴。
至此,奎爺發誓每年三月三一定用推車推著老伴去趕廟會,滿足她心愿。
吃過早飯,奎爺從院里推出推車往廟會方向走去。
三月份的天氣雖然有些咋冷,但太陽升起來了,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
奎爺邊走邊喃喃自語,仿佛與車上坐著的老伴說話。
路燈下
天已經暗下來,街道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
天空中烏云翻滾,悶的人喘不過氣,遠處傳來陣陣雷聲。
吃過晚飯,他和妻子信步走在綠樹成蔭的人行道上。
雖然天空時不時會有一場暴風雨降臨,他和妻子卻全然不顧。因為他們都喜歡暴風雨來臨時那種急驟地節奏感。
前方不遠處,一群人圍在路燈下指指點點。
“是個醉漢,干嘛喝這么多?”
“看年齡不算大,二十來歲?!?/p>
“怕是失戀了?失戀也不至于這樣,家里人多擔心?”
這時天空中已經飄落起雨點。
“是哪里人?看看身上有沒有證明他身份的證件?”圍觀的人們說。
他聽說是個年輕人,不屑一顧地說:“這種人不值得的同情?!?/p>
他挽著妻子胳膊想繞過去走。
他最討厭這種年紀輕輕不學無術,喝醉后暴落街頭的這種人。
妻子拉住他的手說:“問問到底咋回事?萬一有其它情況呢。”
雨下得比剛才急了,并伴隨著雷電。
他撥開眾人見一年輕人在路燈下的石臺上蜷縮著身子,忙問道:“小兄弟咋回事?”
年輕人無力的抬起頭望著周圍的人說:“我,我冷......”
“冷?”
年輕人不像喝酒?
他伸出手摸摸年輕人的額頭,好燙。
“你是哪里人?干什么去?”
“接上級通知,今晚上有暴風雨,公司要求我們在暴風雨來臨之前,重新檢查一下我們所轄內的線路,避免因雷雨天給小區居民造成停電、短路現象?!?/p>
說完年輕人用手指了指上衣口袋。他心領神會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
昏暗的路燈下,名片上寫著‘中國電力某分公司電力檢測員某某’的字樣。
他二話沒說,吩咐妻子去附近公用電話撥打120,一面和圍觀的人把年輕人架起放到安全地方,等著120的到來。
雨越下越大,整個天空被雨幛所掩。
120救護車來了,他和眾人把年輕人抬上車。
他和妻子手挽手走在雨中。
作者簡介:
甄西同,山東濟寧魚臺人,中國鄉村作家、青年作家網簽約作家、華夏精短文學學會會員、魚臺縣作家協會會員,熱愛文字寫作,新聞作品常見于報端,已有八十余篇文學作品在公眾號、新媒體、網站及文學百花苑、中國快小說、首都文學、今日魚臺等報刊、雜志發表。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