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已久（小小說）

 

作者：尚桂賢

 

“你給我下車。”

韓濤扯著老婆李陽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老婆拽下車，扔在了高速上，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李陽站在高速路上，看著來往的車輛飛馳而過，眼淚簌簌地流著，她摸著自己已有六個月身孕的小腹，不知道該怎辦？

天一點一點兒的黑了，李陽左顧右盼，高速上除了車就是空曠。爸爸媽媽在千里之外，自己不能給他們打電話。

 

01

 

韓濤開著車往家走，他越想越生氣，這婚姻跟想象的一點兒都不一樣，本來今天想帶著老婆去做產檢的，沒想到自己剛到家看見老婆和媽媽在吵架。

“兒子，你說，媽有錯嗎？我就說昨天的剩菜別扔。過日子要仔細，你老婆就跟我頂嘴，還說懷孕必須注重營養搭配。我生你的時候啥也沒吃著，你不是也照樣聰明嗎......”韓濤的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數落兒媳婦不知好歹。

“那是隔夜的木耳，都有點兒酸了，還讓我吃，我要是不懷孕，我還可以忍忍......”李陽看著韓濤，委屈的眼淚在眼里打轉。

“再怎么樣，也不能跟我媽吼！”韓濤看著老婆，眼神里充滿了火氣。

韓濤勸著媽媽，扶著媽媽進了里屋，扔下了李陽一個人站在客廳里。

“走，去產檢。”韓濤走出來，眼皮都沒抬，拎著車鑰匙下樓。

李陽跟著韓濤下了樓，她滿肚子的話想跟韓濤說，可是韓濤始終怒氣沖沖，連正眼都不看李陽。

車上了高速，韓濤一腳剎車，毫不猶豫地把老婆拽下來，李陽還沒反應過來，韓濤的車已經不見了影子。

 

02

 

韓濤出生在安徽省的一個小縣城，爸爸媽媽都是普通打工人，他三歲的時候，爸爸死于車禍，他從小看到的就是媽媽的辛苦。

所以他很懂事，在別的孩子瘋狂玩耍的年紀韓濤在刻苦學習，高考那年，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武漢一所重點大學。

畢業后為了照顧媽媽回到了安徽老家找工作，邊工作邊備考，順利進了事業編，韓濤的媽媽很欣慰，兒子有了體面的工作。

韓濤在一次出差期間，認識了劉陽，當時劉陽是韓濤入住酒店的前臺，比韓濤小四歲。

韓濤辦理入住的時候，就被劉陽的聲音和容貌吸引，加上劉陽一絲不茍的工作的樣子，讓韓濤怦然心動。

為了追求劉陽，韓濤推遲了半個月回家。劉陽開始是拒絕的，一是她不想遠嫁，二是對韓濤不了解。

也許是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跟劉陽非常要好的大學室友竟然是韓濤的老鄉。

她給劉陽詳細地介紹了韓濤這個人：孝順、穩重、聰明、有體面的工作。

 

03

 

在室友的撮合下，劉陽和韓濤戀愛了。劉陽感覺到的韓濤是那么體貼、溫柔，考慮事情是那么周到，半夜還會為劉陽去買衛生巾。

當劉陽帶著韓濤去見父母的時候，兩位老人對韓濤很滿意。只是覺得女兒嫁得太遠，舍不得。

韓濤當即就對兩個老人保證，每個月跟劉陽回來一次陪他們，看著女兒幸福的樣子，父母只能接受，擔心被埋在了心底。

一年前，韓濤和劉陽走進了婚姻，兩個人去北戴河度的蜜月，劉陽深深地感覺自己嫁給了幸福，每天都會給父母分享自己的日常。

劉陽懷孕以后 ，韓濤讓媽媽過來，他有時候要出差，劉陽自己在家他不放心。

婆婆來了之后，劉陽才發現：韓濤對母親是言聽計從，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只要婆婆開口，韓濤都一律照做。

就連換洗窗簾、床單之類的，韓濤也聽媽媽的。

“老公，你在我面前很有主見，怎么在媽媽面前一點兒主見沒有了呢？”

“老婆，我是你的依靠，必須得有主見，我媽媽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必須孝順她，我聽話照做她會感覺為我付出值得了。”

有幾次婆婆在兒子上班走后，數落劉陽花錢大手大腳，網購一些沒有用的東西。

劉陽很委屈，跟韓濤抱怨，沒想到韓濤總是冷冷地告訴老婆：“我媽不容易，你多擔待一下。”

時間長了，劉陽把太多的郁悶藏好，這次婆婆讓吃變了味兒的木耳，她實在是忍不住了，跟婆婆頂起了嘴。

 

04

 

本以為老公會顧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去說說婆婆，沒想到的是竟然把自己一個人扔在了高速上，劉陽的心徹底涼了。

眼淚模糊了視線，她翻看著手機不知道把電話打給誰，誰才是自己可以托付的那個人。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劉陽沒有等到韓濤來接她的身影。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劉陽給韓濤發出了信息。

此時的韓濤正在樓下的車庫里坐著，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他好幾次想給老婆打電話，可是老婆跟媽媽吵架他真的無法視而不見。

韓濤冷靜下來，想自己真的不是人，老婆懷著自己的孩子，高速上多么危險，萬一出事兒自己該怎么辦？

看到老婆發來的信息，懸著的心一下子有了著落，韓濤立刻撥通了老婆的電話，可是提示音對方已經關機。韓濤馬上在微信上留言，顯示自己還不是對方的好友。

韓濤的頭“嗡”的一下，他調轉車頭，向高速上飛馳。

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高速上除了車流和樹影，沒有一個步行的人。韓濤沒有看見老婆劉陽，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里，媽媽已經做好飯在等他。

“你是韓濤嗎？我是交警，劉陽是你老婆吧，她出車禍了，在市醫院搶救……”

沒等對方說完，韓濤扔下筷子跑下樓，當他趕到醫院的時候，劉陽已經沒了生命體征，六個月的孩子也和媽媽一樣沒了生命，可憐的寶寶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永遠地離開了。

所有的沖動都是蓄謀已久，這句話對嗎？有時候真說不清楚！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